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五
绿营兵饷来自兵部的调配，这些年朝廷大力支持海军，军费开支奇大，李中堂捉襟见肘，对各地的绿营就起了裁汰之心，故而绿营武备比之兴盛时锐减了七八成，剩下这些更是不值一提。沈星移抓住李中堂调集军费购买战舰火炮的机会，向张长清提出裁撤绿营缓解军费压力的建议，被李中堂采纳，张长清也觉得沈参将自从受了教训，的确收敛了锐气，如今很能为主分忧。
如此一来，各地绿营被裁汰，就算有保留也解除了绿营编制，组成巡防队，只做些城郭巡防协助府县警备事宜，再无军权。而西安绿营则被沈星移一裁到底，营中可用之兵寥寥无几，就势编入新军，那些被鸦片掏空了体质和精神、只会虚耗兵饷坑害同袍的害群之马，沈星移直接撤了他们的军籍，丢出大营任他们自生自灭去了。
自此，绿营不复存在，沈星移麾下的新军却扩编成上万人的阵容。兵部下达公文，以沈星移裁撤绿营、操练新军、节省军费、为国分忧为名，升任他为新军提督。沈星移接到任职令，心中只有冷笑，这是李中堂的驭下之术么？打一顿再给个甜枣吃……
泾河之畔……
“我该说恭喜吗？大清最年轻的督军大人。”赵白石也因被视为李中堂一系，升为陕西布政使，升官不可谓不快，但跟沈星移从军升迁之路比，还是差那么一点儿，从二品与正二品两位大员站在一起，竟然都没有什么喜色，若是被下属见了，一定觉得这两位大人不知足啊！
“是该恭喜我，”沈星移嗤笑一声，光棍的说，“无论如何，少爷我用自己的血染红了头上的顶子，总比那些用别人的血染红顶子的人来的硬气……”赵白石也习惯了沈星移这种作派，只是忍不住说：“话虽如此，可我不信你就真的甘心屈从于李中堂。”
沈星移骏眉一挑，眼神晦暗不明：“不甘心能怎样？我骨头都快被他打碎了，勉强捡一条命回来，现在他让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我又不是属猫的，没有九条命让我挥霍！”“沈星移，你不是这样轻易屈服的人……”赵白石肯定的说。沈星移嘁了一声：“那是你看错了！”
“你裁撤绿营，别人都说你是为了报被诬陷之仇，其实不然，你是要割掉这颗为害地方虚耗军费又毫无存在价值的毒瘤；你不惜拿自家资财筹组新军，别人都说你是为国分忧，依我看，你更是为了拥兵自重，以期终有一日连李中堂、甚至是朝廷都奈何你不得。”赵白石徐徐道来。
沈星移不住冷笑：“那你还不赶紧去李中堂那里揭发我，说不定能换个二品顶戴呢！赵白石，你很聪明，可你也太迂腐！就你老师那样表面道貌岸然一肚子龌龊的人，你竟然还能死心塌地的追随……”赵白石打断他：“谁说我死心塌地追随他？早在你被他们逼的无奈妥协时，我就已经看透了一切！你说的对，没有谁能真正的忧国忧民，没有谁是出淤泥而不染，这个朝廷已经从头烂到了脚！所以我更不甘心也不相信你这样的人也丧失了信念，跟他们同流合污！”
“我们联手吧，赵白石，最起码联手先保证陕西一地能有个相对无忧的环境，再谋其他。”沈星移伸手指着远处的大片罂粟，“迟早有一天，要让这方土地变得干净，哪怕付出再大的努力，哪怕要因此去学着趋炎附势、学着卑躬屈膝……既然这世道无法大道直行，咱们就得变得比那些人更狠更没良心才行……”
赵白石心下恍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二少爷！二少爷！”天石骑马沿着泾河狂奔而至，“二少奶奶要生了！老爷让你赶紧回去！”“什么？”沈星移一扫刚刚的沉稳坚毅，心下茫然片刻，来不及去牵自己的马，一把拉下天石，跳上他的马就打马飞驰而去。赵白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回头看着滔滔泾河之水，沉思良久……
“周莹！周莹……”沈星移飞奔进不务斋，却被奶奶和娘挡在外面：“星儿，你现在不能进去，产房可不是男人能进的，乖乖在外头等着，周莹身子好着呢，产婆子都说她好生养！”沈星移却顾不得听这些，他只恍惚听到周莹在里面痛苦呻吟的声音，那声音搅合的他心乱如麻：“周莹！我来了！你听到了吗？”
“沈星移！你个混蛋！”产房里传来周莹尖利的声音，“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啊——信不信我抽死你！大混蛋！”听了这话，沈星移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挣开奶奶和娘的阻拦，就要进产房，刚到产房门口，就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嘹亮又震耳，倒把沈星移吓了一跳。
恍神的工夫，春杏就抱着裹在墨绿色弹花被里的小婴儿走出来：“恭喜二少爷，是个儿子！”“儿子？怎么会是儿子？不是女儿吗？”沈星移此刻说不出是喜悦激动还是茫然无措，喃喃的自语着。老夫人和星移娘早已喜不自胜的围过来，一直坐等不语的沈四海叱了星移一句：“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疯疯癫癫的！”但一看到他的小孙子，沈四海脸上就乐开了花。
沈星移等不及挤进爹娘奶奶中间去看儿子，抬脚就进了产房。产婆和助手正在收拾东西，周莹虚弱的躺在床上。沈星移走到床边跪下，轻轻伸手抚摸着周莹的脸：“对不起，我来晚了，等你有了力气，你狠狠抽我一顿解气……”周莹抬起手也抚摸着他的脸，轻声笑道：“你…这个…大傻瓜！”
