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终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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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化险

    “谢敏学,现下冯掌柜已作证,钱袋确为你之物,至于这三十两银子,黄秀才也辩称此乃你父遗物,你还有何话可说?”

    谢敏学微敛双眸,低头不语,黄永安的神色则与方才完全不同,面上满是得意洋洋的喜气,任谁来看,这也绝不像是个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该有的神色,他却已得意忘形到懒得掩饰了。

    就在此时,冯掌柜朝堂上拱了拱手,又道:“大人,草民还有话说。”

    “哦?”李大人点头道,“冯掌柜请说。”

    冯掌柜道:“大人,草民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与谢敏学有关,但依草民这么多年雇佣谢敏学做伙计的经历来看,草民可以性命作保,谢敏学绝非什么作奸犯科之人。”

    李大人挑了挑眉,“你可知,你刚刚辨认的钱袋便是此案最关键的证物之一,你既确认此物属于谢敏学,现下却又保证他并非犯案之人,岂非自相矛盾?”

    冯掌柜却摇头道:“钱袋确实属于谢敏学,这一点无可辩驳。草民虽非饱读圣贤书,却日日闻听圣人言,平生绝不说任何亏心之语,因而明知本案与钱袋有关,也从未想过包庇于他,但谢敏学为人如何,草民也绝对并未说谎,恳请大人明察。”

    李大人道:“这钱袋中包着三十两银子,现下有人指认这三十两银子是他用于收买一名仆妇帮他监视某人,你认为这三十两银子也属谢敏学所有吗?”

    冯掌柜闻听此言,不由面露诧异之色,忙道:“大人,此事实乃无稽之谈,及至去年年底,谢敏学也不过堪堪攒下十贯铜钱用于赶考,至于大人刚刚所说其父遗物,草民也并不认可,倘若他拿着如此丰厚的遗产,便绝不会等到现在才要去参加科考,谢敏学可说是草民生平觐见,最具慧根之人!什么收买……监视?这这……简直荒诞至极啊,大人!”

    黄永安立马变了脸色,怒道:“即便如此,也并不能证明三十两便不是谢夫子所留,也许正是因为将银钱用于那等龌龊之地,才会令他生活得这般拮据!”

    李大人沉吟一会儿,点头道:“的确,猜测之言算不得切实之证据,谢夫子理应留下一笔丰厚的遗产,这份钱财去了何处,谢敏学,你若给不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本官便要判你通奸罪名成立了。”

    黄永安目露兴奋之色地看向谢敏学,期盼着看到他崩溃认输的那副狼狈模样,却见他抬起头来,面上未有丝毫的惧怕与恐慌,从容地说道:“也许是被我大哥拿走了呢。”

    李大人皱眉,“你大哥……谢敏瑜?你是说,他将钱财全部拿走,只给你留了宅子与田地?”

    谢敏学笑了笑,“大人,事到如今,纠结这笔钱财的去向已毫无意义,不管是被我大哥拿走了,还是压根就不存在这笔银子,所谓的真相也不过来自黄秀才的猜测,大人却要我拿出证据来证明一个无谓的猜测,这难道不是对我的不公吗?”

    黄永安不屑地哼笑一声:“钱袋已被证明确实归属于你,钱袋中的银子究竟属于谁,还是你自己先提出的疑问,眼见情势不妙,现下倒是变得不重要了吗?”

    谢敏学连看都没看他,接着道:“如果要证明我与黄刘氏私通,首先要确认三点。第一,血书确实是死者的临终遗言。第二,林方氏并未说谎。第三,黄刘氏现在身在何处。因而,草民想要提出几个疑问。

    血书上的字确实是林小玉写下的吗?是黄家所有下人都要会写字,还是只有林小玉一个人会?并且请问大人有没有仔细比对过她留下的所谓‘血书’上的字迹与她平日的字迹是否相同?

