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览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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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昏天暗地的混战

    战场鸣鼓是为了鼓舞士气,但现在的情况是每个人都神经紧绷,阅场上一方坐镇一方对峙,犹如审判一般的场面沾着血腥气的清晨迎来了阳光的洗礼,即使这样,浓重的锈腥仍然灌满鼻腔,一个劲的往咽喉里挤,拼杀一晚,滴水未进,粒米未闻,这样的场面大概会成为每个人午夜梦回的惊觉。

    “本王若是在乎这王座,不会让皇上顺利登基。”

    裴川清的话可谓大逆不道,但在场的人谁不知晓当年威风凛凛的战神之威,不止金国的兵士,岐国的兵士听见这话也都抖了抖,那些源自心底的惧意并不会随着时间消失。

    “王爷的意思是拒不承认了?”

    季延步步紧逼,唾手可得的王座就在自己的不远处,只要坐上那里,失去的家族名望和往昔的骄傲都会一股脑地回来,而那些落井下石以及受到的嘲讽,便再也不会被人端到面前,胜者为王败者寇,他尝过没落家族的滋味,食髓知味的向往至高无上的荣耀。

    “本王可以给你一个上来说话的机会,只不过季家——”说这话时的裴川清眼神扫过围在季延身边的那些人,“需要作为你登上这个位置的……垫脚石。”

    当裴川清的话随风扩散到阅场上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无论是季家还是金国将士,都瞪大了眼睛,受到蛊惑般的半抬起头,看向高台上那个沐浴在天光里的男人,他身旁虽然站着更魁状些的银逸,但那种气场的差距下,没人能够比裴川清更加耀眼。

    事情的发生总是迅疾,季延站在裴川清的对面时,拱卫他的季家族人已经倒下一半,皑皑累累的铺平了走上高台的路。

    “你对我做了什么!?”

    季延身在高台之上,片刻欢愉过后,晕红的脸色煞白起来,他手指颤抖,攥紧了拳头质问裴川清,方才自己压根是没有意识的,否则他怎么可能杀掉这些自己仰仗着的族人!

    “你该多谢本王,让你认识到剩下的人也都是狼子野心。”

    就像是突然间解开了空间限制一样,季延觉得眼前模糊的画面瞬间清晰无比,方才被自己忽略的金国兵士已经和拿着猎刀的樊国兵众相互撕砍起来,长长的弯刀和猎刀碰撞擦出火花,没有痛觉,即使受伤流血也不会停下,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才会倒下。

    而这期间,无论主将如何呼喊呵斥,都不为所动,阅场中的血越流越多,青色的砖石被染成深色,两端分布着瑟缩在一起的季家族人以及岿然不动的第四支队伍。

    “蛊术故国,邕安。”

    银逸好心为傻楞在原地的季延解释,却换来一个轻蔑的神情,作为回击,银逸轻描淡写道:“无根花粉在风口被吹散,你们的人离得稍远些,不过也好不到那去,马上你就能见到混战的结果了。”

    的确,银逸说完没多久,开始有一些季家族人蠢蠢欲动,他们在身后隐蔽的摸出兵刃,变了眼神,狠狠刺到身旁最亲近的人身上,而后抽刀出来,留下一个不断涌出血的洞口。

    “不要啊!”

    纵使季延拼了命的反抗,也没能阻挡结局,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剩下的一半族人在对他的恐惧与憎恨里杀掉了身旁肩负着同一个愿景的同伴与自己。

    为了恢复家族威名,季延咬牙坚持了这么多年,他不惜出卖身边的人结识权贵,勾结了岐国之外的势力前来逼宫,甚至连通力合作的协议都确定之差那枚王印,但这一切,都在这场混战中化为乌有。

    没人能够否认四大势力联合起来的威力,但往往最重要却容易被人忽视的,内部团结,也是非常容易出现变故的。

    “朔王爷,我们国主想和你谈一谈。”

    毫不意外,裴川清和成秋宁先前所预定的方案中这是最好的一个趋向,从内部瓦解他们的反叛情绪,但是这样做是需要有一部分人将他们落单力薄的戏做的逼真,裴川清怎么也没想到,成秋宁居然选择自己以身犯险,不留给他思考的机会。

    “你们国主是谁?”

    裴川清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按照银逸所说,无根花粉珍贵异常,如此大量的使用,邕安国难道是想让那花自此绝了吗?

    “久不相见,阮泗被朔王爷遗忘也属正常。”

    神秘的邕安国国主终于露出真实面貌,倒让裴川清皱起眉头,这张如此清晰的脸他怎么可能忘记,当年他作为小质子被邕安国老国主送到岐国,正是得了他的帮助,自己才能在无比困顿的环境中迅速成长起来,只是等自己有了相报之力,小质子已经被老国主接回去。

    他原本想着这一世除了战场上,没有机会再同阮泗相见,但几年前自己腿疾缠身,见面的机会近乎为零。

    “谁通知的你?”

    “你不知道?天玺钱庄的老板厉以宁断了金、樊两国的钱庄流通,他们这些人是好不容易才凑起来的,用不了多少无根花粉。”

    阮泗的话过了数年依旧没变,邕安的语调被他安在岐语上,说的飞快,湿润气候里生养的白嫩脸上表情大开大放,没有方才在邕安国兵众前的严肃。

    “天玺钱庄?”

    “王爷,我们先前也收到过消息,但是那时以为只是为了避祸,钱庄确保自身财物安全才关掉的。”银逸附耳小声道,“而且那是月前了,樊国使团进京时候的口风。”

    大殿的锃亮地砖被从窗隙漏进来的阳光照的明亮,裴川清的一半脸色上映着亮光,从鼻尖到下颌都暴露在暖色中,唯独那双眼睛,幽深不可见底,屏息半晌终于开口,“厉以宁有没有说其他的什么?”

    阮泗露出疑惑的神情,望望银逸又看向端坐的裴川清,眨眨眼睛有些犹豫,见裴川清的眼神望过来,他又忙不迭地低下头侧身找水喝,忘了混乱的大战过后,所有人都被遣出去清理痕迹,一时间尴尬的不知所以。

    “嗯?”

    裴川清耐着性子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