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脱皮之山海寻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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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干麂子

    书中说在年代深久的矿山**之中有闭死穴中之人,久不为出,亦不死,凿矿者于山穴中遇之,呼为“干麂子”。

    烟本火土之精,烟之力能走百络,通坚邃。人乃山川火土之气和合而生,因此脾胃受火土之气滋养。烟瘾再大的人,得了重病便再也抽不禁烟,因为脾胃已经不收火土之气,烟抽进去也接受不了。

    火土之气不特养阳,亦兼能生阳,所以妖鬼多能吸烟气。以无质吸无质,吸的是烟味之气。干麂子在土中密闭多年,便会试图吸取烟气融和其体。

    吸烟的人喷出烟气,悠扬于外,暗地里其实都被鬼吸去了,只是人看不见罢了。

    烟火气耗肺而枯皮毛,而且吐烟时人自身的精气也随着烟雾吐出来被鬼给吸去了,所以喜欢抽烟的人大都面黄,肺焦咳多。

    那些古尸已经看不出来身份,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矿工,遇到矿难不幸闭死在了里面。近年地下水位上升,煤层被浸软垮塌,这些古尸这才顺着地下水漂了出来。

    胡麻子晚上在矿井外面吸烟,烟气逸散,引来了干麂子。那干麂子多半是为了抢夺他手里的香烟,这才把他打死了。

    在川东一带,戏谑别人长得消瘦都是说“长得像你妈个干麂子”,时至今日四川部分地区仍然有这一说法。以前对干麂子一词我一直听成的是“干鸡子”,不想这句乡言俚语的出处竟然是在这里。

    胡麻子死得蹊跷,现场又没有发现有人的足迹,这件案子遂成了被我们局里尘封的一件无头公案。

    做了警察,自然就形成了警察的思维习惯。“捉奸拿双,捉贼拿赃”,这世上哪里有人见过死人行凶这样的事情,更何况那些干麂子还是死了已经不知几百年的人。

    干麂子的说法毕竟与我的既定世界观差异太大,尽管我摇摆了很久最终也还是没有尽信。

    时隔没几天,所里又接了一个报警。报警人怀疑家里有人投毒。

    我们赶到报警人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报警的是个年纪六十开外老年人,子女都出门打工去了,老人独自一个人在家带孙子。屋里很穷,住的还是三间土坯房,家里还没有通电,看见我们进屋才点了一盏煤油灯照亮。

    我们在屋里坐下,老人过来上灯。那煤油灯带一个玻璃罩子,罩上了不怕风吹,民间戏称这种油灯叫做“气死风”。

    老人一手护着灯罩从我面前走过,那灯在他手掌前亮着,我看见他手指手掌里面乌黑,那灯光竟然透射不过。我心里一顿,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没说。

    老人气色很差,气喘吁吁的,脸皮青黑。他说从他晚上吃了饭就开始肚子疼,拉肚子,他怀疑有人投毒。

    一张小饭桌就在厨房里靠墙摆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缩在桌边啃一块饼子,怯怯地看着我们。老人说不晓得屋里是哪样东西有毒,所以不敢做饭给孙子吃。

    我问老人晚上吃的什么,老人说晚上孙子放学晚,他肚子饿了,熬不住先吃了一碗鱼汤面,除此而外没有再吃其它的东西。他一边说一边摸着那男孩子的头,庆幸那碗面没有煮给孙子吃。

    我们查看碗柜,老人晚上吃过面的碗碟都已经清洗干净了。他说怕碗筷还有毒,都用碱粉水泡洗过了两遍。

    我哭笑不得,只得出屋去看水源。穿过厨房门,看见他家屋檐下挂着很多小鱼,都是新鲜的,还在往下滴着血水,用竹篾条穿着鳃挂了长长的一竹竿。

    带路的村干部吃惊地道:“嚯!哪儿搞来的楞个多鲫壳子?”

    老人笑笑说:“大河沟里钓的。今儿个真的是怪,我早上下河沟去钓鱼,看到碾盘大一坨杂鱼围到一条黑背脊的鲫壳子一直打转,我甩食下去那些杂鱼也不吃,遭那条黑鱼吃哒。后头就不得了哒,那些鱼疯哒一样咬食,把我的钩儿都扯脱哒。我钓哒起码有三四十斤鱼,回来剖鱼就剖了我半天,不是钩儿遭扯脱哒我今天不晓得要钓好多起来。”

    村干部指着竹竿上那些鱼朝我们笑说道:“我们大河沟的水好,养出来的鱼肚子里头都是白膜,没得黑的。环保得很。”

    我愣在原地,书上说“凡鱼群旋绕处有鱼主,鱼失其主,众鳞不复去,顷刻可尽”,这老人家钓的那条黑背鲫鱼是这群杂鱼的鱼主。目前已是冬季,鱼都在伏泥越冬,想是当天日头好,鱼主出来晒太阳,没想到竟被这老年人给钓来了。

    我问:“您晚上就吃的钓回来的鱼?”

    老人家说:“是的,我看到有五六条麻鱼子一直在盆里往外头窜,怕是活不长,就先煎来煮了一碗面吃。”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那书上说的多半是真的了。鱼中有鱼鲞,与凡鱼不类,昂头出水吐沫者是也,食之腹痛而死。这鱼鲞不是现在指的干鱼,是鱼中的异类,有毒。

    为防万一,我还是取了些水样和米面,准备拿回去做化验。

    在屋里我也仔细看了一遍,没有发现有毒物。老人拉肚子拉得厉害,和我们说半个小时的话就拉了六次。

    老人的床上铺着谷草,可能是没有换当年新草,有些受潮,卧室里有一股潮稻草的怪味。屋里的清洁做得也不太好,他坐在一根长板凳上的时候,我看见从他的身上爬下来两只虱子,登登登的爬过凳面,钻进桌椅的暗缝里去了。

    我从那两只虱子身上收回目光,心中愈发沉重。因为这事有个说法:人将死,虱离身。人要死的时候,身上的血就吸不动了,虱子会离开寄主。旧时就有用虱子卜病之法,把虱子置于病者床前,病将愈的,虱子会爬向病者,虱子背向则病者必死。

    老人捧灯时,我看见他手掌黑不透光,这也有个说法,病人伸手映灯,指掌透明者虽病必生,不透明者虽然外表健壮却也丧期将近。

    这老人家每一条都中了,我虽然不确定那书中讲的这些东西是否真实,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临走时,我说带那老年人去医院检查,老人家一直笑着说没事。

    我心中实在是放不下这事,过了几天,我给村干部打电话问那老人的情况,回答说老人第二天就过世了,我心中沉重了好久。

    经过了这些事,我虽然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巧合,但是爷爷的那些书却在我的心里打下了一个深刻的烙印,那些书中的内容,或许并不一定都是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