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太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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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山中有妖魅

    慕沉川“哦”的拉长了语调,雪女山中寻亡夫。

    这故事有些意思。

    “那两人就没想着再上山去探个究竟?”慕沉川推开了房门,屋中的炭炉早已暖着,还有一壶清茶备好,她给自个儿沏了杯也顺手递给了小午一杯。

    小午就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你说那两个马夫?可别,都给吓个半死呢哪有胆子再上山,万一真要是遇着什么妖魔鬼怪……”小午不说了,给你个眼神你体会体会,他这么说着倒是脑袋一仰,嘴巴咂咂,“不过也有胆儿肥的,说是第二天呢,就有两小伙不信邪,当真是跑到了柳林川的下河呆了半日,结果,屁都没见着。”小午两手一摊。

    柳林川是一条河床古道,百多年前还有水流,后来上游枯竭变成了河床,雨雪大过几月时才会有些水流痕迹,可冬日这么一冻,就真什么都不剩。

    听起来像是些空穴来风自己吓唬自己的传闻啊,慕沉川将热茶杯换了手轻呷:“这就结束了?”肯定不是啊,不然小午不会记脑子里还在她面前唠叨。

    “啧啧啧,”小午就神神秘秘的,“当然还没完,那两小伙本也没当回事,只是隔了两日回到了城里多嘴问了几句,谁承想,不光柳林川闹过这女鬼的事,后来在金银岭也有人说见着鬼了,更渗人的是……”少年人瞪着眼睛欺到慕沉川跟前,一双眼就跟牛铃一样,直勾勾的,还刻意压低了声音,“那天北风呼啸飞雪漫天,远远的隔着鹅毛大雪你都能看到若隐若现的马车队伍,行进缓慢、亦步亦趋,还有雪女的声音吆喝着驱赶……哎哟我的娘吓死个人呢!”

    小午自己说的自己全身白毛汗起,仿佛身临其境的听到了女鬼哀怨的哭喊,想要寻找亡夫却不得知,所以在每一场大雪夜中驾着车队寻找替死之人。

    这么诡异神秘?

    慕沉川吸了吸鼻子挑挑拣拣的抓了块糕点就往嘴里塞:“你也相信?”无稽之谈,都市传说。

    小午就嘿嘿赔笑:“这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虽然我在这山里头混了这么多个年头愣是没见过什么妖魔鬼怪的,但别不信邪,就算不是什么妖怪,也是快融雪的季节,许多飞禽走兽都出来觅食了,山里头不安全那是大实话。”

    慕沉川觉得这说法挺中肯,她眼珠子转转就让小午觉得小姑娘的坏点子要来了,不不不,不是坏点子,该怎么说呢——慕沉川这姑娘初初看起来还显得柔弱文气,就是那种良善无害到甚至可能频频被人欺负的逆来顺受的样子,可眼底里偶尔流转的珠光总在折射某种心性骨子里的倔强,她能反咬所以反骨,就算皮开肉绽也在所不惜——

    小午每每想到这里也是打心眼里有着几分景仰敬佩,所以你现在再让少年人去描述这小姑娘,他大概只会说,看起来就像一只机灵的兔子吧。

    无害,但是狡猾。

    机灵,就是最好的描述,能在转瞬之间做出决定想到应对之法,是好是坏是对是错都不存在后悔的成分。

    真的是很厉害的一个小姑娘。

    所以这姑娘眼珠转转,小午就要愁眉苦脸了。

    “成,明日,我下山一趟。”慕沉川轻飘飘的挑着眉就落出这么一句。

    吓?小午一愣:“你下山做什么去?”

    慕沉川揉着伤口刚好不久的胳膊朝他眨了下眼:“去听一听那聊斋志异。”

    小午还没回过神来呢,他觉得慕沉川一定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上下山的路不好走,来回也需要不少时间,外头天寒地冻的,你下山去就为了去听那空穴来风的鬼故事?

    可不是,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慕沉川就已经消失了踪影,待到了镇上恰过早膳的时间,慕沉川倒是老神在在,手上提着包子雇了马车,几乎将函厔这本就不够热闹的几个镇甸都打了个转儿,只要有客商停留的茶馆小客栈,都没少听人谈起近日来的风雪怪谈,不错,版本很多,趣味又志怪。

    瞧瞧,这个茶馆说是连年死在雪山上的人冤魂聚到了一起,一定是在找替死鬼;那个茶馆说,柳林川和金银岭都有古河床,这不还有最新的消息,鬼怪又出现在了哪儿哪儿的,一定啊一定是个多年前失足坠落河道的女人,在大雪纷飞的夜里要找人伸冤,嗯,这还有理有据呢。

    当然也有胆大明事理的就汉子大咧咧的饮了口烈酒驱赶周身的寒意,嚷嚷着青天白日的,心里没鬼,哪来的妖魔,你们这些文绉绉的说书先生就喜欢编造点儿噱头来招揽生意,可笑、可笑!

