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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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谁是谁非

    芳草去了弋泠歌休息的院子,将花娘的话带到之后就躬身离开了。

    弋泠歌不愧被世人传扬成神医,夜魅受了那么多伤都能被他给救回来,且醒的那么快。

    “你醒了,是不是饿了,我去帮你弄点吃的过来。”见夜魅醒来,洛轻寒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这会儿对他的态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好。而在此之前,他们之间的那些不愉快和故意捉弄,似乎被这一场大雪完全掩埋。

    谈不上共度生死,但在那日的情况之下,夜魅给她的帮助,足以让洛轻寒对之前的种种冰释前嫌。

    “洛姑娘。”夜魅动了动身体,想要坐起来。洛轻寒见了,忙上前扶起他,让他枕着枕头背靠在床头上。

    “你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不过你放心,有阿雪在,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先喝杯水润润嗓子吧!”

    女子的手纤细白嫩,让夜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但也仅仅只是一眼便收回视线。

    “多谢。”

    “不必客气。说起来,这次还是你救了我。既然当初我是为了故意整你才将你从阿夜身边要过来,等你这次伤好之后,你还是回到阿夜身边吧。”不等夜魅开口拒绝,洛轻寒便接着说道:“现在已是午饭时间,我去斋堂看看有什么吃的,正好帮你端点过来。”

    洛轻寒将空的水杯接过放到桌上,就直接出了房间往斋堂去了。夜魅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身体的某个地方突然就变得柔软起来,心中也随即划过一丝异样的暖流。

    禅房。

    皇上看着面前的竹青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心中便有了几分得意。今日,他终于在竹青的面前有了一种做父亲的感觉了。

    于是,他便与竹青说起了自己与泠幽云之间的往事。

    “当年,朕第一次见你母妃时,就是像你如今这样,谨小慎微,心乱如麻。不过那时候朕已经有了皇后,后宫的妃嫔也不在少数,对于情爱一事,自然是知晓的。所以朕当时就知道朕是喜欢上你母妃了。”

    “每当朕看见你的母妃时,就会觉得很高兴,就算我们俩什么事也不做,只是待在一起说说话,听她吹吹笛子,或者他看我练练剑,又或者我们一起下盘棋,也不会觉得无聊。可若是看不见她,朕便会想念她,想见她,想她在做什么,想着她是不是也在想我。”

    “有时候看到你母妃因为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受委屈,朕就觉得对不住她。那时候,朕就特别想将后宫那些欺负你母妃的人给处置了,好帮你母妃出气。但是朕是天子,所以有些事便不可以任性妄为。”

    “朕和你母妃也会吵架闹矛盾。可是每次只要你母妃一哭,朕的心就软了,只想着该怎么哄她才好。若是看到你母妃受伤,哪怕是被水烫了或者是不小心磕着了,朕都会心疼不已。”

    “这么多年,朕一直很思念你的母妃。当年你母妃葬身火海时,若不是李胜拦着,估计,朕也会随她去了吧。”

    说到这儿,皇上的情绪突然就低落下来。原本只是想将自己与竹青之间的关系拉的再近一些,谁知一说起往事来就有些收不住。

    情之一字,总是叫人柔损断肠。

    竹青见状,不由安慰道:“都过去了。虽然母妃已故,但是如果她知道您如今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想必心中也不好受。”

    能够得到儿子的宽慰,皇上甚感欣慰。他顿时就将情绪都收了起来,继续和竹青聊起洛轻寒来。

    “如今你心意已明,可有什么想法?”

