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个道长做老公
字体: 16 + -

第十章

    “那君隐师弟意欲何为?”

    素清早已经被现在的情况搞得焦头烂额,未想到平日里就与他争强好斗的师弟,在这等关键之时,仍是驳他面子,他顿时有些不悦。

    “我流光大宗屹立七百年而不倒,自是有它的道理,如今临本派危难之际,怎能由掌门领流光溯魂阵,若是掌门有个三长两短,那让我等如何向静微天祖交待,如何向三千弟子交待?”

    看君隐一脸义正词严,素清一肚子火不知向何处发。说起这个师弟,那真是流光谷百年难遇的“人才”。

    那还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彼时素清还不是掌门,不过是掌门座下的普通弟子。他仍记得君隐到来的那一日,天气出奇的好,甚至在极思殿上还出现了九虹幻日的情景,这让在演武场的弟子都惊了又惊。

    就在这时,出云带着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的少年站到殿前的云台之上。“今日趁大家都在,本座宣布一件事,从今日起,掌门首席弟子就交由本座身边这位弟子,君隐。日后,他将与众人同心同德,望众人与之和睦仁恭,扬我流光威名!”

    素清没想到,他在师父身边十几年,竟然让这个莫名之人抢了首席。然而,他无法否认,这个君隐成为首席,当之无愧!将将十七岁的年纪,却自有一番风度。从容不迫,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绝代风华,光风霁月。他甚至只着了方外之人的粗布麻衣,却仍是进退有度,不卑不亢。再添上那出尘的容貌,当真是有三清之姿,四尊之容。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知道,他彻底的输了。

    靖安十三年的时候,师父的身体已经走到了尽头,他召集所有弟子宣布了将掌门之位传给君隐,然,君隐当众推拒了师父,只留下一句话就背起随身之剑离开流光游历世间。

    素清记得很清楚,这一句话毁了他全部的自尊,“我乃随性之人,这般无甚挑战的活儿计,就让给素清师兄好了。”

    让给,让给?素清险些因此吐了血。人间有个让皇帝,流光有个让掌门。可这又能怎样,他就这样带着君隐给的屈辱坐上了掌门之位。

    靖安三十五年之时,君隐回来了,依旧是那么的引人注目,道法高深,风姿无两。他不情愿却也无法子的给了君隐一个长老之位。然,这一根君隐扎的刺,永世难除。

    “掌门师兄?”

    这一声将他拉回了现实,他看向君隐,冷笑一声。

    “师弟,你这是要为宗门献身吗?”君隐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抬手间就起了势。一个个印打出,流光溯魂大阵从此刻开启。素清见君隐启了阵,当下不说二话,立即指挥弟子排好了阵形,牵起结界。不多时,阵就成了形,金光浮动间,无数符咒织成

    了网,那丝丝灵力皆从君隐身上牵引而出。

    此时,殿中发出了奇异的叫声,仿若殿中之物奋力挣扎而不脱,只能发出惨叫来向殿外之人示威。灵力牵扯得厉害,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君隐的脸色就苍白若纸。他回身看向三千弟子,笑了笑,风华绝代。

    “掌门师兄,保重!”

    他打开殿门,一步一步走进去,转眼间,就再也见不到身影。销魂殿就恍若嗜人的妖,不见血色的就将一切化作虚无……

    君隐此时法力全无,他如同其他被关进来的弟子一样,打量着殿内的一切。同样的,也被正中那幅画吸引。还是同样一个被枷锁困起的人,看不清面容,分不出男女,只是觉得这画邪性得很,多看两眼,就好像要将灵魂都吸进去。他想阵要两日后才会将他化为镇殿精魂,那么这多出的两日生命,也可修炼,毕竟,不知大妖能力如何,做些打算也不至于到时被那大妖占了先机……

    君止衡在旁观看,就好像看了一场电影一样,静微道祖对出云真人的殷切嘱托,出云真人亲手将流光交托于素清掌门……这一切的一切,他仿佛亲身经历,不曾对电影中的任何人任何事感到陌生。

    尤其是进入这销魂殿之后,身边的摆设都是他烂熟于心的画面,左右各十八盏鲛人宫灯,汉白玉的地板上篆刻镇妖的符文,密密麻麻,只为将这镇魂殿彻底变成任何异人无法生存的死地。

    君隐在看那幅画,君止衡在看君隐。他觉得君隐的一举一动,他都分外熟悉,墙上的那幅画也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画中人因着枷锁而挣扎,因着挣扎而伤痕累累,他看着这场景心上竟然有撕裂般的痛意。他的头也很痛,仿佛是在跟他的思想作斗争,越是急切地想要想起来,就越是被紧紧束缚。

    突然间,像是一束光穿过他的大脑,混沌的一切都清晰了起来。那画中人分明就是月绾尘,流光的长老君隐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同样的情形……梦中的君止衡……

