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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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外传:泸陵王的身世(三)

    “诶,我说舜卿,昨日你与父王那盘杀到几时才回。”两位小王子起了个大早,梳洗用膳完毕后坐在屋内等齐知逊。

    “我也不知几时,反正下了许久,你知道的,陪你父王下棋,多半得一两个时间。”苏舜卿的左手按在桌上,指头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

    “我可是一直等着你回来斗蝈蝈的,等了许久也不见你的人,你回来时只怕是亥时之后了吧。”齐炎州的脸鼓着如同个包子一般,显然对苏舜卿没能陪他玩心中甚是不爽。“怎么那么几个破子,你们能玩得如此入神,要是我,看着都觉着累得慌。”

    “我也说不上来下棋哪里好,可我坐在棋盘面前,胸中便是一阵翻涌,就像是面对着沙场一般,拿棋子握在手中便如我手下的将士。”苏舜卿向齐炎州道出自己心里的感受。不过齐炎州似乎不甚认可,把嘴翘到天上去了,斜着眼看着苏舜卿:“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为何我什么也没瞧见,要照你这么说,我南韶的将士平日里不都得抱着棋盘过活了吗!”

    “炎州,此话不假,方才舜卿所言确实非虚。在为父看来,对弈如两军对垒,对弈者便是那元帅,棋盘是疆场,手中的棋子是你手下的将士,一招一式皆有章法,进退要有序、攻防要得当,所谓‘一着错满盘输’便是这个道理。不说整日抱着棋盘,但凡为将为帅之人,以棋艺磨炼心性亦是可取的。”人未至,声先道。二人听见齐知逊的声音,忙站起身来伏头便拜。“参见父王!”“参见王上!”

    “舜卿,我早已说了,在平日里你不必如此拘谨,喊我齐伯伯便是。”齐知逊双手同时一托,将二人从地上搀扶起来,朗声问道:“你们两个小崽子,昨夜睡得可好?”

    “甚好。”二人齐声答到。

    齐知逊把脸转向自己的儿子:“炎州。为父刚刚所说的,你可曾记住了。”

    “儿臣记住了。”齐炎州表面上应承了齐知逊,却偷偷的低着头对苏舜卿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苏舜卿被他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两兄弟的一举一动齐知逊都看在眼里,他嘴角微微上扬没有说话。

    “父王,咱们今日不是要带舜卿弟弟去望霄台见那个怪老头么,咱们现在便出发吧。”显然齐炎州对能不去听韩翰儒的讲经甚是欢喜,催促着齐知逊赶快启程去望霄台。

    听见齐炎州把楚咸称为怪老头,苏舜卿倒是不乐意了,他撅着嘴看着齐炎州:“炎州哥哥,我说了多少便了,楚咸师父不是怪老头,他只是不爱说话。他在望霄台陪我住了好几年,对我挺好的。”

    “好,好,好,你的楚咸师父不是怪老头,成了吧。”齐炎州嘴上改了可,可心中还是不乐意,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背过身去不再看苏舜卿。苏舜卿见齐炎州似乎生气了,想向自己的小伙伴认个错,可想起他说楚咸师父的坏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微微皱起了没有。

    争当两兄弟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突然两人觉得耳根子处一阵疼。“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一早便给我在这里置气,走,咱们去望霄台。”齐知逊揪着二人的耳边便把他们往外拖。

    望霄台坐落在南韶国都白驹城城北二十里,与南韶祖庙毗邻,由镇陵将军带五千禁军镇守,平日里方圆五里一律戒严,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此次前去望霄台,并未为了祭天,齐知逊轻车简从,只带了“五音卫”护卫前往,五音卫没人以五音其中一音相称,分别号为宫、商、角、徵、羽,虽然人数不多,却是南韶禁军中最强大也是神秘的存在。为了不惊扰齐炎州兄弟二人,一路上,五音卫并未现身,只在暗中进行保护,三匹马就在这官道之上慢悠悠的走着。

    “舜卿,这些日子在延庆殿中可住的习惯?”齐知逊问身边的苏舜卿。

    “齐伯伯,延庆殿比望霄台哪里哪里都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时常还是会想起王姨娘和楚咸师父来。”想着在自己那段灰色的日子里,唯一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些许颜色的两个人,苏舜卿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自己的双眼,眼泪不争气的缓缓流淌出来。他没有哭出声来,他不明白自己没有那么伤心,为何却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他向抬起手来用衣袖抹去脸上的累,却发觉自己面前多了一条白色的方巾。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你轻点擦,别弄坏了。”齐炎州的母妃华夫人,因为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了,唯一留给他的便是这条方巾,在方巾上用红线绣着炎州二字。

