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不会再疯
“不会再疯了。西京之中，再无幽歌。”
“饿殍粼粼起，不见朱雀门。难平人间事，天上极乐楼。”
武昭仪轻轻吟完这段诗，又朝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御华清池小亭边上，望着初夏满堂初开的荷花。
“狄卿可听过这首诗？”武昭仪又轻声问了一声身后不远处随行的狄仁杰。
“禀娘娘，微臣并未听过。”
狄仁杰拱手弯腰回道，故作镇定的神情之下，狄仁杰藏着一颗忐忑的心。上任连破两案的狄仁杰，虽然在朝堂尚且人微言轻，但在长安城中，已是鼎鼎有名的红人。正如裴承庆当时给狄仁杰所说的，大理寺在朝堂之中绝不可以牵扯进入任何一方势力，相反的要牵制着各方势力，狄仁杰就是朝堂之上，人人都想要收入囊中的那颗珍珠。
武昭仪出行华清池，钦点了狄仁杰随行，再能够说明不过了。
狄仁杰悄悄的打量着武昭仪，虽然比他年长不了多少岁，但是已然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气势酝酿其中，却又无处不显露着正当年华的娇媚仪态，难怪圣上会对武昭仪格外倾心。狄仁杰自然是不敢有逾越雷池的念头，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仰慕武昭仪的，从当年在感业寺开始，便是如此。
说到底狄仁杰不过是一十九岁少年，被武昭仪钦点随行，瞧见武昭仪的那一刻，心中起伏仿佛又回到了感业寺，第一次看见那漂亮姐姐似的。
“狄卿不必站的那么远，过来些才好看清这华清池的美景。”
武昭仪声音温润轻软，唤了一声狄仁杰，狄仁杰轻允了一声，连忙上前几步，站在了武昭仪的身后。
“小怀英你连破两件大案，名震长安，本宫一直都没来得及向你道喜呢。”
“小怀英？”狄仁杰心中一颤。
这是昔年在感业寺的时候，武昭仪才会那么叫他。如此看来，武昭仪是忘记在感业寺的日子了，狄仁杰心中泛起窃喜。在感业寺，狄仁杰是个苦读的书生，武昭仪是出家的嫔妃，不论是读书还是修行都是清苦至极，好在他们互相遇见，互相解闷。
“娘娘言重了，微臣不过行分内之事。”
“那若是...分外有冤屈，你愿行之？”武则天回眸一笑，细细的凝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愣神片刻，目光全都停留在了武昭仪的笑颜之上，直到似乎被武昭仪察觉到了，武昭仪掩面一笑，他才回过神来。
“不知娘娘，所言何事？”狄仁杰立马低下头来，面颊涨的通红。
武昭仪一眼便看透了狄仁杰的心思，纵使狄仁杰明察秋毫，破案雷厉风行，但到了武昭仪面前，不过还是当年那个小怀英罢了。
“你们都退下吧，本宫与狄大人，要叙叙旧。”武昭仪轻声吩咐，却自带三分威严，一众随行的奴仆们退出小亭外数十步之远之后，武昭仪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
“现在没外人了，你可以放松一些了吧。”武昭仪转过身子，面对着狄仁杰，狄仁杰生怕武昭仪看见自己通红的面颊，迟迟没有抬头。
“不...不知娘娘到底要微臣办什么事？”
“小怀英你且先抬起头来。”
武昭仪竟伸出手来，放在了狄仁杰的面前，狄仁杰心里一阵慌乱，竟连话也说不利索了，只觉得面颊滚烫，不敢抬头。只是武昭仪手已经伸出来，狄仁杰强忍之下，抬起了头，面目通红，逗的武昭仪笑出了声。
“让娘娘见笑了。”狄仁杰的声音极小。
“好了，狄卿且看看这个。”武昭仪笑着说道。
