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见明月
“有什么不对吗？”韩成旭把帘子挑开方便楚未逍查看，恰好此时何媛也回来了，看了那人一眼，立刻又移开了目光。楚未逍见看她几次她也不搭理自己，一时也不知说什么。
郑河山毫无所觉他们这莫名尴尬的气氛，自顾自道:“你们看，”他拿剑拨开尸体上衣，只见对方皮肤上布满了青色的纹路，仿佛爬满了植物的根茎，仔细看似乎还遵循了某种规则。“其他几人也有，全身都是。”郑河山扫了他们一眼，“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灵路。”韩成旭眉头紧蹙，他把短嚣摸出来指给几人看，“灵气经这些聚灵师特别设计的脉络被聚集，进而转化为需要的能力，灵器灵阵都是这么个意思，但是……用人？”他不可思议之际还有些头皮发麻，“这几个人是人为制造的灵器啊！”
那他们抢了什么？楚未逍指指车里那只木箱，“把它打开。”
韩成旭拿剑一撬，箱子应声而开，顿时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弥漫出来。“药？”他有些不能理解，“这干嘛的？”
反倒是凑过去看了一眼的何媛，脸上血色都微退了些，“这药……”“怎么了？”楚未逍道。
“我们家……我们家世代经商，所以了解一些旁人不知道的辛秘。几年前，有人向我们家收购一批药材，其中就有这几种，因为很少见，我爹当时出于谨慎特意去查了一番，发现它们除了一般的功用外，还能特别作用于——”何媛看了楚未逍一眼，“聚灵师。”
“有什么功效？”楚未逍和她对视。
“不清楚，但是我爹说，大概……能暂时提升聚灵师的等级……”
此话一出，几人皆悚然而惊。
官府对玄玉的控制无非两个渠道——源石和聚灵师。除却三大源石矿之外，其他难免会有私人掌控的灵脉产出源石供己所用，这自开国以来便屡禁不止。而聚灵师由忘虚阁总管，其高层始终保持三分之二的身家与其余六大家族毫无关系的掌权者，底下层层限制也非常严格，每次开聚灵阵时间地点产出以及玄玉去向都须登记在案，若被各地区覆盖的探测网觉察到未登记行为，惩罚会相当严厉。
可是现在有人用药暂时提升聚灵师等级，登记的是二阶聚灵阵，可实际却是三阶或者四阶五阶！这些高等级玄玉会流入何方？被何人所用？而且从几年前便有所动作，至今仍深藏在水下，必然所图甚大！楚未逍不用脑子都想得到后果有多严重。
而且现在起码有两伙人都知道了，一是完全不知底细的被劫的一方，二是身上带着灵路的劫货人。两边都毫无线索，背景深不可测，无声地蚕食着大昭根基，官府却似乎对此一无所知？楚未逍止不住地头疼，这是怎样一副烂摊子啊。
“如今之计，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郑河山率先开口，“免得被人盯上了。楚小弟，你和我给这马车换换样子，我们立刻就走。”
“麻烦郑大哥了。”楚未逍看韩成旭和他去了，这才回头对何媛一拱手，正色道:“多谢何姑娘方才仗义相救。”
何媛被这一句话说红了脸，低垂眉眼不敢看他，嗫嚅道:“你……你就只是说说？”不……不以身相许吗？
楚未逍:“……”他那么通透一个人，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可是却是不能照做的，“我一介无用之身，确实没什么能报答姑娘了，姑娘勿怪。”
这人怎么能这么绝情？何媛有些恼了，“你直说不喜欢我不就得了？我就那么不近人情听不进去吗？”
楚未逍一阵沉默，此时马车动了，开始行进，何媛见他还不说话，等于默认，愈发生气，撇下他就去车外骑马去。
“我不说这话，是因为说了我心中有愧。”楚未逍轻声说，这细微的声响完全碾落在车轮声里。
何媛利落上了马，突然狠抽了一鞭，纵了出去。
家国枷锁太重，儿女情长太浅，更何况，爱情这种最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楚未逍不敢信，也不想承诺什么，就这样散了，也好。
他们在傍晚抵达了离城，不远处无峰山隐没在晚间山雾中，这里对于原来的路线大概绕了半天路，也不影响行程，四人都累了，索性进城随便找了间客栈便歇下了。
若是平常楚未逍定是要加紧修炼的，可今晚他有伤在身实在是熬不住了，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极沉，所以对于他手边偶尔散发温润光芒的艳魄的动静毫无所觉。
直到第二天，旁边房间有人敲门，他被惊醒一个翻身坐起来，动作流畅自如，赶紧摸了摸胸口，只余些轻微的痛感。
竟好得这么快？他有些不敢相信，尤其自己什么都没做。于是目光落到艳魄身上，“是不是又是你……我……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我二阶了？”对自己的情况进一步查探，他更是心绪复杂。
受了一次伤，得益于艳魄的灵力治疗，他睡梦中便晋了阶。真是不经历都不知道，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好事？
