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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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请输入正文夕阳西下,残阳似血。

    风斗山高耸建国城南,漫山苍碧,延绵起伏,宛如螺鬓密布。叶平倚窗朝阿房宫外望去,但见云海翻滚不息,天边被晚霞映的一片金黄,只有那道青霓这在黑暗即将来临的时刻显得尤为诡异。

    晚风熏暖,吹过山中杨树林,卷起漫天白絮,洋洋洒洒,四处纷飞。

    叶平转过身来,对着帷幔后的一个身影道:“妈妈,爹爹已答应儿臣去荒外游历啦。”大风吹舞,帷幔起伏,犹若白云缥缈,细瞧之下才发现,白幔后的那道身影并非真人,而是一个白玉雕琢而成的玉像,一袭红袍,仪态万方,俏丽难言。

    叶平自小没有见过母亲,这座阿房宫便是父亲为了纪念母亲所建,通体由碧青色的东海扶桑木与南荒火山石构建而成,高达百尺,冬暖夏凉,雄伟坚固。远远望去犹如碧青、赤红两条巨蟒交颈缠绵,冲天飞舞,壮丽无比。据说站在窗口就能抓住翻腾的白云,晴朗的夏夜,还能够触摸着天上的星辰。叶平小时曾做“阿房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的歌谣,因此也被称作“摘星楼”。

    玉像更是父亲亲手所雕刻,栩栩如生。

    忽听脚步声响,门外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道:“殿下,吕将军已在宫外等候。”叶平道:“知道了。”对玉像鞠了一礼道:“妈妈,儿臣很快回来看你。”整理衣冠,推门而出,一个十七八岁的明艳少女对他笑道:“吕将军来了已有半个多时辰,奴婢知道殿下一定有很多话跟王妃讲,所以一直没来打搅。”

    叶平脸色一沉,喝道:“大胆,吕将军乃是丁原城城主,又是父王亲封的都亭侯,你竟敢如此怠慢,可知罪么?”

    那少女上前帮他把衣襟拉好,笑嘻嘻的道:“奴婢知罪,请殿下严惩。”

    叶平托起少女下把,再也绷不住,笑道:“一个多月不见,青鸟姐姐可更俊啦。”那少女脸上一红,向后挣开。叶平笑着向楼下而去,道:“我还想着单骑走荒外呢,父王却非要让吕将军陪同,唉!”

    青鸟笑道:“吕侯爷可是咱们麻仓青年一辈中第一流的人物,当年凭着一杆方天画戟,连闯西风三千里,连他们的不死凰鸟也被钉死在了女床山,大家都说再过二十年,天下便再也没人是他的对手啦!”

    叶平叹气道:“是啊,有这种人物跟着,我还有什么风头可出?”

    青鸟嗤的一声笑,道:“原来殿下是出风头去啦,不如殿下带上我,路上也好有人照顾起居饮食。”

    叶平并不答话,两人绕楼而下,来至大殿,殿内还有两个女子侍立,右首边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青衣金冠,颇为高大,坐在椅上亦有六尺有余。

    长眉入鬓,双目炯炯,俊朗非凡,只是那脸色过于苍白。见到叶平出来,起身抱拳行礼道:“见过公子!”他这一起身才让人发觉这人宽肩窄腰,挺拔如松,犹若饿狼猛虎,少说也有九尺多高。叶平笑道:“侯爷军务繁忙,此次实在是麻烦侯爷了。”

    吕侯爷道:“那年枪法有成便想去东海挑了“龙皇三叉戟”天下第一枪的名头,嘿!可恨那帮西妖不开眼,此次正好去水晶宫一趟,也算是了却夙愿!”

    叶平正要答话,殿外忽然狂风骤起,接着几声“七阔”“七阔”的怪叫,一只似鸾非鸾,似雕非雕的碧眼黑翎怪鸟收翅停在楼前,鸟背上跳下一个约莫十四岁的少女,瞧见叶平,舒了口气道:“总算你还没走。”

    叶平笑道:“没禀报骊珠公主,小王又怎敢出行。”吕候、青鸟与另两个侍女亦上前见礼。

    这少女正是青帝正妃白氏所出的小女儿,传说出生时万鸟来朝,那只碧眼黑翎的怪鸟便是当时留在建国城的,因为“七阔”“七阔”的怪叫,便被小公主取名为“契阔”。其封号“骊珠”乃是因为她出生那一年,南海蛮国“月羊”投降,并献上国宝“洞渊骊珠”,青帝大喜,便赐给了这个小女儿,并封其为“骊珠公主”。

    骊珠是月羊国宝,可固守元神,保持肌肤不老,跟鲛人并称“南海四宝”,大荒有谚道“鲛绡鲛血鲛人泪,掌上骊珠弄明月”。

    月羊国是南荒小国,国人身形削瘦,双腿细长,被大荒各国戏称为“棒子”,有好事者将其与东海汤谷日木国,南荒钺男国以及厌叶国并称为“大荒四子”或是“大荒四害”。其国人肤浅傲慢,无知浅显,常常将别族先贤圣祖说为自国的祖先,故而大荒常以“月羊自大”对妄自尊大者加以讥讽。

    骊珠公主不客气的摆摆手,在殿首坐在,笑道:“这趟要去哪些地方?”叶平道:“总要走上个十万八千里吧!”