    原来,君隐就是君止衡,君止衡就是君隐,这不是梦,这从来都不是梦,这只是被他深深遗忘的过往。现在如果有一个人站在君止衡旁边,就会发现睡梦中的他极不安稳,印堂中央正缓缓聚起一个紫色的光点。光点慢慢脱离他的额头,悬在半空,“噗嗤”一声光点碎裂,封印解除。君止衡豁然睁开双眼,目光如炬,神色澄明。

    ……

    谭姝是在自己的卧室里面醒来的,一看到周围的装饰,她就明白自己已经被送回了家,当然这个家是她在留昔的家,而不是谭氏本家,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过本家了。

    虽然鬼晰附身的时候她完全失去了操控自己身体的能力,但在墓里的时候

    ,鬼晰一被打出她的身体,她就清醒了,但是当时月绾尘她们忙着应付鬼晰,她才得以不被发现,也因此让她得知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谭姝洋洋得意,这惊天的秘密怕是没有人知晓,如果君止衡也知道了月绾尘不是个人,还会对她再生出别的心思吗?原本以为可以借着鬼晰的能力杀掉月绾尘,没想到月绾尘身份不一般,与鬼晰的主人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师傅道行如此之高寿命也不过两百多年,听鬼晰的意思,月绾尘怕是已经活了不止千年。

    不止千年?恐怕她真实的身份更令人感到诧异,细细想来,她的能力几近逆天,逸阳子布了那么久的灭世阵被她轻易化解,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认识月绾尘的。但月绾尘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也就是说,她的容貌与她的年龄并不相符,也就是说,她其实是个妖。

    谭姝简直就是要为自己喝彩了,一直是心头刺的月绾尘如今也有了弱点,现在这还是一个秘密,她可以以此来威胁月绾尘,也可以告诉师父,甚至可以将她的身份公布出去。

    千年的大妖啊,到时不仅仅是青厄、留昔、双檀三馆,还有八大世家的人,都会出来追杀她。到那个时候,月绾尘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还能和自己争抢君止衡吗?谭姝觉得自己的计划实在是美极了,一想到月绾尘狼狈的样子就觉得特别解气。

    只是她有些担心,师父飞霜虽然非常溺爱她,但到底不喜欢外人,上次她向落雪长老撒娇,说是非君止衡不嫁,师父面上很是不好看。

    可要是拿下了月绾尘,想必她提什么要求师父都会答应她。只是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另一边,月绾尘对于把谭姝丢在青厄门前这件事,仔细想想还是有些后悔的,虽然当时谭姝不省人事,但事关她的身份问题,实在是应该慎之又慎的。若是狠下心来干脆除掉谭姝,也免得自己现在左右为难。

    怀舒因为这件事已经两天没有理她了,认为她不应该妇人之仁,谭姝本性就一肚子坏水,当初对付逸阳子时,竟然还为了拖累战局刻意熄灭了归思竹灯,若不是她反应快,及时发现了谭姝的小心思,当时的情况不可能那么顺利解决。

    月绾尘却全然没有那些心思。她最害怕的事情,是她和君止衡的关系被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别人发现。她从来不怕千夫所指,唯一担心的就是他再一次受到伤害。所以她千方百计地避开他,只是为了不再成为他的软肋,只是为了当年的预言不会一语成谶。

    也许他们的关系将一直维持着这种疏远的距离,也许她会看着他安稳的结婚生子,和一个良善的女子共度一生,再不去考虑那些是是非非,再

    不涉足江湖,再不将非人的事情放在首位,成为一个普通人,过着普通的生活,直到终老。

    她在脑中曾经将他们的未来预演了千遍万遍,不论怎么想,只要是和她在一起,未来的路就一定是荆棘遍布。那种种被预想的结果都不外乎充满了血泪的悲惨,也提醒着她,有些事再不能做。

    月绾尘一个人在四平街旁的德安广场徘徊,一遍又一遍,漫无目的。她想着如果就这么走下去,是不是就会忘记她不想回忆起的过去。她看着喷泉边上有小孩子在嬉戏,他们的笑容比这阳光更耀眼,照亮了一方的阴霾。

    就在这个时候,她意识到有一个人站在她身后。她迟迟不敢回身,但身后的人似乎也不着急,就那么静默的站着,等待着。直到她明白躲着背后那人根本一点用都没有,于是认命的转身。

    没错,那个人就是第一重封印已解的——君止衡。

    此时站在月绾尘眼前的君止衡同平时真是大不相同,虽然衣裳还是过去的衣裳,面容还是过去的面容,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份独一无二的不羁与洒脱,那份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信,那双含情望穿的眸子像极了——君隐。

    月绾尘不禁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呆,难道说……他的封印已经解了?

