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二章 归途（七）
“三哥要我查的周文青不简单，虽是个医官，但汉州之战时他人在汉洲，新朝之战是他人在上元，只不过从那之后便再无音讯了，很有可能是隐居世外了。不过他和乐阳长公主交情匪浅，我怀疑少帝失踪八成与他有关……”
“此事暂且不要声张，老三那处可有回信？”
新朝最忌讳失踪的少帝，萧据自然不会动高炆的性命，但也不会放任他在外面游荡，因为活着的高炆会是一个隐形隐患，萧据定然会让他居于宫中。
“三哥说他怀疑周文青去过乌托。”
萧璟抬眼，重复一声道：“乌托？”
乌托的花……
“三哥还说，他之前绕道乌托，得了上好的冬茶，冬日里新产的茶，叫他这个茶痴过了一把瘾……”
“乌托以花闻名，倒是个鸟语花香的胜地……”萧璟低声说道，突然出了神，心绪飘远。
萧湛察觉到一旁的父亲有些出神，扯了扯他的衣袖：“父王……”
“嗯？”萧璟突然回神。
“父王，你在想什么？”
萧璟淡淡一笑，没来由的便开了口：“想到了你娘，她从前也喜爱乌托的花，还和府上的花匠成日守着乌托的种子，开花了她会很高兴，有一次拉着孤站在廊下赏花，那花确实跟肃京的不一样……”他的声音很温和，像是陷入到了很久的记忆中。
在他说话间，殿内早已鸦雀无声，就连萧现也放下了筷子，神色收敛。
萧湛萧深听得入迷，这还是父亲第一次主动讲起娘亲，提起过去。
萧璟似乎心情很好，摸了摸儿子的头：“快用膳吧。”
用完饭，打发两个孩子出去玩，萧璟萧现走进了书房。
“找个时间，你亲自去趟乌托吧。”萧璟吩咐道。“无论有无希望，还是要尽力一试。”高炆作为前朝唯一留存的血脉，绝对不能流落在外。
“是，皇兄。”萧现一直以来都是跳脱的性子，早就在宫里待不住了，从前还能大摇大摆去坊间饮酒，如今作为七皇子，一个不好，便要被文臣参上一本，实在气煞他也。
既然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自然是乐意极了。
此时门外传来萧双的声音：“殿下，九殿下求见。”
“让他进来吧。”
“皇兄万安，七哥万安。”萧瑱走进来请了一礼。
“老九，你新婚燕尔，怎地拉着一张脸？”萧现走过去挂着他的肩。
“我成婚已有三月，父皇说了，不必继续空闲在府上了。”
萧璟听懂他的意思，脑中念头一动，便道：“老七，乌托的事情就交给老九吧。”
萧现闻言正要反驳，便听萧璟说道：“你手上萧氏情报线路繁杂，不可离京太久，再者说乌托之事只是猜测，不
可轻易调你出京。”萧现萧瑭二人作为萧氏情报线掌权两人，内至宫中，肃京城里大大小小，外至天下，各有分工，各司其职，系统庞大且繁杂。
萧现作为直接掌权人，作用不言而喻，如此一说，他也觉得不错。
……
“子玉，周文青此人乃是医官，不是坏人，此行若是能遇上，切记不可太过强硬，另外此行务必低调，不可惊动太多其他人。”
“是，子玉明白。”
“你取道汾天，顺便去看看你三哥，仔细问问他具体情况。”
“是，皇兄。”
萧现还有别的事情同大哥商议，于是萧瑱便独自告辞。
出了东宫书房，萧瑱绕了个弯，走向后殿，果不其然，这个时间段，两个小皇孙在院中玩耍，竹青则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他们，不时开口说道：“小殿下，你们仔细脚下！”
竹河先发现九殿的，扯了扯竹青的衣袖，向他请了礼：“九殿下万安。”
萧瑱敛眉：“免礼吧。”
“是，殿下。”
竹河正要去后厨看看给小殿下们准备的糕点，便提前退下了。
“殿下是来和太子殿下商议政事的嘛？太子殿下如今怕是在书房……”
“本王刚从书房出来，过来瞧瞧元儿周儿……”
竹青点了点头，又觉得有些不妥，什么叫过来看看小皇孙？小皇孙不是天天都在东宫吗？还用刻意来看吗？
萧瑱轻咳一声：“本王马上要离京了，此行路途遥远，短则三月，长则半年以上。”
“这么久？九殿下，你一路保重啊……”竹青惊讶。
萧瑱挺起身子，点了点头。
“你在京中也珍重，照顾好自己。”他轻声说道。
正是时，元儿和周儿冲到竹青身前，扬起笑脸：“姑姑，我饿了……九叔，你来啦！”
萧瑱蹲下身子，摸了摸头：“九叔这就要走了，你们两个要乖乖的。”遂不等竹青反应，便转身离去。
