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藤老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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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悲伤比快乐高贵

    悲伤比快乐更为高贵。我觉得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快乐归根结底是一种愚蠢的愉悦、是行尸走肉、是终将破灭的气球。而悲伤则是一种更为成熟的感情,因为这种情感中没有那么多幻想,更加真实,也更加真诚。

    大堂里的人走了,空留镇长和朱爱娇两人僵持的坐着,桌子上散乱摆着杯子与聘礼,在摇摇欲坠的烛光下显得异常冷清,镇长不再舒展眉头拿着算盘,朱爱娇不再拿着课本备课。

    “要嫁你去嫁!”朱爱娇站了起来。

    “你就是这种态度和你爹说话?”镇长拍了拍桌子。

    我很诧异他的情绪变化,他此时正被激怒着,兴许我错过了发脾气的根本原因,可想想并不重要。

    “我都说了,让他们把东西带走。”朱爱娇转身指着桌子上的白酒与烟。

    “你个活宝哦。东西放一晚上能生出孩子吗?”

    “可你接受了东西,就变相代表了你同意这门扯淡的婚事!”她喊了起来。

    “是。”他故意把声音拖的很长,“可你确实到了婚嫁的年龄。现在有个合适的在眼前,就不应该抛弃。”

    “那是你以为。至始至终都是你以为。”她转过身来对着镇长。

    “不早了,你们吵到我睡觉了。”他们的争吵被朱贵娇突然的闯入制止了,她淡淡留下了一句话,眼神充满了颓丧。她转身离去时瞟了一眼桌子上的聘礼,随即又低下头去。

    镇长静坐在大堂紧锁着眉头,两脚不由自主地点着地心事重重,我没敢打扰他,那时候,他确实需要独处。

    走进房间后,我很难入眠,借着大堂隐射的烛光我开始蔓延了思绪,我想着,如果杨貌想娶的人是朱贵娇岂不是皆大欢喜,可哪容得人想呢,命运就是爱捉弄人,所以,一旦跌落入圈套,一旦过了青春期,就是在模仿自己。

    “喂!”我被惊醒到从精神深处抽离出来。

    “嗯。”我小声地回应着她,朱爱娇从不叫我名字,她只会用“喂”、“嗌”、“四百斤稻谷”来称谓我,并且用这种称谓的时候,能瞬间识破她的心情。如果她以“四百斤稻谷”来称谓时,说明她内心是开心的,是可以开玩笑的。如果是以“嗌”,那么她便是正常的,不悲也不喜,不好也不坏。唯独“喂”最糟糕,夹杂着不礼貌与着急,我好心提醒她多次,人有名字就是为了区别于其他人的,如果叫成“喂”那还有什么区别,她倒驳斥我,说人拿掉名字后就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可是很奇怪,她说的话总是无法反驳,她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看到朱贵娇了吗?”她重复了三四遍。

    恍惚间,我连忙穿起了鞋子,穿鞋子时,床板摇晃的吱吱响,发出烦人的声音,“嘘,不要让我爸知道。”她低声地说。

    我们偷偷摸摸地往外走,夜雾袭来,仲夏的夜晚倒有点凉意。我稍稍打了个寒颤,朦胧的屋外烛光下,依旧看不到几颗星星。岛屿已经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地吹着,除了偶然一两声狗的吠叫,夫妻夜间的悄悄话外,整个岛上是寂静的。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