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心无可望
重阳节过去之后的一天，便是二十四节气寒露紧随其后。
慕梓晨早辰正时分醒来的时候，掀开被子的那一刻，竟瞬间感到了入骨的凉意，冷得她猛地打了一个哆嗦，忙运起内力游动周身，等可以与寒意抗衡了，才舍得从被窝里钻出来。
穿戴整理好衣衫后，慕梓披上了搭在床边的大氅，走到书案前，推开了书案前的景窗，又是一阵寒意直冲面门而来。
慕梓微微侧脸，等凉意过去了再往庭院中看时，竟不知从昨夜何时起，这天落了霜雨，如今一看，这庭院中的细草和树叶尖，都凝了霜晶。
慕梓一笑，难怪今日这般冷了。也是，算算日子，都九月中旬了，岚江往北，是该这般的气候了，而如今云天山脉往北的旧卫国之地，也该飞雪了。
慕梓想罢，起身去打开了房门，偏方候着的丫鬟们，也按着她往日的吩咐，把早膳和洗漱用具端了进来，而今日同送来的，还有几套衣服。
“庄主说天气冷下来了，吩咐我们给姑娘你多送几套厚些的衣服。”那丫鬟把衣服放下后恭敬道。
“多谢，劳烦你回去的时候，替我跟韩庄主回转一身谢谢！”慕梓道。
“是！”那丫鬟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慕梓看了一眼那衣服，共有三套，全是上好的绸丝布料，应是新裁的，一应衣服皆是素色。
“慕梓姐姐！”一声清悦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慕梓回头一看，只见露儿披着一件雪白色的大氅，正提着裙摆往屋内飞奔而来。
“露儿，你怎么一大早就过来我这了？”慕梓笑问道。
“哈，”韩露往自己的手心呼了一口热气，“冷醒的，怎么样，慕姐姐，衣服可还喜欢，我亲自挑的哦！”韩露说完有些邀功似的看着慕梓。
慕梓看着她，又看了一眼衣服，笑了笑说道“喜欢！”
“是吧，”韩露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说明我眼光还是不错的嘛，我只给慕姐姐你挑了哦，含烟哥哥本来还让我给沐羽堂堂主也挑几套送过去的，我才不呢，我又不喜欢她！”
韩露说完还撇了撇嘴。
沐羽堂堂主？是白若飞吧！慕梓侧眸看了一眼韩露，问道“怎么，为什么不喜欢她呢？难道她得罪过你？”
“得罪倒也没有，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她，”韩露抬头看了看房顶，仿佛在想着什么，“就是总觉得，她老想纠缠含烟哥哥，可含烟哥哥又不喜欢她！”
慕梓听完失声一笑，道“是嘛，我倒是觉得若飞姑娘与你含烟哥哥挺配的嘛！”
“慕姑娘可不要胡说啊，白姑娘大好年华，含烟可不敢辜负呢！”
慕梓闻声往门外看去，只见雪含烟已经从院外走了进来，脸上噙着笑意。
“含烟哥哥！”
“雪公子！”
仿若做了错事一般，两人见雪含烟过来了，都齐齐站了起来，可两人眼神交互间透露出的揶揄之意，摆明了她们就没有觉得在背后说他人是非，有什么不好的意思。
雪含烟看了一眼二人，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对着韩露，佯装发怒道“你这是又不听我的话，把我交代给你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吗？这般阳奉阴违，是《雅赋集》还没抄够吗？”
“没有啊，我虽然没有亲自挑，可我安排了人挑的嘛，你又没说过必须要我亲自来！”韩露却丝毫不怕，眼神中还透露着一丝狡黠。
“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雪含烟说着敲了一记韩露的脑门。
“啊痛！”韩露捂着脑门跳出老远一边。
“行了，别装了，”雪含烟一语戳破，“你个小滑头！”
