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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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永别

    翌日一早,丽女便辞别了傲羽,傲羽给她备好了马车,一直送到了城门口。

    傲羽站在城门口看着马车离去,心也跟着马车出城了。不知何时复相见,不知相见又何时。

    走到了一个岔路口,丽女对车夫说道:“大哥,向南行吧!”

    那马夫对她说道:“姑娘,忘忧山可是在北边啊!”

    丽女说道:“我自是知晓,但我不回忘忧山。去竹谷吧!”

    那马夫便调转马头,朝另一方向转去。但没走多久,马儿突然如受到惊吓般四处乱窜,丽女准备上前掀开帘子察看,结果被突然刺向自己的剑逼了回去。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丽女心中已经知道是谁了,必定又是田宁的人。而此时车窗又刺进一剑。马车在疾驰之中,若说站在车窗旁刺剑,自是不可能。那只可能……丽女拿出腰间别着的短匕,朝车顶刺去,鲜血便从车顶匕首处渗了下来。另一个人听到那人的喊声后,便冲进来,丽女很巧妙地逃过了,借着车往右颠簸,丽女拉住左车窗的窗沿,因为丽女很轻,所以虽有些吃力,但还是过去了,那男的冲了进来,没有站稳,便往右倒刺歪了。丽女立马从靴缝中抽出另一把匕首,朝那人的左臂刺了过去。丽女抽出匕首,又在他背上刺了一下。便跌跌撞撞地出了马车。那人没有力气来追,丽女用匕首割断了绳子,飞身上马,用双脚夹紧马夫,拉住了缰绳,控制住了马,便朝前方疾驰而去。

    “六爷,若再见那女子,你还会娶她为妻吗?”雨蔷坐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六爷旁边。

    “丑女人,你可是在套六爷的话?”六爷心中有些开心地说道。

    “不过问一下罢了。”雨蔷却有些失落地回答他。

    六爷将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若要娶妻,爷此生只娶你一人。”

    雨蔷推开了他,说道:“六爷心中有雨蔷,但雨蔷可不敢高攀。”便起身准备走。

    但六爷一把拉住了她,说道:“给你看一旧物。”

    雨蔷被拉了回来,只能坐下。六爷拿出了那个十分精致的银哨,说道:“可还认得?”

    雨蔷看见银哨,比起惊讶反而有些陌生,她说道:“这是?”

    六爷说道:“没有此物,没有银两,你必会随爷回都。”

    雨蔷的反应,并未如六爷所想一般,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雨蔷浅浅地说了句:“只可惜,我……”但顿住了。

    六爷不知道她怎么了,看着心情不好,便对她说道:“爷偷你之物,是我的不是。”将银哨取了下来,递给了雨蔷。

    雨蔷并未伸手去接,而是说道:“六爷既已拿去,便是六爷之物了。不必再给我。”说完便走了。留下六爷一个人坐在那。

    到了正午,雨蔷被大安请了过去。只见一大桌佳肴摆在桌上。

    雨蔷看见了,转身问大安道:“今日可是有客人来府上?既是有客人,找我何事?”

    “六爷特意吩咐了,只有阿玉姑娘你。”大安说道。

    六爷背着手走了进来,雨蔷闻到了他身上的油烟味。

    雨蔷问道:“六爷,这菜可都是你……”

    六爷点点头说道:“正是,那日耗尽你的银两,今日特摆此宴来表歉疚之情。”

    雨蔷看见他下意识地将手用衣物挡着,便走过去看他的双手。看见之后,眼泪啪啪流了下来。

    六爷说道:“好了,菜都凉了,不必再谢爷了。”

    吃完饭后,六爷去换了身衣服,雨蔷先坐在六爷府门前停的马车中等待着。六爷上了马车,坐在雨蔷旁边。

    雨蔷有些疑惑地问道:“六爷,这是要去何处?”

    六爷说道:“到了你便知晓了。”

    过了一个时辰才到离都城较近的一座山下。六爷先下了马车,雨蔷准备自己下去,但被六爷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雨蔷问道:“可是要去山上?”

    六爷点点头:“正是。”

    雨蔷说道:“六爷,有话说完便是。”雨蔷抱怨完后便往山上走去。但她所穿的鞋子,并不适合走山路。

    六爷今日这身行装,与往日不同。所穿的鞋子,也是事先准备好的。当初要征萧国之时,也要在山中埋伏,上山于他而言,已非难事。

    雨蔷今日不知怎了,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六爷从后面一把将她抱起,说道:“上山之路难行,丑女人你可别崴了脚到时候拖累了爷。”

    雨蔷说道:“六爷,此时我并未崴脚,你这是做什么?山路难行,你如今抱着我便更难行了,如此若不慎坠下,恐连累了六爷您。阿玉求您,放我下来吧!”

