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水落石出（二）
她的话让我惊愕不已，毕竟我都不认识她，更不认为我曾经惹过她。
“你认识木梓小姐？”
“认识。”
律师又问我，是否认识她，我摇头回答道：“不认识，从没见过。”
“朱灿小姐，请问你是怎么认识木梓小姐，又对她怀有那么深的怨恨的？”
“很久很久以前，我刚来茂城就认识她。我还知道，她生日是在十月二十八，今年不满二十六岁。”
她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个提线木偶，线在她手里攥着。
虽然很想知道，我这样的人怎么惹了如此坚强的她，但我没有着急问什么，而是耐心等着她主动揭秘。
原来，她跟我同岁，好巧不巧，也是十月二十八的生日。
她十六岁时背井离乡，刚好认识了我。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茂城虽然没下雪，但冷空气肆虐，吹着冷风，干得要命。
那天具体是几号，我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我是去机场接机，霍南奕出差回来。因为怕被人看到，就裹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还戴了口罩。
巧合的是，那天我去了他喜欢的蛋糕店，买了一个他喜欢的口味的蛋糕，准备带去接他的。刚出了蛋糕店门口，就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就是现在的朱灿。
她当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呢外套，冷得缩着身子，整张脸都冻得通红。
我当时看她第一反应不是道歉，也不是跑开，而是蹲下身去捡洒落在地上的蛋糕。
吃了一口，仿佛吃到人间美味一样，闭上眼睛慢慢享受那份喜悦。
那个场景，一直烙在我心上。
动了恻隐之心，就又折回去买了一个蛋糕送给她，还把身上的羽绒服给了她。
就在我转身离开时，她冷冰冰的手拉住了我衣角，小心翼翼的问了我的名字，也没多想就告诉了她。
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后，她还记得我。
也没想过，她身上竟然背着那么多的人世黑暗。
“木梓小姐曾经帮过你，为何你不是报答她，反而要害她呢？”
“不！我这么做，都是在帮她。”
“……”
陪审团都开始躁动了，她这种善意，终究不被正常人所理解。
“我知道她活得很痛苦，我只是想帮她离开这个丑陋的世界，去到只有爱和美的天堂。她值得拥有那样的美好。”
她一直在关注着我的生活，哪怕是一个细微末节，她都注意过。
如果不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在某个我从
来没留意过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在看着我。
她把我过去的所有事情都讲了出来，一件不落，甚至我忘掉的一些，都是由她提醒才记起来的。
如果说，我在霍南奕面前是个透明玻璃杯。那我在她面前，是个装有水的玻璃杯，相隔千里，却能穿破距离，看透我的心。
听到那些，我莫名颤抖起来，感觉到深深的恶意。
本来她关注我的生活只是出于关心和善意，但我只感觉到冰冷和恐惧。
“先前给我打电话威胁我的人也是你？那些照片也是你寄的？”
可她却矢口否认了。
“我没威胁过你，除了那次打电话过去，一个字没说，我没在你面前暴露过自己。”
其实我多想她就是那个威胁者，至少那样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没有力气再开口问什么，只想庭审快些结束，无论什么结局，我不在乎。
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太冷了。
她跟我讲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譬如霍南奕其实比我想象的都要爱我，不惜为了我做了很多次坏人。
但她没具体说出来，只说嫉妒我可以被那么多人爱。
听到这，我终于想明白了，她报复我，只是因为心里不平衡。
“明明我们同岁，却不同命。你一生下来就光鲜亮丽，养尊处优。而我，连活下来都是个灾难。凭什么你还能得到爱情，那么优秀的男人那么爱你。而我就什么都没有，到头来被渣男欺骗，受骗被轮？”
她情绪激动起来，眼神里迸发出恨意，似火那般烈，似乎想要把我吞没。
到了如今这一步，她说不想有任何隐藏。又把之前的恋爱史说了出来。
在她逃到茂城后，也交过三个男朋友，个个都温柔体贴，当然，是在知道她不是处之前。
她渴望被恋爱的甜蜜包围，想要得到很多的爱，贪婪的索取。
于是她同时交了三个男朋友，个个帅气多金，又都很迷恋她的美。
没想过要抛弃哪一个，也没想做个选择。
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做了就有暴露的一天。