竹青挠了挠头便被两个小孩缠住，也没有别的心思分给离去的九殿下了。
九皇子府
萧瑱甫一踏进门，嬷嬷和一中年迎面走过来跪下请了礼：“殿下万安。”
他眉眼淡淡，随意点了点头，皱眉看向这陌生男子：“这是……”
“这是奴家为公主请的大夫，公主近日偶感风寒，竟然越来越严重……”
话音未落，便被萧瑱打断：“宫中太医可曾来过？”
“尚无。”
“派人去请便是。”萧瑱转身拐了个弯便离开。
内室中
怀安公主靠在软榻上病恹恹的，听见嬷嬷独身回来，一时没有按捺住自己的脾气，登时起身将内室中的花瓶砸了个稀碎：“萧瑱，你竟然如此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
嬷嬷婢子跪了一地：“公主慎言啊！”
萧瑱在书房中歇息，听见武卫的汇报，并没有放在心上，淡淡对萧南道：“此次你带人随我一起出京，萧东留待在府上，盯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心思不简单，表面是装的一副无脑模样，其实城府极深，盯着她，不到万不得已不必出手。”
“是，殿下。”
他是在第二日凌晨离京的，悄悄带着人离开了肃京。
赶路十日，方才到达汾天。一到汾天径直见了萧瑄。
萧瑄原本正在翻阅书信，看见来人，倒是愣了愣：“你这小子，倒是跑的快！”
“三哥，我赶路十日，就为了来见你一面……”
萧瑄起了身，将他揽过来，扶着坐下来：“来来来，让我好好看看我们小九，啊呀，成亲了一下就变成熟了，啊呀！”
萧瑱面无表情扒拉开他的手：“三哥，我还要去乌托……”
“好好好，不闹你了……”
外面响起萧完的声音：“三殿下，陆大人来了。”
“告诉陆大人，本王今日累了，明日再议事吧。”萧瑄道。
这九弟远道而来，不得好好招待一番。
“走，夜里带你出去吃一顿……”
“我不去了，你且先说说关于周文青的线索，我夜里便要赶路离开。”
萧瑄打量他一番，颇为无语，道：“你要是不吃这一顿出了肃朝，到荆南乌托会后悔的，你可不知道，一路上可是风餐露宿的赶路啊……”
另一方的萧瑱很是淡定，端起茶盏轻轻饮了一口：“我无碍。倒是对相隔千山万水的乌托很是好奇。”
萧瑄见他脸色认真，便不再多加玩闹，正经说道：“此事说来迂回多转，实属巧合猜测。不过此一时非彼一时，如今一丝线索皆不可放过。源头便是这冬茶，初次尝得十分令我惊喜，便留了个心，回到汾天仔细拿来查看，发现这茶袋倒是不太一般。”说话间，他递过来一金绣线的玄色茶袋。
萧瑱生母舒妃出自绸缎之乡泌阳，刺绣功法十分了得。
萧瑱虽是男子，一眼便瞧出来：“这是从前上元的……药袋？”不必用力去闻，便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想来是过去经年使用的药袋。
“老七查过了，当年周文青用的就是这种药袋。”萧瑄淡淡解释道。
凡是有能耐，有本事的大夫大都有几分傲骨，在平日行医之时，也会有些许特别之处，这周文青没有什么特征，非要说不同的话，便是这药袋了。
当年长公主十分欣赏他，除开金银，另外就是绸布金线，最后这些东西都变成了药袋。药袋十分常见，只是出现在乌托就不太常见了。
“这样说来，周文青便是如今不在乌托，那
过去也曾去过乌托？没想到，他竟然会去到那么远的地方……等等，他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萧瑱想着想着便觉得不大对劲，一抬头便对上萧瑄了然的目光。
对了，他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才能稳妥安置不能被肃京发现的人。
毕竟乌托距肃京相隔千山万水，也没有任何兵家意义，一直以来便静静坐落在那里，如果不出意外，肃京朝廷的人根本不会踏足那里。
如此想来，高炆同他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大了。
“三哥，若是人真的在那里……大哥的意思是暂且不要声张，若是叫父皇知道……”萧瑱久违的犹豫道。
高炆不是个好皇帝，但却不是个坏人。他隐居多年，不愿插手政治之争，可是终究身份特殊，不能任他留在外面。