慕梓一直笑着坐在一边看着二人打闹，直到真的笑得不行了，这才对二人道“你们也别闹了，雪公子你这么早来找我，定是有事吧，先把要紧事说了先吧。”
“那个，既然慕姐姐你和含烟哥哥有要事要谈，那露儿就先走了，你们，”韩露说到这挤眉弄眼地看了一眼雪含烟，“你们慢慢聊！”
韩露说完，一溜烟地冲出宜兰轩，跑没了影。
两人见此皆无奈一笑，随后雪含烟才道“你昨天不是提议往清风楼走一趟，把杨丘村的事透露给雪含烟吗？马车我已经让韩叔帮我备好了，拜帖也已经递过去了，就在一刻钟前，夏千影的回帖也递了回来。回帖中的言语，他倒是很关心，我们得到线索的事。”
“若他真是卫长风，关心倒也正常。”慕梓回道。“所以，雪公子你约了几时上门拜访？”
“巳正。”雪含烟回道。
慕梓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现在，离巳初也快了吧，那我们今日便往清风楼走这一趟吧。”
这次去清风楼，只有她与雪含烟二人，毕竟只是去透个消息，也就无须白若飞或是青黛跟着了。
在去往清风楼的路上，慕梓很不幸地，又遭遇了上次和白若飞同坐一车时的尴尬，这次换作是雪含烟问她了。
雪含烟看着她，带着有些打趣地意思问道“对了，方才我去寻慕姑娘的时候，慕姑娘对露儿说的，我与白姑娘甚是相配的话，可不只是随便说说的谈笑之话吧？”
慕梓闻言眉微微一挑，回看雪含烟，反问道“难道雪公子觉着，慕梓说的不对吗？”
“难道慕姑娘觉着，自己说的对吗？”听了慕梓这打哈哈一般的回答，雪含烟忽然眉头一凝，正色起来。
慕梓见状，不知为什么，竟心下忽然一颤，从心底里反问了自己一句，自己说得对吗？
白若飞出身江湖，才貌双全，而雪含烟身为千羽楼楼主，亦是文武兼备，这两人，无论怎么看，都很是相配吧。
不过，目前在她看来，只有白若飞一人单相思，而雪含烟……
这是慕梓她自己，一直最不想面对和接受的。也对，那么多人都看出来了，她自己又怎么感觉不到，且不说自己有没有动情，就她的身份，便是他们之间，最难以逾越的鸿沟了。
“还是慕姑娘觉得，”在慕梓还在反问自己的时候，雪含烟继续开口了，“在慕姑娘你与我之间，我们只有，从头至尾的交易关系吧！”
“不止，”慕梓沉眸淡声答道，“至少现在，我认为，我们算得上知己好友，但……”
慕梓冷若霜凝的眼神看向雪含烟“绝没有雪公子认为的，再深一层的关系了！”
雪含烟听了慕梓此话，本想反驳些什么，可瞬间又欲言又止。似乎，他也没什么好反驳吧。
“是含烟唐突了，慕姑娘莫怪！”雪含烟最终如此道。
慕梓看着雪含烟有些难掩落寞的神情，闭眼深深一叹，说道“七情六欲，人之常情罢了，雪公子并没有错，慕梓也无须怪你些什么。倒是，慕梓要向你赔不是才对，你与白姑娘乃是友人之交，慕梓却在撺掇他人是非，实是有愧师门教诲。”
雪含烟听罢，只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头也偏向了一边，看着车窗外的市井之景。
今日的清风楼之行，依旧是杨朔亲自随行，隔着一层车帘，身在外面的他，却早已没了几日前，调笑车内人的心思，反而脸色阴沉。
这一路行来，雪含烟待慕梓如何，又是何种心思，他都清清楚楚，他自雪含烟十一岁起，便一直陪着他，历经了各种风雨，也知道雪含烟行于江湖中，虽识过的女子无数，但皆以礼相待，可却从未对那个姑娘这般上心过，哪怕是白若飞，也是如此。
可是如今，他的公子好不容易向心仪的人透露出了自己的心意，可慕梓却半分希望也不给，就这么回绝了他家公子，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慕姑娘若是也能喜欢自家公子，那该多好啊。杨朔想着，不禁催着赶车的车夫，把马赶得更快了些，早点去到清风楼，早点结束这份无言的尴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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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梓晨早辰正时分醒来的时候，掀开被子的那一刻，竟瞬间感到了入骨的凉意，冷得她猛地打了一个哆嗦，忙运起内力游动周身，等可以与寒意抗衡了，才舍得从被窝里钻出来。