不过这亦和他日复一日的勤奋修炼以及不断加深的对灵决含微的领悟有关，若无之前的坚实基础，绝不会如此顺利。然而楚未逍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他一直对艳魄很是警惕，东方瑞说这剑会无端拔升使用者的修为，然而修炼一途必稳扎稳打毫无捷径可走，它这么一捣乱，不仅影响进阶的含金量，还严重破坏修士的心境。试问有此方法便可轻松节节高升，谁还愿意常年苦修磨砺身心？
韩成旭和郑河山都向他道喜，楚未逍平静应下，心想风险往往意味着收益，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历练？我若守住本心，必也能至旁人所不能达之地。
今日楚未逍能骑马了，便弃了马车，四人一路奔无峰山而去，只行了半个时辰不到，便至山脚。
“你哥住在何处，你可知道？”韩成旭问。
“西南出了事，他必会派人在山脚等着的……”何媛四处望了望，几人帮着寻了寻，还真找着了。那老头激动不已，“太好了，小姐……小姐终于来了，公子不知盼了多久！”
“你认得他？”楚未逍有些不放心，悄悄问:“靠得住么？”
“他从小看着我和哥哥长大的，以前是家里的老管家，后来随哥哥一起来到了这里，你放宽心，我哥派他来肯定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韩成旭笑了笑，“总算把你送到地方了，以后记得想我们呀。”
郑河山自己的心愿不能达成，看见别人重聚也是很舒心的，“姑娘保重了。”
何媛一一应过谢过，突然道:“未逍哥哥，可以和你单独说两句话吗？”
二人走开些，楚未逍率先道:“到你哥哥身边，就是重新开始了，不要再拘泥于过去了。”
“你有那么一点舍不得我么？”何媛盯着他的眼睛。
“这对你是好事，至亲相逢，避世之所，多少人求不来呢，别这样。”楚未逍很怕她会哭，然而何媛并没掉眼泪。“我等着那一天。”
“什么？”“你说的，海清河晏，四海升平，我等着那一天。”她的眸子亮晶晶的，“我只等你十年，你会来找我么？”
“那你就等吧。”楚未逍说。
“你真绝情。”“我是为你好。”“所以才说你绝情。”
就这样，楚未逍看着自己第一个产生朦胧情愫的姑娘一步步行入高山云间，带着一个不知能否相逢的幻想，混着不着边际的，他的未来。
韩成旭拍拍他肩膀，“哥啊，别伤感了，好男儿要有责任感，咱还不急，先想想立业再成家，啊。”
楚未逍转身就走，“不急？想想你亲哥？”
“你这是断章取义！哎等等我……马上来马上来！走走走！”
风中已经飘来疆场的味道，地形继续拔高，又行了一天，难民潮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
(本章完)
郑河山毫无所觉他们这莫名尴尬的气氛，自顾自道:“你们看，”他拿剑拨开尸体上衣，只见对方皮肤上布满了青色的纹路，仿佛爬满了植物的根茎，仔细看似乎还遵循了某种规则。“其他几人也有，全身都是。”郑河山扫了他们一眼，“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灵路。”韩成旭眉头紧蹙，他把短嚣摸出来指给几人看，“灵气经这些聚灵师特别设计的脉络被聚集，进而转化为需要的能力，灵器灵阵都是这么个意思，但是……用人？”他不可思议之际还有些头皮发麻，“这几个人是人为制造的灵器啊！”
那他们抢了什么？楚未逍指指车里那只木箱，“把它打开。”
韩成旭拿剑一撬，箱子应声而开，顿时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弥漫出来。“药？”他有些不能理解，“这干嘛的？”
反倒是凑过去看了一眼的何媛，脸上血色都微退了些，“这药……”“怎么了？”楚未逍道。
“我们家……我们家世代经商，所以了解一些旁人不知道的辛秘。几年前，有人向我们家收购一批药材，其中就有这几种，因为很少见，我爹当时出于谨慎特意去查了一番，发现它们除了一般的功用外，还能特别作用于——”何媛看了楚未逍一眼，“聚灵师。”
“有什么功效？”楚未逍和她对视。
“不清楚，但是我爹说，大概……能暂时提升聚灵师的等级……”
此话一出，几人皆悚然而惊。
官府对玄玉的控制无非两个渠道——源石和聚灵师。除却三大源石矿之外，其他难免会有私人掌控的灵脉产出源石供己所用，这自开国以来便屡禁不止。而聚灵师由忘虚阁总管，其高层始终保持三分之二的身家与其余六大家族毫无关系的掌权者，底下层层限制也非常严格，每次开聚灵阵时间地点产出以及玄玉去向都须登记在案，若被各地区覆盖的探测网觉察到未登记行为，惩罚会相当严厉。
可是现在有人用药暂时提升聚灵师等级，登记的是二阶聚灵阵，可实际却是三阶或者四阶五阶！这些高等级玄玉会流入何方？被何人所用？而且从几年前便有所动作，至今仍深藏在水下，必然所图甚大！楚未逍不用脑子都想得到后果有多严重。
而且现在起码有两伙人都知道了，一是完全不知底细的被劫的一方，二是身上带着灵路的劫货人。两边都毫无线索，背景深不可测，无声地蚕食着大昭根基，官府却似乎对此一无所知？楚未逍止不住地头疼，这是怎样一副烂摊子啊。