“此事便听大哥所言，若是真的，想必他会告诉父皇的，你此行路途遥远，务必小心。”
（本章完）
“此事暂且不要声张，老三那处可有回信？”
新朝最忌讳失踪的少帝，萧据自然不会动高炆的性命，但也不会放任他在外面游荡，因为活着的高炆会是一个隐形隐患，萧据定然会让他居于宫中。
“三哥说他怀疑周文青去过乌托。”
萧璟抬眼，重复一声道：“乌托？”
乌托的花……
“三哥还说，他之前绕道乌托，得了上好的冬茶，冬日里新产的茶，叫他这个茶痴过了一把瘾……”
“乌托以花闻名，倒是个鸟语花香的胜地……”萧璟低声说道，突然出了神，心绪飘远。
萧湛察觉到一旁的父亲有些出神，扯了扯他的衣袖：“父王……”
“嗯？”萧璟突然回神。
“父王，你在想什么？”
萧璟淡淡一笑，没来由的便开了口：“想到了你娘，她从前也喜爱乌托的花，还和府上的花匠成日守着乌托的种子，开花了她会很高兴，有一次拉着孤站在廊下赏花，那花确实跟肃京的不一样……”他的声音很温和，像是陷入到了很久的记忆中。
在他说话间，殿内早已鸦雀无声，就连萧现也放下了筷子，神色收敛。
萧湛萧深听得入迷，这还是父亲第一次主动讲起娘亲，提起过去。
萧璟似乎心情很好，摸了摸儿子的头：“快用膳吧。”
用完饭，打发两个孩子出去玩，萧璟萧现走进了书房。
“找个时间，你亲自去趟乌托吧。”萧璟吩咐道。“无论有无希望，还是要尽力一试。”高炆作为前朝唯一留存的血脉，绝对不能流落在外。
“是，皇兄。”萧现一直以来都是跳脱的性子，早就在宫里待不住了，从前还能大摇大摆去坊间饮酒，如今作为七皇子，一个不好，便要被文臣参上一本，实在气煞他也。
既然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自然是乐意极了。
此时门外传来萧双的声音：“殿下，九殿下求见。”
“让他进来吧。”
“皇兄万安，七哥万安。”萧瑱走进来请了一礼。
“老九，你新婚燕尔，怎地拉着一张脸？”萧现走过去挂着他的肩。
“我成婚已有三月，父皇说了，不必继续空闲在府上了。”
萧璟听懂他的意思，脑中念头一动，便道：“老七，乌托的事情就交给老九吧。”
萧现闻言正要反驳，便听萧璟说道：“你手上萧氏情报线路繁杂，不可离京太久，再者说乌托之事只是猜测，不
可轻易调你出京。”萧现萧瑭二人作为萧氏情报线掌权两人，内至宫中，肃京城里大大小小，外至天下，各有分工，各司其职，系统庞大且繁杂。
萧现作为直接掌权人，作用不言而喻，如此一说，他也觉得不错。
……
“子玉，周文青此人乃是医官，不是坏人，此行若是能遇上，切记不可太过强硬，另外此行务必低调，不可惊动太多其他人。”
“是，子玉明白。”
“你取道汾天，顺便去看看你三哥，仔细问问他具体情况。”
“是，皇兄。”
萧现还有别的事情同大哥商议，于是萧瑱便独自告辞。
出了东宫书房，萧瑱绕了个弯，走向后殿，果不其然，这个时间段，两个小皇孙在院中玩耍，竹青则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他们，不时开口说道：“小殿下，你们仔细脚下！”
竹河先发现九殿的，扯了扯竹青的衣袖，向他请了礼：“九殿下万安。”
萧瑱敛眉：“免礼吧。”
“是，殿下。”
竹河正要去后厨看看给小殿下们准备的糕点，便提前退下了。
“殿下是来和太子殿下商议政事的嘛？太子殿下如今怕是在书房……”
“本王刚从书房出来，过来瞧瞧元儿周儿……”
竹青点了点头，又觉得有些不妥，什么叫过来看看小皇孙？小皇孙不是天天都在东宫吗？还用刻意来看吗？
萧瑱轻咳一声：“本王马上要离京了，此行路途遥远，短则三月，长则半年以上。”
“这么久？九殿下，你一路保重啊……”竹青惊讶。
萧瑱挺起身子，点了点头。
“你在京中也珍重，照顾好自己。”他轻声说道。
正是时，元儿和周儿冲到竹青身前，扬起笑脸：“姑姑，我饿了……九叔，你来啦！”
萧瑱蹲下身子，摸了摸头：“九叔这就要走了，你们两个要乖乖的。”遂不等竹青反应，便转身离去。
竹青挠了挠头便被两个小孩缠住，也没有别的心思分给离去的九殿下了。
九皇子府
萧瑱甫一踏进门，嬷嬷和一中年迎面走过来跪下请了礼：“殿下万安。”
他眉眼淡淡，随意点了点头，皱眉看向这陌生男子：“这是……”
