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剑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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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沙场试剑乘风起 第114章 与天对弈四十九手

    李溪臣自从重塑肉身后,所有的安全感无一例外都是从女人身上获得的。

    比如墨溪,比如潘玉儿,比如今晚的秦倾城。

    秦倾城睡在李溪臣身边,安静的看着他眉间永远凝结着的一抹悲伤,不由得好奇起来:“不管是决云奇才还是天妒之子,都是万人羡艳的身份,他明明唾手可得荣华富贵,为什么偏偏选择一无所有?”

    这个问题,除了窗外的秋雨,无人可答。夜凉如水,萧瑟的雨声将西北的荒凉衬托的格外肃杀。出了关,就是一刀一枪的拼杀,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秦倾城清楚的知道,这是属于他们最后的安静时光。

    秦倾城将头躲进李溪臣的怀抱之中,像一只小猫一样贪婪地汲取着温暖,希望可以将这份独属于他们俩幸福尽可能的刻在心头。在这种温暖的围绕下,秦倾城竟然不需要潜阳凝神茶就酣然入了睡。

    但直男李溪臣并没有这份觉悟,他只觉得怀中的酥软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安心。这种安心,不似墨溪那般沁人心脾,润物无声,更像是一种摸得到,握得住的实物。这种踏踏实实的安全感,让李溪臣很快入了定,进入了南华玉中。

    用睡觉的时间进入南华玉中参阅《南华真经》,这虽然已经是李溪臣每天的必修课。但奇怪的是,此次的情况却大有不同——

    李溪臣竟然带着秦倾城的神识一同进了吴易之留给他的玉中世界!

    穿过十里桃林,走过架在清澈的小溪上的独木桥,李溪臣带着秦倾城走进那间搭在溪畔的青竹小院。

    院中,杏花已经谢了大半,落英在青草铺成的地毯上缀满了芬芳。李溪臣牵着秦倾城,站在这座复刻现实世界的房子外,像是把儿媳妇带回了家。

    “溪臣,这是哪,好漂亮啊!”秦倾城用手接住了一朵掉落的花瓣,无比动情的问道。

    但是这个问题,李溪臣不能回答,也不敢回答,他只好宠溺地摸了摸秦倾城的头道:“这是一个我不愿醒来却又早已破碎的梦。”

    秦倾城闻言,更是疑惑起来,可还不等发问,便有一阵清风吹过,将满地的落叶和落花纷纷扫去。随后,那块折磨了李溪臣许久的青石棋盘慢慢显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棋盘之上,依旧落子无多。但就是这副看似随意布子的棋盘,却紧紧吸引住了秦倾城的目光:“这副棋,不是道圣与天对弈的前四十九手吗?”

    “与天对弈?这也太能扯了吧!”李溪臣完全不信还有这种事,“苍天不言,任物生发,道圣再强横,也不可能与天沟通吧?!”

    “这我也不知道,但《始帝大典》就是这么记载的。”秦倾城不由得抬起脚步,坐到了棋盘之下,娓娓道来,“据传言,道圣在青牛祖庭执黑与天对弈四十九手,不弱下风,然后弈至五十手却败相已定。面对必败之局,老子知输而不认输,终手收官八十一,方才吐血投子。后来据道圣自己说,他足足败了有三百六十目。”

    “三百六十目?围棋一共才三百六十一目啊!”李溪臣无比震惊,“道圣何等人物,下到吐血就占了一目?这绝无可能!”

    秦倾城依旧盯着棋盘,脸色无比严肃:“这件事确实太过离谱,离谱到超乎常理!四十九手还平分秋色,五十手却一败涂地,这之后的一颗棋子即便再高明,也绝不可能在刹那间逆转局势!”

    “那道圣

    与苍天对弈的棋谱呢?拿出来复盘一次,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道圣将四十九手后的棋局抹去了。”秦倾城摇了摇头,再次解释道,“用道圣自己的说法,留前四十九手,是后辈修道者开山引路,而四十九手之后的棋留下来,便是贻误苍生。”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五十这个数,到底有何深意……”李溪臣听秦倾城这么说,陷入了无尽的疑惑,“而且这个故事,似乎和墨老的话有几分相似……难道高手,都是说一半留一半的吗?”

    而秦倾城却是再次摇了摇头:“墨燃再厉害,和道圣也是没法比的。老子的话,恐怕另有玄机。”

    秦倾城说完,拿起了棋篓中黑棋,看起了棋盘。可李溪臣等等足足一刻钟,秦倾城还是没有落子。

    看着纵横的棋盘,黑白死物竟然像是无数条鱼开始游走变化,这让李溪臣不由得想起了气息、厚薄、虚实、劫争这些玄之又玄,难以捉摸的东西。

    “倾城,你慢慢下,我不行了,得赶紧休息会。”李溪臣的头开始止不住的疼了起来,他根本不是下棋这块料。

    但秦倾城却已经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棋局之上,根本没有听到李溪臣在说什么。

    李溪臣看着这个“心机鬼”、“工作狂”,只好摇了摇头,反身推开了竹门。坐到了藤椅上,李溪臣很自然地翻开了《南华真经》,经过这几个月的苦读,他已经读完了内篇,开始读外篇的《骈拇》。