穿戴整理好衣衫后，慕梓披上了搭在床边的大氅，走到书案前，推开了书案前的景窗，又是一阵寒意直冲面门而来。
慕梓微微侧脸，等凉意过去了再往庭院中看时，竟不知从昨夜何时起，这天落了霜雨，如今一看，这庭院中的细草和树叶尖，都凝了霜晶。
慕梓一笑，难怪今日这般冷了。也是，算算日子，都九月中旬了，岚江往北，是该这般的气候了，而如今云天山脉往北的旧卫国之地，也该飞雪了。
慕梓想罢，起身去打开了房门，偏方候着的丫鬟们，也按着她往日的吩咐，把早膳和洗漱用具端了进来，而今日同送来的，还有几套衣服。
“庄主说天气冷下来了，吩咐我们给姑娘你多送几套厚些的衣服。”那丫鬟把衣服放下后恭敬道。
“多谢，劳烦你回去的时候，替我跟韩庄主回转一身谢谢！”慕梓道。
“是！”那丫鬟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慕梓看了一眼那衣服，共有三套，全是上好的绸丝布料，应是新裁的，一应衣服皆是素色。
“慕梓姐姐！”一声清悦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慕梓回头一看，只见露儿披着一件雪白色的大氅，正提着裙摆往屋内飞奔而来。
“露儿，你怎么一大早就过来我这了？”慕梓笑问道。
“哈，”韩露往自己的手心呼了一口热气，“冷醒的，怎么样，慕姐姐，衣服可还喜欢，我亲自挑的哦！”韩露说完有些邀功似的看着慕梓。
慕梓看着她，又看了一眼衣服，笑了笑说道“喜欢！”
“是吧，”韩露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说明我眼光还是不错的嘛，我只给慕姐姐你挑了哦，含烟哥哥本来还让我给沐羽堂堂主也挑几套送过去的，我才不呢，我又不喜欢她！”
韩露说完还撇了撇嘴。
沐羽堂堂主？是白若飞吧！慕梓侧眸看了一眼韩露，问道“怎么，为什么不喜欢她呢？难道她得罪过你？”
“得罪倒也没有，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她，”韩露抬头看了看房顶，仿佛在想着什么，“就是总觉得，她老想纠缠含烟哥哥，可含烟哥哥又不喜欢她！”
慕梓听完失声一笑，道“是嘛，我倒是觉得若飞姑娘与你含烟哥哥挺配的嘛！”
“慕姑娘可不要胡说啊，白姑娘大好年华，含烟可不敢辜负呢！”
慕梓闻声往门外看去，只见雪含烟已经从院外走了进来，脸上噙着笑意。
“含烟哥哥！”
“雪公子！”
仿若做了错事一般，两人见雪含烟过来了，都齐齐站了起来，可两人眼神交互间透露出的揶揄之意，摆明了她们就没有觉得在背后说他人是非，有什么不好的意思。
雪含烟看了一眼二人，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对着韩露，佯装发怒道“你这是又不听我的话，把我交代给你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吗？这般阳奉阴违，是《雅赋集》还没抄够吗？”
“没有啊，我虽然没有亲自挑，可我安排了人挑的嘛，你又没说过必须要我亲自来！”韩露却丝毫不怕，眼神中还透露着一丝狡黠。
“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雪含烟说着敲了一记韩露的脑门。
“啊痛！”韩露捂着脑门跳出老远一边。
“行了，别装了，”雪含烟一语戳破，“你个小滑头！”
慕梓一直笑着坐在一边看着二人打闹，直到真的笑得不行了，这才对二人道“你们也别闹了，雪公子你这么早来找我，定是有事吧，先把要紧事说了先吧。”
