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同病相怜
作为昭国阶级金字塔顶端的那么几个人，顾正期这些年养尊处优，周围无人不恭敬，无人不笑脸相迎。可如今这汲汲无名的小子居然胆敢如此挑衅他！
自称昭国国民，怎么？你是来讨债的不成？他不悦道:“把公子带下去休息。”
“顾家主，”楚未逍不冷不热地说:“不敢和我聊两句吗？今日你还是心虚了？”
我为什么要心虚？顾正期于是转回身来，“好，我就听你说，今日你能上的这山来，说明你比别的那些人强，不过也到此为止。”
韩成旭激动万分，一路艰苦而来，不就为了这一刻么？殿下上啊！说死他！
郑河山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默默握紧了手中重剑。
“顾家主主持顾家也有二十来年了吧，这二十年顾家有什么天下名器产出吗？天底下知道家主姓名的又有多少呢？出了这西南，我大昭千里国土，你可曾想过是什么样子吗？你不用回答我，答案是没有。我能肯定没有。”楚未逍抬起眸子看他，“目光狭隘至此，我几乎都要忘了，四百年前那个所出皆为民，以身饲天下的顾家和如今的顾家竟然是同一个家族。我看得出来你很生气，为什么？因为我污蔑你，还是因为，我说的是实话？”
对于顾正期这类顽固死板的人，先把人激怒了，使其不能冷静思考，这是第一步。
顾正期何止是生气，他简直是肺都要气炸了！他到这个年纪，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到这种程度！
更可气的是，他下意识就觉得对方说的对，一句大逆不道就在嘴边了，他却始终说不出口。
少年只是站在那里，戏谑地看着他。分明比他矮，却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天生就带着对他的压迫感似的。
这感觉诡异极了。
不过这也不怪他，皇家已经失去它的觉醒者两百年了，以至于其余六大家族已经忘记了直面皇者时那种直击心灵的震撼与惶恐。
那是铸疆盟约里用铁血签订的誓言，是共守国土的信念，是扣死在血脉中的枷锁。
“你说得对，”顾正期不得不说，“所以顾家只需要自保，驱逐外敌那是皇家和韩家的事，我帮不上什么忙。”
“你简直厚颜无耻！”对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韩成旭终于忍不住了，“我看你们就是欠骂！今天老子就骂醒你！你下山去看看！啊，去看看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繁霖每天都在死人，那些人不比我大多少，甚至根本无法修炼灵力，可他们敢用血肉之躯去扛敌军的灵炮！长眼睛的都能看出繁霖西边城墙已经被血浸透了！死人都堆到城头上来了！老百姓一路逃一路死，拖家带口走的时候还有一家五口，临到合泽一口热汤都没喝上就他|妈只剩一个了！你知道吗！你看见过吗？”
韩二公子终于展露了流氓心气，肆无忌惮道:“反观顾家主呢？身居高位，超然尘世，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自己亲妹夫在城里带着伤浴血奋战，你倒好，冷眼旁观，一副自己很高人的模样！我呸！你怎么对得起你的妹妹！你怎么对得起魏瑜？！这孩子都知道救人啊，枉你们活了这么多年，难道良心都被狗吃了？！”
顾正期发现自己刚才错了，楚未逍那算什么骂，人家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这位才是真·指着鼻子骂啊！
而且他刚骂完，魏瑜似有所感，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顾正期:“……”
他理了理气息，“两位少侠，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这天下之主是皇帝，承君之力，行君之事，这是天经地义的。是当今陛下在掌管天下，你们应该去找他，把方才那段话和他说一遍，而不是在这里找我一个区区顾家家主理论，你们说是吗？”
“他有错，”楚未逍说，“所以我们要和他一起去死吗？六大家族为什么有今天的地位？因为和皇室相辅相成，因为开国之时六家族有拥立之功，更因为铸疆之盟。顾家主觉得这个江山换人来坐会给你们更好的待遇吗？大律嗜杀成性，绝非善类，你们以为置身事外就能幸免了？我要是可朱浑挞纳，攻下西南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衡都山脉轰平，拿所有顾家人的血祭旗！顾家申明不再为皇家效力，这是申明，随后顾家什么也不做，就能看着东方家族失了天下，你这是钻铸疆盟的漏子，这分明就是背叛！”
“我知道你们打的什么心思，你们想自家如此重要，哪个掌权者会忽视顾家的力量呢？所以任何心有天下的势力都必然会来讨好顾家，几家相争，自家得利，到时候就可以肆意提条件，扩势力了，我说得对吗？可是我今天要告诉你，这只是暂时的，等别人腾出手来，就是顾家的死期，反正来日方长，总有腾出手来的一天。所以这天下不管胜负，谁都不会放过顾家，因为你们该做的时候什么也没做，不该做的时候，想要的太多，这根本就是现成的罪名。”