狄仁杰这才看清，武昭仪伸出的手上，拿着一张沾染着暗红色痕迹的纸张。狄仁杰从武昭仪手中接过纸张，下意识的用手指轻轻搓揉了一下，才打开了纸条。
“饿殍粼粼起，不见朱雀门。难平人间事，天上极乐楼。”
纸条上写着的，正是先前武昭仪吟出的那首诗，字迹颇为工整，狄仁杰将纸张放到鼻前，轻轻的嗅了嗅，这暗红色的痕迹，是一片干了的血迹。狄仁杰简略的查看之后，心情总算是从见着武昭仪的那份激动里平静下来。
“狄卿看出什么了？”武昭仪也不再叫他小怀英，生怕又逗的他满脸通红。
“禀娘娘，微臣粗略查看，这张纸材质细腻，从字体的比划几个地方可以看得出，这纸并不散墨，这种上等的纸张在长安城内买不到，不仅做工细腻，对木材也要求极高，应该是江南一带的贡品。纸张并未磨损，边角上也没有损坏，中间这道折痕已经很久了，这张纸应该是被人长时间的贴身保管的。”
“这些暗红色的血迹在纸上分布对称，正好说明了这张纸之前是被对折着，贴身保管。笔迹应该是一个左撇子，男人的笔迹。”
狄仁杰说罢，武昭仪轻轻凝眉，露出丁点的忧色来，狄仁杰将纸双手拿着，交还到了武昭仪的面前，武昭仪却没有接下来。
“狄
卿收着吧，就在半个月以前，本宫有一个颇为喜欢的宫女，叫做小荷，突然消失了。逃出宫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这个宫女，之前就显得有些不安，而且内侍省虽然追查了一阵子，却没什么结果，只当是她跑了，小荷的房间一时也就空了下来。五天以前，内侍省派了新的宫女来，搬进小荷房间的时候，隐约嗅到了一些异味。”
武昭仪还没说完，狄仁杰眉头一皱，顺着武昭仪的话说了下去。
“异味的源头，是小荷的尸体。”
狄仁杰果然聪慧非常，武昭仪心里想着，点了点头。
“这几日天气炎热，尸臭便盖不住了。”
“不错，小荷的尸体是被人一刀毙命，虽然尸体腐烂了，但是她的怀里，就藏着这张纸。”武昭仪说着，指了指狄仁杰手里的纸条。
狄仁杰低头看了看纸条，纸上的诗甚至都算不得诗，更是不知道是何出处。
“此案本该有内卫调查，但是一个宫女，在这宫闱之内连蚍蜉都算不上，内卫如何查的不用想也知道。”
“所以娘娘想要大理寺来彻查此案？”
“不，不是大理寺，只有你。本宫只想让你来查此案，宫闱之内，人心叵测，小荷算得上是个能跟我说上话的人，现在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本宫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武昭仪露出丝丝的忧色来。
狄仁杰本还想追问一句为何不要大理寺调查此案，但转念一想，内侍省明面上统领后宫，但实际上内部势力早已划分的明确，有些听命皇后，有些又是替萧淑妃做事，武昭仪虽然眼下得圣上宠爱，但在宫闱之内却是孤立一人，大理寺如果介入其中，恐怕是困难重重。
“小怀英，你愿意帮我么？”武昭仪微笑着问道，眉眼之间似乎也散发出笑意来。
几乎没有任何的考虑，狄仁杰在心里已经是应下了武昭仪的请求，除开这件案子对他本身的吸引之外，更多是他无法拒绝武昭仪。
“若要调查此案，微臣还需要一位帮手。”
“李元芳对么，我已经命人召他前来了。”
狄仁杰心里一沉，武昭仪早就将他看透了，知道他一定会应下这件案子，更知道他若是不牵扯大理寺，定要选一个帮手协助，这个帮手，除了李元芳再无二人。
“娘娘英明。”狄仁杰道了一句，武昭仪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转过身望向了华清池的满池荷花，轻轻叹了一口气。