    林小玉既然是为表示清白而自尽的,为何不在被‘我’玷污的时候就自尽,反而要等知道‘我与黄刘氏的事’之后才自尽呢?

    还有就是,既然林小玉说黄刘氏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那我为什么还要胁迫林小玉与她娘亲,这件事怎么看,似乎都不太符合情理吧?”

    “大人,这三个问题我可以回答。”黄永安面带得色地瞟了他一眼,抢先说道:“我黄家身为福山县第一大氏族,府中下人自然是与别家不同的,仆从习字之事乃是自我曾祖那一辈便开始传下来的规矩,但凡主子身边的贴身侍从均需习得写字读书,以便辅佐其主。至于血书上的字迹与她平常的字迹是否相同,我已将林小玉平日的手书上呈与大人,大人自有定夺。

    此乃其一,其二,林小玉上有父母,下有幼弟,被你玷污后虽痛不欲生,却无法撇下家人赴死,直至看到你与刘莲儿厮混,她方才醒悟此乃万般令人不耻之事,欲与人言,又羞于启齿,只得留下一封血书陈述冤情,也好不教我等被你这卑鄙小人所蒙蔽!

    其三,你虽与刘莲儿私通,却仍旧放心不下她在我黄家的境遇,因而才会玷污林小玉,贿赂林婆子,叫她们监视刘莲儿,实则是想要监视我夫妻二人的生活,实乃龌龊至极!”

    “啪啪啪啪”谢敏学一连拍了好几下巴掌,笑道,“精彩啊精彩,黄秀才简直是林小玉肚子里的蛔虫,连她痛不欲生,又如何醒悟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还知道她上有父母,下有幼弟,黄秀才是对家中每一个婢女都这么了如指掌呢,还是只对林小玉这么关心?”

    黄永安一惊,下意识地回道:“这世上谁人无父母,这种事有何可想的?”

    谢敏学道:“当然,有无父母这事你可以说是猜的,但你为何连她有个弟弟的事情都知道,这个总不至于也是猜的吧?”

    黄永安瞪着眼睛,不安地道:“我……我只是顺口说的罢了,此事有什么好纠缠的,谢敏学,你莫要扯到别的事情上!”

    “哦,顺口一说。”谢敏学点了点头,“那你怎么不顺口说哥哥,姐姐,妹妹,而偏偏要说弟弟?如果你这顺口一说,说得还是正确的,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你早已与这林小玉私下有些不正当的关系,现在出事了却扣到我头上来?黄永安,究竟是谁龌龊,你我心里都清楚得很!”

    “你!你血口喷人!”黄永安顿时勃然大怒,俊秀的面容青筋暴突,上前几步就要去抓他。

    “啪啪啪!”李大人连拍惊堂木,命捕快上前将他拉开,怒道,“肃静!当这堂上是何处,岂容你们这般儿戏!”

    “大人,儿戏的可不是我。”谢敏学看着黄永安咄咄逼人地道,“黄永安分明早已对刘小玉有过一番调查,说到玷污一个丫鬟,比起我这个外人,他这个主子要作案才更方便一些吧!那血书上说,死者外出时被我趁机玷污,试问我要如何把握一个丫鬟的行踪?日日监视黄府吗?但是捏造这血书的人却忘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那时的我身在何处,在做什么,有没有人证!”

    “什……什么?”黄永安有些傻眼。

    谢敏学轻蔑地哼笑一声,“黄秀才忘了吗,我大病了一场啊!”

    李大人轻轻咳嗽了一下,问道:“谢敏学,你的意思是你有人证能证明你当时不在县城?”

    谢敏学道:“以时间来推算,我病愈后初次见到黄刘氏是在七天前,今天是二十一日,七天前也就是三月十三,那日黄刘氏回门,既然是回门,说明离她成亲也没有几日,而我在那之前起都起不来,此事有福婶作证,她请来的大夫也可以作证,试问我是如何拖着病体赶到县城来监视黄府,玷污一个丫鬟的?”

