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集大成者焉】
五分钟之后。
李忱配毕。
大形体室里，没有掌声，没人说话。
甚至听不到喘气儿的声音。
因为小伙伴们儿全惊呆了。
灯光继续暗着，管灯的人忘记了开灯。
负责放映视频的放映员傻了，他揉了揉眼睛，使劲眨巴几下单眼皮，仔细看电脑硬盘的播放文件。
是不是自己的操作失误，导致放错了视频。
连着检查了三遍。
没错啊，放得就是无音画面呀。
涂春雷的助手小赵，使劲把大脑袋往前探了探，差一点就钻电脑屏幕里去了。
他再次进行确认。
很快，他把身体直起来，嘴里冒出一个巨大的惊叹号，“卧槽！牛逼（破音）！”
放映员和小赵共同确定了刚才这段比原著还要惟妙惟肖的配音百分之百来自于李忱之嘴。
俩人互视一眼，带头鼓掌。
被掌声一激，其他人这才从雕塑状态中解脱出来。
整个大形体室里，哗。
哗。
哗……
掌声没完没了。
谢微音是拍着巴掌站起来的。
她身边的涂春雷赶紧跟着起立。
所有人起来向李忱致敬。
人与人之间做着眼神和表情的交流，欣喜着，艳羡着，钦佩不已。
作为可以直立行走的灵长类高等动物，和其他哑巴动物的区别，不止会创造卫星飞船和导弹大炮，更重要的是情感的丰富性，其中包括对比自己更擅长某种技能的他人发自肺腑的由衷敬佩。
掌声之下，总会有人要把评价说出口。
“这……这……这，太有失科学了。”
“请允许我使用一个我从来没有使用过的词汇：神乎其技。”
“我对人类的认知太肤浅了，居然一张嘴能变化出这么多声音。”
“他不是人呀……，嗯，简直是神。”
“对，太神了，我整个人都被代入进去了，声临其境。”
“对对，我也是，声临其境+1。”
“声临其境+2.”
“+3.”
“+9102.”
“最让我佩服的是他居然能男女通吃。”
“你这话说得有歧义哈。”
“我说的是，他把男声搞得精彩也就够牛了，女声也如此到位，简直口技集大成者焉。”
“这绝逼宗师级配音啊。”
“没有之一。”
“配音界要被这个人魔改喽。”
“非常想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才华即说服力。”
“膜拜。”
“顶礼膜拜。”
“我想学配音，就是不知道天赋够不够。”
“天赋不够，努力来凑，我也要学配音。”
“音凰有福了。”
“《美鱼》有福了。”
“谢总独具慧眼。”
……
……
音凰影视传媒文化有限责任公司。
总裁办公室。
下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射进来，弄得房间气氛适合小资坐一起品茶聊人生。
谈工作的话，会破坏此刻的情调。
打空调格栅出来的风，吹得气温很惬意。
办公家具不是很多大老板们喜欢的那种象征财和运的红胡桃色，而是橡木色配高级灰，体现了主人明朗清新且低调奢华的做人态度。
“你居然跟我藏着掖着。”谢微音抱臂坐在栗色靠椅上，歪头看着一桌之隔的李忱，笑道。
找电影男主配音的事情尘埃落定，而且还是个神级配音，谢微音心情舒畅松弛。
要说谢微音和李忱的相熟程度，仅是两面之缘的交往。
但此刻，谢微音整个人的表现，完全已经不再把李忱当外人。
在公司里，有别人在场的时候，谢微音当然要端起来。
总裁嘛，总要有总裁的威严。
现在关了门，就剩李忱他俩，谢微音一上来，就跟哥们儿兄弟抠着脚侃大山似的。
“谢总，你这有一次性纸杯吗？能让我先来一杯水解解渴，然后再详细回答你这个比较高难的问题呗！”
中午，在电台食堂，李忱没少吃炖杂鱼，象征性地交两块钱，饭菜随便吃，李忱当然要挑解馋的硬菜猛吃了。
食堂大师傅是北方厨子，做菜味道偏重。
李忱渴了半个下午。
从来到音凰公司，被谢微音的女助理领进形体房面试开始，一直是快节奏。
考核通过后，谢微音怕节外生枝，立即让艺人部部长秦钰带着李忱去艺人部签合约。
