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无数双眼
城南客栈的地契文书，顾茗烟都在谈妥之后一一交予邹老板。
两人之间签写几张顾茗烟早就起草好的契书，一式两份，签名指印尽在，细节之处两人约定好来日有时间详谈。
生意繁杂，在顾茗烟连珠炮似的发问和交代之下，也不过用了两炷香，倒是邹老板说的口干舌燥，饮了一整杯清水后，方才起身送她出门。
此时城门大开，正是热闹时。
邹老板面红耳赤的拱手向她：“小姐能看上我这小小寒舍，实乃我邹某之幸事，只请小姐按照约定，这两月少收些银钱，叫我周转一二。”
“这个自然，那客栈地段尚好，可年岁太老，便是找人修缮都需二三月，邹老板亦不必太过客气。”
顾茗烟见店内来人，扬手戴上了自己的帷帽。
邹老板欲亲自将她送归相府，顾茗烟却瞧着他空荡的店铺，略有不解：“之前来时，可还见得老板身边有二三伙计，如今怎的……”
“那些个伙计嫌我这银钱太少，正巧对街开了家文墨阁……”
邹老板面露无奈，已然是连耳根子都烫了起来。
做生意做成这副模样，的确是叫人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顾茗烟却蹙眉不已，怀疑自己是不是挑错了谈生意的人。
只可惜文书地契已然交与，这生意无论如何是推脱不掉，只轻叹了声：“三月不收银钱，还请邹老板仔细着打点。”
“多谢小姐。”邹老板未顾忌前来买笔墨纸砚的书生，倒是上前一步说道：“上次同小姐争吵不休的那位公子，前些日子郁郁寡欢而来，说是想到我这寒舍来做事，可我瞧着那位公子风度翩翩，不像是个会做事的……”
若是邹老板不提，顾茗烟都快忘记这许书清了。
想那许书清到底还是许先生的亲戚，自小便是锦衣玉食的长大，只怕是做不来这出门吆喝赚银子的买卖。
犹豫再三，顾茗烟只直言：“许书清乃是南临书院许昌先生的亲戚，你若不敢收，可至书院问询一二。”
听得南临书院许昌之名，邹老板乃至店内书生纷纷回过头来。
一书生当即笑说：“纵使身处于这盛安之中，却也没几个人敢说能见上许昌先生一面，小姐莫不是为难于邹老板。”
“你说的也有道理。”顾茗烟方才想到，她因身份之便方才能入南临书院，此时只回身见那书生，微微颔首：“是我想的太过简单。”
那书生只是扬手笑笑，便又去挑选毛笔去了。
一旁霜华嘴角轻扬，提议道：“不若小姐帮忙去问询此事，若是邹老板去，只怕免不了那些个公子小姐的一顿奚落。”
想那南临书院尽是文武奇才，
多是权贵，如何会看得起邹老板这名落孙山的穷酸书生。
顾茗烟当即点点头：“如此甚好，那便请邹老板等我消息。”
邹老板连连应是，恭敬的将人送到门外，回过头来招待了几位书生，方才小心谨慎的绕过屏风，将今日所签契书一一奉上，自始至终头也不敢抬一下。
萧祈然不过是随意落座，周身寒意却并未散去，叫人胆寒。
此时他不过是细细看过这契书上的字句，神色平淡：“只有这些？”
契书被一并扔到桌案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惊得邹老板双腿直打颤，满头冒汗的摇摇头：“只有这些，除此之外，顾小姐并未再要我做更多的事。”
想他大清早刚开门时，便看见七皇子殿下凶神恶煞的站在门边。
只说了声要听听他和顾小姐的生意便落座于此，再不发一言，皆由身边山一样的男人代为转达，邹老板心里拿捏不住，一直忐忑不安。
萧祈然身边的大头冷睨了他一眼：“殿下，兴许小姐只是想做个小生意。”
“若是做生意便罢。”萧祈然低声喃喃，起身从邹老板身边擦肩而过，神色冷然：“若她是想拉扯寒门子弟，便是涉及国事，来日必不会善了。”
