祟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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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 可恨之处

    那是世钰临盆前夕,刚刚升入初中不久的奚满月在周末离开家族总部,去参加和世家的联合演习。

    奚成必趁着女儿不在,将她的书包拿回卧室,突击检查她最近的课业,而世钰则坐在一旁默默看书。

    突然,桌子被“嘭”得一声拍响了,声音极大,吓得世钰惊呼出声,手中的书也“啪”得掉落。

    奚成必急忙放下刚从奚满月书包里翻出的情书,转身去查看太太。

    而他的第一个动作,是蹲下身,听胎音。

    这样或明或暗的细节在生活中多不胜数,世钰已经懒得为这些事去怀疑或痛苦。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偏偏在这次开口问道“成必,你在干什么?”

    奚成必听出她声音中的胆怯,抬头看着她,有些迷惑地说“我只是担心你会被吓到。”

    世钰真的很好奇。

    他到底是有意说谎,想安抚她焦虑的内心,让她以为自己正被爱着?还是他真的以为这是在对她好,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的世界重心只有孩子,丝毫都没有她?

    “成必,你这是在关心孩子,不是在关心我。”

    奚成必愣愣地反问道“可是孩子是你的,关心你的孩子不是在关心你吗?”

    “我以为……孩子是我们的?”

    世钰的声音颤抖至极。

    奚成必淡漠的眼神证明这不是世钰玻璃心的误读,那个“你的”是他真实的想法。

    她没想到,对奚成必来说,她的怀疑两者皆非。

    在奚成必眼中,她世钰的孩子居然不是他的孩子,只是另外的两个人类。

    那么,她对奚满月的妒忌,都可以成立了?

    这一瞬间的悲哀、愤怒、绝望迷住了她的心窍,世钰觉得腹中痛得异常,自己居然就要生了。

    更可怕的是,她丹田的小小灵婴也睁开了眼睛,神色中带着戾意,嘲讽着当下的自己。

    奚成必当即感受到了世钰入魔的征兆,扶她寻找家眷帮忙接生的同时,也联系了世钰的哥哥世铄带着转移心魔的法器快些过来。

    可是,像世钰这样生产和移魔同时进行的情况从无先例,到底哪件事在先哪件事在后,奚家和世家在场的亲属争论不休。

    先移魔易失子,先生子易入魔。

    病床上的世钰听着走廊里冷冰冰的争吵,绝望终于攀上了顶点。

    她身体里成形的元婴被潜意识占据,对自身能力的自卑和不甘、对得不到爱情的自卑和不甘、对比不过孩子价值的自卑和不甘,全数化成妒忌。

    世钰不愿再听那些人的任何声音,她要自己决定人生的终点,也想给小女儿留下足以逃脱这些不可理喻的疯子的能力。

    哪怕让小女儿成魔,她也不希望这个受自己“妒忌”的孩子,在这样的家族中成长为一个功利至上,抛弃一切的人。

    她的法身一直与奚钩月的同步成长,彼此莫名契合,世钰心念一动,结为元婴的全部修为就顺利地注入到了奚钩月身体里。

    奚钩月就这样完整地拥有了她的法力——有序灵力,和她的心魔——无序灵力。

    自我意识觉醒前的婴儿仅具的本能就是生存。

    忽然拥有了这样的力量,奚钩月只知道要快些离开世钰的身体。

    她催动着母亲的法力,吞吃着母亲的生命力,终于降生在人间,而已经生无可恋的世钰就这样死去了。

    奚满月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奚钩月甚至没见过她第一面。

    奚成必于世钰本来还有着普通的夫妻情分。

    至少她是个贤淑至极的妻子,还带给了奚成必他想要的立足之本——世钰和大女儿奚满月的科研实力。

    可是世钰临终的所作所为让奚成必极其失望。

    这样降生的奚钩月或许是因为母亲的希冀和妒忌,对符文科技的领悟力远低于常人,彻底地辜负了奚成必的厚望,对奚家的科研价值几乎为零。

    她天生居高的法力和心魔让奚成必极为不满,他的十年计划在奚钩月五岁时就被他亲手撕毁了。

    奚成必从不认为自己亏欠着世钰或是女儿们什么。

    奚成必的父亲,也就是奚家现任的家主,和奚成必对待万事的态度如出一辙。

    是他们这样的人世代经营着家族。

    以他们的观点看来,不保持这样“公正无私”的心态,而是把一切寄托于虚妄的感情,根本不可能让“四大家族”的名头千年不倒。

    但奚钩月继承了母亲的一切,她不能接受也不能理解自己和母亲的遭遇。

    幼年时代,因为姐姐奚满月温柔的照拂,奚钩月真的以为自己只是幼小、能力不足,才会受父亲轻视。

    父亲的形象是那么高大、无私,就算自己是他的女儿,他也不能为自己徇私,这在环境如是的奚家格外合理。

    直到姐姐进入大学,在家的时间变少,被她羽翼遮蔽住的黑暗逐渐显露。

    奚钩月从世钰那里继承而来的心魔需要尝试移除,年幼的她被迫从世家听到了更多关于母亲的传闻。

    可惜,那心魔并非奚钩月自生,又因为她年纪太小对心魔不够熟悉,对自身的潜意识并不能控制自如,无法将心魔移入世家传统的控魔法器。

    断断续续尝试了几年,这个过程中她逐渐发觉了自己对家族事业的无力和父亲的薄情。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

    姐姐还是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自己,奚钩月明白她是在真心对自己好。

    可是看到父亲对姐姐的成绩表露由衷的欣赏,却对自己能做到的一切不屑一顾,依旧年幼的奚钩月实在难平怒气,只能用和姐姐疏离来掩饰自己的自卑。

    她是只被姐姐疼爱的孩子,可是姐姐偏偏是夺走别人疼爱的那个人。

    而她带着母亲的执念,只想要被奚成必承认。

    终于有某一天,奚钩月在餐桌上直接质问“为什么姐姐只是在拿了奖学金你就会夸奖她,而我得到了全国儿童组的散打冠军你要假装不知道?

    “我看到你撕掉我的奖状了,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奚成必冷漠地回答“因为奚这个姓氏只为科研修者准备,你根本就不配姓奚。”

    十一岁的奚钩月崩溃了,她哭着逃离了家族总部。

    自己永远都不可能被父亲承认,也永远得不到姐姐以外的爱了。

    她的存在被生身父亲彻底地否定了。

    餐桌上同辈的奚北和奚东都出去找她,可是奚钩月逃进了后山深处,只希望自己能自生自灭,永远消失在他们的记忆里。

    她尽量跑得很远,而且迷路了,可是她不害怕,山里的树木和动物都比那些冷漠的人让她心安。

    而且,她遇到了一个改变她一生的“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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