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之警界大佬的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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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母与子(1W大章)

    “这是你阿龙留给你的东西。”

    绘里奈看向剑匣里的书,神色复杂,有怀念,有悔恨。

    古雅人听到称呼心中一动。

    谁?

    阿龙?

    龙之介?

    他父亲留给他的?

    想起曾在公安课看到的密藏档案,古雅人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想。

    自己的这位父亲不会是因为参加日本的赤军运动才会……

    但是想想又不太对。

    赤军派脱胎于日本革共同(革命的同盟)第四次分裂,自诞生起就被财阀蛊惑误导,冲着极左翼恐怖组织的错误方向一路狂奔。

    虽然算算年龄,古龙之介好像正赶上赤军派独立那会,但是当时的主要骨干都来自一流大学的学生,古龙之介一个极道出身的黑帮分子,年纪轻轻坐上了“少主”的位置,怎么会加入赤军派?

    况且,日本左翼在昭和四五十年(六七十年代)热衷于学生运动和市民运动,和战后的极道是格格不入的两路人。

    极道与官员关系密切,由于战后劳资关系紧张、美丽自由国控制日本经费,极道不仅是高官们的“白手套”,而且还充当着“清道夫”的角色。

    可以说,极道就是打压左翼最锋利的一把刀。

    所以古雅人困惑,这分明是两个完全对立的身份。

    日本左翼并不是个褒义,他们缺乏理论纲领、内斗严重、滥用暴力,激进地想要推翻一切,不说是彻头彻尾的毒瘤,但也绝不是个好东西,和中国农工土壤诞生的党完全不同。

    或许诞生之初的设想是好的,但是上层缺乏思想储备,轻易被财阀暗中引导向错误的道路。

    昭和中期,暴力团为了维持战后的社会秩序,都多少会做些街道调和的工作,甚至有些市民对他们的印象比赤军派都好,这种特意的对比很难说没有财阀的影子。

    古雅人在公安课看过他名义上父亲的调查档案,以古龙之介的身份,完全不可能是赤军派。

    “你是说,村正?”古雅人试探问道。

    绘里奈晃了晃脑袋,长发荡起柔顺的波浪。

    “那是我送你的礼物,你很喜欢东方的文化吧?怎么,你在怀疑什么?”

    古雅人这会不着急走了。

    生出了极大的好奇心,他隐隐觉得弄清楚这件事对他梳理现在的局面有着极大的好处。

    伸手拽过绘里奈枕着的木刀,盘腿坐下。

    “请您好好和我谈一谈。”

    “谈什么?”绘里奈不满地撇嘴,“你不是很不待见你的老母亲,着急要走吗?”

    无论多少岁的女人,都是不讲理的。

    古雅人深刻地领会到了这一点。

    同样,他也明白另一个至理,多少岁的女人说自己老都是不能应和的。

    “您怎么会老?分明是夫人圈内最耀眼的明珠。”

    见到古雅人很有求生欲的抓准了重点,绘里奈满意地颔首。

    儿子爱走不走,重点是不能说她老,哪怕她自己说的也不能赞同!

    否则就是亲儿子,也当场拔刀教育给你看!

    心气平顺了些,绘里奈自然愿意多说两句。

    “我跟你说,这种漂亮话哄哄你老妈我就算了,外面那帮中年妇女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小泉家的老太婆,哼,一把年纪了,就知道得瑟炫耀,不知道有多嚣张。”

    “她呀,最喜欢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捧着她了。”

    “我可警告你,你身边那些女人我不管,小泉家的女儿是绝对不能踏进我们家家门的。”

    “是、是,您操心得也太多了……”古雅人应和着,突然一愣,“小泉家……是和鸠山有……”

    未尽之意,绘里奈一下就听出来了。

    漫不经心道“傻小子总算不至于笨到家了,用你那点可怜的政治嗅觉能理解的话来说——”

    “鸠山家是亲中派,福田家是反美派,所以我们两家天然亲近,但立场并非完全相同,有时候也会因为政治主张互相攻讦。不过看在盟友的份上,总归是点到即止的。”

    “安倍家最滑头,倒是左右摇摆落个‘好人缘’,根子里还保留着强健本国的念头,不论是亲中还是亲美,只要是有利于日本发展的,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倒向对方。这一点上看,安倍家的小子简直学到了精髓,将来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古雅人对日本政坛的家族和财团都不甚了解,终于听到个熟悉的姓氏,忍不住多问几句。

    “安倍?安倍靖三?”(防和谐)

    “咦?你对晋太郎家的小子也有了解?”

