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世追妻:夫人有点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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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太后

    如许醒来时,天已经擦黑了,屋子里灯火通明,上百根烛火安静地燃烧着,亮得宛如白昼。她坐起来,看得出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堪比宫殿,层层薄纱犹如云雾缭绕,隐约照出外边侍奉的侍女。

    她掀开被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未穿外衣,只一套雪白的中衣,连头发都被解开了,乌泱泱地垂在身后。她吓了一跳,忙掀开袖子和裤腿看有无异常,好在貌似自己只被换了衣裳,没有其他问题。

    空气中递来一股淡淡的幽香,像是空谷幽兰香,似有似无,极是好闻。

    她四下张望着,悄无声息地掀开纱帘,但即便是轻如猫咪走路的动静,也叫外边侍立的侍女察觉,碎步而至。

    “姑娘醒了,可需要用膳?”

    如许问道,“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给我换衣服?你们有什么目的?”

    她有些害怕,“我可告诉你,我家在当地颇有名望,我还有一个干姐姐,是秋水山庄的庄主,是武林盟主,我还有一个未婚夫,来头也大得很,你们识相的话,赶紧放了我!”

    侍女闻言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淡淡地说,“姑娘请稍安勿躁。”

    说罢退了出去,伸手招来另一个侍女,低声吩咐她去准备晚膳。

    连秋水山庄都震慑不住?

    如许越发惴惴不安,环顾四周,入目一片金碧辉煌。自从她醒了,本守在外面的侍女鱼贯而入,皆低眉垂首,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如许走到窗户边,外边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连星光都十分黯淡。她不由焦急起来,恰此时侍女们送来了晚膳。

    清蒸鹅、五丝肚丝、蒸羊、荷包里脊……一碟又一碟,倒是十分精致丰盛。

    如许还真有些饿了,虽眼下心里焦躁,但若要逃跑,也需要体力不是?她坐下来,端起米饭,飞快地吃起来。

    她耳朵尖,很快听到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似有许多人,步调就跟丈量过一样整齐,虽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显得清晰。

    她放下筷子,目光落在门外,隔着层层飞舞的纱帘,一道道美丽的身影鱼贯而入,中间簇拥着一个神仙下凡般的美人,犹如一道光芒万丈的明珠,一下子攫取了如许的注意。

    她一身广袖曳地长裙,如一朵鲜艳正开的牡丹花迤逦而动,纯金九凤步摇在发间微微晃动着,在烛火的照耀下光芒四射。如许被扎得有些晃眼,只见她一抬手,侍女们便无声退下。

    门外涌进来一股冷风,吹得纱帘肆意飞舞,犹如鬼魂操纵一般,如许无端端觉得有些冷。她放下筷子,站了起来,直直盯着那女子,“你是谁?”

    那女子没有回答她,穿过重重纱帘走了过来。待最后一层纱

    帘被揭开,如许这才发现此人美则美矣,却是美人迟暮。只是常年位居高位,所以保养得当,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如许猜测她实际上大约有四十多了。

    她微微笑着,伸出手来,似要抚摸她的脸,如许从她的眼睛看不到任何笑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又问一遍,“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这个问题可真不好回答。”冷风中送来她的声音,透着一股高冷疏离,给人带来浓重的压迫力。

    她两手交叠,轻轻搭在小腹上,端庄而疏冷,嘴角含着神秘莫测的笑容,“早年的时候,许多人称呼我为息三小姐,后来我许了人家,他们便称呼我为韩少夫人……再后来,他们叫我韩妃娘娘。而如今,所有人都跪在我脚下,称呼我为太后娘娘。”

    如许惊诧地睁大了眼睛,“你……你是太后?!”

    太后盯着她,虽嘴角带笑,但目光阴冷森寒,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住一样,如许无端端感到寒冷。

    她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如许立时反问,“我认得你吗?”像她这样显赫又美丽的女人,要是认得的话,怎么会不记得?

    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膝下一弯跪了下去,忙磕头,“娘娘请恕罪,民女一时紧张,失了礼数。”

    太后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定定地盯着她,半晌才冷冷道,“起身吧。”

    如许慢腾腾地站起来,心里莫不清楚她到底找自己来干什么,她一个出身寻常的普通商户女,有什么值得太后召见的?

    太后又伸出手来,如许不敢躲。

    脸上被轻轻抚摸着,毛骨悚然,她的指上微微用力,已近乎在捏了,如许吃痛,却没有出声,眉头深蹙忍了下来。

    “看到你,我才真的相信世上真有这等奇事。一晃眼,我们分别也快二十年了吧,真是岁月如梭啊。”她的手指滑落在她下巴上,轻轻地抬起,“看看你,肌肤是多么光滑,多么白嫩啊,还变得那么美丽,脱胎换骨一般。可是我呢,我开始老去了……”

    如许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小声地道,“太后娘娘……”

    头顶的声音一瞬间沉下去,“不要叫我太后,叫我三小姐。”

    她松开手,坐了下来。如许哪里敢坐,双手垂在身体两侧,默默地盯着自己的脚面。

    “我记得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十七岁。却不是这个样子,更加沉稳,更加内敛些,当然,也更加平凡。笑起来乖乖巧巧,像一只柔弱的小猫一样,需要人去呵护。”

    如许越发茫然,想提醒她大概是认错人了,但她滔滔不绝地说着,令她无从开口。

    她似乎陷入无尽的回忆,沉醉其中,满是骄傲。“当年提起我,谁人不赞扬州真国色,艳绝江

    南……而你,当时的你看起来可真是太平凡,太普通了,与我有着云泥之别,可我偏偏很羡慕你,知道为什么吗?”