“目前来看，你们有三条路，第一，投靠大律；第二，与昭军合作，魏将军想来会有办法；第三，顾家自立为王，去争一争这天下。”楚未逍轻描淡写地说出让在场几人都有些心颤的话后，又笑了笑，“哦，还有第四种，那就是顾家从此消失，做个丧家之犬，满天下逃窜。”
能有如此眼界的必然不是常人，顾正期心中的不平衡感消退了些许，“你说的我都想过，只不过如今顾家已然惹怒了当今陛下，灾祸难免。我顾家世守西南，从来安分守己，然而皇家无人，便与六家族互相猜忌，日复一日地暗中监视打压，顾家繁盛时曾在所有百万以上人口城市都设有商行和拍卖所，如今呢？仅余首府！非是我想反抗盟约，而是不得不反！因为再不如此，顾家就真正死无葬身之地啊！”
“真是笑话！顾家主看来不是活在人间，是活在仙界吧？阁下仙风道骨，心怀慈悲，手不沾血，口上说着我本无辜，心里就能若无其事了。正好皇家无人觉醒，所以他们天真啊，天真到认为豺狼也有养熟的一天，天真到相信顾家上交军部的图纸便是天下第一，天真到都不会调查西南剩下多少官员还是朝廷的人。怪只怪他们没有一直天真下去，居然发现了，居然不满了，居然大惊小怪猜疑顾家，这怎么能叫人忍受？顾家是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怎么能受这种委屈呢？你让我掌控西南不就完了么！你居然还敢打压我！这分明欺人太甚！这是逼我反啊！”
不说顾正期，就是韩成旭听着这话都提顾家觉得无地自容，而且他觉得楚未逍实在太有气势。也不总是血脉加成，第一他信息量比较完整，第二他从心而发，不怕质疑，而你只要有一个突破点，他就能瓦解你。
而且一个擅长搞研发的怎么可能说得过搞政治的？结果很显然，顾正期觉得再说下去自己一定会羞怒交加从而心脏爆裂而死！
他长叹一口气，把人请入屋内，屏退下人，“这位小公子，我不知你的来历，但我理解你一腔报国热血，然而此事我顾家真的无能为力。”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家主想说什么就说吧。”楚未逍口气缓和了些，“我只想护住西南，如今魏将军在山下城中死战，城内近二十万士兵，援兵尚远，顾家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他们也是阁下和大律铁蹄之间唯一的屏障了。”
这话是很实在的，顾正期再度叹了口气，“据说违背铸疆盟约的家族会丧失血脉和觉醒能力，从此沦为平庸，皇家方面尚且不知是何原因，但是我顾家如今已经不在乎了。”
他凄然一笑，“因为顾家的觉醒之脉已经失去了，最后一名真正的家主是我爷爷。”
“你说什么？”楚未逍终于色变。
(本章完)
自称昭国国民，怎么？你是来讨债的不成？他不悦道:“把公子带下去休息。”
“顾家主，”楚未逍不冷不热地说:“不敢和我聊两句吗？今日你还是心虚了？”
我为什么要心虚？顾正期于是转回身来，“好，我就听你说，今日你能上的这山来，说明你比别的那些人强，不过也到此为止。”
韩成旭激动万分，一路艰苦而来，不就为了这一刻么？殿下上啊！说死他！
郑河山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默默握紧了手中重剑。
“顾家主主持顾家也有二十来年了吧，这二十年顾家有什么天下名器产出吗？天底下知道家主姓名的又有多少呢？出了这西南，我大昭千里国土，你可曾想过是什么样子吗？你不用回答我，答案是没有。我能肯定没有。”楚未逍抬起眸子看他，“目光狭隘至此，我几乎都要忘了，四百年前那个所出皆为民，以身饲天下的顾家和如今的顾家竟然是同一个家族。我看得出来你很生气，为什么？因为我污蔑你，还是因为，我说的是实话？”
对于顾正期这类顽固死板的人，先把人激怒了，使其不能冷静思考，这是第一步。
顾正期何止是生气，他简直是肺都要气炸了！他到这个年纪，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到这种程度！
更可气的是，他下意识就觉得对方说的对，一句大逆不道就在嘴边了，他却始终说不出口。
少年只是站在那里，戏谑地看着他。分明比他矮，却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天生就带着对他的压迫感似的。
这感觉诡异极了。
不过这也不怪他，皇家已经失去它的觉醒者两百年了，以至于其余六大家族已经忘记了直面皇者时那种直击心灵的震撼与惶恐。
那是铸疆盟约里用铁血签订的誓言，是共守国土的信念，是扣死在血脉中的枷锁。
“你说得对，”顾正期不得不说，“所以顾家只需要自保，驱逐外敌那是皇家和韩家的事，我帮不上什么忙。”
“你简直厚颜无耻！”对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韩成旭终于忍不住了，“我看你们就是欠骂！今天老子就骂醒你！你下山去看看！啊，去看看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繁霖每天都在死人，那些人不比我大多少，甚至根本无法修炼灵力，可他们敢用血肉之躯去扛敌军的灵炮！长眼睛的都能看出繁霖西边城墙已经被血浸透了！死人都堆到城头上来了！老百姓一路逃一路死，拖家带口走的时候还有一家五口，临到合泽一口热汤都没喝上就他|妈只剩一个了！你知道吗！你看见过吗？”
