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省城来客
新明县城，老五金厂家属院。
砖混结构的六栋青砖楼次序排列，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背着个牛仔布背包，两手还提满了蛇皮口袋站到了院门口。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喘匀了气息，整理了下时尚的泥红色夹克。
院子里头，久未修葺，木板这里缺一块那里缺一块，还没有了篮筐的篮球架下头，十几位老人围成两团。
一边是摘菜拉家常的，一边是为象棋争得面红耳赤的。
男子用手抚平略微纷乱的中风头，激动的喊道：“奶奶，我回来了！”
听到他的叫喊，院里的老人纷纷侧目过来，皆是露出欣喜的笑容。
五金厂院子几年来唯一的大学生，如今在省城打拼的娃子，又是看着从小长大，怎么能没有感情。
精神极好的胖老婆婆一路小碎步跑过去，拉着自家孙子的手，这里捏捏，那里看看。
“胖了，胖了，看来在容城小生活过的还可以，走，先回家，我给你妈老汉单位上打个电话，中午给你做你爱吃的。”
“诶，好。”男子一直笑着，眼神却掠过一丝闪烁。
由不得他客气，长辈们热情的把他的行礼都分了，簇拥着护送他到家。
又是送伴手礼，又是敷衍老人们的好奇心，男子心中五味杂陈。
对长辈自然是报喜不报忧，可实际的情况并不乐观。
虽说他打小学习还行，不偏科的他由着兴趣学了文科，然后顺利考入容城的一所普通大学，学着中规中矩的中文系。
大学的学习生活平平淡淡，倒也不算荒废，在毕业前夕，还顺利进入了一家公有小出版社。
就算已经没有编制啥的了，好歹旱涝保收，所以他自己挺满意，家里也放心。
好景不长，一阵风吹过，出版社便转了私营，经营这一切的社长一番骚操作后锒铛入狱。
前不久才在各方面协调下勉强维持下去，但新上任的社长在一番研究后，无奈的开大会宣布了沉痛的决定。
出版社虽然不裁员，但除了几个有前景的项目的主要的业务骨干外，如他这样可有可无的员工，统统发个维持生活都勉强的基本工资，然后放大假。
说白了，就是放任大伙另谋生路了。
原本他想着既然如此，是不是就考虑转行了。
前段时间跟大学同学喝酒，说起来现在互联网刚刚兴起，但门户网站和各种论坛已经开始冲击他们出版行业，就有做it的同学在鼓动他趁着年轻自学，投身到互联网的浪潮中去。
也有当初不好好读书的，阴差阳错去了工地，心思活泛瞎几把扯淡，混到了包工头的水准，最近正跟人合伙，打算成立自己的建筑公司了呢。
了解了许多情况后，他就被那个要做公司的好兄弟说通了，要转行去建筑行业，跟着同学一起搞工程。
辞职信都写好了，正纠结着呢。
社长突然找他谈话，让他先放个不长不短的假回趟家避避风头，等这边安排好了，要如何启用他们敢想敢干的新人云云。
他被忽悠的头昏脑涨，文人的那股子酸劲起来了，就答应了社长，买了车票回家休假。
可上了车就越想越不对劲，也怎么想都想不过劲来。
后来索性不想了，反正回家看看没错的，等回了容城再说。
好不容易左邻右舍都走了，奶奶打通他父亲单位的电话，越说眉头越紧。
挂断电话，奶奶叹气：“最近怎么这么忙，实验小学的小升初不就走个形式么，自己儿子回来了都不管了。”
“咋回事？”
“没事，中午你爸要开会。”
他唯有苦笑。
家里住在五金厂是因为过世的爷爷的原因，而他家其实是个教师家庭。
父亲在县实验小学教数学，母亲在县中初中教物理。
一直到了晚上，母亲倒是提前下自习回来了，作为小学老师的父亲却到了八九点才到家。
甚至连吃饭的时候都若有所思。
他问父亲：“爸，现在我们县里小学的教学压力也这么大了吗？”