（本章完）
“饿殍粼粼起，不见朱雀门。难平人间事，天上极乐楼。”
武昭仪轻轻吟完这段诗，又朝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御华清池小亭边上，望着初夏满堂初开的荷花。
“狄卿可听过这首诗？”武昭仪又轻声问了一声身后不远处随行的狄仁杰。
“禀娘娘，微臣并未听过。”
狄仁杰拱手弯腰回道，故作镇定的神情之下，狄仁杰藏着一颗忐忑的心。上任连破两案的狄仁杰，虽然在朝堂尚且人微言轻，但在长安城中，已是鼎鼎有名的红人。正如裴承庆当时给狄仁杰所说的，大理寺在朝堂之中绝不可以牵扯进入任何一方势力，相反的要牵制着各方势力，狄仁杰就是朝堂之上，人人都想要收入囊中的那颗珍珠。
武昭仪出行华清池，钦点了狄仁杰随行，再能够说明不过了。
狄仁杰悄悄的打量着武昭仪，虽然比他年长不了多少岁，但是已然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气势酝酿其中，却又无处不显露着正当年华的娇媚仪态，难怪圣上会对武昭仪格外倾心。狄仁杰自然是不敢有逾越雷池的念头，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仰慕武昭仪的，从当年在感业寺开始，便是如此。
说到底狄仁杰不过是一十九岁少年，被武昭仪钦点随行，瞧见武昭仪的那一刻，心中起伏仿佛又回到了感业寺，第一次看见那漂亮姐姐似的。
“狄卿不必站的那么远，过来些才好看清这华清池的美景。”
武昭仪声音温润轻软，唤了一声狄仁杰，狄仁杰轻允了一声，连忙上前几步，站在了武昭仪的身后。
“小怀英你连破两件大案，名震长安，本宫一直都没来得及向你道喜呢。”
“小怀英？”狄仁杰心中一颤。
这是昔年在感业寺的时候，武昭仪才会那么叫他。如此看来，武昭仪是忘记在感业寺的日子了，狄仁杰心中泛起窃喜。在感业寺，狄仁杰是个苦读的书生，武昭仪是出家的嫔妃，不论是读书还是修行都是清苦至极，好在他们互相遇见，互相解闷。
“娘娘言重了，微臣不过行分内之事。”
“那若是...分外有冤屈，你愿行之？”武则天回眸一笑，细细的凝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愣神片刻，目光全都停留在了武昭仪的笑颜之上，直到似乎被武昭仪察觉到了，武昭仪掩面一笑，他才回过神来。
“不知娘娘，所言何事？”狄仁杰立马低下头来，面颊涨的通红。
武昭仪一眼便看透了狄仁杰的心思，纵使狄仁杰明察秋毫，破案雷厉风行，但到了武昭仪面前，不过还是当年那个小怀英罢了。
“你们都退下吧，本宫与狄大人，要叙叙旧。”武昭仪轻声吩咐，却自带三分威严，一众随行的奴仆们退出小亭外数十步之远之后，武昭仪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
“现在没外人了，你可以放松一些了吧。”武昭仪转过身子，面对着狄仁杰，狄仁杰生怕武昭仪看见自己通红的面颊，迟迟没有抬头。
“不...不知娘娘到底要微臣办什么事？”
“小怀英你且先抬起头来。”
武昭仪竟伸出手来，放在了狄仁杰的面前，狄仁杰心里一阵慌乱，竟连话也说不利索了，只觉得面颊滚烫，不敢抬头。只是武昭仪手已经伸出来，狄仁杰强忍之下，抬起了头，面目通红，逗的武昭仪笑出了声。
“让娘娘见笑了。”狄仁杰的声音极小。
“好了，狄卿且看看这个。”武昭仪笑着说道。
狄仁杰这才看清，武昭仪伸出的手上，拿着一张沾染着暗红色痕迹的纸张。狄仁杰从武昭仪手中接过纸张，下意识的用手指轻轻搓揉了一下，才打开了纸条。