在艺人部，瘦高挑年轻女干事给李忱沏茶一杯，李忱签字摁手印完成签约，正要吹吹热气喝两口，谢微音让助理佘曼立即把李忱叫到总裁办公室。
这个谢微音工作起来真是够拼。
瞧她跟下属说话极其简练，走路带风，身边的人被带得一溜小跑。
包括在面试李忱开始前说的“时间宝贵”，还有今天凌晨在家里面壁思考不睡觉，均可见一斑。
对于这点，李忱能够理解，毕竟李忱在以前的公司里也做过一段时间的经理秘书。
公司私企里，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是极其正常的事儿。
商场堪比战场，你不拼命，只能毙命。
“德性。”谢微音嗔了李忱一句，站起来，踩着半高跟过去给李忱接水，“凉的，热的？”
“当然凉的，谢谢。”
今天，谢微音穿了一身白色职业套装，休闲齐腰小西服搭配长裤，整个人非常显高，总裁范儿十足。
在她微微弯腰站在饮水机旁给李忱接水时，李忱摸出紫云抽出一支，马上又塞了回去。
虽然墙上没贴着“禁止吸烟”的提示牌，但李忱意识到谢微音不许这里有烟味儿。
整个办公室纤尘不染，连绿萝的每片叶子都被洗的翠绿照人。
正巧谢微音接了水回头，“抽吧，没事儿。”
“算了，不抽了，弄了烟味儿和烟灰影响环境。”李忱把烟盒和火机塞回口袋。
哪知谢微音把水杯放在李忱面前后，绕过老板桌，拉开抽屉，拿出一盒大重九细支，撕开塑料薄膜包装，自己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把烟盒啪叽扔过来给李忱，“尝尝这个，劲头不大，不过口感不错。”
谢微音熟练地甩开zippo，动作飘逸优雅，点着了烟吸了一口，还喷出一个椭圆形烟圈。
看的李忱有些错愕。
原来这个女人已有一定烟龄。
不过，李忱一瞬就好，毫不客气地摸起来桌子上的烟，深深地嘬了一口。
突，李忱吐了一个烟圈，剩下的一半烟含在嘴里，待烟圈飞离一米多远，扑，李忱喷出一股烟束。
一柄利箭穿在一颗心上，出现在李忱和谢微音之间的空间中。
这个绝活与谢微音吐的普通烟圈相比，技术含量高多了。
看得谢微音目瞪口呆。
但是，没完。
李忱端起谢微音接的水，一饮而尽，把纸杯举在空中，大口地猛吸了两口烟。
突。
突。
两个烟圈，几乎挨着飞出。
待烟圈靠近纸杯口上方。
扑。
烟束射出。
箭形烟束把两个烟圈穿成两个心形，恰当地出现在纸杯口上。
只一瞬，李忱把杯子往上一送，将烟收入杯中，立即倒扣在桌子上。
“完啦？”谢微音觉得李忱的一箭穿二心的确更加精彩，但是，用纸杯收烟的这个最后收尾，缺乏惊喜。
虎头蛇尾，让谢微音高昂的情绪有所跌落。
李忱没说话，静静地望了谢微音一眼，摇色子一样，杯口贴着桌面划了几下子，轻轻往上一带。
一个标准厚重的幸运圆环，从桌面缓缓上升，魔幻感十足。
“学过魔术？”谢微音恢复了不屑的表情，撇撇嘴道。
“算是自学吧。”李忱起身去接水喝。
“你还没有回答我最开始问的问题呢？”谢微音手里的烟只吸了一口后，再也没放到嘴边过。
女人似乎更在意把烟夹在指缝之间时，翘着手臂让青烟袅袅的酷感，而不是对尼古丁的辛辣有多么钟情。
“故意藏着掖着倒没有，做事情有点循序渐进的层次感不好么？”李忱反问。
“德性。”谢微音翻了李忱一眼，笑道。
“谢总，我想就《美鱼》这部片子说两句，不知当讲不当讲。”李忱坐直了身体。
谈正事嘛，就要坐得直端坐得正。
“我不想听，《美鱼》已经走到前期制作开始了三分之一的这一步，如果出现意外的声音，会影响到我的判断力，进而可能影响我拍摄的信心。”谢微音吐了一口烟，“除非你先给我充分的理由，让我肯听下去。”
“那算了，反正我合约在手，无论你的票房怎样，该拿的钱，我十五万一分不少。何必让你逆耳，招来你的风雨雷电呢。”李忱宽厚地笑笑，掂了掂手里二十多页的合约，好像攥着一捆子红爷爷，下一秒成为暴发户似的。
“哀兵必败，你这么唱衰我的片子，我真的不高兴。”
