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太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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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返回峪迦关

    滚出来。

    整个营帐内除了龙涎香的气息,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有茶盏里的水温渐渐变凉,仿佛谢非予这厉声的一喝是对着空气在说话。

    “咚”,主将帅座桌案下发出了闷闷的声响,悉悉索索的,终是有个脑袋探了出来。

    除了慕沉川,绝没有第二个人。

    那小姑娘憋气憋的是满脸通红,因为被佛爷这喝声给吓到了,一脑壳子就撞在了桌案边还鼓了个大包,她哪敢喊疼,只好嬉皮笑脸的当无赖:“呵呵,王爷——真、真巧啊。”

    巧你个鬼!

    谢非予的薄唇泯的紧紧的,目光凛冽如炬,不管是任何细微的表情里都没有半点玩笑和嬉笑,这样子还真想是要杀人的前兆:“慕沉川你好大的胆子,知道这是何处,知道方才站在这里的是何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你一颗脑袋够不够砍?!”

    他确实是震怒了,慕沉川这个花样百出不知好歹的小东西,胆子竟然大到偷偷提前潜进了主帅大营之中,窃听了萧太后和谢非予的交谈,真是给她点颜色,她便能肆无忌惮!

    “罪女——”慕沉川畏畏缩缩的从地上爬起身,两手都快把衣袍上绣着的小花给搅脱了,“罪女是进来端茶送水的……”

    “放屁!”谢非予大步一跨就拽住了慕沉川的后领子把人给揪到了跟前,那眉目如箭,星光四射,好像银河中最绚烂的星辰都炸开了花儿,看的慕沉川心头也猛是一凛。

    “是是是,”真是完儿蛋,她知道萧太后和谢非予有话要谈才特意跑来这躲起来,放屁就放屁,现在就是老鼠屎,她也只能认,“罪女知错了,不该偷听西夜皇家的秘密。”她连忙求饶,一双手捏住自个儿的耳垂就是一幅委委屈屈的样子。

    “不然王爷就砍了罪女的脑袋消消气?”她眼珠子转转,敢在这佛爷大发雷霆预兆下还能装腔作势、嬉皮笑脸的,大概全天下也只有慕沉川了,眼见着卖委屈没用,她揪揪谢非予的衣袖,“萧太后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反常了,我才——”

    她顿了顿声,并非慕沉川有意要偷听如此重大的事情,而是萧太后是什么人,竟然拱手相让两座城池,当年白川与汾临的争夺牺牲了多少北魏和西夜将士,如今还当面斩杀了乌林答大将,虽说萧延庭言辞凿凿讲述了前因后果,但两件事绝对脱不了干系,慕沉川已然觉得事有蹊跷,所以出此下策。

    确实是下策。

    谢非予的表情看不出是喜还是怒,一张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的样子叫人心悸,手掌在那小姑娘的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敲打了一记,恰好不偏不差的落在那个包上,疼的慕沉川龇牙咧嘴还不敢叫出声。

    “怎么,你以为就凭你,在萧太后面前活蹦乱跳就能解了危机不成?”谢非予嗤之以鼻,若不是他在进营帐的那瞬就察觉到了慕沉川的存在,他刻意选了远离主帅的长椅落座,否则保不准萧太后发现了异样,如此皇家丑闻被第三人知晓,怕是那老太婆能把人碎尸万段、扒皮抽筋。

    慕沉川现在想想也是有些后怕,她委身桌下藏的是一动不敢动,背后出的大汗都浸透了半截衣衫:“萧太后看起来,和传闻中着实不符。”她还是忍不住要吐槽,在慕沉川的印象中,那个老太婆应该尖嘴猴腮、贼眉鼠眼,就是那种看你一眼你就没命儿了的刁钻老太太,常年听人说起也都是手腕手段如何了得。

    可是在方才的营帐之中,她所流露坦诚出来的感情却叫人止不住唏嘘,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萧太后。

    “不符?呵,”谢非予给她一个冷眼自己品味,“萧太后上有兄长四人,你猜猜,为什么她如今只提及了一位妹妹。”

    慕沉川愣了愣:“萧太后还有四位兄长?”这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

    谢非予的手掌顺着她的长发落在了慕沉川的后颈里,轻轻一揉,动作看似没什么力道,可是慕沉川却觉得颈项微微刺痛,仿佛是谢非予在暗暗的警告她,做事行事都应万全。

    “她的四个兄长,都被萧太后亲手杀了,一个车裂之后,整张皮都给剥了下来埋进皇陵;一个除去了萧氏族名诛了六族,十几颗人头挂在城门吊了三天三夜;还有两位待遇尚可,流放途中病重而逝,”谢非予的眼神都变得阴沉起来,名为病重实则暗杀,“连同那几个人的孩子,男的为奴,女的为娼,全都让萧后赶尽杀绝了。”