“饿殍粼粼起，不见朱雀门。难平人间事，天上极乐楼。”
纸条上写着的，正是先前武昭仪吟出的那首诗，字迹颇为工整，狄仁杰将纸张放到鼻前，轻轻的嗅了嗅，这暗红色的痕迹，是一片干了的血迹。狄仁杰简略的查看之后，心情总算是从见着武昭仪的那份激动里平静下来。
“狄卿看出什么了？”武昭仪也不再叫他小怀英，生怕又逗的他满脸通红。
“禀娘娘，微臣粗略查看，这张纸材质细腻，从字体的比划几个地方可以看得出，这纸并不散墨，这种上等的纸张在长安城内买不到，不仅做工细腻，对木材也要求极高，应该是江南一带的贡品。纸张并未磨损，边角上也没有损坏，中间这道折痕已经很久了，这张纸应该是被人长时间的贴身保管的。”
“这些暗红色的血迹在纸上分布对称，正好说明了这张纸之前是被对折着，贴身保管。笔迹应该是一个左撇子，男人的笔迹。”
狄仁杰说罢，武昭仪轻轻凝眉，露出丁点的忧色来，狄仁杰将纸双手拿着，交还到了武昭仪的面前，武昭仪却没有接下来。
“狄
卿收着吧，就在半个月以前，本宫有一个颇为喜欢的宫女，叫做小荷，突然消失了。逃出宫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这个宫女，之前就显得有些不安，而且内侍省虽然追查了一阵子，却没什么结果，只当是她跑了，小荷的房间一时也就空了下来。五天以前，内侍省派了新的宫女来，搬进小荷房间的时候，隐约嗅到了一些异味。”
武昭仪还没说完，狄仁杰眉头一皱，顺着武昭仪的话说了下去。
“异味的源头，是小荷的尸体。”
狄仁杰果然聪慧非常，武昭仪心里想着，点了点头。
“这几日天气炎热，尸臭便盖不住了。”
“不错，小荷的尸体是被人一刀毙命，虽然尸体腐烂了，但是她的怀里，就藏着这张纸。”武昭仪说着，指了指狄仁杰手里的纸条。
狄仁杰低头看了看纸条，纸上的诗甚至都算不得诗，更是不知道是何出处。
“此案本该有内卫调查，但是一个宫女，在这宫闱之内连蚍蜉都算不上，内卫如何查的不用想也知道。”
“所以娘娘想要大理寺来彻查此案？”
“不，不是大理寺，只有你。本宫只想让你来查此案，宫闱之内，人心叵测，小荷算得上是个能跟我说上话的人，现在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本宫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武昭仪露出丝丝的忧色来。
狄仁杰本还想追问一句为何不要大理寺调查此案，但转念一想，内侍省明面上统领后宫，但实际上内部势力早已划分的明确，有些听命皇后，有些又是替萧淑妃做事，武昭仪虽然眼下得圣上宠爱，但在宫闱之内却是孤立一人，大理寺如果介入其中，恐怕是困难重重。
“小怀英，你愿意帮我么？”武昭仪微笑着问道，眉眼之间似乎也散发出笑意来。
几乎没有任何的考虑，狄仁杰在心里已经是应下了武昭仪的请求，除开这件案子对他本身的吸引之外，更多是他无法拒绝武昭仪。
“若要调查此案，微臣还需要一位帮手。”
“李元芳对么，我已经命人召他前来了。”
狄仁杰心里一沉，武昭仪早就将他看透了，知道他一定会应下这件案子，更知道他若是不牵扯大理寺，定要选一个帮手协助，这个帮手，除了李元芳再无二人。
“娘娘英明。”狄仁杰道了一句，武昭仪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转过身望向了华清池的满池荷花，轻轻叹了一口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