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9 久违的他
三合小院前，顾东篱万般不舍，磨叽磨叽，从怀里掏出了金叶子。
崔管事眼底寒芒一阵，低了低头，不动声色道：
“沈家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您先接着呀——”
顾东篱硬往他手里塞去，不出所料，崔管事骇色，往后躲了一步。
身体的反应是最诚实的，哪怕他紧接着解释：“这太贵重，我可受不得”也毫无用处了。
顾东篱笃定，对于传奇菜谱，崔管事一定也是知道什么的。
至少，他知道金叶子炙烫、认主，非主触碰，必定是要烫伤得到。
收敛心神，顾东篱一脸无辜坦荡：
“您千万别这么说，实在是有件事，要麻烦您的！”
“何事呀？”
崔管事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复而抬眸，又是一片沉色。
顾东篱哦了一声，说得真诚恳切：
“是为了怀睿读书呀，他既从青山村来了京城，又到了开蒙的年纪，我不想他以后还当庄稼汉，想着念书，去走科举之路——刚好，也有点路数，不能浪费了。”
说到这一句，她故意将声音压得低了，与之前不一般，似是暗藏意味。
崔管事抬了抬眼皮，心里自然默默记下了。
顾东篱埋下了伏笔之后，接着开口道：
“夫人给我的银两，我大多办置家什了，年关将至，也要给孩子和娘裁作几身新衣裳，买些年货，他读书走门路的钱，再拿不出来。我这儿有片宝贝儿，寻思自己去当铺抵当，怕叫人压价，想托个熟悉些的人，替我当些银钱回来，走一走书院的路子。”
崔管事将信将疑：
“都说是年关了，来年再托，怎么来不及？”
“哈，我想着，腊月水土贵三分，都是紧着花销的时候，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吧？春月里，送礼走门路的人太多了，现在上心些，也显得诚意些——毕竟去读书，要求家世清白，怀睿的爹……哎！”
顾东篱哀怨一叹，就差抹泪花了。
崔管事这才有点相信了，只是看向那一枚金叶子，还是有些犯怵。
“您拿着！剩下的钱，是给您吃酒的！”
顾东篱二话不说，直接塞进了崔管事手里——触感温热，是她手心捂热的温度。
崔管事触了触，心里诧异：这叶子是假的，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在仿假？
他得去禀告夫人，查一查东西的来源才行！
负手在后，藏起了手心里的金叶子：
“沈娘子如此托付，这帮一定要好好帮了，你放心，我放在心上了！”
“太谢谢了！”
顾东篱拜托再三之后，才目送崔管事离开，往王宅后院的方向去了。
这物件不经查，一查便知是从秦北行手里流出来的，她方才一句朝中日后有的帮衬，这也就圆上了。有了秦北行这一层关系在，到底也算个靠山啦！
如此——
顾东篱长抒一口气，总算把商佩兰捅出
的篓子给补上了。
*
日子一天天过，数九寒梅图上，朱红绽放，点点映雪，年关将至。
在顾东篱的‘精心’照料下，姚盈盈的胎越来越稳固，看诊的大夫无不暗自称奇：原来这么微弱的胎相，只怕保不住的小产相，竟养得这般好，比寻常一般月份的肚子还大了些，孩子健康茁壮，活络非常。
姚盈盈实在开心坏了，对后厨的赏赐，从没有断过。
不过她自己身子，倒是一日日羸弱了下去，寻常走两步就气喘，没什么力气。
除了吃便是睡，身子渐虚，大冷天的夜里还时常盗汗。
大夫看过了，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姚盈盈也不怎么上心：只要孩子健康，她自己如何是无碍的，夫人都无所谓，大夫就更加不会自找没趣儿了。
……
后厨，准备了一日菜谱，顾东篱熬了一锅浓浓的骨头汤。
看着子宜丹要见底了，她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有些罪恶感，又有些报复的爽感。
她想，人便是这样复杂的动物，没有单纯的恨，也没有真正的圣母心。
撇了撇嘴，她准备收起瓶子，突然，徐婆子拍了她肩膀：
“沈娘子！”
“……”
顾东篱吓了一跳，手中瓶子脱手，咕噜滚到了地上。
她愕然回头，眉心不自觉蹙在了一起。
徐婆子一点不觉得自己吓到了她，只是沉浸在兴奋和羡慕中，对着她道：
“真是恭喜你了，哪来的好事呀，全叫你碰上了~”
“呵呵，徐妈妈，怎么了呀？”
顾东篱心不在焉的假笑附和，心思全在脚边的瓷瓶上——
“什么怎么了，你不是托付了崔管事一件差事么，如今有好消息了！”
“当铺出了个好价钱？”