“那个，既然慕姐姐你和含烟哥哥有要事要谈，那露儿就先走了，你们，”韩露说到这挤眉弄眼地看了一眼雪含烟，“你们慢慢聊！”
韩露说完，一溜烟地冲出宜兰轩，跑没了影。
两人见此皆无奈一笑，随后雪含烟才道“你昨天不是提议往清风楼走一趟，把杨丘村的事透露给雪含烟吗？马车我已经让韩叔帮我备好了，拜帖也已经递过去了，就在一刻钟前，夏千影的回帖也递了回来。回帖中的言语，他倒是很关心，我们得到线索的事。”
“若他真是卫长风，关心倒也正常。”慕梓回道。“所以，雪公子你约了几时上门拜访？”
“巳正。”雪含烟回道。
慕梓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现在，离巳初也快了吧，那我们今日便往清风楼走这一趟吧。”
这次去清风楼，只有她与雪含烟二人，毕竟只是去透个消息，也就无须白若飞或是青黛跟着了。
在去往清风楼的路上，慕梓很不幸地，又遭遇了上次和白若飞同坐一车时的尴尬，这次换作是雪含烟问她了。
雪含烟看着她，带着有些打趣地意思问道“对了，方才我去寻慕姑娘的时候，慕姑娘对露儿说的，我与白姑娘甚是相配的话，可不只是随便说说的谈笑之话吧？”
慕梓闻言眉微微一挑，回看雪含烟，反问道“难道雪公子觉着，慕梓说的不对吗？”
“难道慕姑娘觉着，自己说的对吗？”听了慕梓这打哈哈一般的回答，雪含烟忽然眉头一凝，正色起来。
慕梓见状，不知为什么，竟心下忽然一颤，从心底里反问了自己一句，自己说得对吗？
白若飞出身江湖，才貌双全，而雪含烟身为千羽楼楼主，亦是文武兼备，这两人，无论怎么看，都很是相配吧。
不过，目前在她看来，只有白若飞一人单相思，而雪含烟……
这是慕梓她自己，一直最不想面对和接受的。也对，那么多人都看出来了，她自己又怎么感觉不到，且不说自己有没有动情，就她的身份，便是他们之间，最难以逾越的鸿沟了。
“还是慕姑娘觉得，”在慕梓还在反问自己的时候，雪含烟继续开口了，“在慕姑娘你与我之间，我们只有，从头至尾的交易关系吧！”
“不止，”慕梓沉眸淡声答道，“至少现在，我认为，我们算得上知己好友，但……”
慕梓冷若霜凝的眼神看向雪含烟“绝没有雪公子认为的，再深一层的关系了！”
雪含烟听了慕梓此话，本想反驳些什么，可瞬间又欲言又止。似乎，他也没什么好反驳吧。
“是含烟唐突了，慕姑娘莫怪！”雪含烟最终如此道。
慕梓看着雪含烟有些难掩落寞的神情，闭眼深深一叹，说道“七情六欲，人之常情罢了，雪公子并没有错，慕梓也无须怪你些什么。倒是，慕梓要向你赔不是才对，你与白姑娘乃是友人之交，慕梓却在撺掇他人是非，实是有愧师门教诲。”
雪含烟听罢，只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头也偏向了一边，看着车窗外的市井之景。
今日的清风楼之行，依旧是杨朔亲自随行，隔着一层车帘，身在外面的他，却早已没了几日前，调笑车内人的心思，反而脸色阴沉。
这一路行来，雪含烟待慕梓如何，又是何种心思，他都清清楚楚，他自雪含烟十一岁起，便一直陪着他，历经了各种风雨，也知道雪含烟行于江湖中，虽识过的女子无数，但皆以礼相待，可却从未对那个姑娘这般上心过，哪怕是白若飞，也是如此。
可是如今，他的公子好不容易向心仪的人透露出了自己的心意，可慕梓却半分希望也不给，就这么回绝了他家公子，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慕姑娘若是也能喜欢自家公子，那该多好啊。杨朔想着，不禁催着赶车的车夫，把马赶得更快了些，早点去到清风楼，早点结束这份无言的尴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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