就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三个男友同时来找她出去庆生，很不巧的碰到了一起。
在看清她的为人后，三个都决绝离开，还臭骂了她一顿。其中一个后来甚至拿着自己查到的关于她的资料来威胁她还钱。
因此，她好不容易重新燃起来的希望破灭了。才想着自考，幸运又不幸的是，她考上了。
“如果当初他们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当时
他们给我一点宽容，我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没有错，错的人是你们！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施舍者，你们这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笨蛋！是你们错了，你们他妈的大错特错！呜呜呜……”
吼完后，她颓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似要哭尽所有委屈和不公。
“为什么你们这样的人都能得到爱，我就不能？你们根本不会爱！更不配拥有爱！”
她也交代的差不多了，法官据此也做了宣判。
朱灿，故意杀人，情节恶劣，但念其遭遇悲惨，有心悔过的份上，处无期徒刑。
我看到她眼里的火焰渐渐熄灭，无论是恨，是不甘，亦或是委屈，通通被浇灭了。
哪怕她真的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为我好，是出于善意，我始终不敢对她说一句“我原谅你”，似乎我没有那样的资格。
好像我跟她母亲挺像的，都是一个无良无心的女人。
目送她被人带走，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轲过来轻轻拍了拍我肩头，喊到：“木小姐，结束了，我送你回家休息吧！”
回过神来，起身，跟着他离开了法院。
刚到门口，周爷爷抹着泪，过来拦住了我们，愧疚道：“小小姐，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伤害了你。请你原谅我！”
深深鞠了一躬，真诚的表达歉意。
“关心则乱，周爷爷的心情我能理解。一切都过去了，希望周奶奶安息吧！你早点回家去吧！好好照顾自己。”
不再跟他多说什么，跟着陈轲离开了。
既然已经结束，不再提起，是我最大的宽容。
回到家，我像打了场持久战一样，感觉浑身疲乏不堪，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在梦里，我终于看到了光，暖洋洋的春光。洒在我身上，温暖得让我心颤。
“妈妈，妈妈！我回来了，你想我了吗？我想死你了。妈妈～”
木离激动的朝我奔来，窝在我怀里，幸福的笑了。
我也激动的抱紧了她，好想一直和她在一起，永远不会分离。
“木离，木离，木离别走！木离别离开我！别～”
惊恐地坐了起来，却是一室黑暗和空寂，就连陈轲也不在。
打开了灯，正要打电话问陈轲他去了哪，但想想觉得不合适，毕竟他又不是我的谁。
放下，又坐了回去，捏了捏眉心，看到桌上放着一张字条，好奇的拿起来，打开一看，是陈轲留给我的。
“木小姐，公司有事，我得去美国出差，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这是南郊别墅的钥匙
，如果你想去那边清净，就请随意。”
拿起钥匙，玩弄了许久，终究还是放了回去。
起身，拿着包包，离开了他的公寓。
朱灿说得没错，我是挺蠢的，要一次次拿他的欺骗来伤害自己。
说再见，就在今天，此时此刻。
没有回木家，小姨和外公没有回来，周爷爷似乎也走了，木家一片漆黑，我不喜欢黑暗。
打车直接去了工厂。
回到久违的办公室，像获得新生一样，深吸了一口气，瞬间像满血复活一般，精神百倍，拿起笔就开始画设计图。
直到天色大亮，我才终于满意的停下笔，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出去吃早餐，电话却响了。
“木小姐，朱灿昨夜自杀了。手里紧握着一封信，署名是留给你的。你要是有空，过来看看吧！”
手一滑，手机没握稳，掉在了地上。
她竟然死了！
那么努力地向幸福靠近，终究还是自我抛弃在半路上了。
有些迷糊，打了辆车去了警局。看到她的尸体，脸上还是带着痛苦的嘲笑，眼角的泪水还没有干。
帮她擦掉眼泪，终究替她收了尸，到底也只有我会送她最后这一程了。
如她所愿，把骨灰洒在了江水里，自由随水去。
“朱灿，愿你一路平安，一生顺遂！”
去了她的出租屋，一间狭窄阴暗的地下室，地上铺满了落叶，各色各样都有。有一些已经腐烂了。
照她交代的位置，找到了她的日记本，还有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是钱，整整十万块，是她要我转交给她母亲的。
在角落的衣架上，我找到了那件羽绒服和手套。旁边放着一个蛋糕盒子，似乎还是当年那一个。
抱着那件衣服，我的泪水滚了下来，滚烫得灼伤了我的脸。
