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疆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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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酬我壮志

    来得不只韩成州,还有铺天盖地的巨鹰。

    以及他身后的白巾骑士。

    也就是说,他遭遇了大律两大王牌军的围攻,却顺利逃脱,并完成了与主力军的汇合。

    韩家小一辈觉醒之人,正如新星从西南升起,他是如此的清晰可见,整个帝国都将沐浴这星辉。

    韩成州不知道对方如何知晓他的行军路线,以及带队的人是谁,分明己方已经不能再小心谨慎,却还是暴露了信息。

    所以他料想此战必定艰难。

    可是一到主战场,我看到了什么?几乎一边倒的战局?

    韩成州内心被巨大的狂喜击中,他命令立刻开炮。

    而“不落天”和“长生地”的到来也为大律挽回了不少士气。

    可是如今的场景有些尴尬,两国军队间隔排列,大律主力被夹在魏灼钰和韩成州之间,而韩成州又夹在大律主力军和王牌军之间。

    于是中间两支军队对冲,同时两边夹击。

    昭国士兵正是勇不可挡之际,凶狠地咬上了大律的尾巴。

    “不落天”以空制地,几乎全程压着打,而“长生地”战斗时白巾蒙面,手持长刀。他们极其善于三四人小队作战,给人一种自己同时在和多人拼杀之感,如果需要更大的战斗单元,还可以飞快完成组合衔接。

    韩成州后方被他们一冲便消失掉几百来人,这使他对敌人真正的战力有了更直观的了解,而且那领头的,他还认识。

    就是那日前来堵截他被楚未逍劈了一身血的男子。

    他还不知道此人名可朱浑甘拓,乃大律二皇子。

    但是他和楚未逍一样,觉得此人危险。

    那双眼睛紧紧盯着他,如同扑食的鹰,不远不近地吊在后面。任谁被这么盯久了,都不会觉得舒服。

    对此韩成州的想法是,既然不满,那就回头,让那双眼睛永远消失!

    他猛然拨转马头,身边家将惊道:“将军!”

    “韩焱,可敢与我冲一冲这敌阵?”

    韩成旭远远看见,心都要跳出来,“他怎么又往回了?!”他看看闭目凝神的楚未逍,不敢走开,伸长了脖子望,恨不得飞身过去提着他英明大哥的领子吼:你是不是疯了?!

    韩成州当然没有疯,只不过,他想挽回上次的败局,否则他终生都会记得那一刻自己的退缩,这对他的修炼和用兵都是大忌。楚未逍不只救了他的命,还传达给他一种信念。

    宁战死,也不认输、不屈服的信念!

    人生累吗?苦吗?痛吗?如果是,那就将它们通通击倒,直到我满意为止!

    除了我自己,这世上无人能阻我。

    他对敌人回以相同的目光,两人一路收割着普通士兵的生命,他们不断接近,最后终于撞到了一起。

    对方一杆银枪,挺身刺来。

    韩成州将腰一拧,长刀上撩,堪堪擦过枪尖,而对方枪一抖,在他马上一拍,借力躲开。

    下一刻,复又战在一起。

    转眼四支军团已经彻底搅和成一片,两方边缘的战力都异常刚猛,却死活碰不到一块儿,只能拿炮对轰。

    魏灼钰做了紧急处理在后方撑着指挥,满头冷汗,灵力运转数十周天,方才化解胸口那冰凌锥心之感,血渐渐渗出,痛感肆虐全身。

    “愣着干什么!骑兵从两翼抄过去!撞也要撞过去!韩将军不能失,绝对不能!明白吗?!”西南将军操不完的心,“楚公子人呢?没看见?去找!死也要找到!”

