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游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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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阎王 崔判 马小面

    “嘘。”

    开门的是个小年轻,二十多岁的模样,比我也大不上几岁,下巴上好像是熬了夜,冒出了点胡茬子,小年轻瞅了瞅我,冲牛大头作了个嘘声。

    “又斗上了?”

    牛大头贼眉鼠眼的往半开的门里望,向小年轻努嘴问道。

    小年轻点点头,又看看我,冲牛大头低声说道:“憨子,顺利完成任务了?”

    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打量,小年轻冲我笑了笑。

    这小年轻大长脸,比我矮半个头,一对招财耳十分的有特色,就是油头粉面的,有些像奶油小生,穿了一件白体恤,体恤上还大大的印着‘goodmorning‘英文。

    看模样这小年轻和牛大头这贱鬼还挺熟稔,本着与人和善的高尚情操,我没把对牛大头鄙夷,附带到小年轻身上,我也冲他笑了笑。

    牛大头一哼哼,一副欲求不满的委屈样儿,拿牛眼挤兑我,和小年轻哀怨道:“差点没被他把人家给害死,小面呐,说起来就是一把唏嘘泪啊。”

    我差点没栽倒,忍不住拿有色目光扫了扫牛大头和小年轻俩鬼两眼,心里提高了警惕,这俩,莫非是一对好丽友?

    小年轻身子颤了颤,夸张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别介别介,老子给你说了几百年了,别这么肉麻麻的,老子受不了。”

    牛大头低噌了声,眼神更幽怨了,“讨厌,就爱拿人家说笑了!”

    拿手指一戳小年轻额头,牛大头牛板脸一马,“人家怎么肉麻了?”

    我的眼睛啊!

    我擦了擦汗,仿佛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括-约肌紧凑感。

    被我异样的目光盯着,小年轻受不了了,看来他脸皮挺薄,油光粉面的大长脸蛋,立马就红出了血一样,粉嫩粉嫩的紧,他狠狠拍开牛大头戳他额头的大手,又尴尬又恼火,“牛憨子,你是要和老子单挑么?!”

    牛大头撒娇,“开个玩笑么,讨厌,一点儿没有情趣。”

    眼神幽怨,牛大头吧嗒吧嗒嘴,“哎,小面,几天没见,老牛我真是想死乃了,来,给老牛抱抱。”

    说着牛大头就要去抱小年轻,小年轻给臊的,脸红得都发紫了,他二话不说,飞起一脚就向牛大头下身某处踹去!

    “给老子死开,老子一点不想你!”

    牛大头哇哇一声怪叫,飞快躲开,见着小年轻已经被逗的‘羞红满面’发飙了,闪在一旁,牛大头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马小面,我最爱看乃这猴屁股样的脸了,真是太可耐了,可耐得我都想抱着啃两口咧!”

    我......

    牛大头,这货到底什么玩意儿变的?!

    怎么能这么低级趣味!

    真是的,弄的我都憋不住想笑了!

    但看了看小年轻那已经气极发颤的小身板,我理智的强忍住了就要出嗓子眼儿的笑声。

    深呼吸,深呼吸,小年轻用手指了指牛大头,大长脸变换了好几种颜色,憋着一口气儿,小年轻咬牙切齿的模样,“老子不和没有深度的鬼,一般见识。”

    牛大头愁眉苦脸的摊摊手,意思很无奈,“如果地府都是乃这样的鬼,那才真是无聊死。”

    “屁话,别给老子磨叽,老子早晚是要和你再单挑一把的!”小年轻气愤的闷哼一声,一摆手,“跟着来!”

    说完,小年轻冲我瞥了瞥,转身冲门里走去。

    我摇摇头,一脸无奈,牛大头才是一个事精儿好吧?

    牛大头嘿嘿一笑,冲我指指他自己,“牛大头”,又指指小年轻的背影,“马小面”,一挤眼儿,“你懂的。”

    牛大头......

    马小面?

    牛头马面?

    我凌乱了。

    “跟上跟上。”牛大头也往门里走。

    恩?不对......

    哪里不对?

    我挠了挠头,好像有什么事儿给忘了。

    牛大头在门里催促,“干啥咧?速度速度,我还赶着交完差去三温暖咧!”

    我想起来了,刚才牛大头不是要死要活的要告老子黑状吗?!

    我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最终,我

    还是蛋疼的发现,我不进去,好像也没处去......

