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出兵
楚宫，正殿门外。
蒍贾和苏从收到熊吕的召令，匆匆併步赶来。刚要上石阶时，便与斗椒碰上。
斗椒斜眼望了两人，话中带刺却笑容满面“想不到今日还真热闹，连蒍大人和苏大人也来了。”
蒍贾和苏从碍于官职原因向斗椒拱手“见过斗司马。”
蒍氏向来与斗氏是朝堂上的政敌，不过论政权实力蒍氏还是比不上斗氏，所以在斗椒面前，蒍贾也毕恭毕敬。毕竟斗氏兄弟二人就分别掌握了楚国内文官和武官的最高职位，可以说是拥有覆手即可翻云的力量。
殿内，熊吕召集的主要官员部分也早早到了。斗般父子和潘崇正互相寒暄，见苏从、蒍贾和斗椒来了，彼此互相作揖。
斗般特意向苏从躬身，捋了捋鬓须，笑容满溢“多亏苏大人的一番谏言，楚君算是立下决心了。”
“这本就是苏从的职责所在，楚君乃一国之君，自有其君王魄力。”
斗克黄站在斗般旁，如他父亲一身儒装，意味深长的语气道“确实是苏大人的一番话，才让楚君认清了现在楚国的困境，苏大人作为副箴尹的确是尽忠职守。”
苏从微微对斗克黄笑道“左徒大人客气了。”
言谈间，成子贝也进了殿内，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斗椒眉毛一扬，语气极为不善“想不到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连右军的副将大人也来了。”
成子贝虽然也是若敖一族，但并不属于斗氏一支。成氏一支自成嘉及成大心死后，势力旁落，军权实力也比不上斗氏，因而斗椒并不将成子贝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熊吕从内殿缓缓信步而至，听见斗椒的话，未露脸便回应道“是本王让成卿来的。”
只见熊吕走到众人面前，往身后拂了衣袖，顺势坐到王座上“樊姬想念成卿义兄，欲见一面，本王想着也是顺道，就让成卿来听听军会，想着之后斗卿也不必再复述一遍，可是一举两得。”熊吕笑容可掬，又扫视了殿内一圈，眼神瞬间带些犀利，话题马上一转“斗贲皇将军呢？本王记得也有传令给他的。”
违抗君令可以说是死罪，然而斗椒自傲家族权势，总能理所当然道“回楚君，如今西南战事趋紧，孽子尚在处理戌边军务，故未能赶来。”
熊吕看着斗椒，眼底笑意未达“斗卿你看看，平日里你说本王耽于歌乐，本王何曾与你计较？这次本王就不怪贲皇将军了，不过斗卿你日后倒也该改改你那对本王严厉的性格了。本王以后也会多向贲皇将军学习，勤于政务。”
这语气听来和气，却以婉转的形式当众给了斗椒一个下马威。毕竟熊吕此刻仍然仰仗斗椒的军事力量，所以一直以来对于斗椒父子的所作所为，他也习惯了，更不会直接说什么。不过，斗椒的眼色难看倒是真的。谁听不出来熊吕这是在暗暗指责斗贲皇违抗军令，如今斗椒自知力亏，只能咬咬牙不说话。
随即，熊吕不发多言，直入主题“罢了。今日诏众卿前来，相信各位也有头绪。前日斗卿连夜直谏需出兵西南之事，本王认为如今边境灾荒，军心不稳此战未必能胜，故早前潘卿提议的迁都计划相对较好。不知众卿意下如何？”熊吕一上来先是以退为进，观察各位朝臣的反应。
苏从听完心中一沉，早些日子伍举、蒍贾与他与不顾一切死谏，就是希望他可以重掌号令出兵，不要受若敖一族及潘崇控制，难得三天三夜的跪求得到了这位少年君主的回应，他本来想楚君此次诏众人和自己前来，必是听进去伐庸的苦苦相劝，却没想到最后还是为保宫室安全，选择迁都。
苏从刚要开口劝喻，蒍贾已经双膝下跪“楚君！迁都是万万不可啊！”
熊吕看见蒍贾下跪，于心不忍却面不改色“蒍卿，您先起来。”
斗般身旁的潘崇眼神凛然，反驳道“目前的危机过于凶险，西戎来势汹汹，而庸国看似投诚，实则包藏祸心，若西南各族联合庸国直取郢都，以我们现在的军力根本无力抵挡，所以迁都是唯一能保宫室无恙的方法，”