大头蹙眉：“瞧着那顾小姐不是个蠢笨的。”
“希望如此。”
萧祈然话音一落，邹老板眼前就多了一个鼓囊的钱袋。
大头见他愣住，径直往他怀里一塞：“日后小姐若再同你谈什么生意，便一字不落的写下来，三日之内送往殿下府上。”
“可这……”也太多了吧。
邹老板还没来得及说完剩下的话，大头已然以凶狠的眼神，叫他闭了嘴：“如若不然，下次给你的就不是银子了。”
“小的……小的明白了。”
邹老板咽了咽口水，没敢直面对方眼底的杀意。
大头这才冷哼了一声，跟着萧祈然走了个没影。
邹老板只觉得脱力，扑通一声跌在地上，只觉这钱袋子烫手。
……
街市之上人流如织，吵嚷不休。
顾茗烟仍带着霜华到了城门外，走出二里路，找了个小茶摊子落座。
霜华不解：“小姐为何要出城？”
“秋梅家人所居之处甚远，等阿默沈八等会儿回来只怕是饿了。”顾茗烟指了指小茶摊子上冒热气的蒸笼，笑说：“等他们归来，便能吃上一口。”
“沈八定会带上银子的。”霜华嘴角直抽。
“她也定是不会用在阿默身上的。”顾茗烟撩开轻纱尝了口这里的米酒，笑盈盈道：“钱是她的命，我若不等他们，他们二人只怕要等到归府才能吃上口热饭，就为了省一份
在外吃早膳的银钱。”
霜华对此哭笑不得，却听顾茗烟幽幽说道：“不过方才在寒舍，霜华姐姐可闻到药草味？”
“不曾。”霜华倒水的动作微微一顿。
顾茗烟打量着霜华的神色，心下了然，便没有再多问下去。
若是放在以前，她即使察觉，也只觉得萧祈然是在暗中保护自己。
可今时今日，顾茗烟只觉得，萧祈然是在怀疑自己。
哪怕她已然彻底不插手九仙教之事，亦不干预萧祈然的行动。
可他不仅明面上派霜华前来，暗地里竟然还要亲自过来。
她正微微出神之时，听见耳边传来霜华的声音：“殿下是担忧你。”
顾茗烟借着轻纱遮去眼底伤痛，自嘲一笑：“可任谁也不喜欢无数双眼睛跟着。”
（本章完）
两人之间签写几张顾茗烟早就起草好的契书，一式两份，签名指印尽在，细节之处两人约定好来日有时间详谈。
生意繁杂，在顾茗烟连珠炮似的发问和交代之下，也不过用了两炷香，倒是邹老板说的口干舌燥，饮了一整杯清水后，方才起身送她出门。
此时城门大开，正是热闹时。
邹老板面红耳赤的拱手向她：“小姐能看上我这小小寒舍，实乃我邹某之幸事，只请小姐按照约定，这两月少收些银钱，叫我周转一二。”
“这个自然，那客栈地段尚好，可年岁太老，便是找人修缮都需二三月，邹老板亦不必太过客气。”
顾茗烟见店内来人，扬手戴上了自己的帷帽。
邹老板欲亲自将她送归相府，顾茗烟却瞧着他空荡的店铺，略有不解：“之前来时，可还见得老板身边有二三伙计，如今怎的……”
“那些个伙计嫌我这银钱太少，正巧对街开了家文墨阁……”
邹老板面露无奈，已然是连耳根子都烫了起来。
做生意做成这副模样，的确是叫人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顾茗烟却蹙眉不已，怀疑自己是不是挑错了谈生意的人。
只可惜文书地契已然交与，这生意无论如何是推脱不掉，只轻叹了声：“三月不收银钱，还请邹老板仔细着打点。”
“多谢小姐。”邹老板未顾忌前来买笔墨纸砚的书生，倒是上前一步说道：“上次同小姐争吵不休的那位公子，前些日子郁郁寡欢而来，说是想到我这寒舍来做事，可我瞧着那位公子风度翩翩，不像是个会做事的……”
若是邹老板不提，顾茗烟都快忘记这许书清了。
想那许书清到底还是许先生的亲戚，自小便是锦衣玉食的长大，只怕是做不来这出门吆喝赚银子的买卖。
犹豫再三，顾茗烟只直言：“许书清乃是南临书院许昌先生的亲戚，你若不敢收，可至书院问询一二。”
