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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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曾问瑶进医院

    我去找纪子翌的时候,他正在帮别人拍照。我就远远地站着,看着他的背影,就像看到苏牧安一样。我忽然想起曾问瑶那句话,一下子就哭出来了,不知道是心疼曾问瑶,还是心疼我自己。

    有人提醒他回头的时候,我也把眼泪擦干净了,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他朝我走过来,背着光,我想到了第一次和他见面的场景,没由来的把手中的卡向他扔过去,可惜并没有打到他,因为卡的重量太轻了,和石头还是有差距的。

    他弯腰捡起那张卡,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着它放在我的眼前,没有说话,笑着看着我,眉眼如画。

    “这次是你的,不是我的。”我没有接过那张卡,笑着跟他解释:“林祉让我交给你的,说是咖啡店还挣了些钱,连本带利都还给你了,她还说……两清了。”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密码?”

    “密码?你看我这脑子,我去问她。”说完这话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不对啊,她给你银行卡干嘛要告诉我密码?你自己问她去。”

    “191106。”他忽然开口说了一串数字。

    “啊?”

    “191106,后四位是我的生日,我只过公历生日,十一月六号,记住了吗?”他解释着,我才意识到他在告诉我密码。

    “你这是干嘛?我不想知道。”但我依旧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那19代表什么意思?”

    纪子翌被我突如其来的转折给逗乐了:“代表我的……十九岁啊。”

    “十九岁?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哦!是不是你的初恋在十九岁?”我一脸八卦地看着他。

    “是,也不是。”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好吧,你的卡记得收好,被别人捡走了刷光了可不关我的事儿。”

    “休想摆脱干系。”他拉着我的手,把卡放到了我的手里,然后用他的手把我的手掌卷起来紧握住那张卡,“帮个忙,代替我保管它。”

    “我……”我想拒绝,但是一想到他帮了我那么多,那些拒绝的话就全都咽回去了,“行吧,你说保管多久。”

    “看情况……”

    “你这是坑人呢还是考验我的自制力啊?这事儿我不干了!”说着我就要把卡还给他。

    “你已经答应我了。”纪子翌不肯接卡,轻巧地躲开了。

    “我真是欠你的。”我没办法,把卡放进了包里,“这样吧,我最多给你保管到我大学毕业,在那之前,你记得找我取,不然我给你花光你信不信?”

    “求之不得。”

    “诶,我发现你这人太无赖了,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你先过去拍照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笑着点点头:“嗯,如果有事就找我,虽然我毕业后

    不在学校,但还会经常在这个城市。”

    “不回乔南市了?”

    “刚调到乔北这边的分公司,我先去忙了。”

    “嗯,再见。”

    我和纪子翌认识这么久以来,仿佛他对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有事找我。”

    我是一个很害怕给别人带去麻烦的人,当一个问题没有上升到理解层次、或者是能力层次的时候,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自己解决。即使是万不得已麻烦了别人,我也会想尽办法尽快地去报答他。可是有些恩情,说大也不大,却恰巧可以支撑起你某个时刻就要崩溃的心理,那是你在未来岁月里,倾尽所有也无法报答的。

    六月中旬,刚好是顾冉汐出国一年的日子,最近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特别想念她,更想知道她是否万事安好,于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联系到她,上午一口气给她发了十几封邮件,播了无数个网络视屏通话,她那边都没有任何反应。

    与此同时,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曾问瑶的爸爸告诉我,曾问瑶现在在乔北市第一医院进行抢救,他和阿姨准备赶过来了,问我能不能先去医院看看情况。

    我接到电话后甚至都来不及换鞋,就慌慌张张地出了门。

    到医院我才知道,曾问瑶在画室割腕自杀,有人发现后就马上打了急救电话。

    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我整个人都在发抖,有股寒意一直在往上涌,这让我想起了不久前的曾问瑶。她当时一定比我害怕难过无数倍吧,顾囿城离开她的时候,她需要面对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而我此刻面对的是一个有存活希望的生命。

    我向来不信神佛,但在那一刻却也忍不住在心里对各方神灵说,求求你们让她活过来吧,就算让我少活十几二十年,就算让我下地狱,也请让她活过来吧。

    我无法想象,前两天我还和她一起吃饭,看着她画画,她当时还和我说话了,我以为她能慢慢走出阴霾,却没有想到她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去逃避一切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在面对生死的一瞬间,她究竟怀抱着怎样的想法?