他爸拿起一旁的厚厚一摞东西晃晃：“也不知道上头从哪里找来的一份数学试卷，叫什么《精编数学八十八套卷》，说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师写的。起初我们都觉得这不是儿戏么，可越研究越发现真的是有水平。”
说话倒是让男子的父亲放松下来，赶紧多吃了半碗饭才继续说：“给你在电话里头说过的，我们这届的生源太好，一收到风有了这份好东西，立马压力就来了，都希望能拿来把学生成绩提高一大截。”
男子的母亲反而由放松变紧张起来：“数学成绩提高一大截，现在到处都爱看数学成绩，实验小学的尖子们不就更容易出去了？”
父母斗嘴惯了，男子没多插话，职业习惯让他不由拿起这套卷子。
才看半张，他眼神突然一亮。
见他表情变化，男子的父亲好奇道：“怎么，你在省城见过这试卷？”
男子没有答话，飞快的翻阅剩下的试卷。
片刻后，他停留在了未完成的专项提高部分，痴痴道：“没了？”
“没了，据说那位老师还在编写当中，具体的情况我们也无法知晓。你倒是说说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其实我有些揣测这是不是从省城买来的。”
男子皱眉：“很难讲，省城小升初现在更看重的是奥数竞赛，自主招生。据我所知在统考部分搞题海战术的都是第二三梯队的学校，恰好我们出版社有一些业务合作，他们自己编写的试卷远远不如这套卷子。”
“吼？！那上头不是下了血本！”男子的父亲大惊。
男子的母亲却脸色越发苦涩：“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职业的素养，让男子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爸，我要想办法弄清楚是谁出的这套试卷。”
他爸扶了扶金丝眼镜，灯光从镜面滑过，笑容玩味：“是不是对你的工作会有帮助。”
“是，我现在已经有了些不成形的想法。”
“放心吧，是时候展现老爹的实力了”
砖混结构的六栋青砖楼次序排列，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背着个牛仔布背包，两手还提满了蛇皮口袋站到了院门口。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喘匀了气息，整理了下时尚的泥红色夹克。
院子里头，久未修葺，木板这里缺一块那里缺一块，还没有了篮筐的篮球架下头，十几位老人围成两团。
一边是摘菜拉家常的，一边是为象棋争得面红耳赤的。
男子用手抚平略微纷乱的中风头，激动的喊道：“奶奶，我回来了！”
听到他的叫喊，院里的老人纷纷侧目过来，皆是露出欣喜的笑容。
五金厂院子几年来唯一的大学生，如今在省城打拼的娃子，又是看着从小长大，怎么能没有感情。
精神极好的胖老婆婆一路小碎步跑过去，拉着自家孙子的手，这里捏捏，那里看看。
“胖了，胖了，看来在容城小生活过的还可以，走，先回家，我给你妈老汉单位上打个电话，中午给你做你爱吃的。”
“诶，好。”男子一直笑着，眼神却掠过一丝闪烁。
由不得他客气，长辈们热情的把他的行礼都分了，簇拥着护送他到家。
又是送伴手礼，又是敷衍老人们的好奇心，男子心中五味杂陈。
对长辈自然是报喜不报忧，可实际的情况并不乐观。
虽说他打小学习还行，不偏科的他由着兴趣学了文科，然后顺利考入容城的一所普通大学，学着中规中矩的中文系。
大学的学习生活平平淡淡，倒也不算荒废，在毕业前夕，还顺利进入了一家公有小出版社。
就算已经没有编制啥的了，好歹旱涝保收，所以他自己挺满意，家里也放心。
好景不长，一阵风吹过，出版社便转了私营，经营这一切的社长一番骚操作后锒铛入狱。
前不久才在各方面协调下勉强维持下去，但新上任的社长在一番研究后，无奈的开大会宣布了沉痛的决定。