苏从穆然朝潘崇直视，反问“敢问潘大人，我们可以迁到哪里去？”
“阪高，该地位于襄阳西境，周边被山形环绕，崎岖硗薄，易受难攻，是比留守郢都更好的选择。”
苏从看得出來，潘崇作為环列之尹，自是把宫室的安危放在首位，但是他是楚国的父母官，这片土地上不是只有君主，还有无数的百姓，若要迁都就等同直接弃刃投降，而且逃跑并不能解决事情症结。
“我们能到阪高去，敌人也能。若我们选择我们逃跑，反而会助长敌人的气焰。现下西戎已经笃定楚境饥荒，我军定不敢出兵，如此一来便是给了他们机会。”
蒍贾顺着苏从的话，继续恳求“苏大人所言极是，迁都只会适得其反。再说，潘大人也看得出庸人并非真心投诚，反而以臣与苏大人所见，庸国才是此次煽动西戎伐楚的背后指使者。麇国和百濮不过是见风使舵之辈，若楚国真正发起攻势，绝对有胜算。”
熊吕观察着大臣们的言语举动，他心中显然是支持蒍贾与苏从的建议，但他仍未发言定论，因为至今仍未表态的还有朝中主政的令尹斗般。他转向斗般，问“不知斗卿意下如何？”
只见斗般这位年近六旬的老者，眼里不仅没有一丝迟疑，反倒透露着一股睿智。斗般的心思很多时候连熊吕也抓不准，而且他说到底也是若敖一族的人，加上他掌握百官，所有朝堂决议都必须以其马首是瞻，所以熊吕也必须尊重他的意见。
斗般捋了捋银白的胡须，微微弯了眼角，拱手向熊吕颔首“老臣认为，苏大人言之成理。楚国天威不可犯，若因这些宵小之辈迁都，将贻笑大方。”
熊吕眉开悦色，顺水推舟“好！那就依斗卿所言。”
潘崇没想到斗般会反戈倒向主战一派，局势瞬间对自己不明朗，故而也不再出声。
然而就在熊吕准备开口商议军队安排时，斗般却缓缓开了口“不过……这统军之人老臣认为必须谨慎选择。”
斗般一言即刻引起了斗椒的不满“令尹大人此言何意？要人选的话，臣愿意向大王举荐自己。”
“司马误会老臣的意思了，老臣是以为司马大人如今执掌楚国三军，掌军之力确实有目可睹，然而此战关乎楚国存亡，执帅之人需有无上的声望，楚国此时似乎仍未有合适之人，所以确实该慎重考虑。”
没错，这就是熊吕抓不准斗般心思的地方，同为若敖一族，斗般有时候却会刻意制衡斗椒，但这其中的心思利益却不是那么容易为外人所识破，很多时候熊吕总觉得这是两只老狐狸联合在唱一出戏。本来他以为斗般会推荐自己人执掌军师，如今听他所讲倒是另有谋算。
熊吕的眼神在斗般和斗椒身上来回巡视，一句‘执帅之人需有无上的声望’，熊吕瞬间也明白了斗般潜台词，暗暗思忖斗般下了一步极好的棋。斗般话有所指，是刻意阻挠斗椒执帅，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自己主动开口，担任此战的掌军者。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一早笃定了此战难胜，甚至即便能胜对斗氏西南守军而言也是一场硬战。比起国，宗族的利益才是最上的考虑。
其实熊吕一早便知，这朝堂之上，比起斗椒，斗般才是最该提防之人。斗椒作为武臣，擅战却不等同善权谋，善谋者永远比善军者叵测。
此战胜利，作为执帅者的斗椒自然能增强若敖一族的军望，但这需要付出极大的兵力损失为代价，而且不一定是可控的结果。若败，严重者则更需要承担亡国的罪名。所以，执帅并不是个好差，这背后的考量，斗椒心思明显不及斗般。
虽然这次熊吕大约知道斗般的心思，但他没有选择，他必须靠这个机会去建立自己的威望，所以无论如何，即便今日斗般不提，他也会亲自执帅。这也是他必须联合秦、巴两师，确保万无一失的原因。
——他的第一场执帅之战，必须凯旋而归。
“既然如此，那此战就由本王统帅。”
殿内瞬间安静得不闻一丝声音，似乎谁也没料到这句话会出自这位君主之口。然而，斗般的眼神则敏锐地感知到熊吕的改变。
斗椒的脸色则是慢慢地变得怒不可遏，冲动而言“楚君！您并没有行军经验，若要担任统帅恐有不妥。”