    慕沉川咕咚咽了一口气,你压根不可能从那个言笑晏晏的老太婆身上看到那么多的心狠手辣,她说着自己的妹妹,好像情深义重。

    “所以——她该不会……”慕沉川的手不由抓紧了谢非予的衣袖,“她不会是连自己最后的妹妹也不放过,毕竟流放私奔生死不明,始终是一个威胁。”她想将那个女人找出来,然后,亲手杀死才能高枕无忧。

    慕沉川这么说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牙齿微微打颤,这都是什么惨绝人寰的皇家争权夺势啊,简直不是普通人能活的。

    谢非予低下头看着那个小姑娘紧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嗤笑了声:“不,这一次,她是真心的。”

    这一次,她是真心的。

    慕沉川不置可否,这么一个捉摸不透老是反转表情心思的老太婆,说什么都得斟酌掂量掂量。

    “那个女人可是她王权继承的第一人。”谢非予的口吻也捉摸不定,他只是看着挂在帐上的地图,标注的清清白白的白川与汾临两地。

    慕沉川顺着谢非予的眼神也看向地图:“二十多年前的事,怕已无多少知情人,只是不知那皇门贵女的私奔对象是何许人也。”

    这样的事,或成佳话或成耻辱。

    “知道萧太后为什么选本王来帮她查出真相?”谢非予挑眉,将还没松开的手打掉,这抓得他袖摆的凤羽都皱不成样了。

    慕沉川缩回手就挠头不解:“她信任你。”这是萧太后的原话。

    “不,”谢非予否认,“本王才与她见过几次面,你会如此相信一个敌人吗?”谁也不会,“除了那位王女逃往了北魏境内,还有一个原因——那个带走她的男人,定是北魏人。”

    一个北魏男人,带走了萧太后此生最重要的人,将她囚于北魏国土,萧太后无从查找,所以只能请谢非予帮忙。

    慕沉川眼睛眨眨:“您能猜到是哪个臭男人吗?”她就恨不得凑上去多听一点八卦。

    臭男人?

    谢非予眉头蹙了蹙,腿脚一伸展就将那小姑娘给“踹”开了两分,他站起身直向地图走去:“北魏子民不下八千万,你当本王是神仙还是佛陀?”知情者早已被封了口,这个案子就是个无头案,就是大海捞针。

    西夜拥有继承权的王妹,北魏抹杀了所有存在的皇帝——仿佛这是一场被先帝悄然埋葬的天大的秘密。

    谢非予想到这里也不免要沉吟片刻,这场阴谋诡计谁也不曾窥探过,他的指尖顺着地图标注的文字一点点游走,仿佛在感受那些离开的、失去的国土又重新回到掌心的熟悉感。

    “……那您,真的要替萧太后找出真相?”慕沉川突也觉得这事没头没尾,搁在了谁身上都是一脸的懵,更何况就连萧后经过了二十多年以后许多的事已都模糊了,当时发生过什么,是否见过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又有什么特征——全全然的一抹黑。

    难,太难了!

    谢非予却凉凉一笑,薄唇微微翘起的样子总叫你觉得他胸有成竹,他早有谋定,好像这个案子在他的脑中梦中已经追寻了许久,如今更是得到了准确的消息般的,异常兴奋——那是慕沉川从他的眼瞳中读出来的信息。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谢非予已经缓缓将地图收纳了起来,“天经地义。”

    北魏不费一兵一卒拿回了城池,就连萧太后都亲临拜托帮这个忙,那么,自然要表现一下诚意。

    慕沉川就歪着嘴把脸一鼓:“现在根本不是讨论那个失了身份的皇室贵女身在何处吧?”

    ——是啊,现在是什么情况,九五之尊一十五道金牌召令,谢非予你丫大爷的是要造反了吧!

    慕沉川觉得这才是当务之急。

    怎么交差。

    不光慕沉川觉得头疼,就连常简也愁眉不展,谢非予下了令,天怙城在第二日就拔营回城,而谢非予等芈鹿来的人,自然要回到芈鹿,不,更具体一点,和谈已经结束,他们应该回到峪迦关。

    今儿个的天气一如昨日的美好,仿佛萧太后的驾临将这几天的阴霾当真都驱散了一般。

    萧延庭倒不着急,临走之前还忍不住想要与慕沉川做个拜别,可是话到了口里,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保重,萧大人。”慕沉川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索性她来结束,这一别又究竟要多久才能再见面呢,短短半个月的相处就仿佛大家突然变成了至交。

    真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