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门路
东家郑府每年春上都会挑一批八到十四岁的丫头、小子进府伺候，这些人一半是家生子，一半是自外头采买回来的。
他们早年一直有把阿秀送到府里的念头，只是郑家家大业大，不说长安城里，就是临近的郊县上也有不老少的院子、庄子，那里头的家生子跟春天的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根本就轮不到他们这百十里地外的翠薇庄，他们是空有心思，却苦无门路。
直到去年杜财的大姑被调到后院一个姨娘院子里守门，因着有几分眼色，所以得了那姨娘赏识，有这位阿秀的姑奶奶从中牵线，本是说好了今年春上府里再挑人时把阿秀送过去，却不知中途出了什么岔子，这事最后竟又没成。
眼见阿秀过年就十五了，张氏和杜财虽然满心不甘，却也不得不歇了这份心思。
本以为已经没可能的事，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两人乍一听可是惊喜的不得了。
杜老太看他们喜形于色的样子，便又答道：“他姑奶奶当差的那个姨娘院子里还想挑个伶俐点的丫头，他姑奶奶前阵子知道了这件事便使人给我捎了个信儿，上次她做寿我特意去了一趟，她说这事差不多有五成的把握。”
“我一直不曾告诉你们，一则是府里的下人挑选一向严的紧，咱们这又是在人眼皮子底下塞人进去，我估摸着难处肯定不小；二则，我也想看看阿秀跟前头全哥儿能不能成，阿秀在咱们跟前儿长大，总归没吃过啥苦头，府里又是规矩大的，我也不舍得她一个人进府伺候人整日挨骂受累的……”
她话还没说完，张氏便兴冲冲道：“娘，不会的，能有啥苦头啊！这谁不知道长安城郑家是出了名的有钱，多少人挤破头都想到府里当差！再者说那全哥儿算个啥，咱家阿秀打小就随您，聪明的什么似的，她要进了府，将来指不定多大造化呢，谁还稀罕他们老王家！”
杜财也一叠声的点头符合：“对、对！听说在府里当差就是个三等的小厮一个月还有三百个钱呢！”
阿秀反而没有出声，只是用衣袖半掩者脸，一双柳媚眼微微眯起，神色不明。
杜老太看他们的样子，也点了点头：“既然你们都同意，那明天我就再去找他姑奶奶一趟，争取把这个名额给阿秀争来！”
张氏却又有些发愁道：“可是娘，咱这想的是挺好，但他姑奶奶那头也就只有五成把握啊！”
杜老太闻言便道：“这事我有主意，我那还有一对足银的雕花镯子，明天我就亲自给他姑奶奶送去，叫她有十分力便给咱往出使十分，怎么也得把这事定下来！”
张氏自是知道婆婆手里有这么个压箱底的宝贝，这些年一直眼馋，听说婆婆要把这银镯子给阿秀的姑奶奶送去，不禁有些心疼，但是转念一想等自家闺女真的进了府，在主子跟前得了脸面，以后啥样的好处捞不着呢！
听说府里那边别说主子，就是有点体面的管事婆子、大丫鬟都是穿金戴银，她的阿秀模样漂亮，又这样伶俐，说不定将来还能攀个高枝儿，当上半个主子！
到那时，他们老杜家可就要翻身了！
这样一想，张氏立时觉得这对镯子送得值，这会儿只恨不得背上生出一对翅膀，扑棱扑棱直接飞到长安城他姑奶奶那里，把这事早早定下，好让他们老杜家一家尽早迈上那条康庄大道。
因着有了这么个想头，方才还哭天抹泪、愁得不行的几人眼下是眉开眼笑、兴致勃勃，各自畅想起美好的未来。
阿秀听张氏提起关于丫鬟如何变成主子、戏本子里的母凭子贵之类的话，白皙的脸上也飘起几朵红云，柳媚眼中有代表野心的光芒一闪而过。
这富贵钱财自是一座能迷人眼的金窟窿，谁也不知道深浅，有的人生怕一脚踏进去再难回头，谨小慎微，不越雷池半步；有的人却是不管不顾，拼死拼活也要往里跳。