“谢总，你开公司赚得是红票票，追求到利益最大化才是初衷，为何要拿自己内心的感触来左右发展事业的方向呢？您研究的不应该是观众观影的兴趣点吗？”
“是呀，是要赚钱的，可是把眼睛全放在钱上，没有点情怀和文艺在里面，你不觉得一部片子太小白了。”
“我只想说你这部《美鱼》，女主和男主之间的感情太纯粹了，因为纯粹所以平淡，因为平淡所以就会产生白开水效果，这会让观众在影院里睡着的，懂吗？口碑没了，网络评分没了，观众没了，你想表达的东西给谁？”
“……”
“而且，我希望你这部片子能够赚到，然后，我要把我手里的一个更好的故事交给你来拍，可是，如果你赔成了被银行和私人债主每天追着屁股跑的穷光蛋，我就是把好故事交给你，你拿什么来拍？用情怀吗？用文艺吗？用曾经糟糕的口碑？”
“……”
“哦，对不起，我好像管得有点宽，好啦，我还是赚我的片酬好了，再见。”
“……”
李忱把烟蒂碾灭在纸杯里面，抓起纸杯手指一收，纸杯成了一个包裹烟头的纸团。
谢微音没放一灰缸给李忱，李忱只好如此啦！
“再见。”
“不送，自以为是。”
……
出了豪情大厦，李忱对着空气做了两个深呼吸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怎么了。
有必要这么激动么！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是为谁担当？
谢吗？
想不明白为什么时，李忱只能归于“实力即正义，实力即担当”。
这样想时，李忱居然搓了一声响指。
大步直奔摩拜单车，掏出手机扫码开锁。
……
谢微音气呼呼地从落地窗走向窗对面的墙壁，脑门子快撞到墙了，又从墙壁走回到落地窗。
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遭，终于停下来。她站在落地玻璃前托着下巴想了几秒钟，转身抓起桌子上的苹果手机点开下午三点钟前接听的那个号码，眨着眼思考了要说的话，果断把电话拨出去。
把电话放向耳边时，优雅地轻甩了一下长发。
攒足了最温柔，就等对方接通电话，谢微音笑盈盈地邀请对方吃个晚饭。
可惜，连着拨了三遍，无人接听！
谢微音只好咬着嘴唇打开微信，简短语音留言：
稍微端端就得了，别不要face！
李忱配毕。
大形体室里，没有掌声，没人说话。
甚至听不到喘气儿的声音。
因为小伙伴们儿全惊呆了。
灯光继续暗着，管灯的人忘记了开灯。
负责放映视频的放映员傻了，他揉了揉眼睛，使劲眨巴几下单眼皮，仔细看电脑硬盘的播放文件。
是不是自己的操作失误，导致放错了视频。
连着检查了三遍。
没错啊，放得就是无音画面呀。
涂春雷的助手小赵，使劲把大脑袋往前探了探，差一点就钻电脑屏幕里去了。
他再次进行确认。
很快，他把身体直起来，嘴里冒出一个巨大的惊叹号，“卧槽！牛逼（破音）！”
放映员和小赵共同确定了刚才这段比原著还要惟妙惟肖的配音百分之百来自于李忱之嘴。
俩人互视一眼，带头鼓掌。
被掌声一激，其他人这才从雕塑状态中解脱出来。
整个大形体室里，哗。
哗。
哗……
掌声没完没了。
谢微音是拍着巴掌站起来的。
她身边的涂春雷赶紧跟着起立。
所有人起来向李忱致敬。
人与人之间做着眼神和表情的交流，欣喜着，艳羡着，钦佩不已。
作为可以直立行走的灵长类高等动物，和其他哑巴动物的区别，不止会创造卫星飞船和导弹大炮，更重要的是情感的丰富性，其中包括对比自己更擅长某种技能的他人发自肺腑的由衷敬佩。
掌声之下，总会有人要把评价说出口。
“这……这……这，太有失科学了。”
“请允许我使用一个我从来没有使用过的词汇：神乎其技。”
“我对人类的认知太肤浅了，居然一张嘴能变化出这么多声音。”
“他不是人呀……，嗯，简直是神。”
“对，太神了，我整个人都被代入进去了，声临其境。”
“对对，我也是，声临其境+1。”
“声临其境+2.”
“+3.”
“+9102.”
