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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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欲锁深宅 三五

    在床上左右翻动两圈,左盼才依依不舍的起身下床。

    “等回去,奴婢给小姐床上再垫上两床褥子,铁定比这床更软。”

    “别别别,我觉得家里的刚刚好。弄得太软,反而不易于我早起,锻炼身体。”左盼连连摆手,不许翠芽变动家里的床,笑道:“偶尔的享受一次,就够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小姐说话的模样好生委屈。”见左盼嘴里这么说,手下却不停抚摸着床榻,翠芽掩唇失笑道。

    “不委屈,等我瘦下来,再享受也来得及。”

    左盼收回手,乖乖站好,让翠芽替她整理好衣物,才动身出门,去往赵锦意的房间。

    她抬头看去,霞云满天,太阳已完全不见踪影。想着冬日本就日短夜长,自己这一觉看来睡的挺久。

    “盼儿醒了,休息的可好?”

    不等左盼走到赵锦意所住的地方,就在半道上遇见了对方。

    她迎上去,点头道:“睡的很好,不知不觉这天都要黑了,我也该回家了。”

    “天是不早了,我让卉香准备了马车,让人送你和翠芽回去。”

    若是往常赵锦意定会出言挽留,可今日官府派人来金家搜查之后,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她没告知左盼此事,也是担心对方执意留下来。到时出了什么事,以左盼的身份夹在其中,也是左右为难。

    在左盼睡醒之前,赵锦意便安排卉香去准备好马车,想着左盼和翠芽皆是女子,回去的路上终归是不安全的。安排人护送,她才可放下心来。

    见赵锦意已做好安排,左盼没做多想,兴然点头。她并肩同赵锦意走出大房,向着金家大门走去。

    谁知正好和回来的金家老爷,碰个正着。

    “爹。”赵锦意欠身道。

    意识到眼前一身锦衣,体态微福的人,就是金家老爷金斗富。左盼反应迅速的,顺着赵锦意的话,唤了声:“金伯父好。”

    “左大人的千金怎么跑来我金家了?”进门就看到左盼的金斗富,摸了摸油亮的胡须,斜眼上下打量着左盼,不做掩的假笑道。

    “爹,是我请左姑娘过来喝茶聊天的。”

    察言观色很是敏锐的赵锦意,立刻察觉出了金斗富不满的情绪。她微向前一步,以身体挡在左盼身前,恭敬的低眉。

    “是吗?为父倒是不知你何时同左家小姐这般要好。”

    对于赵锦意的袒护,金斗富抖了抖嘴角的胡子,心生起一丝对大儿媳的不悦。

    “时间不早了,左姑娘正好准备回去。爹可还有其他事情?”

    赵锦

    意想着不能这样僵持下去,索性开口,让左盼她们先行离开,之后自己再来应付金斗富溢于言表的不悦。

    白日里被左安尧摆了一道的金斗富,虽有心想为难左盼,但想着还有其他事要做,也无意去刁难小辈,便朝着赵锦意摆摆手。

    “去吧去吧!”

    出了门,赵锦意看着左盼她们上了马车。行远后,才转身进门。思考着怎样让金斗富消气,斟酌好言辞,她发现人早已离开。微松了口气,她便带着卉香前往书房去寻金文远。

    夜幕降临,所有藏于暗处的秘密,都将毕露于世。

    房内一角,燃有熏香,升腾起的袅袅烟雾,模糊了坐于桌前交谈的二人。金斗富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撑着膝盖,眼看着对面和自己结发快有四十年的妻子袁琪,为自己斟茶。胡须下的嘴,抖动了两下,还是没有问出心中的怀疑。

    “老爷,今日怎会到我房里来寻我,可是生意上出了差错?”放下手中茶壶,袁琪转动着手里的菩提,敛眉平和道。

    “没有,只是有事问你。”

    想起姚嫣然娇艳明眸,以及她肚里那未出世的孩子,金斗富本犹豫不决的心,坚定下来。

    “何事?”