韩二公子终于展露了流氓心气，肆无忌惮道:“反观顾家主呢？身居高位，超然尘世，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自己亲妹夫在城里带着伤浴血奋战，你倒好，冷眼旁观，一副自己很高人的模样！我呸！你怎么对得起你的妹妹！你怎么对得起魏瑜？！这孩子都知道救人啊，枉你们活了这么多年，难道良心都被狗吃了？！”
顾正期发现自己刚才错了，楚未逍那算什么骂，人家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这位才是真·指着鼻子骂啊！
而且他刚骂完，魏瑜似有所感，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顾正期:“……”
他理了理气息，“两位少侠，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这天下之主是皇帝，承君之力，行君之事，这是天经地义的。是当今陛下在掌管天下，你们应该去找他，把方才那段话和他说一遍，而不是在这里找我一个区区顾家家主理论，你们说是吗？”
“他有错，”楚未逍说，“所以我们要和他一起去死吗？六大家族为什么有今天的地位？因为和皇室相辅相成，因为开国之时六家族有拥立之功，更因为铸疆之盟。顾家主觉得这个江山换人来坐会给你们更好的待遇吗？大律嗜杀成性，绝非善类，你们以为置身事外就能幸免了？我要是可朱浑挞纳，攻下西南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衡都山脉轰平，拿所有顾家人的血祭旗！顾家申明不再为皇家效力，这是申明，随后顾家什么也不做，就能看着东方家族失了天下，你这是钻铸疆盟的漏子，这分明就是背叛！”
“我知道你们打的什么心思，你们想自家如此重要，哪个掌权者会忽视顾家的力量呢？所以任何心有天下的势力都必然会来讨好顾家，几家相争，自家得利，到时候就可以肆意提条件，扩势力了，我说得对吗？可是我今天要告诉你，这只是暂时的，等别人腾出手来，就是顾家的死期，反正来日方长，总有腾出手来的一天。所以这天下不管胜负，谁都不会放过顾家，因为你们该做的时候什么也没做，不该做的时候，想要的太多，这根本就是现成的罪名。”
“目前来看，你们有三条路，第一，投靠大律；第二，与昭军合作，魏将军想来会有办法；第三，顾家自立为王，去争一争这天下。”楚未逍轻描淡写地说出让在场几人都有些心颤的话后，又笑了笑，“哦，还有第四种，那就是顾家从此消失，做个丧家之犬，满天下逃窜。”
能有如此眼界的必然不是常人，顾正期心中的不平衡感消退了些许，“你说的我都想过，只不过如今顾家已然惹怒了当今陛下，灾祸难免。我顾家世守西南，从来安分守己，然而皇家无人，便与六家族互相猜忌，日复一日地暗中监视打压，顾家繁盛时曾在所有百万以上人口城市都设有商行和拍卖所，如今呢？仅余首府！非是我想反抗盟约，而是不得不反！因为再不如此，顾家就真正死无葬身之地啊！”
“真是笑话！顾家主看来不是活在人间，是活在仙界吧？阁下仙风道骨，心怀慈悲，手不沾血，口上说着我本无辜，心里就能若无其事了。正好皇家无人觉醒，所以他们天真啊，天真到认为豺狼也有养熟的一天，天真到相信顾家上交军部的图纸便是天下第一，天真到都不会调查西南剩下多少官员还是朝廷的人。怪只怪他们没有一直天真下去，居然发现了，居然不满了，居然大惊小怪猜疑顾家，这怎么能叫人忍受？顾家是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怎么能受这种委屈呢？你让我掌控西南不就完了么！你居然还敢打压我！这分明欺人太甚！这是逼我反啊！”
不说顾正期，就是韩成旭听着这话都提顾家觉得无地自容，而且他觉得楚未逍实在太有气势。也不总是血脉加成，第一他信息量比较完整，第二他从心而发，不怕质疑，而你只要有一个突破点，他就能瓦解你。
而且一个擅长搞研发的怎么可能说得过搞政治的？结果很显然，顾正期觉得再说下去自己一定会羞怒交加从而心脏爆裂而死！
他长叹一口气，把人请入屋内，屏退下人，“这位小公子，我不知你的来历，但我理解你一腔报国热血，然而此事我顾家真的无能为力。”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家主想说什么就说吧。”楚未逍口气缓和了些，“我只想护住西南，如今魏将军在山下城中死战，城内近二十万士兵，援兵尚远，顾家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他们也是阁下和大律铁蹄之间唯一的屏障了。”
这话是很实在的，顾正期再度叹了口气，“据说违背铸疆盟约的家族会丧失血脉和觉醒能力，从此沦为平庸，皇家方面尚且不知是何原因，但是我顾家如今已经不在乎了。”
他凄然一笑，“因为顾家的觉醒之脉已经失去了，最后一名真正的家主是我爷爷。”
“你说什么？”楚未逍终于色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