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蔷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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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明月依旧照大殿

    “明月依旧照大殿,只是辉煌已不再。”

    清幽的月光洒在香苑庄能够照得到的所有角落。周围的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安静,几乎所有会睡觉的动物都已经入眠了。

    但香苑庄的内部时刻躁动着,活在里面的人想要做一个美美的梦简直比登天还难。

    香苑庄建于乱世,持续至现在的乱世仍屹立不倒。但它的内部已经开始分化得越来越严重。如果分化得情势不断地持续恶化而得不到控制,可能战事尚未波及到它的附近,它那有名的四香楼早已变做了土。

    清风徐来,像一双温柔的小手拨动着人的心弦,只可惜这风吹不动许多愁。

    香苑庄的庄主之位已经传了两代。到现任的庄主属于臣盛君衰的时代,而且现任庄主年事已高。

    庄内的两大家族已经开始谋朝篡位,但现在时机尚未成熟。这两大家族必须先搞倒对方才有可能稳坐庄主之位。

    别看香苑庄只是一个庄,它可控制着大片的领土,物产相当丰富。

    香苑庄在乱世中采取的策略是“厚积粮缓称王”的战略目标。历经两代人的努力,终于算是实力开始大增了。

    不过现在的主权已经开始转移,多年的努力竟然是替他人做嫁衣。

    金灿灿的月光洒在古老的香苑庄许久,好像隐约地重现着香苑庄以往的峥嵘岁月,只可惜人走庄凉,物是人非。

    香苑庄还占据着地利,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香苑庄外分裂割据的封建小王国都对这片领土垂涎欲滴,但是一直是久攻不下。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让那些封建小王国联合起来攻打香苑庄更是不可能,他们的性格也如同香苑庄内的两大家族一样,肯定不会和气生财,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卫着各自小王国的财产。

    对于香苑庄内的两大家族来说,只要占领了香苑庄的领土,然后再顺势北上必能占领大半个天下,然后再经过几代人的努力便能统治整个天下。

    香苑庄的前两任庄主及建造香苑庄的开国之臣都葬在了蓬东陵。

    蓬东陵的景色非常的怡人,只可惜现在的大部分人根本无心欣赏。那些怡人的景色通常由不得志的人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慢来边感叹边欣赏。

    深夜里,乱世中的人伴随着不安的情绪入睡了。有的人睡了,有的人还睁着眼睛。

    明月清晰地照在香苑庄这个大殿,也清晰地照在青年萧弦的脸上。

    今晚睡不着的萧弦特意出来走走,也顺便清除他自己最近的心事。因为做他这一行的不能有心事,否则容易有生命危险。

    突然不远处一个飞镖正冲向萧弦的面前。六神无主的萧弦马上反应过来将飞镖接住并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迷,不怕有性命之危吗?”说话的这人是宇文舟,他最近也是刚从心事里走出。今夜无法入眠的他是来和萧弦说话的,他们两人在月下畅谈了很久。

    其实,萧弦更多的时候是自卑,而且他想尽快帮助她的大哥实现他的梦想,这样他就会感觉自己更自由,而不是永远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

    一夜已过,老庄主杨善和他的傻儿子杨忱都已从噩梦中醒来,一如既往地开始类似于以往的新生活。

    杨善对于两大家族的汇报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点头称赞。

    杨忱要做的就是在两大家族面前装疯卖傻时要做到足够地走心,不然小命何时走丢的都不知道。

    香苑庄的两大家族的现任管理者分别是萧梁和高齐,此二人都以心狠手辣著称。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著称。

    萧梁与高齐在香苑庄外都培植着自己的势力,他们两人的纠纷很复杂。

    今天来禀报事情的两人所穿的服饰并无多大的异样。他们两人用异样的眼神对峙着坐在杨善的两旁,毕竟他们两人都是杨善的“左右贤相”。

    杨善总是以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和他们两人交谈,他们两人毕竟是臣,在君的面前,面子还是要给够的。因此他们两人开始换上一副虚情假意的面容开始交谈甚欢。

    他们两人禀告完香苑庄内外及自身的一些情况之后就开始示意杨善他们两人想要离开了。毕竟君臣礼仪还是要有的,杨善就高声和气的问他们两人还有何事要奏。

    他们两人都尽量假装屈服于杨善这个君主的威严地说到:“本贤相已无事可奏。”还没等杨善高声和气的说完:“既然无事可奏,那就退朝吧。”伴随着异口同声的“臣告退”,他们两人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转身扬长而去。