    骊珠公主笑道:“也不怕羞,我听父王母妃说东海上黑齿国、青丘国、毛民国的那些蛮民专爱吃你这等细皮嫩肉的大荒贵候,可别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啦。”叶平笑道:“承公主吉言,小王一定小心,嘿,不知公主想要什么礼物,三哥我就是冒着被吃的危险,也一定替你拿到。”

    骊珠公主撅了撅嘴,摆摆手道:“殿下有心啦。”拍额道:“那就马马虎虎给孤家找上一二十片青龙逆鳞,三四十个泪螺,对啦!听说鲛人国被东海龙族所灭,现在举族都在东海,那就再找上五六十匹鲛绡,七八十颗鲛人泪珍吧!”

    吕侯爷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公主,心想小丫头果然有够跋扈,再听其索要之礼,更是咋舌。龙有逆鳞,触之必怒!一二十片青龙逆鳞便是一二十条青龙,当世只听说东海有一条青龙,嘿!那泪螺不知是何种宝物,但那鲛绡鲛泪却是鲛人的性命,尤其是鲛人泪所化的珍珠,从来只听过有人残杀鲛人采得其血,却没能让鲛人流泪的。青鸟等人却是见惯了这位小公主,掩嘴轻笑。

    叶平哈哈大笑道:“妹子有命,做哥哥的嫣敢不从!是了,要不要再找上一二百支珊瑚独角兽的角做冠,三四百根南荒火凤的翎做袍呢?”

    吕候这才听出两人玩笑,骊珠公主哼了一声道:“就知道你不是真心想送我礼物,唉!你这家伙无情无义,我可不能不念亲情啦。”从腰间解下一把三尺长的宝剑递过道:“有了孤家的春水剑,殿下便不用担心给蛮子吃掉啦。”

    那剑鞘也不知何种兽皮所制,青鳞纵横,温润光洁,煞是好看。叶平拔出长剑,但见那剑约有二指来宽,通体无华,微微催动真气,只听“嗡”的一声龙吟,碧芒大作,剑身更像是化作一泓春水,蜿蜒流动。指尖轻弹,“啵”的一声脆响,便如朝露滑落,蜻蜓点水,剑身竟微微泛起了涟漪。

    吕候爷忍不住赞道:“好剑。”

    叶平揉揉她的脑袋笑道:“跟你借了好几次也不肯给,没想到这会想到我了,哥哥没白疼你。”

    骊珠公主打开他的手道:“臭美的你,虽然有吕侯爷护着,但我知道你这厮就爱生事,不是怕你被人打死了么?你好歹跟我一个姓,传出去我脸上也不好看啊。”

    几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叶平把春水剑缚在腰间,笑道:“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吕侯爷,咱们就顺着龙江走吧!好妹子、青鸟姐姐、大鵹、小鵹后会有期!”冲出殿外,朗笑道:“听闻侯爷的赤马兔奔速冠绝东荒?”右手小指跟大拇指放入嘴边,一声尖哨,但见白影一闪,伴着一声龙吟长嘶,一只鹿首马身,浑身长满细密龙鳞的白色怪物奔至叶平身边。仔细瞧去,那怪物四蹄修长,银鬣浓密,头顶还有一只银色尖角,张口嘶吼时犬牙交错,威风凛凛。

    叶平摸着那怪物的脖子笑道:“不如咱们比比,瞧瞧是你的赤马兔快,还是我的独角兽疾。”独角兽朝吕候“哧哧”的喷了口白气,似是极为不屑。

    吕候走至殿外,笑道:“公子有此雅兴,本侯焉敢不从。”嘴唇翕动,也不知念了什么咒诀,一只赤红的兔头马身怪物从山下飞也似的奔至殿外,那怪物四足犹若踏火,双目赤红,两只招风长耳竖起,唇边长满虎须,也不嘶叫,只静静站在那里。

    独角兽却似是受了极大挑衅,朝其龇牙咧嘴,却也不敢过分靠近。

    骊珠公主哈哈笑道:“好,你们两个从此处开始,谁先到竹山,饮下激河水,谁便获胜!我数到十,你们便开始吧!”

    “一。”

    两人跃上坐骑,凝神屏息。

    “二。”

    “十!三哥加油……”骊珠公主的欢笑声,叶平一夹马腹,独角兽犹若闪电,扬蹄飞奔,嘶叫着朝山下而去。吕侯爷朗笑声中,赤马兔亦紧紧相随。

    暮色四合,最后一点儿霞光慢慢消失不见,黑暗终是降临整个大荒。叶平不知道此刻那个本该身居百花宫的老人正在建国城头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叶平不知道这将是那个老人最后一次见到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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