隔日清早，娉婷和两个哥哥自外公家回返，才刚走到角门前，便与正赶着马车出来的王贵祖孙碰了个正着。
坐在马车上的王孝全一看见娉婷，便一脸欣喜的让爷爷停了马车，飞快自车上一跃而下，大步跑到娉婷面前。
王孝全五官不俗，又打小被王家悉心培养，识文断字，是以身上也萦绕着那么一股农人下仆身上没有的书卷气，乍一看，倒是比刻意将一身通透儒雅隐藏起来的大哥清晏更像个读书人。
他似是没想到这会儿能碰到娉婷，斯文的脸上难掩喜色，又带了几分羞涩。
“娉婷妹妹，我昨日去你家时，婶婶说你们去河下村了……”
娉婷点了点头，把握着分寸不远不近的回答道：“这几日暑气重，我外公年纪大了，我们不放心，所以难得昨日大哥、二哥有空，我们就一起去看外公了。”
娉婷说话间，清晏已经极有眼色的把有些不大情愿的清平拉到一旁，路过王贵的马车时又向王贵问了一句安。
只是那庄头王贵此时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以往看到他们兄弟总会乐呵呵的说上几句话，今次对清晏的问安竟像是没听见一般，甚至连个眼风都没给兄弟俩。
清晏皱了皱眉，顺着王贵一双老眼定定注视的方向，看了眼正在跟自家妹妹说话的王孝全，又看了眼王贵身后撂着帘子、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目光一闪，借着从马车一侧经过的空档，飞快将车窗上的帘子掀起一道细缝，一眼瞄见马车里大包小包的东西，略一思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马车里装得都是些诸如鸭蛋、鹅蛋、村人自己晾晒的干菜和山货之类的东西，俱是乡下人过节串门常用的礼品，但是王家备下的很多，而且清晏方才甚至发现在那些野味、山货最顶端还放着两根用红布包了半截的山参！
他们早年一直有把阿秀送到府里的念头，只是郑家家大业大，不说长安城里，就是临近的郊县上也有不老少的院子、庄子，那里头的家生子跟春天的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根本就轮不到他们这百十里地外的翠薇庄，他们是空有心思，却苦无门路。
直到去年杜财的大姑被调到后院一个姨娘院子里守门，因着有几分眼色，所以得了那姨娘赏识，有这位阿秀的姑奶奶从中牵线，本是说好了今年春上府里再挑人时把阿秀送过去，却不知中途出了什么岔子，这事最后竟又没成。
眼见阿秀过年就十五了，张氏和杜财虽然满心不甘，却也不得不歇了这份心思。
本以为已经没可能的事，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两人乍一听可是惊喜的不得了。
杜老太看他们喜形于色的样子，便又答道：“他姑奶奶当差的那个姨娘院子里还想挑个伶俐点的丫头，他姑奶奶前阵子知道了这件事便使人给我捎了个信儿，上次她做寿我特意去了一趟，她说这事差不多有五成的把握。”
“我一直不曾告诉你们，一则是府里的下人挑选一向严的紧，咱们这又是在人眼皮子底下塞人进去，我估摸着难处肯定不小；二则，我也想看看阿秀跟前头全哥儿能不能成，阿秀在咱们跟前儿长大，总归没吃过啥苦头，府里又是规矩大的，我也不舍得她一个人进府伺候人整日挨骂受累的……”
她话还没说完，张氏便兴冲冲道：“娘，不会的，能有啥苦头啊！这谁不知道长安城郑家是出了名的有钱，多少人挤破头都想到府里当差！再者说那全哥儿算个啥，咱家阿秀打小就随您，聪明的什么似的，她要进了府，将来指不定多大造化呢，谁还稀罕他们老王家！”
