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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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别舍离归

    没有讳莫如深。

    只有故作玩笑。

    楼容颖别开眼,低下头转身向小路深处走。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好困。”

    景修晔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货,真的是半浅半深的醉。

    恰到好处。

    随心所欲的。

    当不得真,也做不得假。

    看着已经匆匆忙忙离他远了稍许的人影,景修晔负手,不紧不慢的跟上,附上一句“前面那位姑娘,裤子掉了。”

    这样无厘头的事情,却不料,楼容颖真的停下来,左右前后摸了摸自己的腰间,然后吁出一口气。

    景修晔惊异的眨眨眼,就在他觉得楼容颖该过来吼他的时候,对面的姑娘默默的抬起头,委委屈屈的对他说“撒谎,没掉。”

    景修晔实在绷不住了,脸上漾开收不住的笑容。

    他这样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小梨涡,平日不显,才更衬得惊艳乖雅。

    楼容颖一时愣了,大踏步走过来,有些气势汹汹的样子,还颇有些难过,“你为什么也有?”

    “有什么?”

    楼容颖笑起来,指了指自己脸颊边的梨涡。

    景修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楼容颖,你……”。

    “你什么你?”楼容颖恶声恶气的吼他,动手去揉他的脸,“是我的。”

    景修晔看着凑到眼前的容颜,睫毛颤了颤,头一回因为被迫而收起了笑意。

    谁家教出来的恶霸呀这是?

    景修晔打横将她抱起,任她在怀中胡言乱语,听的他脑门发懵。

    “其实,我还是这样更喜欢你多一点。现在是。”楼容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惹得景修晔低头去看她。

    撞进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太过明亮而专注,让他差点以为这个人是冷静而清醒的。

    然后,楼容颖又疲倦的闭上眼睛,絮絮叨叨的嘱咐了一句“景修晔,我相信你了哦。”

    呼吸绵长而悠远,看来是真的累狠了。

    “睡吧。”景修晔温和的开口,说给怀中已经入眠的人听。

    这条路,我自然会抱着你走回去。

    月光悠悠明明,照在身上,镀上一层光辉,有着说不尽的涟漪。

    白倾墨才刚刚追上来,看见这一幕又默默地缩回了脑袋,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谁也没规定有婚约就放心了是吧?

    楚容浔刚刚将玉轻颜安顿妥当,走出屋门看到院子里的人忍不住扶额。

    “濬王殿下真是好雅兴。”

    白倾墨笑了笑,笑意有些寡淡不着边际,看着半空中的月亮,道“我们聊聊?”

    “我们聊聊。”楚容浔道。

    白倾墨笑意深了些,“楚容浔,我从小就认识你。”

    楚容浔浅浅颔首,“我也是。”

    “所以我真的没想过,你当我妹夫。”白倾墨眸光磊落,不带任何凌厉。

    顿了顿,才继续道“在我被带上独亭山不久我就见到你,与你相交,而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颜颜还活着,我还不知道楚国新出生了一个郡主,那个郡主,就是我的妹妹。”

    是他明事理之后,才知道,他出生就已经夭折的妹妹其实还在世,只是改名换姓,养在了玉王府。

    那时候,他与楚容浔已经一起在独亭山学习了三四年,感情深厚。

    却怎么也没有想过,他将来会与玉轻颜有什么牵扯。

    “什么事情都如你所愿多没意思,应该追求的本该是所料未及。”楚容浔不着痕迹的笑了笑,觉得白倾墨这辈子真是个操心的命。

    年少失事,虽然是为了更好的隐匿。但血脉之间隔着离散,让两个妹妹,成为了他半生的桎梏。

    把所有的牵挂,都留给了玉轻颜;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楼容颖。

    白倾墨无谓的笑了笑,揉了揉眉心,有些苦笑不得的道“我总是担心…”。

    担心什么,又说不上来。

    楚容浔眉眼间隔着月色,隐约有些清凉。

    “没什么好担心的。”

    白倾墨淡淡的,坦然自若的一笑,“我担心的,不过是我铺好的路,赶不上变化而已。”

    楚容浔并未说话。

    白倾墨负手而立,遥遥的看着明月,半晌,在楚容浔的目光下,半遥半摆的走出了院子。

    良辰美景,不该过问俗世。

    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楚容浔回过头,看见一身轻薄衣裙的少女倚在门框上望着他。

    眸光辽远,却又谈不上多清明。

    懒洋洋的意味居多。

    “怎么起来了?”楚容浔歪了歪头,也没有走过去,就这么隔空跟她说话。

    玉轻颜懒洋洋的抱怨,“我起来好久了好吗?”

    “那我陪你睡。”楚容浔眸光微亮。

    玉轻颜思考了一下,点头同意了,“好吧。”

    反倒是楚容浔一愣。

    看着已经转身进屋的身影,默了默,跟了上去。

    玉轻颜脚步很慢,等他赶上来之后,歪着头和他说话“楚容浔,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尚有余力还来得及的时候,再去参与别人的人生,好不好?”

    楚容浔身形僵硬了一瞬,答她“好。”

    看着刚沾到床就又睡过去的人儿,楚容浔眉眼间有些沉寂。都有些怀疑刚刚她是不是真的醒过来了,什么样的执拗,能让她在又困又半醉的情形下还能撑着起来,就为跟他说那句话。

    总要有一些话,要留到喝的迷迷糊糊才能清醒的说出来。

    楚容浔半晌之后,柔和了眉眼,和衣躺下,替她盖好被子,慢慢闭上眼睛。

    翌日。

    清晨时分。

    雪妍希看着眼前的几人,唇角微抿,眉眼含着笑意,“既然要走,还是尽早。”

    白倾墨看着他们几个,道“你们先走,我随后跟上你们。”

    楚容浔颔首,今日已经是第六日,明日就是溪山渡围猎,确实不该再拖。

    四人向着雪妍希见了一个同辈之中表示敬重的礼,然后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雪妍希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没有说话。

    白倾墨一直瞧着她,笑问“怎么?舍不得?”

    雪妍希看着他们的身影已经在盘桓的山路上不见了踪影,才收回目光。

    “没有所谓舍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旁人如何,不过是得以见证而已。”

    能有这短短的相聚时光,已是惦念的资本。

    她转身离开,白倾墨叹了口气,在身边的石头上放下一枚棋子,然后追着已经离开的那几个人下山。

    雪妍希站在苍岩山之巅的清雪之中,幻出长剑,一剑刺出,破雪扬花。

    剑走偏锋,在一片万年不化的冰雪中使出纵横的剑术。

    眉眼间若染上霜雪,一身白衣与满园雪意融为一体,腰间的木兰花栩栩如生,随着摆动而飞起,落下了终年的清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