    绘里奈惊奇地看了儿子一眼,道“晋太郎前两年故去,很多人都以为安倍家不行了,本来正是大力扶持接班人的时候,顶梁柱却先塌了,大家都不看好那个软绵绵的小子。”

    “但是啊,别看三郎那小子现在刚进入众议院,我可是知道晋太郎生前早就拜托了福田君(福田纠夫)和竹下桑(竹下登)照顾他,路都给铺好了,那小子也争气,堪称完美地接收了晋太郎在山口县的政治遗产。”

    “现在这小子又和小泉一脉勾勾搭搭的,哼!会钻营的很!将来他一定会让那些自大的老家伙们大吃一惊!”

    古雅人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原本以为是个乱七八糟的影视动漫世界,但随着一个个“原剧情”穿插到一起,开始又结束。

    现实里也渐渐地发展出了和前世雷同的事件。

    这里有铃木财团,替代了安田财团,但三井、三菱、住友等财团依然存在。

    警察界的大佬多了白马家,政坛依然活跃着鸠山、福田、安倍、小泉、麻生等家族。

    只要存在靠战争发家的血腥史,这个真实的世界,总少不了某些罪恶的家族和财团。

    绘里奈斜睨了儿子一眼。

    “我说你这蠢小子,可别因为向往东方文化就把福田家当成什么‘好人’,就连鸠山家自己,也不是什么善茬。”

    绘里奈身为代族长,在儿子面前吐槽起自家也是毫不留情。

    “嗯,这点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亲妈骂起儿子顺口得不行,拿指头戳着古雅人的额头。

    “你要是知道,能把警视厅大好局面搞成这样?”

    “什么亲中、亲美的,不过是让你能理解的比喻,你还当真了?”

    “都不过是一种噱头罢了,连席位都逐渐世袭的日本,立场、能力、抱负,这些重要吗?”

    “是有一些有想法有能力的政治家,但那又怎样?”

    “选区、姓氏、资金,这些才是决定未来地位的东西。”

    “除非是入赘,不然那些老家伙可没办法保证自己的继承人就一定够出色。”

    “所以,蠢小子你搞错了重点,才会在警视厅一筹莫展。”

    “什么警部、警视正,拉拢他们或许有些作用,但能左右局势吗?”

    “他们的立场重要吗?与政客们抗衡显得你能量很大吗?扳倒了一个京都草包,除了让警视厅基层警员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让你获得了什么好处?”

    “蠢儿子,你就没搞清一直阻挠你的‘敌人’到底是谁。”

    “警视厅几个部长的争权夺利就让你如临大敌了?”

    “记住——”

    “没有了财阀,财团依旧存在,而且他们的影响力比你想象得要更深远。”绘里奈意味深长道。

    古雅人陷入沉思。

    他并非顽石,只不过受限于眼光和经验,才一直对政治的认识有所偏颇。

    更何况日本的玩法和国内是完全不一样的。

    看着若有所思的古雅人,绘里奈貌似随口一提的样子“对了,那个铃木家二小姐不是和你关系不错?最近怎么样了?”

    古雅人从沉思中惊醒,顿时警觉。

    “你又想搞什么联姻?”

    “别说这么难听嘛,年轻人就要多多来往,让你们这些小家伙陪我们老人家的宴会,你们还不乐意呢。”

    “我看园子那丫头就挺不错的,性格又好,人也单纯可爱,真要陪长辈们出席活动,也是得体,一看就是会心疼人的。若是当我儿媳的话,我也是喜欢得紧的……”

    “开什么玩笑!我比她大了快十岁了,你整天都在想什么?”

