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春雨贵如油
李达是江南市一名普通的出租车司机，如今已经是他开出租的第二十个年头了。
和大多数的出租车司机相同，长期保持一样的驾驶姿势使他刚过四十岁的年纪就挺起了圆润的啤酒肚。
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的两点，李达知道一般在这种时辰是很少有人乘车的，将车熟练的停靠在公园外的湖边，打开了车上的收音台，一段熟悉男声在车厢内飘荡开来。
“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周以川，欢迎大家在凌晨两点准时守候在收音机旁收听我的节目。”
“……”
初春不久的江南市在夜空中显得更加的静谧，公园周围的树林被笼罩在昏暗的暮色中透露着阴森之感，树林深处影影倬倬好像有人影走过。
长久在深夜里工作的李达自然不会将这些引人发怵的场景放在心上，反而是有些嫌弃的盯了一眼自家的收音机。
准时守在收音机前自然不会是为了收听这叫什么“解忧电台”的破节目，在以往的这个时候应该是一档叫做“知心姐姐”的节日的播出时间。
虽然开出租车的朋友早就说过这个叫做小甜甜的知心姐姐其实又黑又丑，但是李达还是每晚准时收听这档节目，毕竟虽然见不到真人，但是那柔和甜美的声音总能给李达寂寥的内心在夜晚里带来些许慰藉。
胡乱的骂咧了几句，想了想李达还是没有选择关掉收音机，倒不是因为那档节日有多么引人注目，仅仅是因为在这个时间段只有这个电台还有节目播出。
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李达将车窗车门锁好，短短片刻功夫，伴随着电台内男子的声音，一阵阵的鼾声也随之从车窗内传入，在格外的安静的公园中传荡出去。
李达没有发现，在他打开电台的时候，空气中传来一声微不可寻的声音。
“周以川。”
……
“周以川！”
“你看看你的节日的收视率，再这样下去你就给我滚出广播台。”
在江南市广播电视大楼中，一个穿着西装的肥硕中年男子愤怒的拍着桌子指着面前站立的年轻男子咆哮。“原本以为你是师范学院毕业的大学生，能够给电台带来一些新奇的改变，然后呢，你这个废物，就这些收听人数你还有脸待在电台吗？”
中年男子指着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在屏幕上清晰的显示了在周以川节目播出时间内所有的听众数量。
在办公桌的右侧，一个浓妆艳抹的干瘦女子在中年男子身前凑了凑，故作惊讶道：“周以川，没想到你的节目竟然有一百多个听众，虽然距离我的“知心姐姐”还有很大的差距，但还是颇为不错了。”
“哼，就他，要是明天还不能突破两千个听众，我后天就让他卷铺盖走人。”
中年男子眉头扬起，脸上的横肉也随之一颤，扭头将目光投视到干瘦女子身上，他的脸上骤然绽放出一个自认为魅力的笑容：“这种废物怎么能够跟我家小甜甜比呢。”
干瘦女子黝黑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红润，伸出食指在中年男子肩膀上印了上去，娇嗔道：“死鬼，不许叫人家小名。”
就在两人眉来眼去的同时，周以川嘴角微抽，将视线投向演播厅内，以免自己吃完宵夜的胃里翻云倒海。
演播厅内自己为今天的节目撰写的稿子还放置在演播厅上，周以川的脑海中不断回荡起中年男子刚才的咆哮。
“你这个废物。”
周以川握紧了拳头，眉头紧锁，今天的事件明显是中年男子的针对，自己的节目平日里都是在晚间十一点档，虽然收视谈不上惨淡，但也有些固定听众，然而就因为那个小甜甜想要自己的档期，中年男子就利用自己的权限临时将自己的节目调到两点。
而且可想而知的是，即便躲过了今天，日后也少不了遭受到中年男子的刁难，凌晨两点的听众数量突破两千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早知道即使是自己在十一点档的时候听众数量也基本在一千左右徘徊。
“周以川，你还待在这里干嘛，还不快滚。”中年男子厌恶的看了周以川一眼，这股厌恶并非是没由来的。
虽然随着新媒体的发展广播电台显得有些没落，但在普通人眼里依旧称得上是一份稳定的工作，在上一次的电台招聘时，中年男子本来身为电台的高层管理能够轻松把位置留给自己的侄子，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抱着试一试态度来面试的周以川，还偏偏被台长看好直接纳入进了电台上班。
见中年男子还在瞎嚷嚷，周以川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烦闷，在小甜甜惊骇的目光中抓起旁边的话筒塞进了中年男子的嘴里。
“呜呜呜。”