    苏舜卿没有接,反倒心中愈发感伤,竟大声痛哭起来。

    “我就说你不行吧,怎么哭个没完了,哪像我南韶的英雄儿郎。”齐炎州开始数落苏舜卿。“诶,你怎么还哭啊,别哭了行不行,看你哭我也想哭了。”许是触景生情,齐炎州说着说着也偷偷的抹起眼泪来。

    齐知逊看着两个孩子忽然间就可得跟个泪人似的,也不去打扰他们两,干脆下了吗,在一旁静静的候着二人。

    良久,齐炎州率先止住了哭声,将手中的方巾再次递到苏舜卿面前:“舜卿,快把眼泪擦擦,我们好去见你的楚咸师父,别到时候他笑话咱们,我以后也不叫他怪老头了。”

    或许是苦累了,或许是把齐炎州的话听进去了,苏舜卿接过齐炎州的方巾,将脸上的泪抹干。一双哭红的小眼睛望着齐知逊:“齐伯伯,咱们接着赶路吧。”齐知逊没有言语,摸着二人的后脑勺,催马继续前进。

    望霄台上,空荡荡的祭坛比往日更加清冷,自从那个孩子走后,这里的人气似乎更加淡薄了。“也不知道那臭小子过得好不好,在宫中住着习不习惯,可曾睡得安生。”出现一边拨弄着火盆的炭火,嘴里一边含混不清的说道。那炭火的火星,在他的拨弄下,星星点点的汇聚到一团,成为一个小球,在缓缓的爆开,宛如一朵金花。

    出现百无聊赖的搅动着手里的树枝,火盆里的炭火接二连三的盛开出朵朵金花,煞是好看。

    “你小子怎么又回来啦。”楚咸对着空气说了这么一句,继续拨弄着他的炭火。

    “咦,楚咸师父,你怎么看都不看便知道是我啊。”正是苏舜卿,正猫着腰,蹑手蹑脚的慢慢靠近楚咸。

    “你这个臭小子,我与你在这望霄台住了好几年,你的脚步声我十里开外就听见了。”楚咸将手中的树枝丢进了火盆里,站起身来拍了拍。

    “楚咸师父你吹牛,人的耳朵哪能听十里那么远,你定是占出来我今天回到望霄台来看你,所以猜到是我。”看到被楚咸发现了,苏舜卿撒开步子向楚咸跑去,乖巧的站在他面前。

    “对,你这怪老,不对,你这,大巫祝撒谎!人哪能听那么远。”齐炎州跟在齐知逊身后一同出现在望霄台上。

    “臣楚咸拜见王上。”楚咸对着齐知逊微微弯了下腰。“王上请恕臣无礼,方才蹲久了,臣的老腰一时弯不身了。”

    “哪里的话,大巫祝身体一向硬朗,何出此言。你我君臣二人之间,不必多礼。”齐知逊对楚咸甚是客气。

    “楚咸师父,我告诉你,我有名字啦,我叫苏舜卿。”苏舜卿抓着楚咸的胳膊,眼中透漏着兴奋的深情。

    楚咸只是冲着孩子笑笑,并没有说话。他走到齐知逊身边,低声说着:“你还是准备把一切都告诉他吗?”

    齐知逊停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可想好了,对南韶的江山而言,此子乃是一个未知之数,他的命运谁也无法掌控。留他在我在望霄台,在我有生之年,我能仍想尽一切办法遮盖住他的星运,保南韶不受其扰,若是离了这望霄台,便真的要看天命之数了。”楚咸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缓缓从体内吐出来,冒出一阵腾腾的热气。

    “大巫祝,这一切我早已想过,只是我应承过昱航要照顾好他的孩子,当初将这孩子送至这望霄台,我心中便是不忍,这几年,我时常觉得愧对昱航。如若再将他囚困在这儿,我不知自己百年以后还有何面目去见自己的好兄弟。”说道这里,齐知逊不禁长叹一声。

    “本王已经想明白了,若他真是我南隋的煞星,那这江山便让他收了去吧,便是让我愧对天下万名,我也得把昱航这唯一的孩子给护好!”

    “老臣言尽于此,王上当自行决断。”楚咸对着齐知逊微微一抱拳,拖着老迈的步子向神殿中走去。

    “小子,你跟我来。”苏舜卿和齐炎州二人看着楚咸和齐知逊在一边说着密语,还不时的叹气和皱眉,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听见楚咸喊,苏舜卿知道他叫的是自己,懵懂的跟在了他身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