    在我以前的认知里,死亡离我很遥远,也是一件不能深思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忽然消失,有些是自然的老死,有些是突如其来的疾病和意外,虽然有时候看到一些新闻的时候也会可惜会感慨,但远远没有此刻的冲击来得强烈,也是从此刻开始,我感觉死亡离我的生活非常近,大部分人真正开始对生命敬畏起来,或许是在他直面或者见证死亡的时候。

    我给赵妍琪打了个电话,想让她过来陪我。刚一开口,她就问我怎么哭了,我下意识地擦了一下眼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就流出来了,和她简

    单的说了一下就把电话挂了。

    我看着手表上的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觉得心里越来越压抑,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了。赵妍琪赶过来的时候,我几乎已经站不稳了,扑到她怀里哭着,我甚至都忘了,之前那半个小时,我一个人是怎样过来的。

    我哭了好久,才意识到一直在给我递纸巾的是纪子翌,他也过来了。赵妍琪说,因为怕临时有什么事,多个人也好商量,所以才叫来了纪子翌。

    我感激地看着他们,用嘶哑的喉咙说着谢谢和抱歉。

    手术结束的时候,纪子翌一直在和医生说着什么,他让我们先去曾问瑶的病房外面等着,自己去办住院手续了。

    “医生说,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她割腕前还服了安眠药,但幸好有人打电话过来,说在整理画室的时候发现了药瓶。她大脑缺氧,所以现在仍在昏迷中。”纪子翌递过来两瓶水。

    “那她……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如果恢复得快的话,这两天就能醒……”

    他没有说下去,我也没有去问,人是一种很擅长自我欺骗的动物,你觉得你假装不知道,那些坏的可能和结局就真的不存在了。

    “要不你们先走吧,反正现在除了等待,也没什么事了。”我坐在了病房外的长椅上,实在是挤不出微笑,抬着头对他们说。

    “你没关系吗?”赵妍琪看了看手表。

    “我已经好多了,她爸妈正在赶来的路上,应该不久也能到。”

    “那我先走了……下午还有个考试。”

    “快去吧,考试加油。”

    纪子翌说他今天放假,所以留在这陪我,其实我当时只要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那天正好是周五,公司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让他放假。

    “她是真的很绝望,对吧?”我转过头问纪子翌。

    “不清楚,但如果换做是你,我想,你一定会选择……也必须活下去。”纪子翌坚定的说。

    “说不定啊。”我想起连和苏牧安分手,都那么难过去,直到如今还隐隐作痛,谁知道真遇到这种事,会怎样呢。

    “你那么喜欢照顾别人的情绪,就算你活得再累,也不会轻易做傻事。”纪子翌看着我,“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别多想,她至少已经脱离了最危险的情况,醒来后的事情只有等她醒来才知道。”

    “我现在就好累啊,”我把头往后仰抵在了墙壁上。

    “闭会儿眼睛吧。”纪子翌把我的头轻轻掰过去,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谢谢。”

    不久我就沉沉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曾问瑶的父母也已经到了。阿姨的眼睛红肿着,定定地望着病房,她的情绪可能刚刚才平复下来。曾叔叔见我醒了,便走过来。

    “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辛苦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联系我。还有,阿瑶醒了的话,麻烦叔叔告诉我一声……”

    我望了一眼阿姨,没有特意去和她道别,在这种时候,她肯定也无心说一些道别的话语。

    纪子翌把我送回我姐家的时候,已经快三点了。

    我刚进门,就有人打电话来了,是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林偲,我也是在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一直没有删掉她的号码。迟疑了一会儿,我把她的电话挂掉了,因为我下意识觉得她找我肯定没什么好事,而现在也实在没有精力和心情和她吵架。

    过了几秒钟,她又拨过来了。我倒吸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躲不过,滑到了接听,然后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我没想到林偲也一直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我实在忍不住开口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