    不知他们两人是真的发怒,还是有意向杨善示威。

    他们两人回到各自的府邸之后都将贤相服脱下,换上自己还算是比较中意的服饰。他们两人都这样想:“如果想要在自己的府邸中穿贤相服,那就先将对方搞倒。”

    很明显,他们两人的和睦是装给世人看的。不过他们二人的行径早已是路人皆知了。

    看来设两个贤相之位并不能解决香苑庄的党争,这两位“贤相”的野心并未得到满足。

    杨善年事已高,唯有将护庄的使命交给了杨忱。杨忱就是香苑庄唯一的希望,杨善只不过是一个引路人。

    和其他从小就生活在险恶之境的孩童不同的是,杨忱并未造成畸形的心里。这便是上天赐给香苑庄的一个最大的礼物。

    但可惜的是这个礼物的代价是杨忱的童年过得并不快乐,他的快乐是保持清醒的傻笑。

    保持清醒的笑向来都不是发自内心的笑。

    杨善为杨忱选择了看似还能比较信任的萧弦,虽然萧弦是萧梁的异母弟。

    杨善虽没有知人善用的高超能力,但他相信眼前的萧弦能帮助杨忱恢复香苑庄以往的辉煌,并能实现香苑庄祖祖辈辈的梦想。

    他本来有可能实现这个理想的,不过已经成了历史。

    历史是被载入史册的记录,是一种不能重来的记录。

    唯有时光倒流才能从来这种记录。

    然而“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不过,在此之前,杨善更多的先要依靠萧弦的帮助。很明显,萧弦是杨善生前重点培养,死后忠心护主的顾命大臣。主要是杨忱与萧弦年龄相仿,可能觉得他两人会好沟通。

    萧弦也时常去探望杨忱,萧弦看得出时常傻乐的杨忱却少有真正快乐的时候。

    萧弦唯一能做的就是很诚恳却又不道破地对杨忱说到:“少庄主的病一定会早日康复,不会再这么的让老庄主难受。”

    杨忱知道萧弦服侍两边很为难,一边是亲兄长,另一边是国君,忠君之后便不能爱兄长。

    但萧弦的内心告诉自己两边都不能放弃。

    因此,杨忱只能信任萧弦的半个人,要想信任萧弦的整个人,除非萧梁死了或者他和萧梁断绝兄弟关系。

    但杨忱根本不想和半信半疑的人靠得太近,更别说是做朋友之后来真心实意地交谈。

    如果杨忱靠近了萧弦,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杨忱要利用萧弦。真正的朋友没有利用之说,只有帮助之说。

    杨忱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他“人生只有一次选择机会”的理念。

    他的这一理念是在许多甘愿为他牺牲的人用死的表达形式让他知道的。

    现实中,他时刻处在这种情境。如果选择不当,“棋错一步,全盘皆输”便是他人生的真实写照。

    也许老天就是可怜杨忱,乱世中的孩子只要保住了命,那就是必有后福的预兆。不过这个后福他等了好多年。

    可以这么说:“杨忱的后福大部分是靠他长时间的装疯卖傻的高超演技换来了。”

    乱世中,不一定只有强者才能活得下来,不起眼的弱者往往会让强者不屑一顾。然而往往造化弄人,强者有一天也许就会被弱者踩在脚下,就像项羽和刘邦实力转化的故事。

    没有永远的强者,也没有永远的弱者。不管你相不相信,事实就摆在眼前。

    老天如果真的可怜在淘汰赛中活下来的杨忱,就一定会赐给他即将被宰杀之时翅膀提前变硬的一线生机。

    又是在夜里,明月是那样的圆。但是因为战乱,很多人并没有团圆。

    那些难民刚落下脚之后,两军就开始交战,继而又开始了新的逃难。那时的人更多的是想着逃生,哪有更多的心思花在团圆上,团圆的心思是安定后才想的。

    不过也有能一家到处逃难的逃难高手,那团圆对于他们来说就很陌生。

    今天夜里,萧弦与宇文舟因为无法入眠有开始在月下闲谈。

    和萧弦担心个人问题不同的是,宇文舟具有着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情操。宇文舟毕竟是过来人,他和他的家人就是在战乱中走失的。