    绘里奈满不在乎道“十岁有什么关系,二十岁以前看着差挺多,等你到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四五十差距很大嘛?”

    见古雅人抗拒意味十分明显,绘里奈话音一转“你要是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不劳您费心。”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作为母亲的我,也是有责任给你参谋参谋的嘛。”

    古雅人心思还停留着琢磨近期的局势,下意识回了句“起码年龄也要跟我差不多的吧?”

    “好!”

    绘里奈双手合十一拍,高兴道“那就这么定了!”

    古雅人“???”

    “等会、等会,什么就定了?”

    绘里奈眨巴大眼睛“你和梨花酱的婚期呀~”

    “什么鬼?!!!”

    古雅人腾得站起来,气笑了。

    “你在这儿给我挖坑呢!拿园子说事,原来是以退为进,给我下套?!”

    “什么什么就定了!我怎么不知道?怎么就婚期了?”

    “还有你那一副熟络的口气——梨花酱、梨花酱的,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不知道你跟她这么熟了?!”

    古雅人本来被打断了思路,就有些不爽,这会看到这女人卖萌的表情,假装无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像机关枪似的,啪啪啪地一连串夺命问号。

    绘里奈奇怪地看着自家蠢儿子,就像是看到白菜喂到嘴边还不会拱的小猪仔。

    “你在说什么蠢话呢,这不是早就定好的吗?”

    “什么定好了?”

    “你和梨花酱的婚事呀,啊咧咧,我难道没有告诉你嘛?”

    “……”

    古雅人额头肉眼可见地鼓起青筋,怒气要爆炸出来了。

    “给、我、说、清、楚!!!”

    绘里奈小手挡住嘴巴,一副“惊讶”的神色。

    “藤原家在外务省可是有很大能量的,原先跟鸠山家也算是匹配的,两家为了强强联合,就定了娃娃亲。”

    “但是嘛——”

    说到这儿,绘里奈不好意思地绕了绕耳边的头发,一脸羞涩的模样。

    “我不是和你爸爸跑路了嘛,这事儿原本就算了,或者有可能换成两家旁系,总不能结亲不成,变结仇了吧。”

    “藤原家也没说什么。”

    “不过,这不,老娘我又杀回来了,”绘里奈挺了挺胸,“既然我是代家主,那这事不就我说了算嘛。”

    “我一看梨花酱这丫头——好骗……啊不,单纯可爱,模样身段也俊俏。”

    “那身材,啧!”

    绘里奈发出大叔般的咋舌声,简直是人间油物。

    古雅人眼睛眯起来,身上开始散发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周遭冷凝的气场,绘里奈收敛了几分,一拍巴掌。

    “我一想,这不正好和我优秀的儿子很相配嘛!”

    “诶嘿!”

    “我立马就去提亲,你猜怎么着?”

    “诶嘿!”

    “藤原家主简直乐疯了,人家姑娘也很仰慕你,二话不说偷偷跑去公安部给你打下手,又是查缺补漏又是暗中相助的……”

    古雅人越听脸越黑,头顶仿佛升腾起了黑色烟雾。

    绘里奈没发觉儿子的“黑化”,还在兴奋地滔滔不绝。

    有道是,金刚怒目,雷霆降魔,佛爷来火了也要捶你个满脸花。

    古雅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完全忘记了和眼前“母亲”的隔膜防备,只觉得眼前这老太婆,好特么欠锤啊!

    诶嘿你个鬼呦!

    咚!

    右手他有自己的想法。

    超过思考的速度就给了绘里奈一记爆栗,敲得绘里奈眼泪汪汪。

    “啊!”

    绘里奈捂住脑袋,一脸不解。

    古雅人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妹妹绘美“她平时也这么跳脱的吗?”

    妹妹毫不犹豫点头。

    “这么个戏精当家主,鸠山家要完了吧?”

    妹妹犹豫了下,摇了摇头,没说话。

    母亲抱着脑袋,悲愤道“绘美,你居然还犹豫了!”

