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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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洗凝脂薛氏忧妹

    她们姊妹几个正在说话之间,云兰,雨兰已经在内室预备下了木兰盆,提来了几桶热水注入木兰盆之中。又在水里撒上了各色的香花香草。一切全都准备好了,云兰方才从内室出来,说道“大小姐,水已经准备好了。快请我们小姐进去沐浴吧。”

    薛郁莲点了点头,向樊梨花说道“凝姑啊,趁着这会儿天气还暖和,赶紧沐浴去吧。省的明天早上起来时间紧张,天气也寒凉。”

    樊梨花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妹妹遵命。”说着,在云兰的服侍下走进了内室。只见木兰盆里香雾蒸腾,水面上飘散着五色花瓣儿。在旁边的梅花小几之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身淡红色的新装并一双新鞋,一双新袜。

    “小姐,用侍候吗?”云兰一边拿过绢巾,浴粉等物,一边问道。

    樊梨花迟疑了片刻,说道“噢,不用了。你先下去吧,一会儿我有用你之时再叫你进来。”

    “嗯。”云兰知道自己的这位小姐沐浴之时从来都不让人在跟前的,便答应了一声,回身放下内室闺门上的几层帘幔退了出去。

    樊梨花看着眼前的香汤,候了片刻。用手放入木兰盆之中试了一试水的凉热,觉得合适了,这才解开丝带,轻宽衣缕,褪去鞋袜,轻移莲步缓步入浴。

    樊梨花把自己沉浸在飘着五色花瓣儿的香雾之中,用绢巾慢慢擦拭着自己如脂如玉的肌肤,眼前禁不住一幕幕往事再一次涌上了心头。

    十年前,自己刚刚年仅一十二岁的时候,因为反抗父亲为了保住自己的爵位和杨家定下的婚事,被恼羞成怒的亲生父亲无情的皮鞭打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多亏了长嫂节氏淑媛百般护佑才保下了自己的一条性命。自己整整昏迷了七天七夜才苏醒了过来。皮鞭的伤口刚刚结痂,又听到消息说二位兄长为了让自己答应嫁到杨家,竟然想要给杨藩服下,让他玷污自己。多亏了疼爱自己的嫂嫂和乳母苏王氏用计把自己带出了帅府。为了救自己,嫂嫂节氏淑媛自投了寒江,葬身鱼腹。为了救自己,乳姐姐苏冰兰被杨藩夺去清白之身。从未出过闺门的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行走在荒郊野路之上,举目无亲,低头无助。在双羊岔路之上被为突厥狼主选美的宦官强抢,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来得及愈合就又被扯开了,滴滴鲜血染红了衣裙。

    七年前,奉师父黎山圣母之命下了高山,在寒江关外的一片密林之中和薛丁山凭着一副红绫字笺定下了终身。为了自己的婚事,父亲和长兄樊龙遭遇意外命染黄泉。为了报复自己,二哥樊虎逃出了寒江关之后到处散播谣言,说是自己弑父诛兄,把一个无端却天大的罪名加到了自己的身上。为了薛丁山,自己在父兄的热孝之中,便奉了太子之命和他拜堂完婚。可是,耳软心活的薛丁山听信了胡氏的污言秽语,把自己看作是水性杨花之人。又因为自己在热孝之中成婚大骂自己不孝。洞房之中,薛丁山仗剑相向,是自己心寒意冷愿意速求一死,看着他的宝剑扎向自己而不做躲闪。也许是他心里还有一丝怜念,宝剑并没有伤到自己的要害之处,而是扎伤了自己的肩胛。

    六年前,大唐的军马兵进金霞关遭遇难题。薛丁山被金霞关的总兵赵大鹏用带毒的飞镖打伤,身中剧毒命悬一线。姜须从寒江关请回了自己。自己给薛丁山解了毒,又战败了赵大鹏。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刚刚被自己从鬼门关救回来的薛丁山苏醒过来之后,并没有一句感谢的话,回报自己的又是一剑。毫无防备的自己又被他扎伤了肋下。自己忍痛负伤离开了唐营,昏倒在路边的荒草之中。多亏了庄夫人路过救了自己一命,把自己带回百花山疗伤。经过将近三个月的时间自己才得以痊愈。

    两年前,在锁阳关之外,薛丁山被李道符用计所擒,被困囚在番营之中。为了救他,自己女扮男装孤身一个人,趁着夜色潜进番营,寻找到了他的下落。自己不顾势单力微,处境险恶,打伤了看守他的番兵把他救了下来。为了保护他逃出番营,自己身中李道符的剧毒堪堪废命。多亏了有师父赠给的灵丹妙药自己才又捡回了一条性命……

    过往的一桩桩,一件件清晰地浮现在了樊梨花眼前。如今身上的伤痕经过师父的精心调治已经痊愈,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自己的肌肤依然如白璧一般无瑕温润。怎奈是,伤痕虽去,伤痛仍在。这几年之中每当无意之间触及的时候仍会隐隐作痛。樊梨花不由得长叹一声,点点珠泪顺着腮颊滑落到了香雾飘渺的浴水里。

    外室之中,薛郁莲又把明天婚典之上要用的各色东西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万无一失才放下心来。柳如烟和曹绣鸾忙着准备一会儿去送妆奁填箱用的衣服好锦缎布帛等物。

    薛郁莲见樊梨花进去了好半天还没有出来,不免又有一些担心起来。迟疑片刻,轻步来到内室的闺门之外,隔着帘幔问道“凝姑,好了吗?”

    “唉。”听见薛郁莲的一声询问,沉浸在哀伤之中的樊梨花这才从纷乱的思绪之中惊醒过来。连忙答应道“姐姐,这就好了。”说着话,从水里慌忙站起身来,用绢帕将身上的水珠擦拭干净,出了木兰盆换上了云兰准备好的里外衣服。

    将衣履收拾好了,才向外唤云兰进来,说道“云兰,换水来,我要洗头。”

    云兰连忙捧进来温水服侍着樊梨花洗了头,用一方干绢帕将头发拧干,绾了一个散髻。

    收拾好了,樊梨花这才从内室走了出来。说道“姐姐。”

    薛郁莲见她眼睛里犹有红丝,知道是她一个人触景伤情又落泪了,只是暗暗的叹息了一声,也不好当着众人直接当面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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