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017年8月26日 星期六 （之一）
第四章
2017年8月26日星期六（之一）
今早上班，下了公交车穿过小区去单位。看到5号楼下围着很多人，还有警车。我看了看时间，刷脸还赶趟，便走过去看热闹。
老王头死了。我去时候，正看到尸体从屋里抬出来。旁边超市的大姐告诉我，老王头是上吊死的，家里的房门、窗户都大开着。屋里的电视、广播也都打开着，而且声音很大。今早楼上的一个邻居，气冲冲地去他家想让他小点声，进到里屋才看到，老王头已经吊死在了风扇上。
我不知怎么才走到了单位，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总是想起昨天老王头盯着我双眼时的表情。
中午回家，秀秀看出我不开心，便亲了亲我倔强的小嘴儿，问我怎么了。我就把今早老王头上吊和昨天我们一起抬柜子的事跟秀秀说了。
秀秀听得很认真，听完后她也是长叹了一声，不过接着又恍然大悟地对说我，她知道老王头为什么上吊了。我用求解的目光看向她。
秀秀见我这样更是高兴，于是一把掀开我俩身上的毛巾被，盘腿坐了起来，极是认真地说：“小宝贝，你想啊。这老王头一辈子就会这一门算命的手艺，如今他身上的那个什么‘仙儿’却说不让他干了。这不等于让老头儿下岗失业吗？如果老王头再年轻个几十岁，他还能重新找份工作，再学个手艺，可现在他都这么老了，这算命的买卖要是不能做了，不就等于给他判了‘死刑，缓期执行’吗！所以我觉得这老头儿死得很硬气，妈的！不用你缓，老子嘎巴就死这儿。”
“呦！秀老大，有见识呀，你这一套一套的都跟谁学的呀！”
“我家小宝贝呗”秀秀点着了一支烟，又说道：“所以说呀，无论下岗还是失业，最好趁早，等到你老得啥也干不了、谁也不愿意要的时候再给你踢出去，那才叫要命呐！”
秀秀说话的语气虽然很超脱，但我在她的眼神里明显看出了许多无力与落寞。
“秀老大，你怎么了？你们那边下岗的名单出来了？”我坐直了身子认真地问道。
“还没呢。不过也没什么名不名单的，听说这次我们所有没有跟公司签正式合同的人，可能都要滚蛋啦！”
“那总得有个说法呀，你们有的都在这儿干了十几二十年了。”我有些激动。
“去******说法，它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出来更好，要活就活、要死就死，总比让它一直不死不活地拖着要痛快。”秀秀狠抽了一口烟，对我苦苦一笑，“放心吧，小宝贝。以后等到你‘老不死’的时候，单位要真的也给你踢了出来，秀老大一定会要你的，绝不会让你自己吊死的。”
“秀老大，还是你讲究！”我嘻嘻的笑。
“我当然不会让你自己吊死，我会帮你栓绳子踹凳子啊，哈哈！”
秀老大高兴我就开心，于是一个虎扑把秀秀扑倒，接着便要刨地。
这时候，外屋的门铃忽然响起来了。秀秀本来还在跟我故作娇羞、半推半就，可门铃一响，她却一下骑住我，不让我去开门。我也不想去，反正要是三叔他自己也有钥匙。可是那门铃却一直响个不停，中间还夹杂着敲门声。秀秀被吵得实在烦了，跳下床，套上衣服就冲了出去。
我想这时候来敲我家门的，一定是找三叔来命算的，我怕秀秀出去把人家吓着，于是也急急穿上衣服跟了出去。
门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又矮又瘦，满脸的浅笑加上油亮笔直的分头，让人感觉十分的奸滑。
“你是哪儿的呀？找谁呀？”秀秀掐着腰低头，没好气儿地问道。那个的头顶将将才过秀秀的胸脯，我感觉他的小脑袋还没有秀秀一个胸大呢。
“哎……这是，这是江守人家吗？”这人是南方口音，他似乎被秀秀的气势给震慑住处了，所以说起话来，声音还有些颤抖。
“是呀，但三叔不在。要算命明天再来吧。”秀秀还是很善良的，她看到门前这个比她矮了一头多的男人，被她吓得说话直磕巴，心里就些不好意思了。所以再说话时，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是他家就好，我不找他。就是过来看看。”那南方人听到三叔不在家，似乎放松了许多。说着也不客气，绕过秀秀就进了屋。
