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花斜月慕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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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延续下去

    月上中天,如水清辉撒落满地,也自藏经阁洞开的窗户里缓缓流泻进来。隔着那木楞窗花,投出一道道的阴影。夜风也自藏经阁外扑面而来,带来了二月里彻骨的寒意。

    我没有料到,扫帚星居然还会记得那一年前我与他初见那刻说的话。

    嫁给尚忆知!

    是的,这曾经是我少女时期所有的渴盼。

    不过最终,梦想只能是梦想罢了。

    在他那句话音落下后我道:“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我很有可能是这世间最后一个知道《云舒卷》全本的活口?”

    南宫慕合大约并没有料到我会突然转变话题提及到这部分上去,一时间也没有正面回答。甚至没有再望向我,而是径自靠抵着背后的书架闭了眼去。

    我以为,他这番表态应当是拒绝再同我商谈这个话题了,于是我便也起身,寻到了一个较为隐蔽的位置,预备阖目小憩。

    不过,刚刚闭了眼,我就听到他在那头幽幽地发声,“嗯。”

    我心下一沉,在那时候便是涌起了说不出来的酸涩难过之意。

    扫帚星那声肯定等于是在直白的告诉我,其实他之所以在此前将我留在乐坊,包括后头在密林悬崖边救我那些事宜应当都是源自于这个点。

    所以,就算七师兄没有要他同行来帝都寻我他都主动跟了过来,为的自然也就是那卷奇书了。

    毕竟,他是自小就修习了半部《云舒卷》残卷的,若是没有我知道的那下半部分补充,南宫慕合也是会和他的那些师父那般,盛年早逝。

    故此,他救我不过也是为了救他自己罢了。

    想通了这一层,南宫慕合原本在我心里觉得奇怪的言行举止就都说的通了。

    果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原来一直都是心口合一的人,如他自己所说,他从来就没有真正欺骗过我。

    就算彼时我们初遇他同我说的那个韩义的故事,细想起来他也并没有真的对我直白表示过,这是他自己的故事。所有的一切,实际都是我下意识的以为罢了。

    我突然觉得冷,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后半夜里藏经阁骤冷下来。可是这里不是四方阁,也不是我的家。没有被褥予我御寒,也不会有人关切我究竟怎么样,我只能将自己更紧的蜷缩起来。

    藏经阁这种地方,惯是少人造访的。不是晒书的时节,也没有人会想到来藏经阁参阅经典。

    于是,我们两个在日间于这木制阁楼内待着倒是没可能发生什么意外情况的。

    甚至,因为藏经阁建有木制阁楼,缩在上头看出去还颇有一番一览众山小的意境。

    穿着褚色纱衣的僧人在下面埋头袖手疾行,三三两两的,看起来行色匆匆。

    想来,是有人看到了大殿里供桌遭贼的现实了。

    未及,那披着袈裟的方丈也现身了。

    这回离得高度太高,我又没有生的个顺风耳却是正经不知道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了。

    不过就算因为遭贼的事情这寺庙里的僧人要报官总也是想不到我们还留在这里的,所以我心下也没有半分的怯懦之意。

    靠在窗边看了好一会,忽觉后脑一沉,我扭了头看到了滚在一旁的馒头。

    “不吃点东西的话,可挨不到晚上。”南宫慕合这时候整个人都已经躺倒了地上,单手枕在脑后。

    我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和他较真的想法了,捡了那个馒头坐到一边开始啃起来。不过俗话说祸不单行,我这头啃了两口之后就噎到了。一时间捶胸顿足想要把干馒头咽下去却迟迟不能,直噎的都要闭过气去了。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我却见南宫慕合正坐在一边笑。

    怒从中来,我将馒头扔下,怒而怼他,“你笑什么?”

    “笑你很可爱。”他脱口而出。

    不管这句话真假,我都因此愣了一愣。

    他其实并不是个会说好话的性格,这样的表达方式,实在是叫人有些不知所措。即便大概率他是怀着某些恶意说的这句话,但是我却还是有些不争气的脸上热起来。

    垂了眸去静默片刻稳下心神后,我再度开了口,“你在这里的话,我师兄呢?还有大富呢,你们有没有把它照顾好?”

    南宫慕合既然是同七师兄徐浒他们一道来的,那么这时候他在这里,其他两人一犬又去了哪里?

    自我询问之后,他也没说什么具体,只朝我道:“你安心在这里等到晚上,就自会见到了。”

    听了这话,我也就没再有旁的念头去询问。接下来,只自顾自绕开了南宫慕合倚着的那处书架子,前往后面几排书架去翻阅那些经书典籍来打发时间。

    看了没两章,听到脚步声靠近。我虽然知道来人只有他,可因为昨晚知道了现实之后这会子也断然不敢放下戒心,所以下意识已经提防起来。

    暗自警戒的同时我心下也忍不住思忖起来,若是他是来夺《云舒卷》的话,我是直接将那卷写了内容的东西丢给他还是带着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思一了百了呢?

    可似乎怎么想我在南宫慕合面前都是没有丝毫胜算的。

    在绝对实力的碾压面前,我就是个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蝼蚁。

    毕竟,我不止一次见过他出手。动作招式都不是我在中原武林看到的那种,看似出手飘忽但是内力却是惊人,挨上一掌半势的多半是要受内伤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越想越怵之际之际,南宫慕合倒是已经走到了我身边。随即,我见他将一个水袋子搁在了旁侧的架子上,我触手可得的位置。

    放完水袋,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转自沉默地离开了。

    我望着那个其貌不扬的羊皮水袋子,心下禁不住又是一阵莫名的情绪涌动。

    理智上我自然是知道,南宫慕合不过是因为我有可能是唯一知道《云舒卷》能救他性命的人才会待我这般。可是感情上,我也意识到自己对他的这份下意识的情愫不对劲。

    那种感觉,并不同于往日,甚至亦和我对尚忆知的昔年里的那份念想不一样。

    我不确定自己这是中了什么邪道了,可是我也知道,这种事情是断然不能表现出来的。

    归根结底,我和南宫慕合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在《云舒卷》这件事了结之后,我与他终究还是要作别的。

    即便师父不在了,可是我七师兄还在,我们应当还是要将四方阁延续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