    如许摇摇头,虽说不知她到底在说谁,但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因为你得以嫁给云渐寒。”太后一手轻抚被宫女们侍弄得美丽贵气的指甲,慢慢说道,“当时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他能力出众,我的父亲十分欣赏他。不过再欣赏,他也不会把我嫁给一个籍籍无名之辈,为了寻一个强有力的亲家,作为他起事的良助,他为我寻了徐州韩氏的嫡公子作为夫君。”

    一提起云渐寒,如许心头大震,忍不住睁大眼看着太后。

    她虽不了解云渐寒的过去,但也知道他的过去十分不平凡,但万万没想到会和太后有关系。

    “您认识云渐寒?”

    太后呵呵一笑,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就像女鬼一样森冷。

    “我认识他的时间比你还早,可他眼里却看不到我,他只看得到你,他那么喜欢你,就连攻打冀州,都要把你带在身边。”

    屋子里的熏香缭绕着她的鼻息,忽然间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如许呼吸滞了一下,“您在说什么?”

    太后冷眼瞧着她,“你忘得可真彻底。”

    如许被她如刀一样的冷眼瞧得遍体生寒,却见她嘴角一扬,忽而又笑起来,“瞧瞧那些不顶事的下人们,怎的连件好衣裳、好头饰都不给你?来!”她站起来,极是亲和地拉住她的手,往内室走去。

    内室的衣架上挂了一套衣服,窄袖细腰,白衣织锦,十分素雅。

    如许受宠若惊地被太后亲自服侍着穿衣,犹如一只木偶泥人,任由其摆布,一点儿也不敢乱动,生怕这个阴晴不定的太后一怒之下将自己推出去砍了。

    “瞧!这颜色多衬你。”

    如许不敢说不,像个木偶一样被推到梳妆台前,铜镜亮得像水面一样,清晰地照出她和太后两张脸,她看到太后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下去。

    “年轻真好,连头发都那么乌黑油亮。”

    熏香越发浓重了,如许仿佛胸口被什么压住,闷得厉害。

    “太后……”

    “叫我三小姐。”她长长的假指甲擦过她的脸颊,立刻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红痕,“……其实我并不那嫉恨你,我只是遗憾为何当初父亲不曾将我许给云渐寒。你说我要这天下有什么用呢?白驹过隙,红颜易老,人终究是要死的,有什么比得上永远的年轻貌美呢?”

    如许呆呆张了张口,“没有长生术的……三小姐。”

    太后低低一笑,她打开如许手边的盒子,露出里边一支精美的鎏金多宝扇形钗,那钗子形制特别,只坠了一条宝石流苏,甚是

    轻巧灵动。如许只看一眼,心痛巨震,目光便如被钉子钉住一样,动不得了。

    太后将钗子簪到了她的头上,微微弯身,贴着她的耳边问,“你说,云渐寒会不会为了你交出他们云氏世代相传的长生术?”

    如许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白衣如雪,清秀灵动,长发束起,简单而干净,整个人犹如一把被锻造得极其精致的宝剑。她从未有过这样的装扮,却熟悉得心头震动。

    太后不等如许回答,便自说自话地道,“自然会的,为了你,他可愿意付出太多了。”她哈哈大笑起来,就像外头的猫头鹰一样,尖锐刺耳。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诗——暮色寒鸦起,伏尸百万里。”

    如许的脑袋越发昏沉起来,意识已经有些沉重了。

    这句诗听起来戾气甚重,她从未听过,不过寒鸦二字十分耳熟,不正是云渐寒那把剑的名字吗?

    如许头部一阵刺痛,整个脑袋被迫扬起来,意识有一刹那的清醒,却又很快昏沉起来,耳畔响起太后幽魂般的声音,“谁能知道呢?昔日扬州太守最看重的部下,在战场上运筹帷幄从未输过的云渐寒,他的妻子,那个柔弱得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猫一样的女子,竟然会是以七十二路惊风剑法名震江湖、令天下人谈之色变的……神灵女。”

    最后三个字犹如一道开启机括的钥匙,将无数被尘封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一样汹涌而来,她仿佛一下子被人掐住了脖子,连呼吸困顿起来。

    记忆洪潮中用来无数道声音,忽近忽远,像是从远古隔世走来。

    “如玉!”

    “——如玉!”

    “如玉!!”

    如玉,姐姐……我……我不是如玉,如玉呢?

    她费劲地张口呼吸,手伸出去欲抓取什么,却敌不过意识如雪夜里最后的温暖一般,渐渐地散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