杜财也一叠声的点头符合：“对、对！听说在府里当差就是个三等的小厮一个月还有三百个钱呢！”
阿秀反而没有出声，只是用衣袖半掩者脸，一双柳媚眼微微眯起，神色不明。
杜老太看他们的样子，也点了点头：“既然你们都同意，那明天我就再去找他姑奶奶一趟，争取把这个名额给阿秀争来！”
张氏却又有些发愁道：“可是娘，咱这想的是挺好，但他姑奶奶那头也就只有五成把握啊！”
杜老太闻言便道：“这事我有主意，我那还有一对足银的雕花镯子，明天我就亲自给他姑奶奶送去，叫她有十分力便给咱往出使十分，怎么也得把这事定下来！”
张氏自是知道婆婆手里有这么个压箱底的宝贝，这些年一直眼馋，听说婆婆要把这银镯子给阿秀的姑奶奶送去，不禁有些心疼，但是转念一想等自家闺女真的进了府，在主子跟前得了脸面，以后啥样的好处捞不着呢！
听说府里那边别说主子，就是有点体面的管事婆子、大丫鬟都是穿金戴银，她的阿秀模样漂亮，又这样伶俐，说不定将来还能攀个高枝儿，当上半个主子！
到那时，他们老杜家可就要翻身了！
这样一想，张氏立时觉得这对镯子送得值，这会儿只恨不得背上生出一对翅膀，扑棱扑棱直接飞到长安城他姑奶奶那里，把这事早早定下，好让他们老杜家一家尽早迈上那条康庄大道。
因着有了这么个想头，方才还哭天抹泪、愁得不行的几人眼下是眉开眼笑、兴致勃勃，各自畅想起美好的未来。
阿秀听张氏提起关于丫鬟如何变成主子、戏本子里的母凭子贵之类的话，白皙的脸上也飘起几朵红云，柳媚眼中有代表野心的光芒一闪而过。
这富贵钱财自是一座能迷人眼的金窟窿，谁也不知道深浅，有的人生怕一脚踏进去再难回头，谨小慎微，不越雷池半步；有的人却是不管不顾，拼死拼活也要往里跳。
隔日清早，娉婷和两个哥哥自外公家回返，才刚走到角门前，便与正赶着马车出来的王贵祖孙碰了个正着。
坐在马车上的王孝全一看见娉婷，便一脸欣喜的让爷爷停了马车，飞快自车上一跃而下，大步跑到娉婷面前。
王孝全五官不俗，又打小被王家悉心培养，识文断字，是以身上也萦绕着那么一股农人下仆身上没有的书卷气，乍一看，倒是比刻意将一身通透儒雅隐藏起来的大哥清晏更像个读书人。
他似是没想到这会儿能碰到娉婷，斯文的脸上难掩喜色，又带了几分羞涩。
“娉婷妹妹，我昨日去你家时，婶婶说你们去河下村了……”
娉婷点了点头，把握着分寸不远不近的回答道：“这几日暑气重，我外公年纪大了，我们不放心，所以难得昨日大哥、二哥有空，我们就一起去看外公了。”
娉婷说话间，清晏已经极有眼色的把有些不大情愿的清平拉到一旁，路过王贵的马车时又向王贵问了一句安。
只是那庄头王贵此时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以往看到他们兄弟总会乐呵呵的说上几句话，今次对清晏的问安竟像是没听见一般，甚至连个眼风都没给兄弟俩。
清晏皱了皱眉，顺着王贵一双老眼定定注视的方向，看了眼正在跟自家妹妹说话的王孝全，又看了眼王贵身后撂着帘子、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目光一闪，借着从马车一侧经过的空档，飞快将车窗上的帘子掀起一道细缝，一眼瞄见马车里大包小包的东西，略一思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马车里装得都是些诸如鸭蛋、鹅蛋、村人自己晾晒的干菜和山货之类的东西，俱是乡下人过节串门常用的礼品，但是王家备下的很多，而且清晏方才甚至发现在那些野味、山货最顶端还放着两根用红布包了半截的山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