    竹青摇头。“我不知道。”

    这是实话。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守不住清规戒律,喜欢上一个女子,就像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身份不再是一个简简单的和尚,而是当朝天子的儿子一样。

    “是因为自己的身为僧人的身份?可你要知道,你真正的身份是朕的儿子,是天乾的皇子,而不是佛云寺的和尚。”

    “可我从生下来就是佛云寺的僧人。”

    说来说去,还是他的错。若非当年自己认定泠幽云母子已死,又怎么会不派人四处查询,何故至于到了现在才和竹青相认,以至于让他成了寺庙里的和尚。如今连见上一面,还要找借口出宫才行。

    看着竹青眼中的纠结之色,皇上心里也觉得很不好受。“你是朕和幽云唯一的孩子,朕希望你一切都好。”

    躲在窗棂下面的花娘此时心中已经不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了。若说当她知道竹青是皇上的儿子之后心中已是震惊不已,那么现在她的心情就可以用惊涛骇浪四个字来形容了。

    幽云。如果她没有记错,弋泠歌的生母,芳名就叫泠幽云。而且,刚才皇上说到竹青的母妃葬身火海。弋泠的母亲当年不就是葬身于火海之中吗?可是皇上竟然说竹青是他与淑妃之子,那么弋泠歌的身份又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弋泠歌才是淑妃之子,而这个竹青,是假冒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会不会竹青也是乾夜的一步棋?

    花娘百思不得其解,心里犹如惊涛拍岸一般七上八下。如果竹青真的是乾夜安插的一步棋,那么弋泠歌的处境就危险了。

    只要一想到弋泠歌可能随时都会有危险,花娘的心就怎么也淡定不起来。慌张之下,却不小心提到窗棂下方的一个小花盆,顿时引起了禅房内二人的注意。

    “什么人?”

    顾不上其他,花娘一个飞跃,就离开了禅房。

    皇上拉开房门,走了出来,就见着李胜急急忙忙的带着几个侍卫跑了过。

    李胜听到动静,急忙赶来。“皇上,奴才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皇上摆摆手,问道:“刚才可有看到有什么人离开?”

    李胜回道:“没有。奴才听到皇上的声音就带着侍卫赶过来了,并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之人。”

    “那之前可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进来?”

    虽是旁院,但是由于皇上身份特殊,又加之一个身为皇子却成了佛云寺僧人的竹青,所以了善大师给这二人安排的禅房是旁院中唯一一间独立的禅房。虽然清净,但是能够靠近这禅房的出口却有三个,而其中一个则背靠后山。那地方很高,寻常人根本不可能上的去,所以也就没有安排侍卫把守。

    “奴才一直守在正门,没有看见有什么可疑之人进来,除了半个时辰之前,静妃娘娘说找您有事就进来了,就再没旁人进来了。”

    “静妃?”皇上略一思索,接着道:“行了,没事了,都别过来打扰我和了善大师下棋。”

    “是。”

    至今为止,皇上身边,知道竹青是皇子的,只有李胜一人。所以李胜对于皇上所说的“别打扰我和了善大师下棋“这一说法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乖乖的又将侍卫们都带了下去。

    皇上刚转过身,却瞥见窗棂下有一只小小的耳坠。皇上走近将它拾了起来,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白梅珍珠耳坠。这耳坠,他曾在芳华宫中见过,乃是静妃最爱的耳坠。

    看来,偷听之人就是静妃无疑了。想必,刚才她便是躲在这窗棂之下,被发现之后仓皇逃走,这才遗失了这耳坠。

    将耳坠收好,皇上这才进了门。

    竹青见状忙问道:“可找到刚才是谁在外面?”

    皇上不想因为此事而让竹青再添烦恼,遂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朕自会处理。你还是想想该如何处理自己的事情。朕可不希望,下次咱们父子再下棋时,你还是这样一副样子。”说完,皇上就低低的笑了起来。

    “是,我知道了。”

    而偷听到皇上与竹青说话的花娘,此刻正一口气跑到了背靠着后山的那座山峰之下。

    若不是幸好自己会武功,这会儿肯定被抓了一个现行。

    肯定是不能按照来路从正门出去了,那样一定会被皇上发现偷听他们讲话之人是她。而另外一个出口也不行。既然自己已经被发现了,那么李胜肯定会加派人手来抓她,守卫只会比她进来时更牢固。