“最让我佩服的是他居然能男女通吃。”
“你这话说得有歧义哈。”
“我说的是，他把男声搞得精彩也就够牛了，女声也如此到位，简直口技集大成者焉。”
“这绝逼宗师级配音啊。”
“没有之一。”
“配音界要被这个人魔改喽。”
“非常想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才华即说服力。”
“膜拜。”
“顶礼膜拜。”
“我想学配音，就是不知道天赋够不够。”
“天赋不够，努力来凑，我也要学配音。”
“音凰有福了。”
“《美鱼》有福了。”
“谢总独具慧眼。”
……
……
音凰影视传媒文化有限责任公司。
总裁办公室。
下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射进来，弄得房间气氛适合小资坐一起品茶聊人生。
谈工作的话，会破坏此刻的情调。
打空调格栅出来的风，吹得气温很惬意。
办公家具不是很多大老板们喜欢的那种象征财和运的红胡桃色，而是橡木色配高级灰，体现了主人明朗清新且低调奢华的做人态度。
“你居然跟我藏着掖着。”谢微音抱臂坐在栗色靠椅上，歪头看着一桌之隔的李忱，笑道。
找电影男主配音的事情尘埃落定，而且还是个神级配音，谢微音心情舒畅松弛。
要说谢微音和李忱的相熟程度，仅是两面之缘的交往。
但此刻，谢微音整个人的表现，完全已经不再把李忱当外人。
在公司里，有别人在场的时候，谢微音当然要端起来。
总裁嘛，总要有总裁的威严。
现在关了门，就剩李忱他俩，谢微音一上来，就跟哥们儿兄弟抠着脚侃大山似的。
“谢总，你这有一次性纸杯吗？能让我先来一杯水解解渴，然后再详细回答你这个比较高难的问题呗！”
中午，在电台食堂，李忱没少吃炖杂鱼，象征性地交两块钱，饭菜随便吃，李忱当然要挑解馋的硬菜猛吃了。
食堂大师傅是北方厨子，做菜味道偏重。
李忱渴了半个下午。
从来到音凰公司，被谢微音的女助理领进形体房面试开始，一直是快节奏。
考核通过后，谢微音怕节外生枝，立即让艺人部部长秦钰带着李忱去艺人部签合约。
在艺人部，瘦高挑年轻女干事给李忱沏茶一杯，李忱签字摁手印完成签约，正要吹吹热气喝两口，谢微音让助理佘曼立即把李忱叫到总裁办公室。
这个谢微音工作起来真是够拼。
瞧她跟下属说话极其简练，走路带风，身边的人被带得一溜小跑。
包括在面试李忱开始前说的“时间宝贵”，还有今天凌晨在家里面壁思考不睡觉，均可见一斑。
对于这点，李忱能够理解，毕竟李忱在以前的公司里也做过一段时间的经理秘书。
公司私企里，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是极其正常的事儿。
商场堪比战场，你不拼命，只能毙命。
“德性。”谢微音嗔了李忱一句，站起来，踩着半高跟过去给李忱接水，“凉的，热的？”
“当然凉的，谢谢。”
今天，谢微音穿了一身白色职业套装，休闲齐腰小西服搭配长裤，整个人非常显高，总裁范儿十足。
在她微微弯腰站在饮水机旁给李忱接水时，李忱摸出紫云抽出一支，马上又塞了回去。
虽然墙上没贴着“禁止吸烟”的提示牌，但李忱意识到谢微音不许这里有烟味儿。
整个办公室纤尘不染，连绿萝的每片叶子都被洗的翠绿照人。
正巧谢微音接了水回头，“抽吧，没事儿。”
“算了，不抽了，弄了烟味儿和烟灰影响环境。”李忱把烟盒和火机塞回口袋。
哪知谢微音把水杯放在李忱面前后，绕过老板桌，拉开抽屉，拿出一盒大重九细支，撕开塑料薄膜包装，自己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把烟盒啪叽扔过来给李忱，“尝尝这个，劲头不大，不过口感不错。”
谢微音熟练地甩开zippo，动作飘逸优雅，点着了烟吸了一口，还喷出一个椭圆形烟圈。
看的李忱有些错愕。
原来这个女人已有一定烟龄。
不过，李忱一瞬就好，毫不客气地摸起来桌子上的烟，深深地嘬了一口。
突，李忱吐了一个烟圈，剩下的一半烟含在嘴里，待烟圈飞离一米多远，扑，李忱喷出一股烟束。
一柄利箭穿在一颗心上，出现在李忱和谢微音之间的空间中。
这个绝活与谢微音吐的普通烟圈相比，技术含量高多了。
看得谢微音目瞪口呆。