    宇文舟刚从丧妻的阴影里走出来,又因听到了战乱的消息就开始想起自己曾经走失的家人,但他时刻铭记着做他这一行的一定要少牵挂,甚至不能有牵挂。因此今天一定要让月下美景冲淡许多愁绪。

    而且宇文舟现在不断地暗示他自己“他现在的亲人只有他的养育恩人”。

    因为宇文舟尽力地克制自己,让自己恢复到了良好状态,而且还出色的完成了他的任务,他的养育恩人又开始重新看得起了他。

    宇文舟不想扫了萧弦的雅兴,就不去问他对战乱的看法,便去问他“在香苑庄的四香楼中最喜欢哪一楼。”

    其实像萧弦这种心里尚存善念的人何尝不想天下太平,共享太平盛世。但他明白,这一切几乎是幻想。

    对于幻想,萧弦从来不会抱太大的希望,甚至不去想。

    以下是关于“古焚天薰”四香楼简明扼要的描述。

    古取字于古色古香,得“古香楼”。

    焚取字于焚香礼拜,得“焚香楼”。

    天取字于国色天香,得“天香楼”。

    薰取字于摘艳薰香,得“薰香楼”。

    “不知萧公子最喜爱四香楼中的哪一楼?”宇文舟挺有雅致的向萧弦问道。萧弦也将自己对四香楼的见解做了简单的阐述。

    “古香楼是藏书最多的地方,一般来说,文人墨客进入之后可能会萌生老死楼中的想法,老庄主经常在里面抒情写意。”

    “焚香楼是祭奠老庄主先人及建造香苑庄有功之臣的地方,我每次随老庄主入楼总会有凌驾于万人之上的感觉。”

    “天香楼是极度容易让人纵情于声色犬马之中的地方,老庄主每当有不快之事,便去里面不知疲倦的宣泄情绪。不过那楼已经空了十年。”

    “薰香楼是庄内观赏美景的最佳胜地,外面的蝴蝶蜜蜂总会不知疲倦地越过重重三五丈高的城墙来到万花从中畅游一番。”

    “说了这么久,萧公子好像还没有表明最喜欢哪一楼?”宇文舟张开扇子不解地向萧弦问道。

    “其实我哪一楼也不喜欢。”萧弦立马脱口说出这句话。

    “古焚天薰四香楼不是将人陷入痛苦就是让人意志消沉。”萧弦有些情绪低落地说出了这句话。

    “在世人眼中,四香楼是他们毕生最想要得到却又无法踏入的地方,但老庄主并未从中得到快乐,反而每入一次楼,愁绪就会多一些,他的头发因为愁绪都快要白完了。”萧弦愁绪渐浓地说出了这句话。

    “在四香楼中待的时间越久,就会陷入越多的忧愁,因为好像总有无数的冤魂将你拉入深渊。”萧弦情绪非常之低落地说出了这句话。

    “古焚天薰四香楼对于我来说都是不净之地。”萧弦非常有感叹地说着最后一句话。

    “原来是这样,其实我本人也对四香楼无多大的兴趣。不知萧公子是否有属于自己的净土?”

    “有,当然有。不过我还不能告诉你宇文兄。”萧弦好像很保密地向宇文舟说到。

    宇文舟大叹到:“要是我也和萧公子一样有一片净土,那就再好不过了。”

    萧弦诚恳地回答到:“一定会有的,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两个年轻人望着皎洁的月光,都在幻想着自己的未来。似乎都在月亮上看到了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

    “你们两人不怕会同时闭上眼睛吗?你们两人应该有一人来把风,另一个人放松警惕地欣赏美景,然后轮流着欣赏。如果提醒你们的不是我,可能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两人的忌日。”

    萧弦与宇文舟听见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由弱渐强地飘过来,还看见了说话人背后模糊的身影。因此他们两人开始第一次对这位来会面的老朋友警惕起来。

    两人都先是一惊,之后才恢复之前的状态。

    平常他们两人都让他们的这位老朋友司马慎单独来会见他们两人,一直都不能变。

    为何今日司马慎会带着一个生人前来和他们两人会面?