    古雅人颇感头疼,有种拿她没办法的无力感。

    怎么说呢,换个角度,这么丝毫没有羞耻心的人果然不可以常理论断。

    从某种角度上说,也是可怕得很,怪不得能坐上家主的位子。

    心黑、腹黑、手黑,哪里都黑。

    这么个掌握权势的大人物无所顾忌地撒起泼来,的确是让人很难招架。

    一人千面。

    不知怎么,古雅人突然觉得眼前的鸠山绘里奈有种莫名的即视感。

    贝尔摩德?

    把脑海中莫名的联系甩出去。

    这两人应该没什么交集吧?不过,想一出是一出的风格的确有点像……

    古雅人深吸口气,平复了下心态。

    “你这样也好意思要求绘美活得那么辛苦?也不知道你怎么理直气壮地安排绘美的人生。”

    “不是噢,欧尼酱。”绘美柔柔弱弱地开口,语气充满坚定,“是我自己选择的,妈妈已经很辛苦了……我希望能帮到她,也希望……”

    顿了顿。

    妹妹抬头,目光灼灼看向古雅人。

    “我也希望能将来能帮到哥哥你。”

    “说什么傻话,我有什么需要……”

    “我都知道哦,”妹妹轻声道,“哥哥做的事妈妈一直在关注,所以我全都知道哦。”

    抛开敬语以后,现在的氛围才有了点家人间谈心的意思。

    绘里奈不知什么时候正坐好,又恢复端庄的仪态。

    “看到了吧。”

    “我原以为我的儿子是优秀的,现在看来,你连绘美的觉悟都够不上。”

    “说什么蠢话,接受联姻就叫做有觉悟了吗?!”

    “你看,你还是不懂。”

    “我讨厌有话藏着不说,如果你真想和我好好谈谈,就别故弄玄虚!”古雅人感觉自己血压高了点。

    绘里奈反而心平气和道“不是我故弄玄虚,而是你被我牵着走,我已经提醒过你一次了,可是你还是不长记性。”

    “庭院的布置、谈话的气氛和节奏,你总是会被这些外在的东西干扰。”

    “我承认你做情报是非常优秀,甚至优秀到令人胆颤心惊,但是其他方面你还差得远。”

    “知道吗?你不能有弱点。”

    “如果你不是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如果我没有重新拿回家主的位子,如果不是绘美一直表现得无懈可击,给了家族容忍你的理由。”

    “就凭你掌握的东西,就凭你优秀到令人心寒的情报能力。”

    “你现在不是站在这里冲我发脾气,而是应该在东京湾海底的水泥柱子里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弱点被人拿捏。”

    “不想回归鸠山,可以。”

    “不想娶藤原家的千金,也可以。”

    “但你,凭什么?”

    “就凭你那些可笑的人脉?”

    “呵,未来是年轻人的,但现在你们翻不起浪来。”

    “还是凭你背地里搞的情报网?”

    “我承认那很出色,但那就是你的取死之道。”

    绘里奈一番话说得古雅人冷静下来,他开始仔细思考。

    是因为身体上的血缘影响?

    还是因为他下意识觉得绘里奈能够帮到他破局?

    明明在贝尔摩德面前他都能不落下风,为什么从踏进大门开始,他的表现屡屡受挫?

    一人千面的确很迷惑人,但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挑动情绪的人。

    到底哪里不对劲?

    古雅人心底隐隐怀疑起来——原身真的是因为超长的“死亡回归”导致意志崩溃而消失了吗?

    如果原身是他自己穿越而来的,具备一样性格的,那么十多年的生活,不可能与母亲相处时有这样异常的情绪波动。

    他本身就是个非常冷静的人。

    生理上下意识的情绪反应,更像是一种“预警”?

    难道“我”和家人的关系,和留下来的手机、资料库等等东西一样,是一种“线索”?

    “你在想什么?”

    绘里奈打断了古雅人的思考。

    “没事,”古雅人收敛心神,“这么说,梨花也知道联姻的事?”

    “那当然,所以啊,某些人的操作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呢,啧,是不是真的有嘴上说得那么抗拒啊?”