熊吕抵着斗椒投视而来的目光，闪过一丝凌厉“哦？”又意识过来斗般仍在，马上恢复成平日伪装的和善“可是斗令尹不是说此战关乎楚国存亡，执帅之人需有无上的声望吗？本王想这楚国上下，最有声望的人，说的该是本王吧？”
“可是……”
熊吕不顾斗椒，继续道“本王这两年在猎场杀足了百头山猪，可惜狩猎久了，只是杀牲畜也没有意思，如今也是时候向斗卿学习怎样杀人了。”
言语间云淡风轻，又刻意撇了一眼斗椒“莫不是大司马一身本领，却不愿教习本王？”
斗椒咬牙，深知理不在己，只能道“臣不敢。”
熊吕扬起笑“那此战，还得请大司马多多指教。”
“臣遵命。”
苏从和斗般都注意到熊吕的眼神变化，那一晃而过的眼神，相比苏从而言，为斗般带来了更震撼的熟悉感觉，他记得这样凌厉的眼神他也曾见过。那一段话，听着像昏主的戏语，却隐隐透露着不可抵挡的震慑力。
至于斗椒，他甚至有一刻觉得眼前的熊吕异常陌生，不仅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自称变了，语气也不同以前了。虽然神色很快恢复自若，但这种低姿态的语调，反而有种无可名状的威胁。
熊吕抬眸，问斗椒“如今国中可供调遣之兵还有多少？”
斗椒回过神道“不计戌边军队，目前国中凑齐兵车有一百乘。”
“好，还请斗卿告知各级将领，明日正午校场集合，点鼓发军，违令者军法处置。”
斗椒领过诏命，本打算熊吕执帅，三军也会是自己领军，虽兵符不在握，但实权怎么也会在自己手上，殊不知熊吕转声一道“中军由本王统帅，斗卿与……”熊吕将视线落在成子贝身上，接着道“子卿分列左右。”
斗椒眼色裹上一层厚厚的冰霜，成子贝与自己分列左右便意味着，熊吕直接提拨了成子贝为此战的右军将军，地位与自己平起平坐。这对与他这位楚国名将而言，显然又是一个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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蒍贾和苏从收到熊吕的召令，匆匆併步赶来。刚要上石阶时，便与斗椒碰上。
斗椒斜眼望了两人，话中带刺却笑容满面“想不到今日还真热闹，连蒍大人和苏大人也来了。”
蒍贾和苏从碍于官职原因向斗椒拱手“见过斗司马。”
蒍氏向来与斗氏是朝堂上的政敌，不过论政权实力蒍氏还是比不上斗氏，所以在斗椒面前，蒍贾也毕恭毕敬。毕竟斗氏兄弟二人就分别掌握了楚国内文官和武官的最高职位，可以说是拥有覆手即可翻云的力量。
殿内，熊吕召集的主要官员部分也早早到了。斗般父子和潘崇正互相寒暄，见苏从、蒍贾和斗椒来了，彼此互相作揖。
斗般特意向苏从躬身，捋了捋鬓须，笑容满溢“多亏苏大人的一番谏言，楚君算是立下决心了。”
“这本就是苏从的职责所在，楚君乃一国之君，自有其君王魄力。”
斗克黄站在斗般旁，如他父亲一身儒装，意味深长的语气道“确实是苏大人的一番话，才让楚君认清了现在楚国的困境，苏大人作为副箴尹的确是尽忠职守。”
苏从微微对斗克黄笑道“左徒大人客气了。”
言谈间，成子贝也进了殿内，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斗椒眉毛一扬，语气极为不善“想不到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连右军的副将大人也来了。”
成子贝虽然也是若敖一族，但并不属于斗氏一支。成氏一支自成嘉及成大心死后，势力旁落，军权实力也比不上斗氏，因而斗椒并不将成子贝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熊吕从内殿缓缓信步而至，听见斗椒的话，未露脸便回应道“是本王让成卿来的。”