在小甜甜的帮助下中年男子好不容易才把话筒从嘴巴取出去，猛的几下大喘气后他摸了摸嘴角溢出的鲜血，冲着周以川的背影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周以川你真是吃了豹子胆了，要是明天你还敢来台里，不把你辞退我就不叫刘鹏程。”
即将走出门外的周以川回过头来，温和道：“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待在原地，不要走动。”
直到大门被周以川砰的一声带上，播音室外的两人仍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走出广播大楼的周以川已经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身后的背包中，伸出胳膊舒展了一下身子，只觉得神清气爽，他当然不会告诉中年男子这段话是一篇散文中作者父亲说给作者的。
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了，天色依旧是昏暗，然而街巷上的一些早餐铺子已经开门营业了。
不知何时夜空之上已经下起了濛濛的细雨，细密的雨帘穿过街巷上昼夜闪烁的霓虹灯光落在了早餐铺的门口。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周以川在店铺老板看傻子的目光中拥抱了一下雨帘。
掏出几个硬币买了一笼包子，周以川有些惆怅的摸了摸空荡的钱包，除了几块零钱外就只有银行卡里的几百块钱了。
按理说以电台的工资周以川不说过得富裕，最起码生活不至于过于窘迫，但是每个月他除了给从小长大的孤儿院汇过去一笔钱外，还要给远在国外的女友寄过去一笔钱，一来二去周以川付了房租后自己也剩不下多少钱了。
将自己刚刚如果不那么冲动会如何的想法抛之脑后，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找到一份新的工作。
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在店铺老板错愕的目光中被热汤烫得一哆嗦后，周以川拿起打包袋将自己剩余的包子打包带走。
幽怨的看了看门口已经犹如瀑布倾盆的暴雨，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雨伞，周以川咬咬牙踏上了一辆出租车。
“这坑爹的春雨。”
(本章完)
和大多数的出租车司机相同，长期保持一样的驾驶姿势使他刚过四十岁的年纪就挺起了圆润的啤酒肚。
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的两点，李达知道一般在这种时辰是很少有人乘车的，将车熟练的停靠在公园外的湖边，打开了车上的收音台，一段熟悉男声在车厢内飘荡开来。
“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周以川，欢迎大家在凌晨两点准时守候在收音机旁收听我的节目。”
“……”
初春不久的江南市在夜空中显得更加的静谧，公园周围的树林被笼罩在昏暗的暮色中透露着阴森之感，树林深处影影倬倬好像有人影走过。
长久在深夜里工作的李达自然不会将这些引人发怵的场景放在心上，反而是有些嫌弃的盯了一眼自家的收音机。
准时守在收音机前自然不会是为了收听这叫什么“解忧电台”的破节目，在以往的这个时候应该是一档叫做“知心姐姐”的节日的播出时间。
虽然开出租车的朋友早就说过这个叫做小甜甜的知心姐姐其实又黑又丑，但是李达还是每晚准时收听这档节目，毕竟虽然见不到真人，但是那柔和甜美的声音总能给李达寂寥的内心在夜晚里带来些许慰藉。
胡乱的骂咧了几句，想了想李达还是没有选择关掉收音机，倒不是因为那档节日有多么引人注目，仅仅是因为在这个时间段只有这个电台还有节目播出。
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李达将车窗车门锁好，短短片刻功夫，伴随着电台内男子的声音，一阵阵的鼾声也随之从车窗内传入，在格外的安静的公园中传荡出去。
李达没有发现，在他打开电台的时候，空气中传来一声微不可寻的声音。
“周以川。”
……
“周以川！”
“你看看你的节日的收视率，再这样下去你就给我滚出广播台。”
在江南市广播电视大楼中，一个穿着西装的肥硕中年男子愤怒的拍着桌子指着面前站立的年轻男子咆哮。“原本以为你是师范学院毕业的大学生，能够给电台带来一些新奇的改变，然后呢，你这个废物，就这些收听人数你还有脸待在电台吗？”
中年男子指着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在屏幕上清晰的显示了在周以川节目播出时间内所有的听众数量。