    雪夜,随着所有兵力的显露,火把和灵气灯浩荡地亮起来,灵炮轰击出炸裂的光团,天地间似乎蒙上一层诡谲的幽晖。

    楚未逍没有睁开眼睛,但他仿佛能感知战场的所有细节。比如远处昭字旗落在风里,又被人高高举起;黑铠和皮甲碰撞发出闷响,刀身斩开雪花,映出每一张或狰狞或麻木的脸庞;冬夜清冷的寒气和血液汗水的热感涌进鼻腔喉咙,呛得人睁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珠,抓住每一个可以杀死敌人的机会。

    这是艳魄看到的,或者说艳魄希望他看到的。

    帝王在战报上永远只能看到一个数字,一份成果,胜,或是败。他看不到人,看不到那几个文字背后堆积了多少尸体,浸透了几多鲜血。而此刻,他们在楚未逍身边,他亲眼见证每一个生命的死亡,鲜活,灼烫,血溅过来,仿佛烧红的烙铁滚在他皮肤上。

    所有的一切,都在叩问他的心门。

    江山国土,百姓黎民,你承载得起吗?

    他知道艳魄在他手边,他也这样问自己,最后的答案是,我不知道如何才叫承载得起,但是,我相信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去做这件事。

    我不觉得苦,亦不觉得累,也不需要世人感激我,我不在乎旁人如何评价我,我做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这件事,我想去做而已。

    至于为什么,他自小见过了太多父亲的放纵,失落和叹息,听过无数繁华如梦的过去,身在褪去神话的皇家,曾经有多辉煌,如今就有多耻辱。觉醒之脉引导着他去寻找艳魄,那个时候他虽然对所谓的国土百姓有着天然的悲悯,但主要还是想挽救皇家。

    然而一路行来,受了点风霜雨雪,看了些人间百态,他渐渐发觉自己的出发点有些太过浅薄了。这个帝国有着恢宏历史和千里沃土,它纵向和横向的广度与深度穷及人一生也难以完全领悟,又岂是一人一家所能涵盖代表的?

    这样一个天下,怎甘心放手于旁人?

    信念让他充满力量,一个真正胸怀天下的人,可以蔑视一切艰难险阻,平静看待权贵与名利。任何事物都不能动摇他的决心,所有障碍他都认真去扫清,他以一博万,他心脏狂跳,他谋划成功或失败,他独尝喜悦与寂寞,他爱这种感觉。

    这就是一切。

    这就是他的答案。

    艳魄突然一声清鸣。

    嗯?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楚未逍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全身的经脉骤然发起热来。

    他的经脉乃是由艳魄独特的剑气重塑,经过千雕万琢而出的,承受力异常强悍,能够直接越过三阶,承受四阶灵力贯通而无不适感,而且他感觉,经脉还能够进一步进行锤炼,远没有触到极限。

    而此刻,他竟然烫得有些受不了了。

    好似浑身肌肉里贯满了熔化的铁丝。

    楚未逍调动灵力去压制,毫无效果,随后他发现,那根本不是他的灵力,那是剑意!

    磅礴凌霄的剑意!

    “……哥?”韩成旭发现他在轻微发抖。

    郑河山闻声回头,恰好此时楚未逍手里那块半个拳头大的七阶玄玉咔嚓一声,碎了。

    两人目瞪口呆。

    却见楚未逍眼睛都未睁开,抖手抓住了艳魄。他体内的剑意已经压制不住了,如果让其爆发出来,不仅他死无葬身之地,只怕还会殃及大量无辜。

    硬扛非常不明智,所以他选择借助艳魄。

    艳魄显然善于处理这种情况,它引导这些奔腾的力量,楚未逍跟着它,不住获得主动权,如此行了一周天,艳魄退出,他完全接手。

    这是他闻所未闻的修炼方法,灵力和剑意一同存在于经脉中,相辅相生,这是只有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特例中的特例,只有他的经脉能够承载这剑意的锋锐。

    似乎又获得了一个唬人的招数……

    连续数周天下来,沸腾的力量渐渐平息圆融,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慢慢浮现出许多文字。

    他细看去,乃是——剑法第二重,飘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