沈星移俯下身，在周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本章完)
如此一来，各地绿营被裁汰，就算有保留也解除了绿营编制，组成巡防队，只做些城郭巡防协助府县警备事宜，再无军权。而西安绿营则被沈星移一裁到底，营中可用之兵寥寥无几，就势编入新军，那些被鸦片掏空了体质和精神、只会虚耗兵饷坑害同袍的害群之马，沈星移直接撤了他们的军籍，丢出大营任他们自生自灭去了。
自此，绿营不复存在，沈星移麾下的新军却扩编成上万人的阵容。兵部下达公文，以沈星移裁撤绿营、操练新军、节省军费、为国分忧为名，升任他为新军提督。沈星移接到任职令，心中只有冷笑，这是李中堂的驭下之术么？打一顿再给个甜枣吃……
泾河之畔……
“我该说恭喜吗？大清最年轻的督军大人。”赵白石也因被视为李中堂一系，升为陕西布政使，升官不可谓不快，但跟沈星移从军升迁之路比，还是差那么一点儿，从二品与正二品两位大员站在一起，竟然都没有什么喜色，若是被下属见了，一定觉得这两位大人不知足啊！
“是该恭喜我，”沈星移嗤笑一声，光棍的说，“无论如何，少爷我用自己的血染红了头上的顶子，总比那些用别人的血染红顶子的人来的硬气……”赵白石也习惯了沈星移这种作派，只是忍不住说：“话虽如此，可我不信你就真的甘心屈从于李中堂。”
沈星移骏眉一挑，眼神晦暗不明：“不甘心能怎样？我骨头都快被他打碎了，勉强捡一条命回来，现在他让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我又不是属猫的，没有九条命让我挥霍！”“沈星移，你不是这样轻易屈服的人……”赵白石肯定的说。沈星移嘁了一声：“那是你看错了！”
“你裁撤绿营，别人都说你是为了报被诬陷之仇，其实不然，你是要割掉这颗为害地方虚耗军费又毫无存在价值的毒瘤；你不惜拿自家资财筹组新军，别人都说你是为国分忧，依我看，你更是为了拥兵自重，以期终有一日连李中堂、甚至是朝廷都奈何你不得。”赵白石徐徐道来。
沈星移不住冷笑：“那你还不赶紧去李中堂那里揭发我，说不定能换个二品顶戴呢！赵白石，你很聪明，可你也太迂腐！就你老师那样表面道貌岸然一肚子龌龊的人，你竟然还能死心塌地的追随……”赵白石打断他：“谁说我死心塌地追随他？早在你被他们逼的无奈妥协时，我就已经看透了一切！你说的对，没有谁能真正的忧国忧民，没有谁是出淤泥而不染，这个朝廷已经从头烂到了脚！所以我更不甘心也不相信你这样的人也丧失了信念，跟他们同流合污！”
“我们联手吧，赵白石，最起码联手先保证陕西一地能有个相对无忧的环境，再谋其他。”沈星移伸手指着远处的大片罂粟，“迟早有一天，要让这方土地变得干净，哪怕付出再大的努力，哪怕要因此去学着趋炎附势、学着卑躬屈膝……既然这世道无法大道直行，咱们就得变得比那些人更狠更没良心才行……”
赵白石心下恍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二少爷！二少爷！”天石骑马沿着泾河狂奔而至，“二少奶奶要生了！老爷让你赶紧回去！”“什么？”沈星移一扫刚刚的沉稳坚毅，心下茫然片刻，来不及去牵自己的马，一把拉下天石，跳上他的马就打马飞驰而去。赵白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回头看着滔滔泾河之水，沉思良久……
“周莹！周莹……”沈星移飞奔进不务斋，却被奶奶和娘挡在外面：“星儿，你现在不能进去，产房可不是男人能进的，乖乖在外头等着，周莹身子好着呢，产婆子都说她好生养！”沈星移却顾不得听这些，他只恍惚听到周莹在里面痛苦呻吟的声音，那声音搅合的他心乱如麻：“周莹！我来了！你听到了吗？”
“沈星移！你个混蛋！”产房里传来周莹尖利的声音，“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啊——信不信我抽死你！大混蛋！”听了这话，沈星移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挣开奶奶和娘的阻拦，就要进产房，刚到产房门口，就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嘹亮又震耳，倒把沈星移吓了一跳。
恍神的工夫，春杏就抱着裹在墨绿色弹花被里的小婴儿走出来：“恭喜二少爷，是个儿子！”“儿子？怎么会是儿子？不是女儿吗？”沈星移此刻说不出是喜悦激动还是茫然无措，喃喃的自语着。老夫人和星移娘早已喜不自胜的围过来，一直坐等不语的沈四海叱了星移一句：“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疯疯癫癫的！”但一看到他的小孙子，沈四海脸上就乐开了花。
沈星移等不及挤进爹娘奶奶中间去看儿子，抬脚就进了产房。产婆和助手正在收拾东西，周莹虚弱的躺在床上。沈星移走到床边跪下，轻轻伸手抚摸着周莹的脸：“对不起，我来晚了，等你有了力气，你狠狠抽我一顿解气……”周莹抬起手也抚摸着他的脸，轻声笑道：“你…这个…大傻瓜！”
沈星移俯下身，在周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