    既然如此,那便只剩下一个出口了。

    花娘抬头看了一眼矗立在眼前的高峰,略一迟疑,还是选择翻过这座山峰,爬到山顶之上。

    正好这座山峰之上就是后山的四角亭。

    洛轻寒前往斋堂去帮夜魅打饭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刚从旁院出来的竹青。

    不知道是因为生气他那日不告而别的一走了之,还是前日听到了他和弋泠歌所说的那些话的原因,洛轻寒忽然之间就觉得自己在竹青面前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般,尴尬极了。

    她想也没想,掉头就走。

    “轻儿~”

    竹青的喊声从身后传来,洛轻寒下意识的就停住了脚步,但是却没有回头。

    “你的伤,可好了?”

    这是在关心她?可是洛轻寒又想到他前日所说的那些话,心中的高兴劲儿还没上来就掩旗息鼓,只当他是在关心路边随意的一株花草或者受伤的小动物一般。

    于是,她只淡淡回道:“有阿雪在,自然不会让我有事。你还有别的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我就要去斋堂给夜魅打饭了。”

    竹青叫住洛轻寒,原本是想跟她好好说说话,可是当他叫住了她之后,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跟她说些什么,所以只好借口问她的伤势。

    他当然知道洛轻寒的伤势已经好了,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和洛轻寒说他的心思。毕竟从小在寺庙长大,从没经历过男女之事不说,从小到大见过的女子本就不多。如今就连他自己心下都是乱成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又怎么和洛轻寒说得明白?

    只是,他没想到,洛轻寒似乎并不愿意搭理他。她语气里的疏离突然让他莫名的紧张。

    这样一来,竹青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

    洛轻寒见竹青迟迟不开口说话,顿时觉得心下烦躁,就更不想和竹青待在一块儿了。“我先走了。”

    两个时辰之后,花娘终于爬到了山顶。

    她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腹部突然传来轻微的疼痛,好在只是一会儿就停了,这让花娘紧张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是她的,就算孩子的父亲不是自己心怡之人,但是作为母亲,她还是为他的到来感到高兴。所以,她不希望这孩子有事。

    “花娘。”身后突然想起弋泠歌带着关切的声音。

    看着弋泠歌向她伸过来洁白如玉的手,花娘略微迟疑,借着弋泠歌的力道站了起来。

    待弋泠歌扶着花娘落座之后,他这才徐徐开口。“方才见你从山底上来,把我吓了一跳。如今你事有身孕的人,凡事可要仔细些。”

    “我知道。泠歌,你也太小题大做了,还是说这是你们身为医者的通病?”花娘一边故意打趣弋泠歌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裙,将裙上沾染的灰尘拍去。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又不是一般人家家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我从小练武,身体素质连一般的男子都未必及得上。这山虽然不低,但是以我的功夫,想要爬上来,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再说,我在上来之前已经考虑过利弊,我是知道自己可以上来才这样做的。如今我也是要当母亲的人了,自然凡事都会先顾及肚子里的孩子。”

    刚才搀扶花娘之时,弋泠歌已经替她把过脉,确定花娘真的无事,弋泠歌才真的放下心来。但是对于花娘进宫一事,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介怀。

    “你知道就好。如今你身在皇宫,若是有个什么事,我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照顾你,所以你一定小要心行事。”

    弋泠歌话语中尽是关心之意,花娘又怎么会不明白。他还是像从前那样关心她,虽然仅限于友情。但弋泠歌,还是原来那个弋泠歌。

    “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你让芳草通知我申时到后山来,你倒好,迟到了不说,还从山底爬上来吓我。说吧,可是有事要告诉我?”嘱咐完花娘,弋泠歌这才开口询问花娘缘由。

    花娘这才想起约弋泠歌来后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