    君止衡,不,应该说是君隐,早就已经料到了月绾尘的反应,在看到他之后,她眼中的惊诧与意外完全掩饰不了。虽然时光匆匆已逝,但君止衡眼中的月绾尘还是那个样子,如今第一重封印已解,他的灵力虽然还未恢复,但是记忆基本上已经恢复了七成。当时她拒绝自己的亲近,会不会就是因为自己身上缺少君隐的感觉,也因为转世的自己毕竟同君隐还是不同的,所以无论多想靠近都得不到回应。

    现在,她再没有拒绝自己的道理。现在,她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阙兮,我回来了。”

    丝毫不给月绾尘反应的时间,君止衡一把揽过她,像是要把她嵌在自己的怀里一样,那样紧的拥抱,不给她一点点能够逃跑的机会。

    温度是他的温度,气息是他的气息,千年孤寂化作的冰凉和苦涩,在这一刻,好像全部都消融了。眼前的人从来都不是别人,是那个一心想要为她去掉枷锁的阿隐,是那个为了自己叛出流光舍弃身份的阿隐,是那个即使轮回千遍也要留下灵魂烙印的阿隐,是那个——只属于阙兮的阿隐。

    月绾尘一直隐忍的苦痛好像都被这个拥抱化解,那悬在心头许久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汹涌而至。很快的,君止衡胸口的衣衫渐渐湿了,她的眼泪太过滚烫,甚至快要烫伤君止衡的心。岁月那么长,拥抱却来的那么晚,恍若时间都停止

    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的流动在他们两个的周围第一次出现了粘滞。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结束了这个拥抱。月绾尘双手捧起君止衡的脸,仔细端详着,好像在寻找着遗失时光的痕迹。君止衡握住了那只手,在手心留下了重重的一个吻,像是在向月绾尘证明,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虚幻。

    “阙兮,真的是我,你的阿隐——回来了。”

    月绾尘破涕而笑,好像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从心底笑了。当年自己只不过是一只不被凡人所容于世的妖,是阿隐给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也是他给了自己一个字。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阙兮,阙兮,她只是君隐的阙兮。这个世上,也只有阿隐一人会叫自己的字。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了眼前的人真的是她的阿隐,不再是那个沉浸在十年梦魇当中的君止衡。

    ……

    除了月绾尘,君止衡并没有将自己第一重封印已解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其实也并不是刻意隐瞒,只是如今是多事之秋,还是谨慎些好。现在想来,当时逸阳子对着阙兮说的那一番话,定是他知道了什么,如果仅仅是他一个人知道还好,若是其中有些秘事也被他人知道了去,就一定会惹出麻烦,比如说,阙兮的真实身份。

    不仅如此,想当年,君氏先祖费尽心力将他的记忆与灵力封印起来,可能也是怕有人发现他自出生以来的与众不同,为了保他一世平安而设置的阻碍。只是二十多年过去了,先祖毕竟是人不是神,再牢固的墙壁也会出现裂痕。

    事情也是赶巧了,正好在他封印松动的时候,遇到了鬼晰这个麻烦。不过说句实话,还是要感谢鬼晰的,若不是她那莫名的一击,他这第一重不知道还要多少时日才能碎裂,一生为恶的鬼晰总算是干了件并不正大光明的好事。

    那天君止衡与月绾尘两人同行,就在回不来书店的路上,月绾尘几乎不发一语,相聚过后欢愉仍留在心底,但是已经发生的问题还是存在并没有消失。虽然月绾尘一心想给君止衡展现一个无忧的阙兮,但还是架不住君止衡心细如发。他没有问她那掩饰不住的不安从何而来,因为他知道,他问了月绾尘也不会告诉他。

    一如多年以前,无论他使出浑身解数,都不能从月绾尘口中套出她不想说的事,时间长了,他就习惯了。所以他不问,他只会等,等到他的阙兮想告诉他的那一天。

    那条路本就不长,可能走了不到四十分钟,就走回了书店。屋顶上踱步的依旧是把月绾尘看得很紧的怀舒。见到两人并肩而立,怀舒又一次瞪大了双眼,怒气让他的毛瞬间炸了起来。

    “君止衡主事,您这无事

    不登三宝殿啊!青厄无人了吗?怎么什么事情都要找我们家绾绾?”

    听到怀舒刻意的挑衅,君止衡抬起头朝着怀舒笑了笑,他这一笑不同于以往的温和,淡然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凌厉,让怀舒把已经到嘴边的八百句损人的话都吞了回去。

    怀舒跟着月绾尘已经很多年了,不能说所有的事情,但是最起码有关于她九成的事情他都清楚。也就是说,不仅仅是事还有人,他都一清二楚,包括绾绾心中最深处的痛,和最不愿提起的过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