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吃掉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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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纸扎马

    话说回来,刘母为了给丈夫买丧礼扎纸,一个人走了几公里山路终于来到镇上,此时已入黄昏,眼看天都快要黑了,她来不及吃一口饭急急忙忙到镇北一家丧铺去。

    清溪镇不大每逢星期六赶一次街,好在今日不到赶街日,人少街道冷清,丧铺生意比赶街日清淡,一般乡里人都会趁着赶街日买一些香火纸钱准备回去过节时用。

    因为乡里村民路途遥远,工作忙,平日谁有那个闲心到街上去?只有偶尔来一两次镇上,买齐家中所缺东西。

    按照当地习俗经常过一些大大小小的节日,一旦过节就要烧香火纸钱,所以这些东西差不多成了生活用品,买的人自然多,每到赶街日丧铺挤满人。

    整个小镇唯有的这家丧铺叫李记丧铺。

    刘母急急忙忙拖着烂凉鞋走进亚光的丧铺里,铺子外面堆满了各种办丧用的扎纸,其中包括纸轿子,还有白色高马,岁钱等等。

    漆黑深处是香,纸钱,还有寿衣,鞋子等物品。

    一个老头在暗淡的灯光下削着新嫩竹片,看到有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傻气的刘母,随后自顾低头干活。

    刘母显然不知所措恐慌地看着四方,她本生智力与常人相比比较底下,面对丧举这种大事需要准备什么她不知道,所以只是呆呆站在那里。

    半响之后老头抬起头问道:“你要买什么?”

    刘母带着啜泣声沙哑道:“我……我家老公死了,办丧用。”

    看淡生死老头未露出同情,继续忙着手里的活道:“白马五百一只,吊钱三百,香一百多就可以了,还有纸钱两百多就行,还要棺材吗?如果要刻碑的话让先生写好内容我刻?”

    刘母摇了摇头哑声道:“棺材有了,石碑我那娃回来以后让他做主。”

    “嗯!”老先生看了看刘母一眼,“一共1100块钱,现在拿东西,你的车呢?”

    刘母拉着衣角神色涣散啜泣道:“我走路来的下河村的,没……没车,你们帮我带过去。”

    说完,刘母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叠褶巴零散钱数了数一共就1000零几十块,老头看着这些边角残破的钱有些嫌弃地接过道:“得,我就让你几十块本来就要1100的,你看你这不够啊,下河村还挺远的,我们不送,你自己想办法。”

    刘母擦了擦泪眼婆娑的双眼轻声道:“额额。”

    老头没说什么,拍了拍手,给她打包好香还纸钱与吊钱,其中扎马最大,刘母只得用一根绳子做成背绳,把比她还要高大的大白马背起来。

    按照习俗男人去世要高马,女人去世要轿子。

    好在扎马是用竹编,空心不重,不然几公里的山路,刘母一个妇女之身如何熬到家?一直空腹的刘母就这样双手拎着纸钱还有香之类的东西,背后背着一个高大的扎纸白马,快速像回村的路上走着。

    天也快黑了,刘母没带电筒,虽然这几天月亮明亮但是今夜不同,乌云密布,远处电闪雷鸣,大风呼啸吹起,暴雨将要来临。

    刘母就算傻也知道快下雨了,来得匆忙未及带雨具只能加快脚步,后面背着的是纸扎马,手上提着的纸钱,这些东西只要接触到雨水绝对用不了了。

    半路上除了漆黑黑的空间,就是山树林,并且路边这些山上还有坟地,在夜晚各种动物鸣叫联想到那些坟地熬是骇人。

    若是换作一般人不敢走这么黑的山路,这条路上什么半夜鬼拦车啊,什么女鬼喂孩子母乳,什么红小鞋挂树上等等鬼故事经常听村里人说起,这条山路别说漆黑麻乌的晚上,就连阴雨天都会感觉头皮发麻寒气逼人。

    也就只有刘母这样傻的人天不怕地不怕敢这么走。

    此刻,一阵阵风吹了过来,吹得路旁的松树莎莎作响,一根根粗大的闪电划过山脉,一瞬间照亮一片天地,但是只有闪电未闻雷鸣。

    那闪电时不时的擦亮黑夜,当闪电亮一下刘母看一下周围,她在漆黑里只能靠摸索以及模模糊糊的光的四周来辨别路面。

    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她有些累了,放慢脚步擦了擦汗,勒紧背后的高马,又快速提起脚步,未走出几百米漆黑的山那头下起了大雨。

    下雨声势极大远远的就让人听到雨打树叶的脆响,看来是一场暴雨,刘母小跑了起来,可是她脚下的凉鞋已断了带,她是跑不快的。

    豆大的雨水落了下来,突然间,刘母耳旁劈哩叭啦炸响,狂风暴雨毫无阻挡地冲泄而来,瞬间刘母湿透了身子,为了保护扎纸马与纸钱,刘母脱下外衣盖上扎纸马,快速延着路跑。

    冰冷刺骨的雨水拍打她脸蛋上感觉生痛,雨水沾在了她的婕眉上,模糊了她的视线,本就凭借着黑夜自然朦朦胧胧反光行路的她,现在完全看不清路面。

    刚转了一个弯,刘母前脚踩了一个空,“啊呀!”伴随着一声喊叫,她坠了下去,她什么都看不清楚,伸出手自然地去抓周围,但都抓了一个空,身上一股股热辣辣的痛传来。

    她不断的往山崖下翻滚,最后她赶忙下意识抱住背在身后的纸扎马,生怕纸扎马摔丟了,顾不得那些尖锐的石头划破她的身体,顾不得石崖上的刺挂破她的脸皮。

    脑袋里一阵刺痛传来,漆黑里她看到了她的丈夫刘启明朝她笑着走过来,刘启明伸出手拉了她一把,她忙抱紧已经破烂不堪的纸扎马,鬼使神差地从衣袋里掏出老旧的诺基亚手机。

    按通了那个自己不会打却想打的电话号码。

    她再次抱紧了纸扎马,疲惫地闭起了双目。

    突然粗大闪电照亮了漆黑的天地,一个妇女抱着纸扎马躺在河沟里。

    暴雨仿佛在冲洗山河世界。

    丧铺里老人忙去关上飘雨的窗子摇了摇头叹道:“也不知道刚才买纸扎马那妇女怎么样了,看她傻里傻气的,不会不知道头势傻乎乎的走路回去吧?这会子下大雨,那纸扎马会不会坏,哎!”

    轰隆隆一阵雷声响起,粗电闪过,整个小镇突然断电,丧铺内一下子变得漆黑,闪电照亮瞬间,纸扎轿子旁的纸人流下血泪。

    老人露出恐慌神色,忙跌跌撞撞地跑到菩萨面前扑通跪下哭喊道:“我错了,我错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说着不断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