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3 督公的早饭
敲门声越来越重，门外之人显得很不耐烦，毕竟是督公的早饭，若有纰漏之处，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在东厂提督府伺候的人，没一个不是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
顾东篱应了一声：
“来了。”
她拔掉柴门处的插捎，打开了门扉，见到了门外身宽体胖的胖妇人。
妇人一见她出来，终于长抒一口气，搓着手中的油腻，催促道：
“沈家娘子，劳烦你快一些吧，督公想吃杏仁豆腐荷叶粥，还有马蹄烧饼，烧饼下人们已经买回来了，只是这季节上哪里找荷叶？您快些想些办法吧。”
顾东篱撇了撇嘴：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荷叶，偏要喝荷叶粥，岂不是强人所难？”
顾东篱的话，吓了胖妇人一跳，她伸出油腻的手，上去就要捂顾东篱的嘴：
“您小声一些，在这个地方，怎能如此口不择言——”
她压低了声，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顾东篱眉心微不可查一蹙，刚想开口说话，突然一阵风势来，她立刻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味。
胖妇人也嗅到了，所以脸色愈加发白，拉着顾东篱避到了一边。
车轮辘辘，压着后院泛着湿苔的青砖地，咯吱咯吱，是死寂沉沉、腐朽的压抑声响。
顾东篱沉着目色，凝视而去——
只见一辆太平车上裹着厚实的草苫子，一双双浸染血水的脚，露在草苫子外头，血水一滴滴从车板的缝隙处漏下，一路蜿蜒，从一开始的酱红色，凝成黑色的血块。
推车子的人，仿佛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一脸麻木，像是聋哑人，只是机械的推着太平车，把死掉的人从内苑推出去，至于这些尸体如何处理、掩埋，就不是顾东篱可以过问的事了。
“这些……都是什么人？”
她像是在问胖妇人，其实是在自问。
胖妇人吓得噤声不言，生怕轮到自己，哪里会理会顾东篱的问题，只是劝了一句：
“沈家娘子要想在这儿好好看，这种事要见怪不怪，但不能多嘴问，更不能往外说，这里是东厂提督府——跟地狱差不多的地方！”
“……”
顾东篱沉默了。
从刚才露在草苫子外的脚推测，有穿着布靴的，毛窝的，甚至还有穿官靴的，可见澜舟下手的时候，全凭自己心情，哪有什么理智可言？
果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好了，快别耽误了，跟我来。”胖妇人再一次催促。
顾东篱应了一声，被她拽得飞快。
离开柴房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一眼，看到门栓落在地上，突然想到一件事。
刚才柴房是关着的，她自己亲手拔的门栓，那昨天晚上，她又是怎么进去的？
沈澜舟人呢？
满肚子疑惑，顾东篱被拽到了厨房，看着空空如也的铁锅，还有满厨房指望着她的掌勺班子，她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非要吃荷
叶粥？”她无奈问了一句。
帮厨里有个年轻的小少年，一双眸子还是清澈无尘的，他颇为认真的点头：
“不是荷叶粥，是杏仁豆腐荷叶粥，少了一个字都不行，这是督公点名要吃的。”
顾东篱心里吐槽：他又不是天王老子！
少年继续开口，目露一丝担忧的神色：
“上个月十五，督公说要吃莲子攥丝儿，王师傅一时半会找不到新鲜莲子，就用了去年晒干的莲子干，督公大发雷霆，生了好大的气。”
顾东篱啊了一声：
“王师傅？他被赶出府了？”
小少年突然变脸，露出了一抹阴鸷的笑：
“他死了，死得时候，喉咙里塞满了干莲子，足足塞了一百多颗……”
兴许是小少年的声音起伏，描绘的阴森可怖，前后变化太大，导致顾东篱被吓了一跳，后脊一阵阵发凉。
胖妇人胆战心惊：
“那新鲜荷叶上哪里找？找不到，是不是我们也得死哇！”
小少年认真点头：
“以督公的身手，一定可以用干荷叶，把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削下来的。”
顾东篱瞪了他一眼：
“之前那个王师傅，直接用的干莲子？他不会磨成粉再攥丝儿么？都成粉末了，督公怎么知道是不是新鲜的莲子？一口咬死是不就好了？”
小少年一愣：
“可这个时节哪有新鲜的？”
“那不就是了！既然如此，不如直接跳到桌子上跟他叫骂：呔，死太监，你看我不爽就直接杀，用不着寻这种办法，也不嫌麻烦！”