只见熊吕走到众人面前，往身后拂了衣袖，顺势坐到王座上“樊姬想念成卿义兄，欲见一面，本王想着也是顺道，就让成卿来听听军会，想着之后斗卿也不必再复述一遍，可是一举两得。”熊吕笑容可掬，又扫视了殿内一圈，眼神瞬间带些犀利，话题马上一转“斗贲皇将军呢？本王记得也有传令给他的。”
违抗君令可以说是死罪，然而斗椒自傲家族权势，总能理所当然道“回楚君，如今西南战事趋紧，孽子尚在处理戌边军务，故未能赶来。”
熊吕看着斗椒，眼底笑意未达“斗卿你看看，平日里你说本王耽于歌乐，本王何曾与你计较？这次本王就不怪贲皇将军了，不过斗卿你日后倒也该改改你那对本王严厉的性格了。本王以后也会多向贲皇将军学习，勤于政务。”
这语气听来和气，却以婉转的形式当众给了斗椒一个下马威。毕竟熊吕此刻仍然仰仗斗椒的军事力量，所以一直以来对于斗椒父子的所作所为，他也习惯了，更不会直接说什么。不过，斗椒的眼色难看倒是真的。谁听不出来熊吕这是在暗暗指责斗贲皇违抗军令，如今斗椒自知力亏，只能咬咬牙不说话。
随即，熊吕不发多言，直入主题“罢了。今日诏众卿前来，相信各位也有头绪。前日斗卿连夜直谏需出兵西南之事，本王认为如今边境灾荒，军心不稳此战未必能胜，故早前潘卿提议的迁都计划相对较好。不知众卿意下如何？”熊吕一上来先是以退为进，观察各位朝臣的反应。
苏从听完心中一沉，早些日子伍举、蒍贾与他与不顾一切死谏，就是希望他可以重掌号令出兵，不要受若敖一族及潘崇控制，难得三天三夜的跪求得到了这位少年君主的回应，他本来想楚君此次诏众人和自己前来，必是听进去伐庸的苦苦相劝，却没想到最后还是为保宫室安全，选择迁都。
苏从刚要开口劝喻，蒍贾已经双膝下跪“楚君！迁都是万万不可啊！”
熊吕看见蒍贾下跪，于心不忍却面不改色“蒍卿，您先起来。”
斗般身旁的潘崇眼神凛然，反驳道“目前的危机过于凶险，西戎来势汹汹，而庸国看似投诚，实则包藏祸心，若西南各族联合庸国直取郢都，以我们现在的军力根本无力抵挡，所以迁都是唯一能保宫室无恙的方法，”
苏从穆然朝潘崇直视，反问“敢问潘大人，我们可以迁到哪里去？”
“阪高，该地位于襄阳西境，周边被山形环绕，崎岖硗薄，易受难攻，是比留守郢都更好的选择。”
苏从看得出來，潘崇作為环列之尹，自是把宫室的安危放在首位，但是他是楚国的父母官，这片土地上不是只有君主，还有无数的百姓，若要迁都就等同直接弃刃投降，而且逃跑并不能解决事情症结。
“我们能到阪高去，敌人也能。若我们选择我们逃跑，反而会助长敌人的气焰。现下西戎已经笃定楚境饥荒，我军定不敢出兵，如此一来便是给了他们机会。”
蒍贾顺着苏从的话，继续恳求“苏大人所言极是，迁都只会适得其反。再说，潘大人也看得出庸人并非真心投诚，反而以臣与苏大人所见，庸国才是此次煽动西戎伐楚的背后指使者。麇国和百濮不过是见风使舵之辈，若楚国真正发起攻势，绝对有胜算。”
熊吕观察着大臣们的言语举动，他心中显然是支持蒍贾与苏从的建议，但他仍未发言定论，因为至今仍未表态的还有朝中主政的令尹斗般。他转向斗般，问“不知斗卿意下如何？”
只见斗般这位年近六旬的老者，眼里不仅没有一丝迟疑，反倒透露着一股睿智。斗般的心思很多时候连熊吕也抓不准，而且他说到底也是若敖一族的人，加上他掌握百官，所有朝堂决议都必须以其马首是瞻，所以熊吕也必须尊重他的意见。
斗般捋了捋银白的胡须，微微弯了眼角，拱手向熊吕颔首“老臣认为，苏大人言之成理。楚国天威不可犯，若因这些宵小之辈迁都，将贻笑大方。”
熊吕眉开悦色，顺水推舟“好！那就依斗卿所言。”
潘崇没想到斗般会反戈倒向主战一派，局势瞬间对自己不明朗，故而也不再出声。
然而就在熊吕准备开口商议军队安排时，斗般却缓缓开了口“不过……这统军之人老臣认为必须谨慎选择。”
斗般一言即刻引起了斗椒的不满“令尹大人此言何意？要人选的话，臣愿意向大王举荐自己。”
“司马误会老臣的意思了，老臣是以为司马大人如今执掌楚国三军，掌军之力确实有目可睹，然而此战关乎楚国存亡，执帅之人需有无上的声望，楚国此时似乎仍未有合适之人，所以确实该慎重考虑。”
