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4 江山送你
顾东篱离开了天牢，沈澜舟没等多久，就等到了秦北行。
多年不见，他已是内阁新贵，而他，成了天牢囚犯，倒是一番机遇弄人。
“秦大人，坐罢。”
沈澜舟大方一邀，一张的四方木桌，简单的菜饭浊酒，相邀从容。
秦北行更不是矫情的人，撩袍坐下，与他斟酒对饮。
他不会真的当沈澜舟是一个囚犯，自囚在这里，无非是求一个身份逃离权欲牢笼，追求山河江海的自由罢了。如果想要权力，想要回东宫，不必自己阻拦，沈澜舟的一碗血就足够证明所有事情了。
“多谢世子。”
秦北行的这一声谢，表面上是谢这一桌粗茶淡饭，实际谢什么，俩人心知肚明。
素心那缓出了岔子，秦北行天衣无缝的计划，还是出现了重大纰漏。
他被迫杀掉沈影，若不是沈澜舟及时补位，稳住晏禾，这场戏根本没办法在腊八宫宴上唱起来，扳不倒晏禾，说不定还会连累自己。
“不必再喊我世子了，唤我一声小襄王爷，我倒还欢喜一些。”
沈澜舟饮尽杯中酒，眉心一拧，显然觉得浊酒涩口，万不及梨花醉。
秦北行不及他风流跌宕，平日鲜少饮酒，纵是饮，也是慢条斯理的，缓口徐徐。
搁下酒杯后，他低声开口：
“若只是性命，您今夜就能走，若是要沈影这个身份，我尚需几天时间。”
“三天。”
沈澜舟迫切渴望自由，能给秦北行的时间并不多。
“我还需要一样东西——”
“哦，是什么？”
“三年前腊八宫宴，澜舟公子给沈影的一张丹书铁券。”
沈澜舟笑出了声，对于秦北行这个法子十分欣赏。
死者为大，东宫世子承诺给沈影的生生路，现在存世的人，有哪个敢说一个不字？再者说，这一次也是晏禾主谋，用卑劣的手段威胁沈影为自己谋利，事情败露，朝廷并无损失，沈影的欺君之罪，也是无可奈何。
“当年沈影为晋王办事，可以私底下与澜舟公子接触，投诚桃源，透露反叛的时间和布局细节，让西山健锐营勤王成功，所以东宫允诺沈影一条生路，自毁容貌，重新生活——我需要一份当年的手书，您只管写给我，做旧之事，我来安排。”
“可带纸笔了？”
沈澜舟反手一推，将菜饭酒盏推到了一边。
秦北行并着手指，轻敲了桌案两声，只有手下捧来纸笔。
笔是寻常湖笔，纸墨却有些讲究，全是出自桃源的，老襄王附庸风雅，最是喜欢这些文墨，精心挑选，桃源就一如既往的沿用下来了。
既是当年留下的笔墨文书，细节之处，秦北行也考虑到了。
沈澜舟淡淡一笑，提笔挥墨，很快把一封书信写好，没有留任何印信和落款，光是字迹，就已经足够证明真伪了。
“把江山托付给秦大人，我就放心了。”
沈澜舟搁笔，仿佛送出去的，只是无关轻重的一片鸿毛而已。
秦北行扪心自问，他看不透这个男人，赢下江山，灭了西戎，平了南疆，却轻悠悠一句相送，奔赴山水之间去了。
仿佛那些权力无足轻重，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
“如果没有权力，拿什么保护她？”
“这就不需要秦大人担心了，我很感谢你为她做的所有，可既然我回来了，江山送你，她，我要带走——”
“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不同意的资本是什么，权力么？”沈澜舟轻笑一声，从容开口：“如果你依仗的只有它，那么一旦我重回东宫，你又拿什么留？秦大人，你拥有她最明媚的善意时，好像正是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吧？”
沈澜舟的话，像一柄刀子，狠狠扎在秦北行的心上。
是的，青州寒门小院，正是他一无所有，却好像拥有一切的日子。
他一步步攀登权力的高峰，自以为可以保护她，得到她，其实不过是离她原来越远，最后弄丢了她——即便她从不曾喜欢过他，至少也曾倾心相待，一声哥哥，是他昏暗人生中第一抹绚丽的旭光。