    绘里奈的口气又变得十分玩味。

    古雅人差点又被整破防。

    他清楚,绘里奈这是嘲讽他收养明美时,假结婚的操作。

    古雅人想拍自己头一巴掌。

    当时找谁不好,怎么就找到藤原梨花了,怪不得那家伙表现那么奇怪!

    感情是,当成试婚了?

    强行定住心神,表面稳如泰山,实则蛋疼得很。

    又是一桩烂摊子!

    不过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且随它去罢!

    大老爷们还能被女人霸王硬上弓不成?!

    “说正事!”

    “哦?终身大事就不是正事了?”

    古雅人没理会调侃,直球发问“你说的弱点是什么?谈话这会功夫,你几次提到了财团,我被谁盯上了?”

    “还不算太蠢,绘美。”

    绘里奈叫了女儿一声,妹妹起身去道场里拿了东西出来。

    “看看吧,看看你就知道,你现在简直如同黑夜里一只萤火虫,引人瞩目,却弱小得可怜,谁有兴趣都能把你捉在掌心观赏把玩。”

    古雅人接过一叠资料,一页页仔细翻看。

    越看,冷汗越多。

    他在公安部三课的钉子、刑事部发展的部下、和麻药课的接触、资助的极道组织、法院、检察院、金融厅……

    一页页人员的履历、关系、接触的时间地点,有些甚至连谈话内容都写得清清楚楚。

    几乎把他手底下除了组织以外的八成左右私人力量摸得差不多了。

    说来讽刺。

    被渗透得千疮百孔的“酒厂”,反而不在这份资料上面。

    凡是古雅人借助组织力量发展出来的团队,上面一概没有。

    以前看动漫的时候,什么水厂掺酒、什么酒厂唯一真酒、什么各国谍报机关人员进修学校,各种梗都是在嘲讽组织被渗透成筛子。

    现在看来,在财团力量下,警视厅之类的政府部门比筛子还不如,保密工作还不如garter  belt的遮挡效果。

    你说它挡了吧,确实遮得挺多,但你要说它穿上去有什么遮掩效果的话,反而更像是邀请你更深入地探索。

    这么对比起来,组织的保密工作还是相当可以的,毕竟面对的是各国的谍报机关。

    组织简直像是世界级的计量单位,能渗透进组织卧底的机构才是世界级情报机关,否则都是渣渣。

    这么一想,好像财团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起码还不至于开着武装直升机炸塔。

    古雅人充分发挥了阿q精神,仔仔细细研究起资料,试图从里面的描述习惯和情报手段,来判断收集者的身份。

    一时间,道场寂静。

    微风吹着叶子的沙沙声。

    妹妹一丝不苟地端坐,绘里奈撩了撩发丝,眼神失了焦距,也不知在想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呼——”

    古雅人长呼一口气。

    “看完了?”

    “嗯。”

    “有什么收获?”

    “南盛集团和三井财团有合作吗?”

    啪、啪、啪。

    绘里奈轻轻拍起巴掌,表示赞许。

    “不错,你终于领会到重点了,这样有些话我也就好说了。”

    “有些事,不靠自己想通是不会重视的,即使别人点拨了,也未必能抓住核心问题。”

    绘里奈用眼神示意“来,说说看你的分析,让我见识一下被财团都忌惮的情报能力。”

    深吸口气。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古雅人脑海中电光火石产生了诸多想法。

    仿佛一颗颗星星在脑中闪亮,串成了璀璨的银河。

    一切,都变得脉络清晰、有迹可循。

    没有直接回答,古雅人先是自嘲反省了一番“不光是政治,我对商业也不够敏感。”

    “我都已经查到南盛集团是韩国人在背后操控,却还没引起重视。”

    “日本财团掌握绝大部分力量,如果没有财团的默许,外资怎么可能轻易在东京站稳脚跟?”