我们家的客厅是三叔给别人算命的场所，平时人来人往的很平常，三叔在家时，外门是从来不锁的。所以那人走进屋里，我和秀秀也没觉得不合适。
进门的都是买卖，所以必须得给三叔留下这单生意。“先生，我三叔给一个新楼盘看风水定格局去了，最近大型工程开工的比较多，请我三叔破事儿的人更多，他实在太忙。您要是有事就把电话留下来，等我叔回来，我会让他打给您。”我对我营销话术的运用还是很有自信的，三叔曾说，我要是干了算命这一行，一定能挣不少钱。
不过今天我的这套显然没起什么作用。那南方人只是在屋子里环视了一下，便把目光集中到客厅东墙边的那具大棺材上了。他快步走了过去，上上下下地端详起那具棺材。特别是棺材的底座与地面接触的部分，南方人竟然趴在地上用手指小心地拨弄了好几下。
“小宝贝，这家伙是不是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要不他研究三叔的棺材干啥呀？”秀秀好奇地问道。
我也是满脸不知地摇了摇头。
这时，南方人终于结束了他的观察，站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也没看我，眼睛还是盯着棺材，“这房子连这棺材，一百五十万，我买了。怎么样？”南方人非常认真地说道。
三叔这房子大概八十平米左右，地点一般、小区老旧。就目前的房价，能卖到四十万就算天价了。我和秀秀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基本确定这人就是精神病。
南方人说完后，见我们没什么反应。便转过头来看了看我俩，然后也没费话，直接从手包拿出了两沓钱，“不瞒二位，我也是做‘人生预测’这门生意的，我看中了这栋房子的风水，想在这里开店。这是两万元的订金。二位先收下，明天我就交齐房款。”
看着两万块钱，我和秀秀都有点懵。秀秀不自觉地伸出手就想去拿钱。但我还是在秀秀碰到钱的前一秒抓住了她的手。同时满脸陪笑地对那南方人说：“先生，卖房这事挺大，我得把我叔叫回来，您稍等，我去打个电话。”说完我便拉着秀秀快步回到我的房间，我刚关好门，秀秀便一把搂住我，她压低了声音但却用兴奋到极点的语气对我说：“小宝贝、小宝贝，一百五十万呐，咱有了一百五十万就买他两栋房子，三叔一栋，咱俩一栋，就算结完婚还都有剩呀，哈哈！！”
我也激动得手脚发抖，赶紧掏出手机给三叔打电话，可是打了好几遍他也不接。我真是着急了，三叔总是这样不靠谱，一有点钱就往外跑，钱不花光人就不回来！
秀秀更是急得直蹦，我还得一边打电话一边叫她别着急，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可是秀秀却很是生气的说：“实话告诉你，昨晚同学会上，我们那个嗷嗷有钱、嗷嗷帅的美国博士同学可向我表白啦。他说他这次从美国回来，就是因为忘不了我，这次就是倾尽所有也要追到我。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特别是那些女同学，全都懵掉了，那几个最漂亮的女同学直接就哭了。”
秀秀很少说慌，特别是对我。但我确定刚刚她说得那一套一定是假的。有钱、还帅、还是博士？还特意从外国回来追求秀秀？我强忍着笑意，问秀秀：“那然后呢？”
“然后，我就往后退了两步。”
“退了两步？那再然后呢？”我好奇地追问。
“再然后，老娘就一个助跑接着给他来了个飞踹！他娘的，这人有点臭钱就不知该怎么‘嘚瑟’好了。他这个条件，还追我？这明摆着就是拿人开涮吗？再说了，我根本记不起小学同学里有这么一个人，还什么对我念念不忘？扯淡！”
看着秀老大的威风劲儿，我真是又感动又想笑。
“笑啥笑，事后几个女同学一个劲儿的说我没有幽默感，不适逗，天生的穷命。当时我都要气炸了，想打人，但实在伸不出手，因为人家说得都对呀。所以……”秀秀抢过我手里的电话，听了一会儿还是没人接“所以，你快把那个人的电话留好。等找到三叔咱们就研究卖房子吧，这可是天上掉馅饼儿的好事，吃了这张馅饼，我看谁还敢说我是穷命。”
我使劲儿地点了点头，便带着秀秀回到了客厅。