“这是奴家为公主请的大夫，公主近日偶感风寒，竟然越来越严重……”
话音未落，便被萧瑱打断：“宫中太医可曾来过？”
“尚无。”
“派人去请便是。”萧瑱转身拐了个弯便离开。
内室中
怀安公主靠在软榻上病恹恹的，听见嬷嬷独身回来，一时没有按捺住自己的脾气，登时起身将内室中的花瓶砸了个稀碎：“萧瑱，你竟然如此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
嬷嬷婢子跪了一地：“公主慎言啊！”
萧瑱在书房中歇息，听见武卫的汇报，并没有放在心上，淡淡对萧南道：“此次你带人随我一起出京，萧东留待在府上，盯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心思不简单，表面是装的一副无脑模样，其实城府极深，盯着她，不到万不得已不必出手。”
“是，殿下。”
他是在第二日凌晨离京的，悄悄带着人离开了肃京。
赶路十日，方才到达汾天。一到汾天径直见了萧瑄。
萧瑄原本正在翻阅书信，看见来人，倒是愣了愣：“你这小子，倒是跑的快！”
“三哥，我赶路十日，就为了来见你一面……”
萧瑄起了身，将他揽过来，扶着坐下来：“来来来，让我好好看看我们小九，啊呀，成亲了一下就变成熟了，啊呀！”
萧瑱面无表情扒拉开他的手：“三哥，我还要去乌托……”
“好好好，不闹你了……”
外面响起萧完的声音：“三殿下，陆大人来了。”
“告诉陆大人，本王今日累了，明日再议事吧。”萧瑄道。
这九弟远道而来，不得好好招待一番。
“走，夜里带你出去吃一顿……”
“我不去了，你且先说说关于周文青的线索，我夜里便要赶路离开。”
萧瑄打量他一番，颇为无语，道：“你要是不吃这一顿出了肃朝，到荆南乌托会后悔的，你可不知道，一路上可是风餐露宿的赶路啊……”
另一方的萧瑱很是淡定，端起茶盏轻轻饮了一口：“我无碍。倒是对相隔千山万水的乌托很是好奇。”
萧瑄见他脸色认真，便不再多加玩闹，正经说道：“此事说来迂回多转，实属巧合猜测。不过此一时非彼一时，如今一丝线索皆不可放过。源头便是这冬茶，初次尝得十分令我惊喜，便留了个心，回到汾天仔细拿来查看，发现这茶袋倒是不太一般。”说话间，他递过来一金绣线的玄色茶袋。
萧瑱生母舒妃出自绸缎之乡泌阳，刺绣功法十分了得。
萧瑱虽是男子，一眼便瞧出来：“这是从前上元的……药袋？”不必用力去闻，便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想来是过去经年使用的药袋。
“老七查过了，当年周文青用的就是这种药袋。”萧瑄淡淡解释道。
凡是有能耐，有本事的大夫大都有几分傲骨，在平日行医之时，也会有些许特别之处，这周文青没有什么特征，非要说不同的话，便是这药袋了。
当年长公主十分欣赏他，除开金银，另外就是绸布金线，最后这些东西都变成了药袋。药袋十分常见，只是出现在乌托就不太常见了。
“这样说来，周文青便是如今不在乌托，那
过去也曾去过乌托？没想到，他竟然会去到那么远的地方……等等，他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萧瑱想着想着便觉得不大对劲，一抬头便对上萧瑄了然的目光。
对了，他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才能稳妥安置不能被肃京发现的人。
毕竟乌托距肃京相隔千山万水，也没有任何兵家意义，一直以来便静静坐落在那里，如果不出意外，肃京朝廷的人根本不会踏足那里。
如此想来，高炆同他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大了。
“三哥，若是人真的在那里……大哥的意思是暂且不要声张，若是叫父皇知道……”萧瑱久违的犹豫道。
高炆不是个好皇帝，但却不是个坏人。他隐居多年，不愿插手政治之争，可是终究身份特殊，不能任他留在外面。
“此事便听大哥所言，若是真的，想必他会告诉父皇的，你此行路途遥远，务必小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