“不不，比那还好些，不知哪来的商队，极看中这叶子，高出市面金价好几倍来买呢！这么小小一枚，给了一百金呀！妈呀，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哩！你说，你还不是好福气？有了这个钱，别说孩子读书，就是将来的仕途科举，也是完全不愁了！”
徐妈妈真的好酸啊。
顾东篱一脚把瓶子踢进了柴火堆，准备等一下没人了再捡。
听到有人花一百金收传奇菜谱，眉心微不可查一蹙：好熟悉的套路？
三十年前的轮回，通灵山庄就有过这种手笔，花一千金买白薇手上的传奇菜谱。
三十年后，又有这种傻缺，难道追本溯源，还是他们家？
顾东篱心思沉沉，思忖道：她还来不及找上门，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自己虽然比他们多了一世轮回的记忆，但传奇菜谱的重要性，并不会因为无知而消弭，反而，神秘的东西，更加引人趋之若鹜。
上一轮回如此，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那，崔管事可去换了？”
“没呢！”
徐妈妈了然一笑：“一百金，他可不敢替你做主了，这生意，
总要你亲自出面的好。得了，这么大的事，你去办吧，夫人的菜谱你都开给我了，我照着做就行了，还有这一锅你亲手熬的骨头汤，今日不会出错的。”
顾东篱恩了一声，感激道谢：
“谢了，徐妈妈。”
“是我谢你，夫人这两日心情好，送饭去的多有赏赐，底下那起子丫头，仰着脖子等着呢，你总肯让给我这个老婆子，是我感激你。”
徐妈妈推了推她的肩膀，催促道：
“快去吧，过了这个村，便没这个店了。这消息疯传开，打金店都挤满了人，全是为了金叶子去的，真假难辨，你若去晚了，就没汤喝了！”
“好，我这就去了！”
顾东篱匆匆脱下攀膊，捯饬着小碎步，从后门离开王宅。
上街市一打听，便知道这财大气粗的商队住在哪个客栈，她寻着人流，准备先去谈个究竟——
走到客栈的后巷，一院之隔，是客栈饮马的马厩。
顾东篱用力爬上墙头，咚一声，跳到马厩中蹲下。
当下，也顾不上屎臭味了，她捏着鼻子，开始审视几匹马脚上的马蹄钉。
“从陇西过来的马匹，蹄钉不过一寸余，那条官道上，全是粗粝黄砂，磨损到这里，绝对不会超过一寸，而九州的马，一般是半寸，分两层钉掌，极好辨认——”
顾东篱喃喃自言，歪着头确认后，喜忧参半：
“果然是从陇西来的。”
……
“姑娘……好眼力。”
风轻云淡的一声姑娘，唤得顾东篱心头一阵悸动，她仓惶抬头，见到了久违的他。
白鹭！
（本章完）
崔管事眼底寒芒一阵，低了低头，不动声色道：
“沈家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您先接着呀——”
顾东篱硬往他手里塞去，不出所料，崔管事骇色，往后躲了一步。
身体的反应是最诚实的，哪怕他紧接着解释：“这太贵重，我可受不得”也毫无用处了。
顾东篱笃定，对于传奇菜谱，崔管事一定也是知道什么的。
至少，他知道金叶子炙烫、认主，非主触碰，必定是要烫伤得到。
收敛心神，顾东篱一脸无辜坦荡：
“您千万别这么说，实在是有件事，要麻烦您的！”
“何事呀？”
崔管事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复而抬眸，又是一片沉色。
顾东篱哦了一声，说得真诚恳切：
“是为了怀睿读书呀，他既从青山村来了京城，又到了开蒙的年纪，我不想他以后还当庄稼汉，想着念书，去走科举之路——刚好，也有点路数，不能浪费了。”
说到这一句，她故意将声音压得低了，与之前不一般，似是暗藏意味。
崔管事抬了抬眼皮，心里自然默默记下了。
顾东篱埋下了伏笔之后，接着开口道：
“夫人给我的银两，我大多办置家什了，年关将至，也要给孩子和娘裁作几身新衣裳，买些年货，他读书走门路的钱，再拿不出来。我这儿有片宝贝儿，寻思自己去当铺抵当，怕叫人压价，想托个熟悉些的人，替我当些银钱回来，走一走书院的路子。”
崔管事将信将疑：
“都说是年关了，来年再托，怎么来不及？”
“哈，我想着，腊月水土贵三分，都是紧着花销的时候，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吧？春月里，送礼走门路的人太多了，现在上心些，也显得诚意些——毕竟去读书，要求家世清白，怀睿的爹……哎！”
顾东篱哀怨一叹，就差抹泪花了。
崔管事这才有点相信了，只是看向那一枚金叶子，还是有些犯怵。
“您拿着！剩下的钱，是给您吃酒的！”
顾东篱二话不说，直接塞进了崔管事手里——触感温热，是她手心捂热的温度。
崔管事触了触，心里诧异：这叶子是假的，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在仿假？
他得去禀告夫人，查一查东西的来源才行！