(本章完)
2017年8月26日星期六（之一）
今早上班，下了公交车穿过小区去单位。看到5号楼下围着很多人，还有警车。我看了看时间，刷脸还赶趟，便走过去看热闹。
老王头死了。我去时候，正看到尸体从屋里抬出来。旁边超市的大姐告诉我，老王头是上吊死的，家里的房门、窗户都大开着。屋里的电视、广播也都打开着，而且声音很大。今早楼上的一个邻居，气冲冲地去他家想让他小点声，进到里屋才看到，老王头已经吊死在了风扇上。
我不知怎么才走到了单位，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总是想起昨天老王头盯着我双眼时的表情。
中午回家，秀秀看出我不开心，便亲了亲我倔强的小嘴儿，问我怎么了。我就把今早老王头上吊和昨天我们一起抬柜子的事跟秀秀说了。
秀秀听得很认真，听完后她也是长叹了一声，不过接着又恍然大悟地对说我，她知道老王头为什么上吊了。我用求解的目光看向她。
秀秀见我这样更是高兴，于是一把掀开我俩身上的毛巾被，盘腿坐了起来，极是认真地说：“小宝贝，你想啊。这老王头一辈子就会这一门算命的手艺，如今他身上的那个什么‘仙儿’却说不让他干了。这不等于让老头儿下岗失业吗？如果老王头再年轻个几十岁，他还能重新找份工作，再学个手艺，可现在他都这么老了，这算命的买卖要是不能做了，不就等于给他判了‘死刑，缓期执行’吗！所以我觉得这老头儿死得很硬气，妈的！不用你缓，老子嘎巴就死这儿。”
“呦！秀老大，有见识呀，你这一套一套的都跟谁学的呀！”
“我家小宝贝呗”秀秀点着了一支烟，又说道：“所以说呀，无论下岗还是失业，最好趁早，等到你老得啥也干不了、谁也不愿意要的时候再给你踢出去，那才叫要命呐！”
秀秀说话的语气虽然很超脱，但我在她的眼神里明显看出了许多无力与落寞。
“秀老大，你怎么了？你们那边下岗的名单出来了？”我坐直了身子认真地问道。
“还没呢。不过也没什么名不名单的，听说这次我们所有没有跟公司签正式合同的人，可能都要滚蛋啦！”
“那总得有个说法呀，你们有的都在这儿干了十几二十年了。”我有些激动。
“去******说法，它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出来更好，要活就活、要死就死，总比让它一直不死不活地拖着要痛快。”秀秀狠抽了一口烟，对我苦苦一笑，“放心吧，小宝贝。以后等到你‘老不死’的时候，单位要真的也给你踢了出来，秀老大一定会要你的，绝不会让你自己吊死的。”
“秀老大，还是你讲究！”我嘻嘻的笑。
“我当然不会让你自己吊死，我会帮你栓绳子踹凳子啊，哈哈！”
秀老大高兴我就开心，于是一个虎扑把秀秀扑倒，接着便要刨地。
这时候，外屋的门铃忽然响起来了。秀秀本来还在跟我故作娇羞、半推半就，可门铃一响，她却一下骑住我，不让我去开门。我也不想去，反正要是三叔他自己也有钥匙。可是那门铃却一直响个不停，中间还夹杂着敲门声。秀秀被吵得实在烦了，跳下床，套上衣服就冲了出去。
我想这时候来敲我家门的，一定是找三叔来命算的，我怕秀秀出去把人家吓着，于是也急急穿上衣服跟了出去。
门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又矮又瘦，满脸的浅笑加上油亮笔直的分头，让人感觉十分的奸滑。
“你是哪儿的呀？找谁呀？”秀秀掐着腰低头，没好气儿地问道。那个的头顶将将才过秀秀的胸脯，我感觉他的小脑袋还没有秀秀一个胸大呢。
“哎……这是，这是江守人家吗？”这人是南方口音，他似乎被秀秀的气势给震慑住处了，所以说起话来，声音还有些颤抖。
“是呀，但三叔不在。要算命明天再来吧。”秀秀还是很善良的，她看到门前这个比她矮了一头多的男人，被她吓得说话直磕巴，心里就些不好意思了。所以再说话时，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是他家就好，我不找他。就是过来看看。”那南方人听到三叔不在家，似乎放松了许多。说着也不客气，绕过秀秀就进了屋。
我们家的客厅是三叔给别人算命的场所，平时人来人往的很平常，三叔在家时，外门是从来不锁的。所以那人走进屋里，我和秀秀也没觉得不合适。