    司马慎到萧府还没满五年,萧府的用人标准是:若非己养,到府十年时,才能出众且无重大嫌疑方可重用,但这标准并不公开,只有萧梁真正值得信任的人才知道。

    来者是善还是不善?

    司马慎,顾名思义就是做事非常谨慎的人。他的慎行就是要做到比别人更谨慎。很明显,今夜司马慎的“慎”超乎了他们两人的意料。

    萧府与高府都像是一个中小型的宫殿,占地非常的广,因此形成了复杂的环境。

    司马慎在萧府里面通常是睡得最晚,起得最早的一个。

    司马慎早睡早起的习惯应该会一直“慎”到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将会有谁知道司马慎有这一习惯?

    暂时还不得而知。

    虽然能和萧弦交谈甚欢的人都必须由萧梁亲自挑选,但萧弦还是比较信得过司马慎。因为就凭司马慎的“慎”已经获得了萧梁很多次地夸奖。

    不过,萧弦对其大哥萧梁的信任程度远高于司马慎,宇文舟亦是如此。

    原来,萧弦与宇文舟都认为,能和自己在静处会面交谈的人必须是朋友。

    放松警惕的时候是最堤防朋友的陌生朋友的时候,这便是他们两人的职业反应。

    可能他们两人的这一职业很难见得光。

    可从今天开始,萧弦开始觉得司马慎是个别有用心的人,就算司马慎告知萧弦眼前的这个生人是萧梁曾经提及并且最想纳入麾下的一个奇才。

    很明显,司马慎想提前让萧弦认识一个朋友,然后让萧弦去询问萧梁是否可以与眼前的这个生人交朋友。

    萧弦不想露出怀疑的神情,干脆就学司马慎,也来一个“先斩后奏”。

    打破僵局的是宇文舟,他首先问了司马慎带来的这位朋友。

    当司马慎说出跟随他而来的那个生人是“好读书,不求甚解”的陈奇文时,宇文舟很配合司马慎地露出惊讶的神情,因为宇文舟也曾听到萧梁说陈奇文是他想请来帮助他自己完成大业的一个人。

    司马慎不是不想立功,而是他很难立这个功。

    唯有让萧弦或宇文舟来立这个功,他才相信能事成,之后他才能安心地做事。

    不过萧弦看似无立功之心,因为他从来不向萧梁举荐人才。

    一个听话的人从来不耍小聪明,看来替萧梁招揽奇才的功臣非宇文舟莫属了。

    萧弦也把怀疑的姿态隐藏得非常地严密,开始和陈奇文交谈甚欢。司马慎见状,便以有事为由走开了。

    司马慎临走前再三恳求萧弦,一定要尽可能地让萧梁接纳陈奇文这个奇才。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宇文舟见萧弦一时间难以做决定,便替萧弦答应了。事情已定,司马慎就去做别的事情去了。

    司马慎走的时候知道了自己今后做事更要谨慎了,因为他已经看出萧弦开始怀疑他了。

    在萧弦这一类人怀疑的背后,除了不信任,那就是跟踪、调查、取证,之后就是将刺拔掉。若怀疑的对象有同党,那还要做“连根拔起”地最后清理工作。

    有些重要的话只能说一遍,说了第二遍便不再是重要的话。这句话源于对隔墙有耳的感叹。

    萧弦告诉萧梁,马慎替他推荐了一位奇才朋友。

    今日萧梁的举止也出乎了萧弦的意料。

    萧梁平静地说到:“想不到,历经多次失败的司马慎居然能轻而易举地说服这一奇才。萧弦你今后要多和陈奇文交谈,把你的新朋友紧紧地握在手里,千万别让他逃了。”

    萧弦很想说些什么,不过听话的人只有更听话,不然会是个不听话的人。

    萧梁已做了决定,萧弦为今天的事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的人还有隐藏起来的蒙面偷窥者。

    萧弦萧梁这两兄弟一向反应灵敏,这一口气肯定逃不出他们两人的耳朵。

    这一口气虽然进了他们两人的耳朵,但是一时之间还不能分清是不是自己人的音色。

    音色并非一直是确定一个人的标准,因为音色有时可以被模仿。甚至一个人会有很多的音色。

    这个蒙面人是谁?肯定在这两个人之间。

    司马慎?有可能是他,因为他觉得萧弦的怀疑会对自己不利,司马慎毕竟为一个连自己都琢磨不同的人效力着,所以他想来听听萧梁会对他有何看法。但是,司马慎好像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他的主要目的是希望陈奇文被萧梁重用。就算不重用也不至于危及自己的性命。再者,还有三个时辰天就亮了,他根本无须提前去知道一个结果。