    “而我竟然忽略了其中隐秘的关联——”

    “不管南盛集团是不是靠地下宗教的非法集资起家,他们的涉猎范围很清晰,远没有财团那么层层缠绕。”

    “世田谷区的建设项目是他们不动产领域的目标之一。”

    “各种宣讲会、激励会,代表教育领域。”

    “还有疑似麻药类管制药品,涉及了医疗领域。”

    古雅人回想着世田谷灭门案的线索,一点点捋清思路。

    “这些领域都与三井财团的优势领域高度重合。”

    绘里奈微微颔首“有些意思。思路倒是有趣,但仅凭这些就猜测是三井财团,那就显得浅薄了,真的就只是无端猜想。”

    “让我听听干货的东西,仅靠我的肯定答复就作出结论的话,可不能让我满意。”

    古雅人哂笑道“对于情报工作来说,没有巧合,只要有一个方向就足够去调查求证了。”

    “不过你既然这么说,倒也有些似是而非的联系。”

    绘里奈伸手示意古雅人畅所欲言。

    “三井不动产公司作为三井财团核心企业之一,世田谷区建设项目这么一个能够颠覆区内规划,与上百亿的铁路轨道线路建设挂钩,这么重要的项目,他们会毫无动静?”

    “从拆除工程投标到建设规划投标,这么大的项目居然没有一个财团直接介入,反而让一个掩藏得并不彻底的外资集团拿到了入场券,这里面要说没有财团的幕后参与,谁都不信。”

    绘里奈手指敲了敲道场地板,点头示意古雅人继续。

    “第二,伏尾司好歹是警视正,从那天谈话的反窃听架势,他如果要泄漏我们的集会,根本没必要摆出那样惹人怀疑的姿态。”

    “反而是原田洋平他们,虽然都面临退休,但手里还有些权力。”

    “警部又是个不上不下的职位,与一线接触,有实权,却又不引人注目,很适合作为大人物的耳目被拉拢。”

    “就在刚才,我还想通了一件事,也能佐证——”

    “我之前遇到一起很有意思的假币案,犯人利用真钞的水印拼接到新的真钞用纸上,玩了一手‘钱生钱’的戏法。”

    “有意思的是,他们制作假币的用纸居然是含有三桠皮纤维的真钞用纸。”

    “含有这种特殊纤维的植物向来属于管制范围,不可能正大光明地进货,都是走私或者非法的私人种植园。”

    “恰巧我得到了一个种植园的消息,出售清单上有这些违禁植物的名字。”

    “而这个种植园又‘恰好’有南盛集团还是地下宗教时贩卖的‘郁金香’制作原料。”

    “南盛集团疑似与这个种植园有长期的购买合作,这一点从我们封了南盛集团的账目中,也能找到去向不明的资金。”

    “奇妙的是,我刚刚从三井财团这个方向去发散思维的时候——”

    “新王子制纸会社。”

    “这个三井财团旗下的企业,就具备拿到三桠皮纤维植物的资质,属于特种用纸供应商之一。”

    “特种用纸供应商,特别管制植物的非法种植园,长期采购的外资集团。”

    “这个巧合是不是太多了点?”

    古雅人嘴角含笑,很有种大惑得解的爽快,仿佛考试最后半小时一下子想通了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问,嘴角根本抑制不住。

    “而原田洋平他们作为麻药课的老警察,有人不知道这个消息我相信,但是一个知道的都没有就很不正常。而且当中还有可能有人出卖了我们集会时的谈话内容。”

    “麻药课的警察为管制麻药的原料植物打掩护,呵——”

    “这种操作我太熟悉了,还在公安部时就已经见过太多。”

    “而三井财团本身就有医院,以医院的名义采购麻药,那是最正经的渠道,谁也无法指摘。”

    “于是,一个有可能持有合法资质的种植园,在完善的保密措施下,又扩展出了超出资质范围的其他违禁植物买卖业务,变成了一个披着合法外皮的犯罪网络上游发源地,一个畸形的怪物诞生了。”

    绘里奈敲打的手指停了,慢慢道“听起来挺合情合理的,如此多的巧合,连我这个外行人也忍不住怀疑。”

    “也真难为你能把近期繁杂的案子和调查情报抽丝剥茧,理出了这么一条线。”

    “如果只是到这里的话,你已经足够称得上‘可怕’了,但似乎与‘贤者’这种外号还并不相称吧?”