    六爷笑了笑,将雨蔷用手送到背后,背着她说道:“爷身经百战,如此平缓的山路,背着你,于爷而言无非是身着铠甲而已。若此事都做不到,又如何助皇上平定这天下呢?”说完便背着雨蔷上山了。

    到了山腰处,雨蔷看见了一间木屋。这木屋有个小院子。看上去十分温馨。

    六爷将她轻轻放下,说道:“丑女人,可还喜欢?”雨蔷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看着。

    六爷走上前站在她身边说道:“我既误你归家,如今还你,为时不晚吧!”这间木屋,是六爷回来后建的,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六爷不知为何,雨蔷从今早便不开心,而提到归家之事,雨蔷便更不开心了,想尽各种办法。

    但雨蔷没有回答,而是冷冷地说道:“喜欢至极,却不可得。”

    六爷有些不明白此话的意思,说道:“若你想要,只需嫁给六爷便可。”

    雨蔷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慢慢转向六爷,走过来抱住了六爷。手中拿着一根银簪,她将那根簪子猛地刺入了六爷的身体之中后推开了六爷,眼泪汪汪地站在六爷满脸疑惑地看着雨蔷。

    比起自己后背的疼痛,心里的痛更难受,撕心裂肺。若说寻常之人,他必回上前杀了她,但站在他面前的,是丑女人,他做不到。

    六爷眼眶有些微红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眼泪不断流出而却笑着的雨蔷。他不明白雨蔷笑声的含义。这个深秋,十分漫长。马上就是冬季了,本打算大雪纷飞之时,带你来踏雪寻梅,想来,是等不到了。

    雨蔷站在他面前,拿出了匕首。六爷本以为雨蔷会朝自己刺过来。若要我的命,拿去便是。千军万马,怎能敌过你。我此生最大的错,便是爱上了你,还是在你最丑的时候。便带着一丝笑意闭上了眼睛。

    但雨蔷只是走了过来,让他握住了匕首,然后向前一送,锋利的匕首便刺穿了雨蔷的腹部,鲜血涌了出来。六爷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一把抱住了即将倒下的雨蔷,说道:“丑女人,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雨蔷似乎得到了解脱一般,说道:“六爷,我告诉你也无妨了。此乃我能想到的万全之策。”

    六爷抱着她,慢慢跪下,让她躺下。他,竟然哭了。丑女人,因为六夫人之事,六爷初次遇见了你。慢慢被你那忧心百姓的心感动。我以为,这一辈子的尽头,我都会孤身隐居于江湖之中。但遇见你后,我变了。原先的我,视丑为污物,但后来,我竟再也忘不了你这丑女人。我曾身批铠甲,征战沙场,我想过战死沙场,但从未想过,我竟为了你,一次次连性命都不顾。六爷握住她的手,想给她输内力,但雨蔷拼尽全身剩余的力气,忍着疼痛,将刺在腹部的匕首拔了出来。鲜血喷溅到了六爷白皙的脸上,雨蔷手一软,沾满鲜血的匕首落了地上。六爷感知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他用手按住雨蔷的伤口,不让血涌出,但没办法,鲜血染红了他的手。

    雨蔷笑着说道:“六爷,我死不足惜,何必如此呢?”

    六爷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丑女人,说什么胡话,爷不准你死。”眼泪从一双丹凤眼中滴落。

    雨蔷已经十分虚弱了,她的眼泪也不停的流着。最终,能死在六爷怀中,这五日,能与六爷在一起,于她而言,是此生最难忘的时光了。只可惜,我不能在走向坟墓之前,穿上一袭红衣,做你的新娘。

    雨蔷微笑着,想将手抬起,想摸摸六爷的脸,但那熟悉的温度,恐怕她再也感觉不到了。六爷此时还在输内力,但不过是徒劳了。

    雨蔷感觉到腹部的剧痛,说道:“六爷,好好保重。”说完便慢慢闭上了眼睛。

    六爷再也感觉不到雨蔷的呼吸声,他努力地听着,一定是风太大了,让我听不清了。他抱得更紧了。他哭出了声,如同狼在低吼一般。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么短暂,为什么一点余地都不留给他。为什么,丑女人,你要不告而别?你以为离开就能躲得过了吗?你若想躲,能躲得过我的心吗,这颗心里,除了天下,有无数个你,随便一个,都能让我以命相护。没有你,我如何度过此生?

    凉风刮过,在这山中,除了风声,就是那撕心裂肺的哭泣之声。

    六爷将雨蔷抱起,方才溅到脸上的血已经被风吹干了,上面留下了眼泪划过的痕迹,十分明显。

    六爷将雨蔷轻轻放在房中的床上,后背被银簪所伤之处,还在流血。但他根本察觉不到。

    他含着眼泪,在雨蔷已经渐渐失去温度的脸上,吻了一下,说道:“丑女人,这是爷赏你的。”

    看着雨蔷紧闭的双目和带着一丝笑意的嘴角,又自言自语地说道:“甚好。”这次,她没有拒绝,他说的这句话,并非开心,而是十分失落。他多希望,她还能坐起来,用水洗脸,或者撅着自己的小嘴,大喊“六夫人”。他多希望,她还能再与他拌嘴,哪怕她再说一次,一句话也好。但她竟如此突然却又让他不知所措地躺在这里,再也没动过。想把自己变成冰冷的尸体,可是要冻住自己,以此来冻住我的心?但是你错了,丑女人,我的心如同用锥子在敲砸一般,此时我才知道,什么叫万箭穿心之痛。但这痛,比起万箭穿心,来得更绵长,更难熬。

    雨蔷,下次到都城时,六爷保证,一定娶你为妻,白首不相离。

    给读者的话:

    真相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