    陈奇文?也有可能是他,因为他是一个奇才,怎么会突然来到香苑庄这个多年来都不敢称王的地方发展。但他既然来了,就不怕被怀疑,因为司马慎可能已经用多种理由说服了他。也有可能是陈奇文走投无路才来香苑庄发展,不管是否危险都要来试一下运气。

    总结以上两点,最有可能的就是陈奇文。因为一个被怀疑的人领回来的人往往更值得令人怀疑。

    至于谁才是真正的蒙面人,那就在他的面具尚未在无人的地方摘掉前抓住他。

    萧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先后观察了陈奇文和司马慎的房间。

    查看的结果是,两人均已在房中熄灯入睡。不过他们两人有一人尚未来得及将夜行服脱下。

    就在萧弦离开司马慎的住处时,他看到了司马慎常说起的那个他自己最爱透过破缝看明月的破缝原来是他窗户上的一个破洞。

    “司马慎曾被长时间地关过,他一直喜欢从那个牢笼的破缝中看明月,他相信每天升起的明月会给他一线生机。”

    最终,司马慎从那个牢笼中逃了出来。

    司马慎告诉萧弦他对以前的日子一直念念不忘才在窗户上留了一个破洞。

    萧弦对于司马慎保留窗户破洞的说法一直深信不疑。

    因为萧弦也喜欢看明月,他相信清澈的明月能够照亮人的心,也真的能给处在危境中的人一线生机。

    萧弦觉得司马慎可能真的还没忘记过去吧,就不在意地走了。

    明月已落,天将放明,结果也即将宣布。

    宇文舟招揽招揽奇才有功,赏十两黄金:陈奇文肯舍下身段择小木而栖,赐五百两黄金,若今后大有成就,必有重赏。

    五百两黄金对于留住一个人才来说似乎是有些少了。

    陈奇文曾在康北王旗下效力,之后就不受待见,最后还被驱逐出境,继而开始寻找明主,实则是为了报仇。

    陈奇文之所以会被驱逐出境,是因为他曾试图说服依附于康北王的北墨家族造反。不过事情败露被宋吉知道了。

    老天就是可怜小傻瓜,康北王看不起杀他,只将他驱逐出境。

    陈奇文之前看不起香苑庄,因为香苑庄党争严重,不过最后他不得不看得起。

    靖南王与康北王一直相安于南北两方,而且萧梁以靖南王为靠山,没有靖南王的示意,萧梁肯定不会有攻打康北王的决心。

    除了香苑庄,他还有其它出路吗?

    有,肯定有。不过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屈服于外族、异族的威严。

    陈奇文对比了高齐与萧梁,权衡利益了之后,他选择了投靠高齐,立志要帮高齐建功立业,因为高齐士兵众多。

    想要领兵的将领没有被信任是不行的,因此陈奇文就要为高齐做一件大事。就算除不掉萧梁,大大削弱萧梁的势力也是大功一件。

    有时候,文人就是太理想了。他们的抱负只需书写即可实现。

    与萧梁不同的是,高齐这个造反家就自带谋士功能,生杀大权全由他一人做决定,很少或几乎不听他人的见解。那些投靠他府上的人只有执行命令的义务,从来没有参与决策的权利。

    在高齐的眼中,凡是投靠他的人都必须要做到“无权利的义务”;对于“无义务的权利”只有他自己能享用,其他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不然只有死路一条可走。

    由此观之,封建地主阶级制定的法律总是尽量往让他们多去除义务多得到权利的方向发展。当危难爆发时,没有权利的人几乎不会傻到去帮他们维护权利。

    萧梁府中已有一个绝色佳人做谋士,很多人都一直以为是萧梁的英明决策。萧府就算是要招谋士,也只是招一个不起眼的谋士。

    不起眼的谋士通常都是用来做挡箭牌的。

    不过这个“众矢之的”也是有严格要求的。

    萧梁与高齐都已经习惯了在庄内明争暗斗,根本无心管外界的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离开香苑庄的。