在办公桌的右侧，一个浓妆艳抹的干瘦女子在中年男子身前凑了凑，故作惊讶道：“周以川，没想到你的节目竟然有一百多个听众，虽然距离我的“知心姐姐”还有很大的差距，但还是颇为不错了。”
“哼，就他，要是明天还不能突破两千个听众，我后天就让他卷铺盖走人。”
中年男子眉头扬起，脸上的横肉也随之一颤，扭头将目光投视到干瘦女子身上，他的脸上骤然绽放出一个自认为魅力的笑容：“这种废物怎么能够跟我家小甜甜比呢。”
干瘦女子黝黑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红润，伸出食指在中年男子肩膀上印了上去，娇嗔道：“死鬼，不许叫人家小名。”
就在两人眉来眼去的同时，周以川嘴角微抽，将视线投向演播厅内，以免自己吃完宵夜的胃里翻云倒海。
演播厅内自己为今天的节目撰写的稿子还放置在演播厅上，周以川的脑海中不断回荡起中年男子刚才的咆哮。
“你这个废物。”
周以川握紧了拳头，眉头紧锁，今天的事件明显是中年男子的针对，自己的节目平日里都是在晚间十一点档，虽然收视谈不上惨淡，但也有些固定听众，然而就因为那个小甜甜想要自己的档期，中年男子就利用自己的权限临时将自己的节目调到两点。
而且可想而知的是，即便躲过了今天，日后也少不了遭受到中年男子的刁难，凌晨两点的听众数量突破两千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早知道即使是自己在十一点档的时候听众数量也基本在一千左右徘徊。
“周以川，你还待在这里干嘛，还不快滚。”中年男子厌恶的看了周以川一眼，这股厌恶并非是没由来的。
虽然随着新媒体的发展广播电台显得有些没落，但在普通人眼里依旧称得上是一份稳定的工作，在上一次的电台招聘时，中年男子本来身为电台的高层管理能够轻松把位置留给自己的侄子，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抱着试一试态度来面试的周以川，还偏偏被台长看好直接纳入进了电台上班。
见中年男子还在瞎嚷嚷，周以川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烦闷，在小甜甜惊骇的目光中抓起旁边的话筒塞进了中年男子的嘴里。
“呜呜呜。”
在小甜甜的帮助下中年男子好不容易才把话筒从嘴巴取出去，猛的几下大喘气后他摸了摸嘴角溢出的鲜血，冲着周以川的背影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周以川你真是吃了豹子胆了，要是明天你还敢来台里，不把你辞退我就不叫刘鹏程。”
即将走出门外的周以川回过头来，温和道：“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待在原地，不要走动。”
直到大门被周以川砰的一声带上，播音室外的两人仍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走出广播大楼的周以川已经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身后的背包中，伸出胳膊舒展了一下身子，只觉得神清气爽，他当然不会告诉中年男子这段话是一篇散文中作者父亲说给作者的。
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了，天色依旧是昏暗，然而街巷上的一些早餐铺子已经开门营业了。
不知何时夜空之上已经下起了濛濛的细雨，细密的雨帘穿过街巷上昼夜闪烁的霓虹灯光落在了早餐铺的门口。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周以川在店铺老板看傻子的目光中拥抱了一下雨帘。
掏出几个硬币买了一笼包子，周以川有些惆怅的摸了摸空荡的钱包，除了几块零钱外就只有银行卡里的几百块钱了。
按理说以电台的工资周以川不说过得富裕，最起码生活不至于过于窘迫，但是每个月他除了给从小长大的孤儿院汇过去一笔钱外，还要给远在国外的女友寄过去一笔钱，一来二去周以川付了房租后自己也剩不下多少钱了。
将自己刚刚如果不那么冲动会如何的想法抛之脑后，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找到一份新的工作。
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在店铺老板错愕的目光中被热汤烫得一哆嗦后，周以川拿起打包袋将自己剩余的包子打包带走。
幽怨的看了看门口已经犹如瀑布倾盆的暴雨，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雨伞，周以川咬咬牙踏上了一辆出租车。
“这坑爹的春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