但是，没完。
李忱端起谢微音接的水，一饮而尽，把纸杯举在空中，大口地猛吸了两口烟。
突。
突。
两个烟圈，几乎挨着飞出。
待烟圈靠近纸杯口上方。
扑。
烟束射出。
箭形烟束把两个烟圈穿成两个心形，恰当地出现在纸杯口上。
只一瞬，李忱把杯子往上一送，将烟收入杯中，立即倒扣在桌子上。
“完啦？”谢微音觉得李忱的一箭穿二心的确更加精彩，但是，用纸杯收烟的这个最后收尾，缺乏惊喜。
虎头蛇尾，让谢微音高昂的情绪有所跌落。
李忱没说话，静静地望了谢微音一眼，摇色子一样，杯口贴着桌面划了几下子，轻轻往上一带。
一个标准厚重的幸运圆环，从桌面缓缓上升，魔幻感十足。
“学过魔术？”谢微音恢复了不屑的表情，撇撇嘴道。
“算是自学吧。”李忱起身去接水喝。
“你还没有回答我最开始问的问题呢？”谢微音手里的烟只吸了一口后，再也没放到嘴边过。
女人似乎更在意把烟夹在指缝之间时，翘着手臂让青烟袅袅的酷感，而不是对尼古丁的辛辣有多么钟情。
“故意藏着掖着倒没有，做事情有点循序渐进的层次感不好么？”李忱反问。
“德性。”谢微音翻了李忱一眼，笑道。
“谢总，我想就《美鱼》这部片子说两句，不知当讲不当讲。”李忱坐直了身体。
谈正事嘛，就要坐得直端坐得正。
“我不想听，《美鱼》已经走到前期制作开始了三分之一的这一步，如果出现意外的声音，会影响到我的判断力，进而可能影响我拍摄的信心。”谢微音吐了一口烟，“除非你先给我充分的理由，让我肯听下去。”
“那算了，反正我合约在手，无论你的票房怎样，该拿的钱，我十五万一分不少。何必让你逆耳，招来你的风雨雷电呢。”李忱宽厚地笑笑，掂了掂手里二十多页的合约，好像攥着一捆子红爷爷，下一秒成为暴发户似的。
“哀兵必败，你这么唱衰我的片子，我真的不高兴。”
“谢总，你开公司赚得是红票票，追求到利益最大化才是初衷，为何要拿自己内心的感触来左右发展事业的方向呢？您研究的不应该是观众观影的兴趣点吗？”
“是呀，是要赚钱的，可是把眼睛全放在钱上，没有点情怀和文艺在里面，你不觉得一部片子太小白了。”
“我只想说你这部《美鱼》，女主和男主之间的感情太纯粹了，因为纯粹所以平淡，因为平淡所以就会产生白开水效果，这会让观众在影院里睡着的，懂吗？口碑没了，网络评分没了，观众没了，你想表达的东西给谁？”
“……”
“而且，我希望你这部片子能够赚到，然后，我要把我手里的一个更好的故事交给你来拍，可是，如果你赔成了被银行和私人债主每天追着屁股跑的穷光蛋，我就是把好故事交给你，你拿什么来拍？用情怀吗？用文艺吗？用曾经糟糕的口碑？”
“……”
“哦，对不起，我好像管得有点宽，好啦，我还是赚我的片酬好了，再见。”
“……”
李忱把烟蒂碾灭在纸杯里面，抓起纸杯手指一收，纸杯成了一个包裹烟头的纸团。
谢微音没放一灰缸给李忱，李忱只好如此啦！
“再见。”
“不送，自以为是。”
……
出了豪情大厦，李忱对着空气做了两个深呼吸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怎么了。
有必要这么激动么！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是为谁担当？
谢吗？
想不明白为什么时，李忱只能归于“实力即正义，实力即担当”。
这样想时，李忱居然搓了一声响指。
大步直奔摩拜单车，掏出手机扫码开锁。
……
谢微音气呼呼地从落地窗走向窗对面的墙壁，脑门子快撞到墙了，又从墙壁走回到落地窗。
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遭，终于停下来。她站在落地玻璃前托着下巴想了几秒钟，转身抓起桌子上的苹果手机点开下午三点钟前接听的那个号码，眨着眼思考了要说的话，果断把电话拨出去。
把电话放向耳边时，优雅地轻甩了一下长发。
攒足了最温柔，就等对方接通电话，谢微音笑盈盈地邀请对方吃个晚饭。
可惜，连着拨了三遍，无人接听！
谢微音只好咬着嘴唇打开微信，简短语音留言：
稍微端端就得了，别不要f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