没错，这就是熊吕抓不准斗般心思的地方，同为若敖一族，斗般有时候却会刻意制衡斗椒，但这其中的心思利益却不是那么容易为外人所识破，很多时候熊吕总觉得这是两只老狐狸联合在唱一出戏。本来他以为斗般会推荐自己人执掌军师，如今听他所讲倒是另有谋算。
熊吕的眼神在斗般和斗椒身上来回巡视，一句‘执帅之人需有无上的声望’，熊吕瞬间也明白了斗般潜台词，暗暗思忖斗般下了一步极好的棋。斗般话有所指，是刻意阻挠斗椒执帅，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自己主动开口，担任此战的掌军者。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一早笃定了此战难胜，甚至即便能胜对斗氏西南守军而言也是一场硬战。比起国，宗族的利益才是最上的考虑。
其实熊吕一早便知，这朝堂之上，比起斗椒，斗般才是最该提防之人。斗椒作为武臣，擅战却不等同善权谋，善谋者永远比善军者叵测。
此战胜利，作为执帅者的斗椒自然能增强若敖一族的军望，但这需要付出极大的兵力损失为代价，而且不一定是可控的结果。若败，严重者则更需要承担亡国的罪名。所以，执帅并不是个好差，这背后的考量，斗椒心思明显不及斗般。
虽然这次熊吕大约知道斗般的心思，但他没有选择，他必须靠这个机会去建立自己的威望，所以无论如何，即便今日斗般不提，他也会亲自执帅。这也是他必须联合秦、巴两师，确保万无一失的原因。
——他的第一场执帅之战，必须凯旋而归。
“既然如此，那此战就由本王统帅。”
殿内瞬间安静得不闻一丝声音，似乎谁也没料到这句话会出自这位君主之口。然而，斗般的眼神则敏锐地感知到熊吕的改变。
斗椒的脸色则是慢慢地变得怒不可遏，冲动而言“楚君！您并没有行军经验，若要担任统帅恐有不妥。”
熊吕抵着斗椒投视而来的目光，闪过一丝凌厉“哦？”又意识过来斗般仍在，马上恢复成平日伪装的和善“可是斗令尹不是说此战关乎楚国存亡，执帅之人需有无上的声望吗？本王想这楚国上下，最有声望的人，说的该是本王吧？”
“可是……”
熊吕不顾斗椒，继续道“本王这两年在猎场杀足了百头山猪，可惜狩猎久了，只是杀牲畜也没有意思，如今也是时候向斗卿学习怎样杀人了。”
言语间云淡风轻，又刻意撇了一眼斗椒“莫不是大司马一身本领，却不愿教习本王？”
斗椒咬牙，深知理不在己，只能道“臣不敢。”
熊吕扬起笑“那此战，还得请大司马多多指教。”
“臣遵命。”
苏从和斗般都注意到熊吕的眼神变化，那一晃而过的眼神，相比苏从而言，为斗般带来了更震撼的熟悉感觉，他记得这样凌厉的眼神他也曾见过。那一段话，听着像昏主的戏语，却隐隐透露着不可抵挡的震慑力。
至于斗椒，他甚至有一刻觉得眼前的熊吕异常陌生，不仅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自称变了，语气也不同以前了。虽然神色很快恢复自若，但这种低姿态的语调，反而有种无可名状的威胁。
熊吕抬眸，问斗椒“如今国中可供调遣之兵还有多少？”
斗椒回过神道“不计戌边军队，目前国中凑齐兵车有一百乘。”
“好，还请斗卿告知各级将领，明日正午校场集合，点鼓发军，违令者军法处置。”
斗椒领过诏命，本打算熊吕执帅，三军也会是自己领军，虽兵符不在握，但实权怎么也会在自己手上，殊不知熊吕转声一道“中军由本王统帅，斗卿与……”熊吕将视线落在成子贝身上，接着道“子卿分列左右。”
斗椒眼色裹上一层厚厚的冰霜，成子贝与自己分列左右便意味着，熊吕直接提拨了成子贝为此战的右军将军，地位与自己平起平坐。这对与他这位楚国名将而言，显然又是一个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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