“如今之计，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郑河山率先开口，“免得被人盯上了。楚小弟，你和我给这马车换换样子，我们立刻就走。”
“麻烦郑大哥了。”楚未逍看韩成旭和他去了，这才回头对何媛一拱手，正色道:“多谢何姑娘方才仗义相救。”
何媛被这一句话说红了脸，低垂眉眼不敢看他，嗫嚅道:“你……你就只是说说？”不……不以身相许吗？
楚未逍:“……”他那么通透一个人，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可是却是不能照做的，“我一介无用之身，确实没什么能报答姑娘了，姑娘勿怪。”
这人怎么能这么绝情？何媛有些恼了，“你直说不喜欢我不就得了？我就那么不近人情听不进去吗？”
楚未逍一阵沉默，此时马车动了，开始行进，何媛见他还不说话，等于默认，愈发生气，撇下他就去车外骑马去。
“我不说这话，是因为说了我心中有愧。”楚未逍轻声说，这细微的声响完全碾落在车轮声里。
何媛利落上了马，突然狠抽了一鞭，纵了出去。
家国枷锁太重，儿女情长太浅，更何况，爱情这种最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楚未逍不敢信，也不想承诺什么，就这样散了，也好。
他们在傍晚抵达了离城，不远处无峰山隐没在晚间山雾中，这里对于原来的路线大概绕了半天路，也不影响行程，四人都累了，索性进城随便找了间客栈便歇下了。
若是平常楚未逍定是要加紧修炼的，可今晚他有伤在身实在是熬不住了，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极沉，所以对于他手边偶尔散发温润光芒的艳魄的动静毫无所觉。
直到第二天，旁边房间有人敲门，他被惊醒一个翻身坐起来，动作流畅自如，赶紧摸了摸胸口，只余些轻微的痛感。
竟好得这么快？他有些不敢相信，尤其自己什么都没做。于是目光落到艳魄身上，“是不是又是你……我……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我二阶了？”对自己的情况进一步查探，他更是心绪复杂。
受了一次伤，得益于艳魄的灵力治疗，他睡梦中便晋了阶。真是不经历都不知道，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好事？
不过这亦和他日复一日的勤奋修炼以及不断加深的对灵决含微的领悟有关，若无之前的坚实基础，绝不会如此顺利。然而楚未逍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他一直对艳魄很是警惕，东方瑞说这剑会无端拔升使用者的修为，然而修炼一途必稳扎稳打毫无捷径可走，它这么一捣乱，不仅影响进阶的含金量，还严重破坏修士的心境。试问有此方法便可轻松节节高升，谁还愿意常年苦修磨砺身心？
韩成旭和郑河山都向他道喜，楚未逍平静应下，心想风险往往意味着收益，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历练？我若守住本心，必也能至旁人所不能达之地。
今日楚未逍能骑马了，便弃了马车，四人一路奔无峰山而去，只行了半个时辰不到，便至山脚。
“你哥住在何处，你可知道？”韩成旭问。
“西南出了事，他必会派人在山脚等着的……”何媛四处望了望，几人帮着寻了寻，还真找着了。那老头激动不已，“太好了，小姐……小姐终于来了，公子不知盼了多久！”
“你认得他？”楚未逍有些不放心，悄悄问:“靠得住么？”
“他从小看着我和哥哥长大的，以前是家里的老管家，后来随哥哥一起来到了这里，你放宽心，我哥派他来肯定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韩成旭笑了笑，“总算把你送到地方了，以后记得想我们呀。”
郑河山自己的心愿不能达成，看见别人重聚也是很舒心的，“姑娘保重了。”
何媛一一应过谢过，突然道:“未逍哥哥，可以和你单独说两句话吗？”
二人走开些，楚未逍率先道:“到你哥哥身边，就是重新开始了，不要再拘泥于过去了。”
“你有那么一点舍不得我么？”何媛盯着他的眼睛。
“这对你是好事，至亲相逢，避世之所，多少人求不来呢，别这样。”楚未逍很怕她会哭，然而何媛并没掉眼泪。“我等着那一天。”
“什么？”“你说的，海清河晏，四海升平，我等着那一天。”她的眸子亮晶晶的，“我只等你十年，你会来找我么？”
“那你就等吧。”楚未逍说。
“你真绝情。”“我是为你好。”“所以才说你绝情。”
就这样，楚未逍看着自己第一个产生朦胧情愫的姑娘一步步行入高山云间，带着一个不知能否相逢的幻想，混着不着边际的，他的未来。
韩成旭拍拍他肩膀，“哥啊，别伤感了，好男儿要有责任感，咱还不急，先想想立业再成家，啊。”
楚未逍转身就走，“不急？想想你亲哥？”
“你这是断章取义！哎等等我……马上来马上来！走走走！”
风中已经飘来疆场的味道，地形继续拔高，又行了一天，难民潮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