听得南临书院许昌之名，邹老板乃至店内书生纷纷回过头来。
一书生当即笑说：“纵使身处于这盛安之中，却也没几个人敢说能见上许昌先生一面，小姐莫不是为难于邹老板。”
“你说的也有道理。”顾茗烟方才想到，她因身份之便方才能入南临书院，此时只回身见那书生，微微颔首：“是我想的太过简单。”
那书生只是扬手笑笑，便又去挑选毛笔去了。
一旁霜华嘴角轻扬，提议道：“不若小姐帮忙去问询此事，若是邹老板去，只怕免不了那些个公子小姐的一顿奚落。”
想那南临书院尽是文武奇才，
多是权贵，如何会看得起邹老板这名落孙山的穷酸书生。
顾茗烟当即点点头：“如此甚好，那便请邹老板等我消息。”
邹老板连连应是，恭敬的将人送到门外，回过头来招待了几位书生，方才小心谨慎的绕过屏风，将今日所签契书一一奉上，自始至终头也不敢抬一下。
萧祈然不过是随意落座，周身寒意却并未散去，叫人胆寒。
此时他不过是细细看过这契书上的字句，神色平淡：“只有这些？”
契书被一并扔到桌案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惊得邹老板双腿直打颤，满头冒汗的摇摇头：“只有这些，除此之外，顾小姐并未再要我做更多的事。”
想他大清早刚开门时，便看见七皇子殿下凶神恶煞的站在门边。
只说了声要听听他和顾小姐的生意便落座于此，再不发一言，皆由身边山一样的男人代为转达，邹老板心里拿捏不住，一直忐忑不安。
萧祈然身边的大头冷睨了他一眼：“殿下，兴许小姐只是想做个小生意。”
“若是做生意便罢。”萧祈然低声喃喃，起身从邹老板身边擦肩而过，神色冷然：“若她是想拉扯寒门子弟，便是涉及国事，来日必不会善了。”
大头蹙眉：“瞧着那顾小姐不是个蠢笨的。”
“希望如此。”
萧祈然话音一落，邹老板眼前就多了一个鼓囊的钱袋。
大头见他愣住，径直往他怀里一塞：“日后小姐若再同你谈什么生意，便一字不落的写下来，三日之内送往殿下府上。”
“可这……”也太多了吧。
邹老板还没来得及说完剩下的话，大头已然以凶狠的眼神，叫他闭了嘴：“如若不然，下次给你的就不是银子了。”
“小的……小的明白了。”
邹老板咽了咽口水，没敢直面对方眼底的杀意。
大头这才冷哼了一声，跟着萧祈然走了个没影。
邹老板只觉得脱力，扑通一声跌在地上，只觉这钱袋子烫手。
……
街市之上人流如织，吵嚷不休。
顾茗烟仍带着霜华到了城门外，走出二里路，找了个小茶摊子落座。
霜华不解：“小姐为何要出城？”
“秋梅家人所居之处甚远，等阿默沈八等会儿回来只怕是饿了。”顾茗烟指了指小茶摊子上冒热气的蒸笼，笑说：“等他们归来，便能吃上一口。”
“沈八定会带上银子的。”霜华嘴角直抽。
“她也定是不会用在阿默身上的。”顾茗烟撩开轻纱尝了口这里的米酒，笑盈盈道：“钱是她的命，我若不等他们，他们二人只怕要等到归府才能吃上口热饭，就为了省一份
在外吃早膳的银钱。”
霜华对此哭笑不得，却听顾茗烟幽幽说道：“不过方才在寒舍，霜华姐姐可闻到药草味？”
“不曾。”霜华倒水的动作微微一顿。
顾茗烟打量着霜华的神色，心下了然，便没有再多问下去。
若是放在以前，她即使察觉，也只觉得萧祈然是在暗中保护自己。
可今时今日，顾茗烟只觉得，萧祈然是在怀疑自己。
哪怕她已然彻底不插手九仙教之事，亦不干预萧祈然的行动。
可他不仅明面上派霜华前来，暗地里竟然还要亲自过来。
她正微微出神之时，听见耳边传来霜华的声音：“殿下是担忧你。”
顾茗烟借着轻纱遮去眼底伤痛，自嘲一笑：“可任谁也不喜欢无数双眼睛跟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