“朱灿，谢谢你教会我，幸福要靠努力去挣！”
（本章完）
“你认识木梓小姐？”
“认识。”
律师又问我，是否认识她，我摇头回答道：“不认识，从没见过。”
“朱灿小姐，请问你是怎么认识木梓小姐，又对她怀有那么深的怨恨的？”
“很久很久以前，我刚来茂城就认识她。我还知道，她生日是在十月二十八，今年不满二十六岁。”
她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个提线木偶，线在她手里攥着。
虽然很想知道，我这样的人怎么惹了如此坚强的她，但我没有着急问什么，而是耐心等着她主动揭秘。
原来，她跟我同岁，好巧不巧，也是十月二十八的生日。
她十六岁时背井离乡，刚好认识了我。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茂城虽然没下雪，但冷空气肆虐，吹着冷风，干得要命。
那天具体是几号，我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我是去机场接机，霍南奕出差回来。因为怕被人看到，就裹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还戴了口罩。
巧合的是，那天我去了他喜欢的蛋糕店，买了一个他喜欢的口味的蛋糕，准备带去接他的。刚出了蛋糕店门口，就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就是现在的朱灿。
她当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呢外套，冷得缩着身子，整张脸都冻得通红。
我当时看她第一反应不是道歉，也不是跑开，而是蹲下身去捡洒落在地上的蛋糕。
吃了一口，仿佛吃到人间美味一样，闭上眼睛慢慢享受那份喜悦。
那个场景，一直烙在我心上。
动了恻隐之心，就又折回去买了一个蛋糕送给她，还把身上的羽绒服给了她。
就在我转身离开时，她冷冰冰的手拉住了我衣角，小心翼翼的问了我的名字，也没多想就告诉了她。
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后，她还记得我。
也没想过，她身上竟然背着那么多的人世黑暗。
“木梓小姐曾经帮过你，为何你不是报答她，反而要害她呢？”
“不！我这么做，都是在帮她。”
“……”
陪审团都开始躁动了，她这种善意，终究不被正常人所理解。
“我知道她活得很痛苦，我只是想帮她离开这个丑陋的世界，去到只有爱和美的天堂。她值得拥有那样的美好。”
她一直在关注着我的生活，哪怕是一个细微末节，她都注意过。
如果不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在某个我从
来没留意过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在看着我。
她把我过去的所有事情都讲了出来，一件不落，甚至我忘掉的一些，都是由她提醒才记起来的。
如果说，我在霍南奕面前是个透明玻璃杯。那我在她面前，是个装有水的玻璃杯，相隔千里，却能穿破距离，看透我的心。
听到那些，我莫名颤抖起来，感觉到深深的恶意。
本来她关注我的生活只是出于关心和善意，但我只感觉到冰冷和恐惧。
“先前给我打电话威胁我的人也是你？那些照片也是你寄的？”
可她却矢口否认了。
“我没威胁过你，除了那次打电话过去，一个字没说，我没在你面前暴露过自己。”
其实我多想她就是那个威胁者，至少那样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没有力气再开口问什么，只想庭审快些结束，无论什么结局，我不在乎。
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太冷了。
她跟我讲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譬如霍南奕其实比我想象的都要爱我，不惜为了我做了很多次坏人。
但她没具体说出来，只说嫉妒我可以被那么多人爱。
听到这，我终于想明白了，她报复我，只是因为心里不平衡。
“明明我们同岁，却不同命。你一生下来就光鲜亮丽，养尊处优。而我，连活下来都是个灾难。凭什么你还能得到爱情，那么优秀的男人那么爱你。而我就什么都没有，到头来被渣男欺骗，受骗被轮？”
她情绪激动起来，眼神里迸发出恨意，似火那般烈，似乎想要把我吞没。
到了如今这一步，她说不想有任何隐藏。又把之前的恋爱史说了出来。
在她逃到茂城后，也交过三个男朋友，个个都温柔体贴，当然，是在知道她不是处之前。
她渴望被恋爱的甜蜜包围，想要得到很多的爱，贪婪的索取。
于是她同时交了三个男朋友，个个帅气多金，又都很迷恋她的美。
没想过要抛弃哪一个，也没想做个选择。
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做了就有暴露的一天。
就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三个男友同时来找她出去庆生，很不巧的碰到了一起。