出版社虽然不裁员，但除了几个有前景的项目的主要的业务骨干外，如他这样可有可无的员工，统统发个维持生活都勉强的基本工资，然后放大假。
说白了，就是放任大伙另谋生路了。
原本他想着既然如此，是不是就考虑转行了。
前段时间跟大学同学喝酒，说起来现在互联网刚刚兴起，但门户网站和各种论坛已经开始冲击他们出版行业，就有做it的同学在鼓动他趁着年轻自学，投身到互联网的浪潮中去。
也有当初不好好读书的，阴差阳错去了工地，心思活泛瞎几把扯淡，混到了包工头的水准，最近正跟人合伙，打算成立自己的建筑公司了呢。
了解了许多情况后，他就被那个要做公司的好兄弟说通了，要转行去建筑行业，跟着同学一起搞工程。
辞职信都写好了，正纠结着呢。
社长突然找他谈话，让他先放个不长不短的假回趟家避避风头，等这边安排好了，要如何启用他们敢想敢干的新人云云。
他被忽悠的头昏脑涨，文人的那股子酸劲起来了，就答应了社长，买了车票回家休假。
可上了车就越想越不对劲，也怎么想都想不过劲来。
后来索性不想了，反正回家看看没错的，等回了容城再说。
好不容易左邻右舍都走了，奶奶打通他父亲单位的电话，越说眉头越紧。
挂断电话，奶奶叹气：“最近怎么这么忙，实验小学的小升初不就走个形式么，自己儿子回来了都不管了。”
“咋回事？”
“没事，中午你爸要开会。”
他唯有苦笑。
家里住在五金厂是因为过世的爷爷的原因，而他家其实是个教师家庭。
父亲在县实验小学教数学，母亲在县中初中教物理。
一直到了晚上，母亲倒是提前下自习回来了，作为小学老师的父亲却到了八九点才到家。
甚至连吃饭的时候都若有所思。
他问父亲：“爸，现在我们县里小学的教学压力也这么大了吗？”
他爸拿起一旁的厚厚一摞东西晃晃：“也不知道上头从哪里找来的一份数学试卷，叫什么《精编数学八十八套卷》，说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师写的。起初我们都觉得这不是儿戏么，可越研究越发现真的是有水平。”
说话倒是让男子的父亲放松下来，赶紧多吃了半碗饭才继续说：“给你在电话里头说过的，我们这届的生源太好，一收到风有了这份好东西，立马压力就来了，都希望能拿来把学生成绩提高一大截。”
男子的母亲反而由放松变紧张起来：“数学成绩提高一大截，现在到处都爱看数学成绩，实验小学的尖子们不就更容易出去了？”
父母斗嘴惯了，男子没多插话，职业习惯让他不由拿起这套卷子。
才看半张，他眼神突然一亮。
见他表情变化，男子的父亲好奇道：“怎么，你在省城见过这试卷？”
男子没有答话，飞快的翻阅剩下的试卷。
片刻后，他停留在了未完成的专项提高部分，痴痴道：“没了？”
“没了，据说那位老师还在编写当中，具体的情况我们也无法知晓。你倒是说说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其实我有些揣测这是不是从省城买来的。”
男子皱眉：“很难讲，省城小升初现在更看重的是奥数竞赛，自主招生。据我所知在统考部分搞题海战术的都是第二三梯队的学校，恰好我们出版社有一些业务合作，他们自己编写的试卷远远不如这套卷子。”
“吼？！那上头不是下了血本！”男子的父亲大惊。
男子的母亲却脸色越发苦涩：“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职业的素养，让男子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爸，我要想办法弄清楚是谁出的这套试卷。”
他爸扶了扶金丝眼镜，灯光从镜面滑过，笑容玩味：“是不是对你的工作会有帮助。”
“是，我现在已经有了些不成形的想法。”
“放心吧，是时候展现老爹的实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