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完结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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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手

    那人影垮着头,动作分明像被铁丝吊住肩膀,要去拥抱什么。抱什么?要抱他?陈陈有点发毛,但离那人影实在太远,并不担心它能飞过来掐他脖子。

    陈陈硬着头皮再看了两秒不到,发现这人影一直保持不动,像被浇上了铁浆,固定不变,没有下一个动作的,便松了口气。看样子应该是石人佣,或者是长得像人的石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能随随便便猜测吗?只是在这样的氛围里,让他提心吊胆,不寒而栗罢了。

    老学者开始招呼众人慢慢往沟壑下面走。陈陈往下一看,都是些突起的乱石碎渣,刺一样乱长,他有点恐高,退了退。这路不是特别难走,有放脚的褶皱地表,像干旱裂开的耕田一样,可是不能骑骆驼,要牵着它,伺候大爷那样,好言相劝,小心翼翼。

    陈陈觉得特别惊悚,生怕自己一个脚滑,滚下去,扎成一头豪猪。他四周看了看,好像没什么别的路了,这个巨大沟壑,给他的感觉,就是一座从一端通往另一端的桥梁,中间那一个比盆地更盆地的窝,就是沟壑,要经过里面纵横的迷宫,才能继续往前走。

    这样的剧情不是关卡吗?他头疼得厉害。众人离他远了,马川见队伍里没有陈陈,一回头,看到他再上头发愣,就小声冲他喊:“别再看了,赶紧走吧,这里不能久呆。”

    陈陈立马回过神,赶紧跟着大队伍往下前行了。路虽然比较陡,但好在不峭,骆驼虽然难伺候,但伺候好了,还是会跟你走的。

    他终于有惊无险地跟着大部队下来了。迷宫一样的石山就在他面前,待在上头往下看还没多大感觉,可正儿八经杵在他面前的时候,才发觉这一条条一纵纵的石山是他妈的大,跟压顶的城墙岩壁一样,陈陈长大嘴巴,站在比黑更深沉的阴影里,足足看了有六秒钟。

    他在想如果进去的时候塌了该怎么办?下一秒就打了自己一巴掌,当然,是轻轻的。什么鸡儿怎么办,要是真塌了大家一起西方极乐世界取经得了,这么多伴儿,路上也不寂寞。

    老学者还没动身,待在迷宫一样的山石口,在抚摸着岩石壁,不知道在干什么。陈陈扯着骆驼上前,问马川:“老学者在干啥,不是说不能久呆吗,这个老头怎么出尔反尔的。”

    马川说:“老学者叫我们等等,这个山石岩壁应该有文章。”巴疯子道:“如果进去了,要是东转西转,绕不出来,老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堆烂石头砸得稀巴烂,连石末儿都瞧不见。”

    陈陈瞧了巴疯子一眼,心说这样的人就是鲁莽,难怪有代沟,还不是因为这个疯子不像他一样喜欢动脑子?动脑就能解决的事情还费那种力气干什么,吃多了撑的。

    老学者摸着岩石壁,突然说:“这里看不见鬼面长藤,都像见了鬼似的绕开这群山石,小家伙们,知道为什么吗?”陈陈心里乐,但是没笑出来,老学者的爱称怎么和他幼儿园的老师差不多?有点肉麻。

    没有人说话,看来都不知道。

    老学者似乎很喜欢大家不知道,他来补充干货的时刻,之前在他的营盘里,就是这样的表情。老学者停了一会儿,才说下去。

    “这个叫天山岩,名字虽然叫天山,但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你们说一个一个这么大,得经过多少年才能长过来啊,宇宙的产物啊,不对,是世界,”老学者笑了笑,“世界的产物啊,都是难以置信的,我们往外探索扩张不是没有道理,成立武罗司、卫职官等等机构,是王朝几百年来最明智最有远见的决定。”

    “而向外探索的乐趣再于,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是相互制衡牵制的,虽然危险,一旦有发现,什么都值了。司巴神人柏虽然难搞定,但也不是没有办法,什么叫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拿上一小块天山岩,磨成末儿,和着水抹在身上,那人柏就不敢碰你了。前人的智慧真是难以捉摸,他们是怎么发现这个规律,然后涂上天山石粉挖来人柏,当守护他们氏族的图腾和神的呢?”