    慕沉川就忍不住偷偷的点头,这叫她想起了当初在王城时候自己没少吃苦的《王侯二三事》,那可真是什么生死契阔都给编的分毫不差。

    不过这横亘雪山的传说已经以讹传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堂下的听客们虽然不尽信都不免毛骨悚然纷纷摇头,可不是,函厔这绵延千里的雪山本就是个无人区,若不是马场常驻的几个春日牧马地也都在半山腰附近,山巅荒凉更是无人敢去,别说是不是妖魔鬼怪,那就是碰上出来觅食的野狼和野熊都能叫你回不了头,现在这风言风语的,还没进山都已经吓了半条命,能饶路走的客商都为了安全起见饶了城郭。

    慕沉川磕完了手中的瓜子壳,她若有所思的敲了敲马车,车夫明了的就赶在落日前回到了乌棋马场。

    小午正在马圈外收拾马厩和枯草棚,这新上任的亭长大人也总没个亭长的样子,周围的杂役倒是乐呵呵的喜欢和他亲近,相比当初的魏岩,小午难能可贵。

    少年人听到马脖子上的金铃响动在身后,他都不用回头就能知道谁回来了:“怎么样,故事可好听?”

    “好听着呢。”慕沉川跳下马车裙摆开出了小花。

    “女人啊……”小午摇头晃脑,就剩那点而八卦心了么,“哎哟哎哟,别,轻点儿轻点儿……”他耳朵就已经叫慕沉川那小姑娘给揪住了,嘴里讨饶的话顺着就落下来了。

    “我可不光喜欢听,还喜欢亲自验证,”慕沉川哼笑着松手拍了拍小午的肩,“明儿晚上你随我去一趟山里,咱们寻寻那雪女的踪影如何?”

    传说中的幽冥是否一袭白衣倾国倾城,她站在马队的前方,漫天大雪穿过透明的身体落在脚底的大地,冰河川上仿佛能映照出女子曼妙的身姿。

    小午眼角一抽,连忙倒退三步瑟缩了回去:“别别,慕姑娘,我没那个胆儿肥,”他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脸色都要变,“我不去,打、打死我都不去,我可还没娶媳妇儿呢……”害怕,是真的害怕,听的越多越觉得诡异异常,不管是真是假,反正你没事别跑上门送死就对了。

    慕沉川就嫌弃的在那少年人脑袋上一记敲打,瞧瞧这常年习惯了函厔雪山的小午都害怕成这样,更别说行车路人了,现在的大雪山中,鸟兽惨绝,绝无人敢靠近。

    “总之,姑奶奶您别折腾我。”小午只想好好的当个亭长,把马儿养的膘肥体壮,将来还要取个漂亮可人的小姑娘,现在绝不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抱起一棚枯草在马厩下填平,伸手指指点点就嘱咐着最近几天半夜都有大雪,早一点把暖炉都生了,马圈锁好该休息的就休息,不然,就把你们丢深山老林给那雪女做亡夫去。

    慕沉川撑着下颌看小午忙里忙外,她至今都觉得让少年人当亭长是个好决定,她一把拉住小午的胳膊:“小午亭长,不上山也可以,就帮我一个小忙吧。”

    小午的眼睛从慕沉川的脸上挪到自己的胳膊,小姑娘挨得挺近,这一看刹觉得那眼瞳深处的光芒灼人点尘,小午心头一烫连忙跳着脚:“你你你,有话好好说,可别、可别拉拉扯扯的!”他羞窘着直涨红了脸。

    慕沉川倒是被他这副样子给逗笑了,她刚认识小午的时候,少年老成偶尔也会狐假虎威,怎么几个月下来突然变得可爱了两分,慕沉川清了下嗓子:“帮我找一份地图。”她说的清晰也直接。

    “地图?”小午大概被这没头没脑的话给撞懵了,“你要地图做什么?”

    慕沉川甩给他一个眼神也不回答,小午就撇着嘴:“得得得,姑奶奶您要什么地图?”

    慕沉川的唇角就笑开了花,她侧过身,目光早就挪开了小午的脸庞,而是直直的盯着余晖已经消散的远处山巅,那里风雪皑皑如今却只能见到背光的巨大阴影,夜来雨雪打在脸庞叫人不免起了鸡皮疙瘩,慕沉川不为所动。

    “函厔十年前的山川地图,县衙的县志中应当有着最完整的保存,雪山峰脉所有捷径以及古河道、还有所有川河的上下游备注,越详细越好,”慕沉川说这话的时候只是歪了下脑袋,似乎是在考虑是否还有所遗漏的未交代,“先帝在位时期曾大举兴过一回各州文献修补,所以这份资料定然没有丢失。”

    “我要那份地图。”

    她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