在看清她的为人后，三个都决绝离开，还臭骂了她一顿。其中一个后来甚至拿着自己查到的关于她的资料来威胁她还钱。
因此，她好不容易重新燃起来的希望破灭了。才想着自考，幸运又不幸的是，她考上了。
“如果当初他们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当时
他们给我一点宽容，我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没有错，错的人是你们！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施舍者，你们这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笨蛋！是你们错了，你们他妈的大错特错！呜呜呜……”
吼完后，她颓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似要哭尽所有委屈和不公。
“为什么你们这样的人都能得到爱，我就不能？你们根本不会爱！更不配拥有爱！”
她也交代的差不多了，法官据此也做了宣判。
朱灿，故意杀人，情节恶劣，但念其遭遇悲惨，有心悔过的份上，处无期徒刑。
我看到她眼里的火焰渐渐熄灭，无论是恨，是不甘，亦或是委屈，通通被浇灭了。
哪怕她真的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为我好，是出于善意，我始终不敢对她说一句“我原谅你”，似乎我没有那样的资格。
好像我跟她母亲挺像的，都是一个无良无心的女人。
目送她被人带走，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轲过来轻轻拍了拍我肩头，喊到：“木小姐，结束了，我送你回家休息吧！”
回过神来，起身，跟着他离开了法院。
刚到门口，周爷爷抹着泪，过来拦住了我们，愧疚道：“小小姐，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伤害了你。请你原谅我！”
深深鞠了一躬，真诚的表达歉意。
“关心则乱，周爷爷的心情我能理解。一切都过去了，希望周奶奶安息吧！你早点回家去吧！好好照顾自己。”
不再跟他多说什么，跟着陈轲离开了。
既然已经结束，不再提起，是我最大的宽容。
回到家，我像打了场持久战一样，感觉浑身疲乏不堪，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在梦里，我终于看到了光，暖洋洋的春光。洒在我身上，温暖得让我心颤。
“妈妈，妈妈！我回来了，你想我了吗？我想死你了。妈妈～”
木离激动的朝我奔来，窝在我怀里，幸福的笑了。
我也激动的抱紧了她，好想一直和她在一起，永远不会分离。
“木离，木离，木离别走！木离别离开我！别～”
惊恐地坐了起来，却是一室黑暗和空寂，就连陈轲也不在。
打开了灯，正要打电话问陈轲他去了哪，但想想觉得不合适，毕竟他又不是我的谁。
放下，又坐了回去，捏了捏眉心，看到桌上放着一张字条，好奇的拿起来，打开一看，是陈轲留给我的。
“木小姐，公司有事，我得去美国出差，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这是南郊别墅的钥匙
，如果你想去那边清净，就请随意。”
拿起钥匙，玩弄了许久，终究还是放了回去。
起身，拿着包包，离开了他的公寓。
朱灿说得没错，我是挺蠢的，要一次次拿他的欺骗来伤害自己。
说再见，就在今天，此时此刻。
没有回木家，小姨和外公没有回来，周爷爷似乎也走了，木家一片漆黑，我不喜欢黑暗。
打车直接去了工厂。
回到久违的办公室，像获得新生一样，深吸了一口气，瞬间像满血复活一般，精神百倍，拿起笔就开始画设计图。
直到天色大亮，我才终于满意的停下笔，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出去吃早餐，电话却响了。
“木小姐，朱灿昨夜自杀了。手里紧握着一封信，署名是留给你的。你要是有空，过来看看吧！”
手一滑，手机没握稳，掉在了地上。
她竟然死了！
那么努力地向幸福靠近，终究还是自我抛弃在半路上了。
有些迷糊，打了辆车去了警局。看到她的尸体，脸上还是带着痛苦的嘲笑，眼角的泪水还没有干。
帮她擦掉眼泪，终究替她收了尸，到底也只有我会送她最后这一程了。
如她所愿，把骨灰洒在了江水里，自由随水去。
“朱灿，愿你一路平安，一生顺遂！”
去了她的出租屋，一间狭窄阴暗的地下室，地上铺满了落叶，各色各样都有。有一些已经腐烂了。
照她交代的位置，找到了她的日记本，还有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是钱，整整十万块，是她要我转交给她母亲的。
在角落的衣架上，我找到了那件羽绒服和手套。旁边放着一个蛋糕盒子，似乎还是当年那一个。
抱着那件衣服，我的泪水滚了下来，滚烫得灼伤了我的脸。
“朱灿，谢谢你教会我，幸福要靠努力去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