一开始，就错了。
（本章完）
多年不见，他已是内阁新贵，而他，成了天牢囚犯，倒是一番机遇弄人。
“秦大人，坐罢。”
沈澜舟大方一邀，一张的四方木桌，简单的菜饭浊酒，相邀从容。
秦北行更不是矫情的人，撩袍坐下，与他斟酒对饮。
他不会真的当沈澜舟是一个囚犯，自囚在这里，无非是求一个身份逃离权欲牢笼，追求山河江海的自由罢了。如果想要权力，想要回东宫，不必自己阻拦，沈澜舟的一碗血就足够证明所有事情了。
“多谢世子。”
秦北行的这一声谢，表面上是谢这一桌粗茶淡饭，实际谢什么，俩人心知肚明。
素心那缓出了岔子，秦北行天衣无缝的计划，还是出现了重大纰漏。
他被迫杀掉沈影，若不是沈澜舟及时补位，稳住晏禾，这场戏根本没办法在腊八宫宴上唱起来，扳不倒晏禾，说不定还会连累自己。
“不必再喊我世子了，唤我一声小襄王爷，我倒还欢喜一些。”
沈澜舟饮尽杯中酒，眉心一拧，显然觉得浊酒涩口，万不及梨花醉。
秦北行不及他风流跌宕，平日鲜少饮酒，纵是饮，也是慢条斯理的，缓口徐徐。
搁下酒杯后，他低声开口：
“若只是性命，您今夜就能走，若是要沈影这个身份，我尚需几天时间。”
“三天。”
沈澜舟迫切渴望自由，能给秦北行的时间并不多。
“我还需要一样东西——”
“哦，是什么？”
“三年前腊八宫宴，澜舟公子给沈影的一张丹书铁券。”
沈澜舟笑出了声，对于秦北行这个法子十分欣赏。
死者为大，东宫世子承诺给沈影的生生路，现在存世的人，有哪个敢说一个不字？再者说，这一次也是晏禾主谋，用卑劣的手段威胁沈影为自己谋利，事情败露，朝廷并无损失，沈影的欺君之罪，也是无可奈何。
“当年沈影为晋王办事，可以私底下与澜舟公子接触，投诚桃源，透露反叛的时间和布局细节，让西山健锐营勤王成功，所以东宫允诺沈影一条生路，自毁容貌，重新生活——我需要一份当年的手书，您只管写给我，做旧之事，我来安排。”
“可带纸笔了？”
沈澜舟反手一推，将菜饭酒盏推到了一边。
秦北行并着手指，轻敲了桌案两声，只有手下捧来纸笔。
笔是寻常湖笔，纸墨却有些讲究，全是出自桃源的，老襄王附庸风雅，最是喜欢这些文墨，精心挑选，桃源就一如既往的沿用下来了。
既是当年留下的笔墨文书，细节之处，秦北行也考虑到了。
沈澜舟淡淡一笑，提笔挥墨，很快把一封书信写好，没有留任何印信和落款，光是字迹，就已经足够证明真伪了。
“把江山托付给秦大人，我就放心了。”
沈澜舟搁笔，仿佛送出去的，只是无关轻重的一片鸿毛而已。
秦北行扪心自问，他看不透这个男人，赢下江山，灭了西戎，平了南疆，却轻悠悠一句相送，奔赴山水之间去了。
仿佛那些权力无足轻重，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
“如果没有权力，拿什么保护她？”
“这就不需要秦大人担心了，我很感谢你为她做的所有，可既然我回来了，江山送你，她，我要带走——”
“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不同意的资本是什么，权力么？”沈澜舟轻笑一声，从容开口：“如果你依仗的只有它，那么一旦我重回东宫，你又拿什么留？秦大人，你拥有她最明媚的善意时，好像正是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吧？”
沈澜舟的话，像一柄刀子，狠狠扎在秦北行的心上。
是的，青州寒门小院，正是他一无所有，却好像拥有一切的日子。
他一步步攀登权力的高峰，自以为可以保护她，得到她，其实不过是离她原来越远，最后弄丢了她——即便她从不曾喜欢过他，至少也曾倾心相待，一声哥哥，是他昏暗人生中第一抹绚丽的旭光。
一开始，就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