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童话之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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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楚站在台上,脑子里懵懵的。



    今天还有风。



    风还不小。



    于是,不但脑子里懵懵的,耳朵边还嗡嗡的。



    从被张亮的电话叫醒,到三人急匆匆赶到天一广场,再到被现场主持人热情地推到前台,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协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赶场子?



    问题是,节目怎么也得准备准备吧!



    主持人刚才倒是扯着嗓子喊过了,下面有请咱们当地的一名民间艺术家给大家表演超华丽超震撼的近景魔术。



    但。



    “民间艺术家”陆楚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才是近景魔术。



    眼前,摆着一张桌子。



    桌子上,摆着一些吃的。



    这倒是必须的,醒来到现在,一口吃喝都没下肚,正饿得心情很不好。大概张亮已经提前给主持人说了,这位艺术家表演魔术前,一定要吃东西,就跟李白作诗前要喝酒一样。



    问题是,这都是些什么吃的啊!



    有火腿。



    有火腿本来应该提出表扬的。但你不弄些指头粗细煎饼果子石头饼摊位上喜闻乐见的那种火腿也就罢了。



    你弄了这么一根小腿粗细的火腿是什么意思!



    火腿上倒还插了一把小刀,好吧,起码不用抱着直接啃了。



    还有菠萝。



    有水果本来也应该提出表扬的。但这菠萝,你就算不给切成小块放到盘子里,起码也得削削皮吧!



    难道,还得自己用那个小刀削?



    还有。



    毛豆。



    真的是毛豆。还被放到盘子里。就是那种烧烤摊上的主力凉菜,水煮毛豆。



    看颜色,肯定不是新煮的。最晚也是昨天的。特么是谁昨晚吃烧烤打包回来的吧!



    最后。



    桌子一角上放着的一个东西,着实让陆楚哭笑不得。



    那是茄子。



    生茄子。



    而且,还是长条形的茄子。



    陆楚看了看长茄子,再抬头看看台下忍受着风吹的观众,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嘴脸,尤其是挤到前排的张亮和李二国。



    望着那两位脸上的坏笑,陆楚突然有了一种想把长茄子砸过去的冲动。



    沉住气,沉住气,这可是演艺生涯很重要的一个里程碑时刻,绝对不能砸锅。



    好吧。



    陆楚也不再弄什么开场白了,直接开始吧。他搓搓手,拿起小刀削下一大块火腿,大口吃起来。



    群众们想着这民间魔术师别看现在在吃火腿,说不准一会儿就从嘴里吐出什么活物来了,纷纷掏出手机开始拍摄。



    这倒是陆楚乐于看到的景象。



    网络这么发达,分享这么流行,今天这表演,一会儿说不准就能火遍朋友圈。



    心里美着,再削一大块火腿,继续吃。



    可台下观众有些看不懂了,怎么还没从嘴里吐出金鱼蝴蝶小麻雀之类的东西,哪怕喷点火也行啊,怎么就见在那大吃特吃了。



    嘘声渐起。



    张亮和李二国也跟着嘘。



    陆楚伸手示意大家别着急,五指张开,柳枝已迫不及待地滋生出来。



    台下终于响起了魔术表演应该有的惊叹声。



    做点儿什么好呢?



    陆楚也没什么好点子,先随便玩玩吧。一枝柳条卷起小刀,另一枝缠起大火腿,将两者悬浮在自己抬头张开的嘴把上空。



    刀起肉落。



    正落在嘴里。



    好!



    这柳条持刀切火腿的一幕,博得大家的掌声。



    掌声就是动力,渴望获得更多掌声的动力。



    陆楚来劲儿了。



    柳条再动,五花大绑地缠起桌子上那颗没有削皮的大菠萝。



    举到半空。



    发力。



    心意驱使之下,柳条持续地勒紧菠萝的躯干。



    再勒紧。



    再勒紧。



    在那柳条和果皮皮共用作用下发出的吱吱扭扭的怪声中,那菠萝生生被勒成了稀巴烂。



    好!



    若说小刀削火腿是精巧活儿,那这个柳条碎菠萝就得算是暴力美学了。



    群众们响起更大的掌声,在风中回响。



    



    



    



    。



    。



    。



    。



    “但是,也别太过失望,说不定还有转机。”王医生话锋一转,是安慰?是客套?还是真的有什么?



    丁洋没有说话,他脑子里,全是刚才儿子躺在重症监护室病床上的画面。



    自己一直没什么钱,所以直到昨天他都一直认为,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是因为钱还不够。



    但现在。



    钱够了。



    肝却买不来了。



    儿子,你还能撑多久?



    “有个情况,可以给你透个底。”



    难道真的有什么?



    丁洋觉察到了王医生话里的异常气息。



    难道,不只是安慰?



    “什么?”他沙哑地回了一句。



    “前天,医院里来了一个严重烧伤的男孩,跟你儿子年级差不多。”



    丁洋的鼻息开始变重。他不知道王医生是什么意思,或者说,不知道是不是他所理解的意思。



    “烧得太严重了,估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已被判死刑了吗?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丁洋试探着问道。



    “那孩子的血型,跟你儿子一样。”王医生没有正面回答,只继续陈述着。



    窗外挖掘机的声音渐渐变弱,心跳的声音渐渐变强。



    丁洋掏出一张纸巾,擦拭着额头上感觉马上就要流下来的粘液。



    “昨天,我干了件违规的事儿,我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做这个。”王医生放低声音说道:“我用那孩子化验的血,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测,结果是。”



    丁洋要喘不上来气了。



    “结果是,他完全能给你儿子配上型。”



    “但人家,但人家,”丁洋都有些口吃了。



    “但人家还活着!”



    “是啊,还活着。”



    活着,还怎么做那件事!



    一阵沉默后,王医生再开口说道:“今天上午,那孩子的情况又恶化了,我就拜托他那边的主治医生,试探着将咱们的情况给那边的父母说了一下,并让主治医生试探着问他们,如果孩子不幸没挺过来,能不能考虑一下肝脏捐赠。”



    丁洋苦笑道:“医生在病人还活着的情况下,问家属能不能捐赠器官?你们这不是找骂吗?”



    王医生也苦笑:“我知道,这不也是想试试吗?万一遇到开明的家长呢?”



    丁洋再次紧张起来:“那他们,是开明的家长吗?”



    “他们。”



    王医生顿了一下,叹道:“他们不同意。也不够开明,甚至要求换主治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