“……”
小少年浑身一颤，看向顾东篱的目光不是诧异畏惧，而是充满了……崇拜？
（本章完）
在东厂提督府伺候的人，没一个不是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
顾东篱应了一声：
“来了。”
她拔掉柴门处的插捎，打开了门扉，见到了门外身宽体胖的胖妇人。
妇人一见她出来，终于长抒一口气，搓着手中的油腻，催促道：
“沈家娘子，劳烦你快一些吧，督公想吃杏仁豆腐荷叶粥，还有马蹄烧饼，烧饼下人们已经买回来了，只是这季节上哪里找荷叶？您快些想些办法吧。”
顾东篱撇了撇嘴：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荷叶，偏要喝荷叶粥，岂不是强人所难？”
顾东篱的话，吓了胖妇人一跳，她伸出油腻的手，上去就要捂顾东篱的嘴：
“您小声一些，在这个地方，怎能如此口不择言——”
她压低了声，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顾东篱眉心微不可查一蹙，刚想开口说话，突然一阵风势来，她立刻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味。
胖妇人也嗅到了，所以脸色愈加发白，拉着顾东篱避到了一边。
车轮辘辘，压着后院泛着湿苔的青砖地，咯吱咯吱，是死寂沉沉、腐朽的压抑声响。
顾东篱沉着目色，凝视而去——
只见一辆太平车上裹着厚实的草苫子，一双双浸染血水的脚，露在草苫子外头，血水一滴滴从车板的缝隙处漏下，一路蜿蜒，从一开始的酱红色，凝成黑色的血块。
推车子的人，仿佛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一脸麻木，像是聋哑人，只是机械的推着太平车，把死掉的人从内苑推出去，至于这些尸体如何处理、掩埋，就不是顾东篱可以过问的事了。
“这些……都是什么人？”
她像是在问胖妇人，其实是在自问。
胖妇人吓得噤声不言，生怕轮到自己，哪里会理会顾东篱的问题，只是劝了一句：
“沈家娘子要想在这儿好好看，这种事要见怪不怪，但不能多嘴问，更不能往外说，这里是东厂提督府——跟地狱差不多的地方！”
“……”
顾东篱沉默了。
从刚才露在草苫子外的脚推测，有穿着布靴的，毛窝的，甚至还有穿官靴的，可见澜舟下手的时候，全凭自己心情，哪有什么理智可言？
果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好了，快别耽误了，跟我来。”胖妇人再一次催促。
顾东篱应了一声，被她拽得飞快。
离开柴房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一眼，看到门栓落在地上，突然想到一件事。
刚才柴房是关着的，她自己亲手拔的门栓，那昨天晚上，她又是怎么进去的？
沈澜舟人呢？
满肚子疑惑，顾东篱被拽到了厨房，看着空空如也的铁锅，还有满厨房指望着她的掌勺班子，她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非要吃荷
叶粥？”她无奈问了一句。
帮厨里有个年轻的小少年，一双眸子还是清澈无尘的，他颇为认真的点头：
“不是荷叶粥，是杏仁豆腐荷叶粥，少了一个字都不行，这是督公点名要吃的。”
顾东篱心里吐槽：他又不是天王老子！
少年继续开口，目露一丝担忧的神色：
“上个月十五，督公说要吃莲子攥丝儿，王师傅一时半会找不到新鲜莲子，就用了去年晒干的莲子干，督公大发雷霆，生了好大的气。”
顾东篱啊了一声：
“王师傅？他被赶出府了？”
小少年突然变脸，露出了一抹阴鸷的笑：
“他死了，死得时候，喉咙里塞满了干莲子，足足塞了一百多颗……”
兴许是小少年的声音起伏，描绘的阴森可怖，前后变化太大，导致顾东篱被吓了一跳，后脊一阵阵发凉。
胖妇人胆战心惊：
“那新鲜荷叶上哪里找？找不到，是不是我们也得死哇！”
小少年认真点头：
“以督公的身手，一定可以用干荷叶，把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削下来的。”
顾东篱瞪了他一眼：
“之前那个王师傅，直接用的干莲子？他不会磨成粉再攥丝儿么？都成粉末了，督公怎么知道是不是新鲜的莲子？一口咬死是不就好了？”
小少年一愣：
“可这个时节哪有新鲜的？”
“那不就是了！既然如此，不如直接跳到桌子上跟他叫骂：呔，死太监，你看我不爽就直接杀，用不着寻这种办法，也不嫌麻烦！”
“……”
小少年浑身一颤，看向顾东篱的目光不是诧异畏惧，而是充满了……崇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