    “咳咳”李大人又咳了两下,问道:“既如此,你为何不一开始便说明,还要扯到什么钱袋与银两上,纠缠这许多?”

    “哦。”谢敏学意味深长地笑道,“只是想看看有些跳梁小丑如何上蹿下跳地诬陷我罢了。”

    跳梁小丑?!

    黄永安生生地咬破了舌尖,才强忍住上前撕掉他的冲动,心头的恨意却越加浓郁,直恨不得谢敏学死在当场,永世不得超生才好!

    谢敏学却似乎觉得不够,继续道:“既然血书是捏造的,林小玉的死因便没有那么简单,我倒是担心起黄刘氏的安危来,现在她下落不明,倘若她出了事,会不会又有人将这顶帽子扣到我头上,说她因为不想与我在一起了,我便一怒之下杀了她之类的……”他瞥了眼黄永安,哼笑一声,继续道,“还请大人查清究竟是谁捏造了血书,林小玉又是怎么死的,林方氏有没有撒谎,黄刘氏去了何处,又是谁操纵了这一切来诬陷我!还我一个清白!”

    李大人瞧了眼黄永安,看向谢敏学道:“本官早已着人去寻黄刘氏,现下也该回来了……”

    他刚一这么说完,堂外便有捕快高声喊着“大人”,而后从人群里挤了进来。

    只见三名捕快急匆匆地走进衙内,其中一人禀报道:“大人,卑职三人已翻遍谢敏学房屋及附近,未见黄刘氏,其后又去了黄家及城内各处黄刘氏有可能去的地方,均未寻到。”

    “嗯。”李大人挥了挥手,“看来这黄刘氏当真如谢敏学所说,不见了踪影,这幕后定有人操纵这一切啊!黄秀才,你看来如何啊?”

    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啊!原本不是这样的……顺水推舟,应该顺水推舟的!那血书就不该那么写!一步错,步步错!

    黄永安额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只觉自己手脚冰凉,心慌不已,他强自定了定心神,正要开口,却听刘村长惊问道:“大人此话何意?我家,我家莲儿怎会寻不到人呢?那血书……血书是假的,意思是有人陷害谢敏学?可这关我家莲儿何事?他怎的知道莲儿不见了?莲儿不是被他藏起了吗?”

    “爹……爹……”刘俊才到底年轻,理解力比他爹强上一些,拉着刘村长哭道:“大人,大人的意思是,有人害了那丫头,陷害到谢敏学身上……就是,就是为了将莲儿与谢敏学扯到一处,若莲儿出了意外,便是谢敏学害的……莲儿她,她怕是……”

    他说着便忍不住捂着脸“呜呜”地哭泣起来,刘村长却越听,面上越是狰狞,瞪向那黄永安吼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我莲儿?我就说你堂堂黄家嫡子,为何要向我一介村民下聘,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怒吼着扑向黄永安,惊得他连退几步,朝堂上喊道:“大人救我,大人救我!”

    “啪!”李大人拍了下惊堂木,不咸不淡地挥手道,“堂上不得喧哗!”

    黄永安还是被刘村长揍了两拳,才被捕快解救下来,捂着腮帮子退到远处,模模糊糊地喊道:“你们都被谢敏学给骗了!他才是个骗子!刘莲儿是生是死关我何事!是我叫她离家的吗?你们凭什么说我陷害谢敏学!”

    “不是你还有谁,快将莲儿交出来!莲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会放过你!”刘村长被捕快压着仍不肯安分,挣扎着身子朝他吼道。

    “够了!”李大人皱眉,“的确没有证据指明黄刘氏已遇害,且血书究竟是谁伪造也还未有个章程,此事尚待查明,届时本官自有论断!现在本官宣判,黄秀才与旺坪村刘氏一家状告谢敏学案,证据不足,隔日再审,退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