    能走出庄的只有胜利者,胜利者的条件是必须先将对方消灭。然而,他们两个都还不想当胜利者,这是陈奇文所无法预料到的。

    然而,陈奇文也有着他们两个无法预料到的事。

    陈奇文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还有他北上的念想。

    为了实现他的念想,他可能会不择手段。

    “挥师北上驱不德,一统中原垂千史。”应该是他毕生最高理想。

    不过,一个关于“个人恩怨”的复仇何来一个青史留名。

    也许人活着还就是为了一口气。

    这口气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只不过刚刚好。

    萧梁与高齐都很欣赏这个奇才,毕竟武过分大于文很是不利于稳定发展,就像大元王朝的倾覆。

    一个帝王之相的人在没有登基之前,他肯定少不了谋士。如刘邦的张良,朱元璋的刘伯温。

    然而谋士在功成名就之后一般是没有好下场的。

    陈奇文只不过是康北王宋吉的一个不合格的谋士。

    命运眷顾了他,让他被驱逐出境。

    然而,他不懂得珍惜而再次深入虎穴。

    一日,司马慎在客栈喝着闲茶的时候,陈奇文找上门开始向他诉说着种种不得志,并且他希望能投靠于萧梁门下。司马慎很是动心,毕竟萧府很缺奇才。司马慎很是有心替萧府招揽陈奇文。

    他们二人的对话伴随着陈奇文的一句:“康北王负我一倍,我必还之千万倍”而结束。

    随之离开的还有楼上一个注视他们两人对话许久的倒茶伙计。

    这倒茶伙计是来监视谁的?那又是谁派来的?暂时还不得而知。

    与此同时,一个英俊的神秘人又在观察着那个倒茶的伙计。

    那个英俊的神秘人笑了笑,不知是在笑司马慎还是陈奇文又或是那个倒茶的伙计。

    司马慎曾向萧梁上谏说庄内人才过少而无法安心做事。他多次向萧梁推荐人才,但萧梁一直没有喜欢的。

    可能是萧梁开始爱惜他的绝色佳人,开始想找能帮她处理一些琐事的人。然而处理这些琐事的人不仅能力要强,还必须是信得过的人。

    就算人才再高明,若遇不到明主,也没有大展宏图的机会。高府就算是人才济济,发展速度也没有萧府快多少。

    人才不再于多,在于是否能正确地获取人才发挥最大作用的成果。

    没有明主能力的人,倘若一意孤行,那肯定走不远。况且,明主是最擅长听取意见的代表。

    为了让陈奇文更容易被萧梁接纳,司马慎深夜带着陈奇文来到萧弦和宇文舟的面前。

    司马慎这么做无非是想给萧弦一个惊喜,因为萧梁最近因替他的绝色佳人寻找助手而忙里忙外。

    萧弦一向都是“先兄长之忧而忧,后兄长之乐而乐”。

    不过,司马慎的惊喜超出了萧弦能接受的范围,以至于他自己开始被萧弦怀疑。

    司马慎可能是这样想的:“只有通过萧梁最信任的人来举荐,萧梁才会重视这个人才。”只有这样,司马慎才能安心做事。

    果不其然,他用自己被怀疑的代价换来了自己安心做事的机会。

    在听到正式让陈奇文加入萧府的那一刻,司马慎非常“慎”地在心里露出了他“安心而又诡秘”的笑。

    司马慎的笑好像是看透了一切似的。

    现在先不管谁是蒙面人,陈奇文已经加入了萧府,这就是一件大事。

    萧府对人员的选用一向小心谨慎,比司马慎的“慎”还要慎。

    这个比司马慎还要慎的人既是一个复杂的女人,同时她又是萧梁的绝色佳人,她叫苏慕蓉。香苑庄境内的人都称她为苏夫人。她的知名度堪比香苑庄。

    苏夫人是一个深居简出的女人。

    香苑庄在扬善的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扬善本人就是一个傀儡。

    扬善本来不是老来得子,然而年事已高的他连儿子都还没有二十岁。他之前的儿子都莫名其妙的走了,走的时候都没有超过五岁的。

    在众人眼中,扬善就是老来得子。他百口莫辩就算了,竟然还生了个傻儿子。香苑庄境内的百姓只能眼睁睁地看他封的“梁贤相”和“齐贤相”明争暗斗的热闹,却不能为他做些什么。

    这些百姓之所以会安心地看着两大家族激烈的党争,主要是因为这两大家族只是偶尔侵害这些百姓的利益。

    没有压迫,让这些百姓去很快去地形成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思想意识几乎是不可能的。

    再说了,去维护一个傀儡政权还可能将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让杨善这个傀儡感觉更无助的是,这些百姓还分着南北两派。

    就这样,香苑庄境内世风日下,百姓得过且过,毕竟战乱还没波及附近。就算打过来了,这两大家族肯定会挡在前面。

    哪有到嘴的肥肉轻易放口的道理?

