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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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欲壑难填 十五

    五更时分,天边隐隐透出浅淡白光。看似微弱却有着惊人力量,让浓墨晕染下的黑夜露怯退场。

    左安尧睁眼,看向自门外透进的光亮,估算大概时间。

    不等他起身下床,旁边躺着的虞秀突然惊呼一声,从床上坐起。满头大汗的捂着胸口,急促喘息。

    “做噩梦了?”

    虞秀紧抓左安尧伸开的手臂,满目恐慌:“我,我梦到盼儿她,她中毒,口吐黑血……死了!”

    “不会的,盼儿身上毒已解,你忘了?!”

    左安尧搂紧虞秀,轻声安抚,见人还是担心。干脆披上外袍,领人前往左盼的房间。

    连着三次敲门,无人应答。

    左安尧直接一脚踢开房门,见左盼还在熟睡,不由轻吐一口浊气。

    “你看盼儿睡的多香…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你踹门那么大的声音,她都没醒。你不觉得奇怪吗?”

    虞秀一语惊醒梦中人。

    左安尧这时再想自我欺瞒,也不得不认清现实。

    他慢慢走近床边,呼唤左盼的姓名。可惜,他叫再多遍,床上的人都不会睁眼回应他。

    虞秀颤抖着手去探左盼的鼻息,不用多说,左安尧便从她的神情中读到了一切。

    “盼儿,别闹了!赶紧起来!”

    左安尧故作严肃。

    虞秀闻言,鼻头一酸,眼眶湿润。不等他再开口,眼皮一翻,晕倒入他的怀中。

    ……

    “大夫,我夫人怎么样?她没事吧?”

    “小姐过世,夫人一时难以接受,遂才伤心过度晕了过去。只要好好休息,便无大碍。”

    左安尧垂眼应下,让于嬷嬷送走大夫。转步回到床边,握紧虞秀的手,拧眉叹气。

    “老爷,聂捕头想见小姐最后一面,您看……”

    “让他去吧!”

    不等于嬷嬷说完,左安尧摆手让人离开。

    另一边。

    聂飞还未进屋,便和出门的殷傅撞了个正着。眼看他对左盼二人离世没有半分难过之色,心中不经翻涌升腾起一阵烧心的怒火。

    “你上哪儿去?盼儿和明月的身后事你不帮忙就算了,至少面上也要装装样子吧!”

    殷傅抽出被抓的手臂,斜睨激动的聂飞,冷静道:“人死不能复生。身为捕头,别忘了你的职责所在。”

    “我看得出你喜欢盼儿…如今她死了,你就一点都不难过?”

    殷傅冷脸沉默。

    在聂飞不满和愤怒的目光中,快步消失于后院拐角处。

    “明明知道真

    相,还如此难受,可见你对左姑娘用情不浅啊!”

    方花月于暗处现身,走近细瞧墙上裂纹。再看殷傅那被碎石划破的拳头,咂舌感叹。

    “那捕头这么误会你,你就不打算解释两句?”

    “啰嗦。”

    殷傅接过方花月递来的金创药,扫向四周挂上的白布,倍觉刺眼,又不得不忍。

    ……

    当日,冯大夫上门死皮赖脸要帮左盼查看身体。虞秀推脱再三,终没将人拦住,让其硬挤进了后院。

    好在方花月赶到及时,在对方推门入屋前,伸手将人拉退后数步。

    “你是何人?不知左姑娘如今需得静养吗?”

    “在下姓冯,自幼随家父悬壶济世。昨日听说左姑娘不幸中毒,至今无人能救治,故来毛遂自荐。”

    “巧了,我就是看治左姑娘的大夫。”方花月说着,微仰下巴打量冯大夫,尽显不屑:“我都没说人救不了,你从哪儿听来的鬼话?再说,你这等野狐禅也配来抢我的饭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

    “你……”冯大夫眼看说不过方花月,转头面向虞秀道:“夫人,在下同二小姐是旧相识。她们也是担心大小姐的安危,遂才接连两日拜托在下过来。”

    虞秀借手帕遮住嘴角泛起的冷笑,语气温柔和善。

    “既然如此,我同方大夫到一旁谈谈。免得二位之后共同医治盼儿的过程中,闹有不愉快。”

    冯大夫没有拒绝,端着一副温润谦逊的样子,静等在房门口。

    只等虞秀一句同意,便可先众人一步开门进屋。

    于嬷嬷恰于此刻,端着泡好的茶水,自远走近。不给冯大夫拒绝的机会,直接将斟满的茶杯塞到他手里。

    哪怕对方拿着不喝,她也没说什么。

    虞秀和方花月随口闲聊两句,声音不大,但也没刻意控制音量,保证让冯大夫一个字都不会听漏。

    乍听之下,是些普通的劝词。可细看会发现,二人的心思皆透过眼神传递给对方。

    “这茶你怎么不喝?可是不喜欢?我这就让人再重新给你泡一壶。”

    “别啊!这等茶香,不用尝,我也知是好茶。何必为了些不懂欣赏的人,白白倒掉。还不如都给我!”

    方花月说罢。

    伸手拎起托盘上的茶壶,对嘴灌下一大口。

    见冯大夫看他,忙侧身挡住茶壶,呲牙道:“你看什么看!都是我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反倒激起了冯大夫的好奇。他垂眼看着浅绿的茶面,迟疑半秒,干脆一饮而尽。

    “怎么样?好喝吗?”

    冯大夫闻言,咂了咂嘴。细想一番后,摇头否决。

    味道同平日喝的茶水没什么两样。若执意说出不同,那就是味道偏甜,不像别的茶要么夹苦,要么含涩。

    虞秀见此,同方花月对视一眼,很快移开视线。拉着冯大夫东扯西聊将近半盏茶的功夫,才推门放人进屋。

    纵使床榻上躺着的不是人,只是一个枕头,冯大夫也依然没有瞧出。顺着方花月充满暗示性的话语,将“左盼”从头到脚细检查一番,确定人离死已不远,才一脸愧色的告辞离开。

    “拿水壶时,顺带给他茶杯里下了点东西。夫人不是已经看见了,为何还一脸困惑的盯着我?”

    “确有一问。你若不想说,便算了。”

    方花月敛眉耸肩,摊手示意虞秀接着往下说。

    “你…将毒粉藏在指甲里,要是一不小心吃进嘴里,怎么办?”

    方花月:……

    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虞秀最后竟会问他这般…特别又务实的问题。

    ……

    殷傅:“左巧丽那边如何?”

    “人已和野狐禅在来的路上,你接下来打算干嘛?”

    “去找个人。你帮忙看着些,我很快就回来。”

    不等方花月拒绝,殷傅已闪身至衙门口,隐于流动的人群之中。

    他离开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洪正霞母女便赶到衙门。不得左安尧允许,硬闯进了左盼的房间。

    “姐姐她人呢?”

    于嬷嬷压下心头不悦道:“回二小姐,人现在夫人房里。”

    “盼儿人没事?!”

    洪正霞闻言,抹泪的手一顿。后喜极而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洪姨娘,大小姐已于昨夜离世。望你待会儿劝劝夫人,她已经抱着小姐尸体哭快有一个时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