    这段时间以来,书着实读了不少,但道境却没有一点精进,依旧还是七品斗力。

    李溪臣本来对境界之事格外在意,但自从读完了《非攻》以后,他便明白了境界之本在于心的道理,再加上《南华真经》之中包含的清净逍遥之宗旨,更是让李溪臣不由得“佛系”了起来。

    《骈拇》这一章,内容不多,李溪臣读完了以后,便从藤椅上站起身,出了门。回道棋盘边,秦倾城的执棋的手依旧悬着,李溪臣点了点棋盘上的棋子,不多不少,还是四十九枚。

    “我去,和着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你一颗子也没有下啊。”李溪臣不由得惊呼起来。

    但这一声如雷轰顶的呼声,依旧没有让秦倾城回过神来,她的目光深邃的如同夜空中的星河,她的鼻息微弱的如同春风拂过尚未解冻的冰河,吹不起一丝涟漪。

    李溪臣靠在杏花树上,看着这双本就摄人心魄的眼睛,竟然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境”中的梦境。

    ......

    让他醒来的,是一道光。

    秦倾城最终将棋子压在了棋盘之上,那一枚棋子,散发出了炽盛到足以亮瞎双眼的光。

    许久之后,光芒散去,李溪臣和秦倾城的神识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

    “溪臣,我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秦倾城缩在李溪臣的怀里,疑惑而幸福。

    李溪臣这才发现秦倾城与他一道进入南华玉不是他的幻想,这种美人在怀的感觉让他汗毛直立:“我...我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我还在做梦?”

    “你不会又准备不认账吧?这次,可有玉儿可我作证。”秦倾城一把搂住想要逃离的李溪臣,威胁道,“你现在都敢走的话,就永远都别来找我了。”

    李溪臣一来心虚,二来不忍,于是就坡下驴地躺平了身体,任由秦倾城的“缠绕”:

    “你不用吓唬我,我很清楚,咱们什么也没发生过。”

    “同床共枕,你还要发生什么?”秦倾城将身体紧紧贴向李溪臣,满脸笑意反问道。

    “这......”李溪臣自觉理亏,“哎,总是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我倒觉得你这顿酒,帮了我的大忙呢。”秦倾城一语双关的道,“最起码,我做了一个好梦!”

    “好梦?你梦到了什么?”李溪臣明知故问。

    “我梦到......你求婚了呀。”秦倾城说起假话来,脸不红心不跳。

    “扯淡,说实话!”李溪臣嘴上说不爱秦倾城,但行为却早已越界。比如此刻,他就伸出手指刮了刮秦倾城的琼鼻,作为她说谎的惩罚。

    “哼!我就不告诉你。”秦倾城将头歪向一边,撒起了娇。

    “你不告诉我,我还不想听呢。”李溪臣对秦倾城的梦心知肚明,他现在好奇的是,秦倾城为何能进入南华玉中。按道理,吴易之应该在玉中下过禁制才对。

    秦倾城不愿意说,是因为老子与天对弈乃是《始帝大典》中的至高绝密,她在梦中可以坦然相告,可是在现实中却有诸多顾忌。

    李溪臣不愿意点破,是害怕秦倾城这个绝顶聪明的小妮子会用有限的线索进行无限的推测,到最后发现他的秘密。

    这种彼此间的隔阂,让二人默契的安静下来。

    但于此同时,天也快亮了,而且今天,玉门关并没有下雨。

    看着帐篷的东边已经开始泛白,听着帐外已经开始响起零零碎碎的声响。秦倾城虽然不舍,还是放开了李溪臣,先一步下了床。

    穿好了外袍,戴好了盔甲,整理好了妆容,秦倾城回头一看,发现李溪臣居然还躺在床上:“李大才子,起床啦!你不能说不清了,就赖上奴家吧?”

    李溪臣陷入沉思的心一听到秦倾城这句话,立刻麻利的下了床:“你别赖上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李溪臣说完,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你这是吃干净,嘴都不抹就想走人啊?”秦倾城拦住李溪臣,替他理了理皱巴巴的衣服,梳了梳杂乱的头发,“好歹,你也装装样子嘛。”

    “清者自清。”事到如今,李溪臣居然还能嘴硬。

    “既然你那么清白,干嘛着急走啊?”秦倾城反问道,“马上就要到早饭时间了,你留在这,陪我吃一点吧。”

    李溪臣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点了点头。

    按理说昨天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但李溪臣的精神头却没来由得好了许多。精神好了,百骸舒畅,胃口也随之大开,此刻桌上的早饭都是些米粥馒头,没有一点荤腥,但李溪臣还是吃的格外美味。

    秦倾城没有吃,她只是幸福的看着李溪臣狼吞虎咽的样子。许久之后,李溪臣打了一个饱嗝:“吃饱了,我真得走了...倾城,你自己注意身体。”

    秦倾城深深的点了点头。

    等到李溪臣走出帐门后,秦倾城愣了许久,随后反身打开了琴匣,取出了春雷。缠绕着红色罡气的纤纤玉指只是随意拨动了几缕琴弦,但琴音却如千军万马,长河灌海。

    赤色真罡,四品通幽!!秦倾城与天对弈一子,竟然洞开了四品门槛?!

    “溪臣,谢谢你。”秦倾城的嘴角,挂着浓浓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