进门的都是买卖，所以必须得给三叔留下这单生意。“先生，我三叔给一个新楼盘看风水定格局去了，最近大型工程开工的比较多，请我三叔破事儿的人更多，他实在太忙。您要是有事就把电话留下来，等我叔回来，我会让他打给您。”我对我营销话术的运用还是很有自信的，三叔曾说，我要是干了算命这一行，一定能挣不少钱。
不过今天我的这套显然没起什么作用。那南方人只是在屋子里环视了一下，便把目光集中到客厅东墙边的那具大棺材上了。他快步走了过去，上上下下地端详起那具棺材。特别是棺材的底座与地面接触的部分，南方人竟然趴在地上用手指小心地拨弄了好几下。
“小宝贝，这家伙是不是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要不他研究三叔的棺材干啥呀？”秀秀好奇地问道。
我也是满脸不知地摇了摇头。
这时，南方人终于结束了他的观察，站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也没看我，眼睛还是盯着棺材，“这房子连这棺材，一百五十万，我买了。怎么样？”南方人非常认真地说道。
三叔这房子大概八十平米左右，地点一般、小区老旧。就目前的房价，能卖到四十万就算天价了。我和秀秀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基本确定这人就是精神病。
南方人说完后，见我们没什么反应。便转过头来看了看我俩，然后也没费话，直接从手包拿出了两沓钱，“不瞒二位，我也是做‘人生预测’这门生意的，我看中了这栋房子的风水，想在这里开店。这是两万元的订金。二位先收下，明天我就交齐房款。”
看着两万块钱，我和秀秀都有点懵。秀秀不自觉地伸出手就想去拿钱。但我还是在秀秀碰到钱的前一秒抓住了她的手。同时满脸陪笑地对那南方人说：“先生，卖房这事挺大，我得把我叔叫回来，您稍等，我去打个电话。”说完我便拉着秀秀快步回到我的房间，我刚关好门，秀秀便一把搂住我，她压低了声音但却用兴奋到极点的语气对我说：“小宝贝、小宝贝，一百五十万呐，咱有了一百五十万就买他两栋房子，三叔一栋，咱俩一栋，就算结完婚还都有剩呀，哈哈！！”
我也激动得手脚发抖，赶紧掏出手机给三叔打电话，可是打了好几遍他也不接。我真是着急了，三叔总是这样不靠谱，一有点钱就往外跑，钱不花光人就不回来！
秀秀更是急得直蹦，我还得一边打电话一边叫她别着急，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可是秀秀却很是生气的说：“实话告诉你，昨晚同学会上，我们那个嗷嗷有钱、嗷嗷帅的美国博士同学可向我表白啦。他说他这次从美国回来，就是因为忘不了我，这次就是倾尽所有也要追到我。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特别是那些女同学，全都懵掉了，那几个最漂亮的女同学直接就哭了。”
秀秀很少说慌，特别是对我。但我确定刚刚她说得那一套一定是假的。有钱、还帅、还是博士？还特意从外国回来追求秀秀？我强忍着笑意，问秀秀：“那然后呢？”
“然后，我就往后退了两步。”
“退了两步？那再然后呢？”我好奇地追问。
“再然后，老娘就一个助跑接着给他来了个飞踹！他娘的，这人有点臭钱就不知该怎么‘嘚瑟’好了。他这个条件，还追我？这明摆着就是拿人开涮吗？再说了，我根本记不起小学同学里有这么一个人，还什么对我念念不忘？扯淡！”
看着秀老大的威风劲儿，我真是又感动又想笑。
“笑啥笑，事后几个女同学一个劲儿的说我没有幽默感，不适逗，天生的穷命。当时我都要气炸了，想打人，但实在伸不出手，因为人家说得都对呀。所以……”秀秀抢过我手里的电话，听了一会儿还是没人接“所以，你快把那个人的电话留好。等找到三叔咱们就研究卖房子吧，这可是天上掉馅饼儿的好事，吃了这张馅饼，我看谁还敢说我是穷命。”
我使劲儿地点了点头，便带着秀秀回到了客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