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花斜月慕蟾宫
字体: 16 + -

第222章 一种嘲讽

    既然踏过了喝药难这则关口,我对于郎中的配合度自然更上了一个台阶。本来就如钱太医说的,我身体底子不错再有积极配合郎中瞧病这个优点,再有尚忆知这位大老爷毫不吝啬药费的大气,我自然是很快就将养的不错了。

    原本开口的气音也说的顺溜了,不再是气弱不足仿似重病垂死的架势了。

    很快,我亦能在若欢扶持下起来走动了。

    自然,开始落地之处,走路这桩事是极为困难的。毕竟躺了很久,我除了听觉这点自诩没有退化甚至更精进意外,在双脚初初套上鞋履踏上地面的瞬间是完全无力的。根本就软的像是面条,完全没有办法支撑起整个身体的重量,差点就要滚落到地面去了。幸而,我躺了这么久,即便养的再好,身体终究还是弱的,身板也格外脆弱。失去平衡支撑跌倒的时候,就算只有若欢一个弱女子也能将我牢牢扶持住,叫我不至于就这么丢脸的落地就跪。

    也是因为这个关系的缘故,若欢特地将我扶回到了软褥子上,着人绞了帕子要为我擦汗。

    “等等。”现如今,我自觉身体恢复的已然是大好了,当然就不能这么安然地接受她的照顾。毕竟,年岁上来说我本就和若欢这个丫头差不离几个月。再有,我现在的身份,实际上就是个朝廷钦犯。

    如今却也不知道尚忆知究竟是怎么处理的这个部分,按说以帝君之前放入了密林里的那些皇城司的身份和数量来看,自然对于我们这等人的追捕查获是力度很大的,要不也不可能出现我跌入悬崖下的暗河之后被水流推出来渔民们将我救上来就通知到尚忆知了。

    那必然是因为画了我们几个重点头目面貌的海捕文书一早就下到了各个地方,况且,我也能感受到,我本人不是韩家后人的这个事基本是没有人确认的。帝君并这整个江湖,应该是人人都在想要找到我,从而找到我背后的那本书。如此,尚忆知将我窝藏在自己的状元府上这件事,究竟是他瞒天过海欺诈帝君的胆大妄为还是与帝君串通的阴谋呢?

    可若是前者,实在和他带兵上四方阁围剿的事实不太相匹配。但要说是后者的话,就算他与帝君合作要以这样的方式诱骗我说出《云舒卷》的下落,可事实上尚忆知自己是应该清楚明白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他其实才是正经天下第一庄的后人。

    对于这个事实和与帝君之间的关系,我实在不清楚他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去处理和协调的。只能说若是我站在他的这个角度,必然是无法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的。我能保证自己不去钻牛角尖复仇已经是因为意识到现实的情况了,可毕竟帝君在这件事里并不是个正义的形象。故此,我实在是有些想不通,尚忆知这行,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琢磨不出他这行动的出处动机,我自然总有些不安定的感觉。

    当然,就算我明白了他的那些野心,想起来也不会是件什么好事的。毕竟,他都能枉顾昔年与我师父师兄等人相识一场还是悍然领兵上了岱山。

    我想就算是我,尚忆知必然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况且,我也不指望他会对我有什么善待。

    可能眼下没有将我关到皇城司的小黑屋里上刑,就是他的所谓仁善相关了。

    这日里,我好容易已经能下地不靠人搀扶走个半盏茶的时间了。不过即便是龟速挪步,也是累得不行,扶着绣桌便想坐下歇息片刻。就在这个当下,我听到了脚步声。

    虽然不常来,可是因为耳力缘故,我还是记住了这个脚步声的主人。

    天子门生,恩科状元——尚忆知!!!

    心下犹自迟疑,这人究竟是来做什么?

    却又听到他后头紧跟的脚步和年轻男子的声音,真是当日里不断嚷着要进来看我的那个声音。我看了眼另一边的软榻,又看了看自己眼下的位置。扶着罩了精致刺绣桌布的绣桌,原本我是想要坐在春凳上暂歇片刻的。

    但是没有料到尚忆知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才过巳时,而往往这个时间段,这位尚老爷应该是要去朝廷上朝的。一般结束上朝后,他亦要留待午门落锁之际才会归来。

    想来他在那金殿里头待这么久,除却是帝君属意留下外亦是要配元初长公主的缘故。虽说府里如今传言这位尚老爷迟迟未定下迎娶公主的婚期是我的缘故,可我却不信。我寻思,虽说我已经认识尚忆知的年岁不算短,可实际来看对他的了解却基本没有。

    我并不知道他的那些抱负,也从来没有发现他的那些野心。更甚者,我甚至不知道他其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能忘却所有一切的人。

    不过我也知道,自己并没有这个资格去指责他,指责这件事。

    毕竟四方阁不是修道成仙的地方,教的也是江湖道义这种,断然也不会说特别强调这类人品相关。所以,我当然也不会想太多这种事情。

    这么百转千回间,尚忆知的脚步声已经快绕到屏风后头了。

    以我如今的体力情况和行动速率,强行回到软榻那头上去闭眼装睡这个事情太过不简单。而且我亦想到他此前在我初初醒转之际却装睡时言及到的部分,那就是我的修行其实不及格。装睡的时候破绽百出,这时候我再跑回去躺尸自然就有些不合时宜了。想到这里后,这行就当机立断放掉了躺回去装睡这种行动。

    而是深吸了口气,在春凳上坐了下去,堪堪摆好架势,那头尚忆知的声音响了起来,却是再度将那意图要看我的年轻男子拦在了外头。

    “这盅炖品不用你拿着了,交给若欢就行。”

    “老爷?!”那年轻男子一脸错愕,“怎么就不叫我进去了?”

    尚忆知没有搭理,一转头就自屏风后头绕了过来,身后跟着若欢。

    “听你大好了,我就想着来看看,这气色显是不错。”他在绣桌边的另一处春凳上坐下,然后打量我。我皱眉,只是没看他,往若欢脸上看去,“这是什么?”

    “这是老爷命人专门炖煮的鸽子,放了雪参,说是要……以形补形?!”很显然,若欢丫头对这个词汇极为不解,便是说的时候也有几分狐疑怯弱的架势。

    我懒怠去看尚忆知,想来这鸽子的所谓以形补形也就是为了说明我随时可以振翅飞出去。

    用这种形容方式,我竟是有些想不明白,他究竟是故意在讽刺我,还是讽刺我?

    不说我现在能不能出去的问题,本来这状元府也不是即墨镇上的乐坊,本就对我来说没有什么难度。有危险的反而是离开这栋状元府之后的问题,我暂且不清楚这帝都繁盛之地外间的那些对我的通缉情况。

    而且离开这状元府,我也对外头的地势情况全然不明。

    如此情况出去,岂不是和寻死差不离。

    于是,我总算确认,这盅炖雪参炖鸽子其实是对我眼下情况的一种嘲讽。

    我究竟是如何认定尚忆知风度雅致,温文儒雅的呢?

    其实,他与那扫帚星相较,不过也就是个伪君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