    “我想知道你被财团忌惮的理由,以及——鸠山是否值得押注在你身上。”

    绘里奈神色严肃。

    古雅人不由得稍微挺直了腰板。

    现在不是母子对话了,是盟友间的衡量与考校。

    “我要提到一个在我最近这些案子中起到重要作用的名字。”

    “哦?”

    “白峰会。”

    “一个极道组织?”

    “确切地说,是与曹熙星那帮人当年拿下世田谷区住宅项目有关的极道组织。”

    绘里奈忍不住挑了挑眉“又绕回你那个灭门案了?这可不是什么值得赞赏的格局。”

    古雅人正色道“身为警察,查案就是我最本职的格局。”

    “好吧,我就听听你的本职工作吧。”

    “我错估了世田谷区项目的价值,如果按现在的分析,这不是一个极道组织能插手的项目。”

    “这点我赞同。”

    “世田谷别墅区搬离工作自从白峰会接手以后,变得顺畅无比,这很不寻常。”

    “再怎么说,也是中产阶级,而且是财富、影响力都不错的中产阶级聚集地,那里町内会组织起来的力量不是一个普通极道组织能搞得定的。”

    “而在灭门案发生前,那里的居民已经搬离了大半。”

    “一个极道组织威逼利诱也好,哪来的资本,能够让这些人屈服?”

    绘里奈问道“这是你第三点怀疑?”

    “不止。”

    “这只能证明这个极道组织有相当的背景支持,并不一定说明与财团有关。”

    “但是据我掌握的情报,灭门案发生后的当天凌晨,白峰会曾派人偷偷回去查看了被害人宫泽一家的住宅,这也导致现场有明显清理活动后,仍然呈现出两种不同的入侵痕迹。”

    “从后来白峰会的会长私自藏起来这个人的举动来看,当晚他派人的举动应该也是临时起意,或许是他派去监视宫泽一家的小弟发现了另外一批可疑的人马,让他有些不安。”

    “但他的担心显然得到了映证——凌晨去的那个小弟在现场发现了一些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

    “这个重要的发现让白峰会的会长确定了行凶的人,或者说,是行凶的主使者。”

    “也正因此,他出于自保,并没有将这个小弟灭口。”

    “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真相啊!”

    古雅人感叹道“现在回想起来,全是破绽——”

    “白峰会仿佛早有预料我会找上门,不仅对二十年前的事情细节记得清清楚楚,而且还痛快地交待了知道秘密的小弟藏在哪里。”

    “结果当我们找上门的时候,不仅小弟被先一步灭口,房间里还布置了诡雷,就好像明知我们的身份,依然毫不掩饰灭口的杀意。”

    “这么胆大包天的动作,却好似一颗石子投进了湖泊,虽有微微涟漪,却没引起更大的波澜。”

    “谁有这么大的能量来布置这一切呢?”

    绘里奈慢慢浮现一丝笑容“精彩,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wait!”

    古雅人竖起一根食指在嘴唇前。

    “白峰会真的是‘被迫’的吗?”

    “或者说,他们真的是引我们入瓮的‘诱饵’吗?”

    绘里奈神色莫名,想要赞叹却又包含惋惜,混杂在一起的表情,十分复杂。

    古雅人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投降得这么痛快,除了白峰会是诱饵外,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们根本不是幕后主使的棋子,而是来自另一方。”

    “白峰会、白水会……”

    “我说过的吧?情报工作不相信巧合。”

    “涉及到财团的争斗里,一个存在感十分鲜明的极道组织,名号却和住友财团的经理会名字产生了相似之处,这不得不让我多想……”

    绘里奈手指指肚摩挲着剑刃锋口,低垂眼帘,笑道“或许是他们的会长仰慕住友财团,生出了可笑的野望,想成为极道里的魁首,以此激励自己呢?”