    迈步,跟着进门,跨过天井,眼前出现了一间开着门的大堂屋——

    -------------------------------------------------------有礼貌的分割线---------------------------

    “沓”。

    黑子落定,眼镜老男人夹着白子望着黑白交错的棋盘陷入了沉思。

    在眼睛老男人对面,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肉球,他两道精心修剪的胡子,像极了四条眉毛陆小鸡,不过相貌嘛就——

    废话,对于一个体重看着就能觉着有大几百斤的人,再帅能好看到哪里去?

    胖子很和蔼,一张肥脸上不用怎么表现,骨子里好像就刻着和善可掬,笑眯眯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生出亲切感。

    但我可真心不敢和他亲切,因为在这胖子身上,他穿的那件宝蓝缎子员外衫胸口,十分夺人眼球的绣着两个歪歪扭扭的金线字儿:阎王。

    他就是阎王,对的,您没看错,我也没看错,因为这大腹便便一脸富贵的胖子光溜溜的脑袋上,那戴着的四方员外帽上,就用金线绣着两字儿:吾是。

    吾是阎王!

    败了,我真的败了,我败得体无完肤!

    刚才一进来这屋,就打眼见着胖子这奇葩的造型,这奇葩的穿戴,这奇葩的自白,我承认,我特么真是差点没笑尿!

    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会相信么?

    阎王其实是一个体重绝对超过二百斤的大胖子,他油光满面,他肥得流油,他一笑,你绝对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能看见他那肥肥的脸上眯着两条眼缝,以及那洁白亮人的两颗白兔牙。

    他和蔼,他可亲,他富贵逼人,却又散发着与人和善的气场,他直白,他坦诚,他绝对不会委婉的掩饰他光芒耀人的土豪气质,他是一位智者,他用直观的视觉体验告诉愚昧的世人,吾是阎王。

    如果不是牛大头扶着我,我想,我已经仰面栽倒了......

    马小面用眼神告诉我,不要在意细节。

    可是我想呐喊,我的钛合金狗眼啊,实在是瞎得不能再瞎了!

    原谅我吧,因为我还没机会在纵横这里留下几部vip,所以我实在形容不出,此刻我内心的挣扎与翻腾。

    阎王对面,是一个老男人,一个好像历经了沧桑的老男人,他是管家吗?

    我不知道,可是他的衣着打扮,和阎王好像就是一个剧场跑过来凑数的。

    衣着贵气华丽,以我的狗眼看不出他身上穿的到底是苏绣还是湘绣缎子料制成的褂子,他戴着瓜皮帽,长得干瘦,和阎王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在下棋,黑白杀。就像古时候富人家一样,老爷无聊了,老爱和下人搞这些所谓高雅、且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东西,围棋,也譬如弹弹琴,赏赏月,又或者......聊聊张家的姑娘,说说李家的婆姨,偶尔还去去怡红怡绿楼,找导师探讨探讨人生奥义。

    当然,这都是积极健康的,马小面说了,不要在意细节。

    阎王笑眯眯的捧着茶盅,压根没搭理我牛大头马小面仨儿,一个劲儿的冲对面举着白棋摇摆不定的老男人催促,“老崔,干什么?能不能快点儿啊,我等得棋盘都长毛了。”

    牛大头冲我使眼色,我见他嘴巴蠕动,是在说:他就是崔秘书长。

    我也撅圆了嘴:什么崔秘书长?

    马小面也加入了无声对话的我俩:就是崔判!

    我:......

    再度哭笑不得,这个管家打扮,账房先生面貌的干瘦老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地府第一判官?

    果然是一对好丽友,看看阎王,我懂了。

    崔管家没吱声,皱了皱眉头,踌躇半响儿,在棋盘边角,紧挨着黑子落了一枚白子。

    崔账房摇摇头,似乎对他自己下得这手不是很满意。

    阎老爷却不笑了,盯着他家管家下的这一子,眼皮跳了跳,狐疑的从棋盘上抬起头瞥了两眼愁眉苦脸的崔账房,嘴角抽了抽,“哼哼,好坏,真狠!”

    从棋篓里捏起一粒黑子,飞快落在方才崔管家下的那粒白

    子边上,封了这粒白子一气生息,阎胖子又笑了,呡了口茶,“想偷偷屠大龙?做梦咧!”