    两大家族的实力太过均等,因此谈判对峙了多年。

    有时候势力不等同于实力。

    由于双方不能展开大战,只能通过暗杀对方对我中坚力量来削弱对方的势力。

    双方都尽量培养出色的刺客,双方恨不得对方哪天直接生场大病直接死掉,这就省了很多事。

    事实证明,诅咒通常都是弱者出气的方法。

    既然行不通,那还是实行暗杀计划吧。

    现在高齐计胜一筹,他的内应陈奇文已经顺利地混入了萧府。

    至于陈奇文是不是成功地混入萧府又是另一回事了。

    双方的较量一直涉及着很多的人员,他们的府中一直卧虎藏龙。

    其次,高齐在香苑庄外还有着未知的外援。

    外族、异族的势力正在慢慢地崛起,大有吞占北方的势头。吞占北方之后就会南下。

    那时香苑庄肯定在他们侵占的范围。

    再者,靖南王也对香苑庄虎视眈眈。

    靖南王之所以会进来搅局,是因为萧梁有恩于靖南王。

    起初,赵环势力并不大,是萧梁推举赵环做了靖南国的王。

    由于建国仓促,靖南国内部很多势力较大的人并不服气。不过,他们不服气不行。

    萧府毕竟盛产刺客,暗杀政客、将领自然不在话下。

    慢慢地,赵环的地位稳了下来,萧梁与高齐对抗的底气也就慢慢地足了。

    不然的话,以高齐的实力消灭萧梁虽然道阻且跻,但不会超会一年半载。

    永远忠心而毫无想法的是犬类,很难忠心的是人类。

    恩情很难让人一辈子心甘情愿地还人情,萧梁一定会赶在自己的盟友舍弃自己以前解决掉高齐。

    萧梁虽然有统一天下的雄心壮志,不过老天似乎不会选择他,甚至不会选择他的后代。

    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香苑庄境内的百姓坐以待毙,两大家族党争激烈。

    长此以往,香苑庄不是被两大家族把它的名声搞得越来越臭,就是被他国倾覆。

    没有永远的傀儡,只有禅让的傀儡,或者是觉醒的傀儡。

    不过历史经验告诉我们,最后一种类型的傀儡少得可怜。还没等他们觉醒,他们早已是亡国之君。

    杨忱不想稳坐扬善传给他的傀儡皇位。

    杨忱也不想做亡国之君,唯有觉醒。

    不过实力告诉他,不能在明地里觉醒。

    如果不能在明地里觉醒,那就在地在暗地里无声无地觉醒。

    因此,“棋错一步,全盘皆输”这一句话重重地刻在他的心里。

    他能时刻感觉到这句话的重量。

    只要是放在心上的东西,心里总会对这个东西的分量有个数。

    杨忱蒙着面悄悄地登上香苑庄内城门的城顶。

    不过,不用担心里面的守卫会发现他,守城的卫兵早已在日落之前回去睡觉了。

    清澈的明月好似真的能够照亮人的心,杨忱似乎真的在月亮上看到了未来美好的情景。

    看来明月似乎真会给他一线生机。

    不过,他身后的景色显得是那样的凄凉。

    此时此刻就算是一个有名的诗人来了,也未必能快速把握现在应该是乐景还是悲景。

    从杨忱与平常大异的眼中,我看到了他驰骋沙场,统一天下的英勇雄姿。

    看来他的目标确实是远了些,目前他主要的目标是真正的收回香苑庄。

    然而,想要统一天下不一定要有香苑庄才行。

    香苑庄要想在杨忱的手中重现往日的辉煌,肯定少不了他的步步为营。

    “明月依旧照大殿,只是辉煌已不再。”希望他的初心如这不变的明月一样。

    祝愿他今夜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