    “如果是一个三代以外的极道组织确实起名随意,多半也就是动物或者头目的姓氏,取个xx组的名字。”

    “白峰会可是有望进入关东联合的大组织,哪怕已经式微,名号这种东西也是极道不可轻忽的‘财富’。”

    “我不觉得这种可笑的理由能够解释‘巧合’。”

    “我老爹真是极道出身的话,这些东西你不会不懂。”

    古雅人第一次反守为攻,向绘里奈发起了试探进攻。

    然而能在鸠山族内斗争上位的,哪怕鸠山不是那种残酷严厉家风的家族,绘里奈的道行仍然不是现在的古雅人可比的。

    出乎古雅人意料。

    绘里奈坦然承认了“你猜的没错,白峰会就是住友财团扶持的钉子。”

    “你和住友有合作?”

    愣了一瞬,古雅人立刻转变成直球发问的模式,与绘里奈进行直截了当地对话,试图挖掘到更多信息。

    “帮个小忙不能算合作吧?”

    “你是指?”

    “你既然能想到白峰会,别人也不是什么傻子,只不过收个尾罢了。”

    古雅人眼神一凝“灭口是你们做的?”

    绘里奈摆摆手“说什么蠢话,我既然能关注到你的行动,还能害自己儿子?”

    “就像你说的,是个三井不得不咬的诱饵,顺便把收尾的工作甩锅给他们,一旦他们做了,就算发现白峰会是个坑,他们也不敢动手了。”

    “灭了白峰会,对住友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他们不想被三井找到突破口,把白峰会当成谋划他们的手牌。”

    “我没想到你会掺合进去,不过这样也好,三井会更快意识到局势的变化。”

    “当他们率先登场亮相了,反而不敢动手干掉白峰会了,否则很有可能被财团群起而攻之。”

    “枪打出头鸟。现在,三井不仅不能动,还得保着白峰会,这等于变相掩盖了住友的小瑕疵。”

    “三井和住友之间互相有了牵制,反而短期内不必担心对方对自己下手,这也算是财团之间的小默契吧。”

    古雅人沉默片刻,冷声道“离谱。”

    “人命就是棋子?”

    绘里奈无所谓道“或许在他们眼里,那些就不算人呢?”

    “那在你眼里呢?”

    绘里奈笑道“我的儿子当然是最优秀的!”

    “所以,死了的,就不是你的儿子,只是一名殉职的警部了吗。”

    “没错。”

    “我果然和你合不来。”

    “雅,做母亲的,今天教你一个道理——有多大胃口吃多少饭。”

    “如果你死在那里,就证明你不过如此,你的愚蠢会害死更多人。我会倾尽所有为你报仇,那些人会千百倍地付出代价,但我不能直接地加入你,和你站在一起。”

    “你已经继承了古家的姓氏,我不会阻拦你,但也不能直接帮助你。”

    “这是一个母亲和一个掌权者的冲突。”

    “我肩负的东西,不允许我把母亲的身份放在前列。”

    “因此,我只能等待一切尘埃落定。”

    古雅人低声笑了两声,充满嘲讽。

    “我并非说的母子关系,而是对人的价值,我们之间有认知上的隔阂。”

    “日本,果然是令人生厌的国家。”

    “这里或许有无辜者,但他们盲目的模样却更可悲、可憎,他们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被视为怎样的稻草。”

    “我所奋争的,并非是哪一个人,也不想对这个民族和国家的谋划做任何评价——”

    “警察,就应该有警察该做的事。”

    “查明真相,还以公道。”

    “若能有足以彰显公义道理的法律,我理应遵守,并且为之守护人民所认可的公序良俗、践行世所公认的道德。”

    “我所厌恶的,仅仅是你们把一切为恶都当成了理所当然的妥协。”

    “无论你代表政客或是财团。”

    “我只想告诉你,这样不对。”

    “不对的道理,就不是道理。”

    “错误应得到纠正,如果黑白颠倒,至少请允许我保留心里的正确。”

    “假使非要以此分出我们最终的立场。”

    “那就先从今日此刻起,你我之间——”

    “既分是非,也决兴灭。”

    “母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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