    “我记得燕珠是我当时外出,去邻县路上,从几个地痞流氓手里救下的。带回来后,你说看她像你幼时的一位故人,便开口讨了去。那是你我成亲以来,你第一次开口向我要人,我怎会拒绝你。”

    说的口干的金斗富,执杯抿茶,继续道:“有次,我来寻你。瞧见她正跟着你身边的嬷嬷学习识药。想着你倒是待她不错,谁知没几天你就又将她还回来了,说她愚不可及,固执如牛。”

    “老爷,怎么突然说起她了?”

    安静听金斗富述说完,袁琪至始至终没有停下转动菩提的手,恬淡平和的面容更是不起丝毫波澜。

    “听了你当时那话,我也没多想,遂将她派到了一处乡下破败的庄子里,任其自生自灭。不想这丫鬟有本事,短短一年多,就将我那庄子打理的井井有条。我命人将她带回,留在身边…带着她,走南闯北了好几年。她可没像夫人说的那般不好,反而手脚麻利,心细谨慎,什么事都要求尽美,跟年轻时的夫人倒是颇为相像。”

    金斗富的最后一句话,让袁琪停下了转动的菩提,抬眼看向对方,眼神清冷,再不见曾经的浓情蜜意。

    “夫人,莫恼!她就是再像,也不会是夫人。不论是在我心里,还是在这金家,任何人都替代不了夫人你的位置。”

    金斗富伸手,想要去握袁琪的手。可被对方躲

    开了,他也不尴尬,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其中的茶水。

    “只是我没想到,燕珠从头到尾只是个棋子,一个夫人安插在我身边看着我的棋子。我还傻的将她放到了嫣然的身边,想着她那么能干,定能好好照顾嫣然,不想竟是将嫣然的命都照顾丢了。”

    “老爷,夜深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听到姚嫣然的名字,袁琪平静的面容,起了一丝波澜。她将菩提放在桌上,端坐着,直视金斗富的眼睛,带有命令式的口吻说道。

    “燕珠在我身边那些年,我有过多少女人,你明知都不过问,为何独独要对嫣然下手,何况她还怀了我金家的子嗣?”

    无视袁琪的话,金斗富握拳,瞪珠回望进她的眼眸,试图了解这结发快四十年的妻子,为何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袁琪扯动着嘴角,而后嗤笑出声。她的笑里满含讽意和悲凉,在沉寂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晰。

    “你笑什么?”

    袁琪的笑,像一根针,快而准的扎进金斗富的软肋。他掩藏起眼中的心虚,愤怒的拍桌起身。

    “金斗富,你记得对其他女人的甜言蜜语,却独独忘了当年娶我时,对我爹许下的承诺。”袁琪低眉,喃喃道:“自你纳妾,我便已心灰意冷。搬来此处,只为寻安静平稳的日子…青灯古佛伴余生。”

    袁琪抬眸,眼神锐利的扫向对面站着的金斗富,压抑着愈发上涌的怒火,沉声道:“可你倒是越发荒唐,整个金家上下主子不像主子,丫鬟不像丫鬟。在家折腾不够,你还到外面去祸害。”

    “有一日,我去明法寺求佛,被一农家女当街拦车。那女子向我哭诉,说自己本是清白的黄花闺女,不想被你瞧上,强行要了身子。事后要你负责,上门寻你,却被你安排的侍从给打了出来。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来寻我,希望我能还她个公道,给她个名分……”

    听到此处,金斗富心生愧意,坐下对着袁琪软声道:“我没想过还有这事,你也未曾和我说过。”

    “老爷就不好奇,我是如何处理的农家女?”

    “那…夫人是怎么处理的?”压根已经忘了所谓农家女的金斗富,顺着袁琪的话,回问道。

    “我替老爷收了她。不想,老爷到现在都没发现,看来早将这女子抛诸脑后了。”

    眼瞧金斗富虚情假意的模样,袁琪本上涌的怒火,瞬间消散殆尽。她不由想起当年,父亲临终前对她所说的话,懊悔的闭上眼,轻声叹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