负手在后，藏起了手心里的金叶子：
“沈娘子如此托付，这帮一定要好好帮了，你放心，我放在心上了！”
“太谢谢了！”
顾东篱拜托再三之后，才目送崔管事离开，往王宅后院的方向去了。
这物件不经查，一查便知是从秦北行手里流出来的，她方才一句朝中日后有的帮衬，这也就圆上了。有了秦北行这一层关系在，到底也算个靠山啦！
如此——
顾东篱长抒一口气，总算把商佩兰捅出
的篓子给补上了。
*
日子一天天过，数九寒梅图上，朱红绽放，点点映雪，年关将至。
在顾东篱的‘精心’照料下，姚盈盈的胎越来越稳固，看诊的大夫无不暗自称奇：原来这么微弱的胎相，只怕保不住的小产相，竟养得这般好，比寻常一般月份的肚子还大了些，孩子健康茁壮，活络非常。
姚盈盈实在开心坏了，对后厨的赏赐，从没有断过。
不过她自己身子，倒是一日日羸弱了下去，寻常走两步就气喘，没什么力气。
除了吃便是睡，身子渐虚，大冷天的夜里还时常盗汗。
大夫看过了，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姚盈盈也不怎么上心：只要孩子健康，她自己如何是无碍的，夫人都无所谓，大夫就更加不会自找没趣儿了。
……
后厨，准备了一日菜谱，顾东篱熬了一锅浓浓的骨头汤。
看着子宜丹要见底了，她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有些罪恶感，又有些报复的爽感。
她想，人便是这样复杂的动物，没有单纯的恨，也没有真正的圣母心。
撇了撇嘴，她准备收起瓶子，突然，徐婆子拍了她肩膀：
“沈娘子！”
“……”
顾东篱吓了一跳，手中瓶子脱手，咕噜滚到了地上。
她愕然回头，眉心不自觉蹙在了一起。
徐婆子一点不觉得自己吓到了她，只是沉浸在兴奋和羡慕中，对着她道：
“真是恭喜你了，哪来的好事呀，全叫你碰上了~”
“呵呵，徐妈妈，怎么了呀？”
顾东篱心不在焉的假笑附和，心思全在脚边的瓷瓶上——
“什么怎么了，你不是托付了崔管事一件差事么，如今有好消息了！”
“当铺出了个好价钱？”
“不不，比那还好些，不知哪来的商队，极看中这叶子，高出市面金价好几倍来买呢！这么小小一枚，给了一百金呀！妈呀，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哩！你说，你还不是好福气？有了这个钱，别说孩子读书，就是将来的仕途科举，也是完全不愁了！”
徐妈妈真的好酸啊。
顾东篱一脚把瓶子踢进了柴火堆，准备等一下没人了再捡。
听到有人花一百金收传奇菜谱，眉心微不可查一蹙：好熟悉的套路？
三十年前的轮回，通灵山庄就有过这种手笔，花一千金买白薇手上的传奇菜谱。
三十年后，又有这种傻缺，难道追本溯源，还是他们家？
顾东篱心思沉沉，思忖道：她还来不及找上门，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自己虽然比他们多了一世轮回的记忆，但传奇菜谱的重要性，并不会因为无知而消弭，反而，神秘的东西，更加引人趋之若鹜。
上一轮回如此，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那，崔管事可去换了？”
“没呢！”
徐妈妈了然一笑：“一百金，他可不敢替你做主了，这生意，
总要你亲自出面的好。得了，这么大的事，你去办吧，夫人的菜谱你都开给我了，我照着做就行了，还有这一锅你亲手熬的骨头汤，今日不会出错的。”
顾东篱恩了一声，感激道谢：
“谢了，徐妈妈。”
“是我谢你，夫人这两日心情好，送饭去的多有赏赐，底下那起子丫头，仰着脖子等着呢，你总肯让给我这个老婆子，是我感激你。”
徐妈妈推了推她的肩膀，催促道：
“快去吧，过了这个村，便没这个店了。这消息疯传开，打金店都挤满了人，全是为了金叶子去的，真假难辨，你若去晚了，就没汤喝了！”
“好，我这就去了！”
顾东篱匆匆脱下攀膊，捯饬着小碎步，从后门离开王宅。
上街市一打听，便知道这财大气粗的商队住在哪个客栈，她寻着人流，准备先去谈个究竟——
走到客栈的后巷，一院之隔，是客栈饮马的马厩。
顾东篱用力爬上墙头，咚一声，跳到马厩中蹲下。
当下，也顾不上屎臭味了，她捏着鼻子，开始审视几匹马脚上的马蹄钉。
“从陇西过来的马匹，蹄钉不过一寸余，那条官道上，全是粗粝黄砂，磨损到这里，绝对不会超过一寸，而九州的马，一般是半寸，分两层钉掌，极好辨认——”
顾东篱喃喃自言，歪着头确认后，喜忧参半：
“果然是从陇西来的。”
……
“姑娘……好眼力。”
风轻云淡的一声姑娘，唤得顾东篱心头一阵悸动，她仓惶抬头，见到了久违的他。
白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