    老学者又看了好一阵子,说:“让骆驼回去吧,洒上一点天山粉末,拍它屁股,它们会自己找到回家的路的。”

    陈陈有点不解,说:“骆驼走了,我们怎么赶路啊,路还不知道有多远,贸然让它们走,到时候我们就要贸然地回去了。”

    老学者难得耐心和他解释:“过了这个地方,骆驼也没啥作用了,要是牵它们进来,里面一旦有状况,会耽搁后撤的时间,碍手碍脚。”

    里面还真会状况?老学者一说完,就开始撬一边的天山岩体,他也不好多问,跟着掰下一块天山岩,值得说的是,拇指大小的石块,花了他不少时间。这不像普通的山石岩块,看起来有点像滑石,不粗糙,有点软,实际上用手一摸,质感很硬,像吸铁一样。

    与其说花了不少时间掰下来,倒不如说是花了不少时间在使劲,最后还是马川帮他敲下来的。众人都敲碎了天山岩块,现在的水弥足珍贵,便没有和水,只是在头上、身上洒了一点,然后拍了骆驼的屁股,拿下装备,进去了。

    陈陈走最后面,前面的是马川、背着装备的巴疯子、思姑娘和布扎木。领头的老学者说到时候真的有突然情况,陈陈也好最先撤离。他一进去,抬头看不见没有月光的光,被那又高又厚像城墙的山石挡住了。

    他心里不安稳,不知道是因为四周压抑的气氛,还是想起了山头上那个姿势诡异的人俑。现在犯了嘀咕又觉得奇怪,为什么单单在山头上就有一座像人的岩石或者石人俑呢?会不会和这个迷宫有什么关系,是一个破阵的阵眼儿?有可能。可他又没看出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那会不会是一个巧合?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还是不能随便猜测?也有可能。

    陈陈得了安慰,舒服了一点。下一秒,心里边又打鼓了。如果这真是个迷宫,该怎么走出去?分分叉叉,绕又绕不过去,老学者的地图上也没写怎么破阵,只能寄托在他原本就认识路的希望上。

    山石夹缝里的路越来越窄,好像越往里走,空气越稀薄,有点闷得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刚开始几人还能并排走,到了后头只能像胡同那样,一个接一个。

    陈陈对面前的马川说:“你别害怕,我在后头呢,要是有什么情况,你吱一声,我好立马跳到你前头,替你抵挡一阵。”马川以为他又在开玩笑,一回头,看到他一脸认真,笑了笑:“也行。”

    他们继续往里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里面的路像甬道一样,狭窄又漆黑。陈陈心说这不他妈该不是一个墓吧?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先别说这个鬼地方有没有这样的墓,光是只有甬道,没有地基主室耳室棺椁就可以否定了。

    终于,在巴疯子感到不耐烦之前,陈陈忽然看到了一线光亮,是那样没有月光的光,他心一喜,下一刻就出来了。但是,陈陈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身上洒了天山石粉末儿的骆驼,它们还没有找回去的路。

    又回来了?几个人也是狐疑的状态。陈陈说:“我们好像也没有绕弯啊,大部分都在笔直走,怎么又回来了?”这他妈神经病啊,哪里有笔直往前走还能回到原先位置的卡关?

    老学者看着岩壁,那里有几个缺,是之前撬下来,砸出的小石坑。他伸出手摸了摸,用力掰下来一下块,闻了闻,说:“是原来的位置没错,不是迷惑人的雾像,石块的断裂处都和之前的地方吻合。”

    马川打了个哨儿,听到声音的骆驼慢慢地过来了,其中有一只还差点对陈陈吐口水。陈陈摸了摸骆驼的厚毛,有点干燥扎手,他之前以为骆驼是什么幻象,视觉错觉的效果,哪成想是真的。

    没有问题才奇怪,笔直的走没有拐几个弯,怎么会回到原来的位置呢?他看了看进口的位置,还是那么大,能容下他们并排走的宽度。

    几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用马绊子一样的系扣住骆驼的脚,留下马川在沟壑上头观察,看看他们的路线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等到马川上去,他们继续往里走。

    陈陈是最后一个,他前面的背着装备的巴疯子、思姑娘和布扎木。领头的老学者一直没有说话。他们继续走了很久,果然不出所料,第二次出来的时候,还是原来的位置。

    巴疯子已经十分不耐烦了,他骂道:“哪里能有什么臭毛病,几刀几刀把这群烂石头砍了直接过去不就好了?费那样的劲干什么?依我看,简直是他娘的浪费时间!”

    老学者没有理他。他问马川上面的情况怎么样。马川摇了摇头,说:“开始的情况还正常,到了后面你们越走越深,后面完全看不见,黑了。”

    黑了?老学者抓住了这一点:“黑了是什么情况?”马川说:“看不见你们了,你们走进了没有光亮的地方,所以黑了。”陈陈抬头看了一眼挂在上头的月亮,被黑雾笼罩,毫无月光,

    现在的氛围还真有点让他不舒服。布扎木这时说:“并不难办,扎起火把照明,再进一次。”之前赶路不用火把是因为老学者觉得在黑夜里太显眼,像个活靶子。现在这个情况,不用是不行了。

    众人扎了火把,第三次往里走。老学者叫回了马川,说不用再观察了。他们再次试探地向里走,陈陈还是最后一个,前面的是马川、背着装备的巴疯子、思姑娘和布扎木,领头的老学者没有说话。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陈陈突然停住了,因为他感觉到,有人从背后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