    “靠!”崔账房爆了句粗口,又瞪着棋盘哑了声,一脸愁眉。

    阎胖子很乐呵,放下茶盅,又老神哉哉的抓起了果盘里的瓜子,嗑得嘎嘣响。

    见阎胖子和崔管家俩儿完全把我们仨儿给忽略在一边,我忍不住冲牛大头挤嘴:这的等到什么时候?

    牛大头抓着脑门看着棋盘出神,没理我。

    倒是马小面冲我耸耸肩,很是耐心爆棚的模样,挤嘴:等着吧。

    我唉声叹气,无奈极了,但也不敢再造次。

    看着阎胖子又是吃又是喝大快朵颐肠肥脑满的磕碜样儿,我忍不住怀疑,这肥富挫,真的是阎王吗?

    棋盘上,黑白交错,态势胶着,但怎么看,就连我这不懂棋的人都能看出,明显是黑棋占据着大好优势。

    白子错落,交杂在黑子周遭,尤是腹地,被黑子盘绕包围,四出无路,怎么看,怎么觉得白子用不了多久,就该玩完洗白白了。

    但奇怪的是,黑子虽然狰狞,但却好像是被白子缠困了手脚,看似白子落棋驳杂,毫无路数,可每每毫无关联的地方,其实却是巧妙的牵制,黑子势猛,可就像龙游浅滩,眼看局势大好,却又一时半会儿升天无路。

    真是胶着复杂啊!

    我头皮发麻,只看了一会儿,就开始头晕目眩了起来。

    像我这种不爱懂脑的人,实在搞不懂这黑黑白白的东西,到底有个什么好玩的?多伤脑细胞啊。

    阎员外和崔管家旁若无人的专注于棋局,哦,阎员外边专注棋局,还边专注着吃喝。

    我都快闷死了,可偏偏大气不敢喘,看看突然耐心起来的牛大头,看看一直很耐心的马小面,我摇摇头,只能等着了,不然呢?

    崔管家沉思许久,捏起白子来,沉吟片刻,终于再度落子。

    黑龙腹地,是死地啊,他是要干什么?自寻死路?四面楚歌,还自投罗网?

    牛大头快把头皮抓破了,马小面也眯起了小眼。

    阎胖子愣了楞,放下手里的吃食,脸上没了笑容,一脸严肃,看着棋盘,捋着他那两缕小胡子。

    “自杀?逼我提吃?”

    阎胖子眯起眼睛,捏起棋子,摇摇头,“明知有阴谋,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落子,提吃,阎胖子双手抱怀,看向嘴角悄然露出一丝怪笑的崔管家,哼道:“吃便吃了,出招吧。”

    崔管家夹起一粒白子,一直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冲阎员外一笑,“蛇打七寸,你以为我刚才想偷斩大龙,错了错了,现在你腹地抽空,我却只捅你喉咙。”

    落子,困龙涸水,刚刚还耀武扬威气势逼人的黑龙,这下焉了,活活被人扼住咽喉,生机尽失,再下下去,只怕也是苟延残喘,只能被白棋分割包围,恐怕是回魂乏术了。

    “你还想飞龙在天么?嘿嘿,三天前我就知道,你就打算这么下,顺着你心意,这下我让你大龙变大虾,活活渴死在岸上!”

    崔管家笑了,笑得就像干瘪的橘子皮,一朝扫颓废,意气风发的模样。

    阎胖子瞪着棋盘久久无言,除了最初有些错愕吃惊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纠结许久,终于是长叹一气,“输了,死得不明不白,卑鄙,龌龊,下流,无耻......”

    崔账房浑似一点没知觉,捧着茶盅,美滋滋的品着茶。

    阎员外把他那一双老鼠眼都快瞪大了,气得直哼哼,一生气,又抓起果盘里的瓜子嘎巴嘎巴嗑了起来,边嗑边瞪眼儿,恨不得把崔管家给吃了一般的表情。

    “卑鄙,龌龊,三天前就谋划好了,怎么能这么下流!”

    “哪里哪里,谬赞谬赞,主席您过谦了,真过谦了。”崔账房很委婉的表示了对阎胖子称赞的感谢,一招手,牛大头立马屁颠颠的凑上前,“崔秘,忙完了?辛苦辛苦,呵呵,呵呵......”

    我就不稀罕说了,是不是地府的鬼们,脸皮都是厚到了这种一山还有一山高的程度?

    “他就是封大龙啊?”

    说话的是阎王,阎胖子。

    我一愣,岂甘人后,“小的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