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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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替罪羊

    这本东西,就是李昭找来的那位白主任科员,给翻出来的一本老日记,上面详细记载了武玉环的各种恶行恶像。

    “啊?博物馆里还能有这样的东西啊。写了什么?”姚明明很惊讶。她从来只对偶像剧、综艺节目和毛娃娃感兴趣。至于博物馆这么高大上的地方,从小学到高中,她也只有春游秋游的时候,去过两次。

    文森特用几乎没有调子,但是愠怒的口气、讲了一个跟鲁白隙教授说的完全不同的故事

    这本日记作者据说是一个北京世家公子,叫青文尤。

    根据第二篇日记,青文尤是在1928年秋天第一次见到武玉环的。那天他是应邀到沈家参加庆祝北伐顺利的堂会。堂会开了十八席,各个客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主儿。就连梨园魁首都给请来唱大轴。不过,魁首倒不是今天席上的“娇点”。

    “听说了吗?今个来搭戏的还有那个武玉环。”

    “他唱什么啊?”

    “自然是《摘星楼》啊。正经角儿哪能唱得他那样?”

    宾客们在下面已经嘻嘻哈哈的戳武玉环的老底了。等《摘星楼》就要开唱了,戏班子的人还找不见这位小角哪里去了。

    青文尤凑巧路过靠近临时后台的一座叫“水晶楼”的小宝塔式样的阁楼。因为也是秋天闲来无事,他就拾阶上到二楼,看看花园里的景色。谁想到竟然听见些不雅的呻吟声音,他舔破窗户纸一看,见一个满头瀑布般青丝倒悬的男孩坐在大票友李老爷身上---

    青文尤刚要偷偷下楼,就见一个比这个男孩大几岁的跑上来,直叫唤门

    “玉环,玉环,都等着你开戏呢。等会再伺候爷们吧?”

    青文尤才知道这妖物原来就是武玉环啊,从此对他印象很坏。

    谁想到武玉环才提上裤子,上了台,就挑逗台下的爷们儿,生生把和他配戏的“纣王”给唱了下去,然后还故意泪眼汪汪的瞅着大家伙。最后引得那新到沈家堂会的魏公子,上台陪他串了回戏。有了魏公子配戏,这武玉环就立即美目盼兮、朱唇巧兮,生生的就是一头活狐狸精。既在堂会上把魏公子一口囫囵吃了,武玉环下了台就把他勾兑到了手。武玉环相好李老爷受不得这个打击,自己从楼上跳下来摔死了。(日记上贴着李老爷堕楼死亡的新闻剪报。)

    从此以后,魏公子就可着海里去的给武玉环花钱,买头面首饰,买衣服鞋子;安了外宅不说,还给武玉环专门配了一个替他伺候屁股伤的日本医生。不到一年多的功夫,就把家产散了七八成。魏公子不得不到处借钱,连他内眷的娘家都被他掏出了窟窿。

    青文尤又听说,这内眷白氏原来是个极其贤良淑德的,斗不过武玉环,只能哭着劝。本来,魏公子瞧着白氏给生了两个儿子的份上,已迷途知返。但是这武玉环勾引了当时的财政部长宋子文的亲信徐沉薰,靠吹枕头风,给魏公子吹来一顶乌纱帽。魏公子原本就是个商贾后代,最听不得“做官”两个字诱惑的。不但不肯跟武玉环断了,还隔三差五地跟武玉环幽会。

    1929年底,魏公子去上海面见徐沉薰,面试财政部金融委员会委员工作。这武玉环一定逼着要一起去。魏公子就给他和他的戏班子派了专车和司机。但是武玉环还不知足,晚上拉着师兄弟去霞飞路上堵魏公子的内眷。

    “吆,我说谁呢?这不是魏公子的小儿吗?就你这残花败柳的模样,还出来跟小爷我拼?”

    武玉环摇晃着他的狐狸精模样,笑嘻嘻的叫师兄弟围住了魏公子的内眷白氏和她大哥,当街调戏。

    “武老板,规矩些。这里是法租界,大家都是场面人。”白氏的大哥赶紧护住妹妹,怕叫街上看热闹的人笑话。

    武玉环上去、一把抓住白氏的头发,使劲撕。他的师兄弟也上来三个打一个,把白氏的大哥打的满脸是血,浑身受伤。然后,武玉环瞧得意了,就把白氏打倒在地上,还把她的紫色旗袍,从下往上扒掉了一半,让她吓得大声呼救。路上的行人都敢怒不敢言。这武玉环愈加放肆,手下越加黑辣,拽着白氏的头发,把她的脸往马路沿儿上磕,直到把白氏打破了相。路上的好心人看着太不像话了,就喊来了法租界的巡捕房。武玉环被捕,上了当时的小报《上海夜消息》。(日记随附当天小报的剪报作证。)

    武玉环被逮了去才一晚上,魏公子就不惜倾家荡产,还逼着白氏准备给老母亲买小洋楼的钱都拿出来,把武玉环打巡捕房赎了出来。据说,赎出来的时候,武玉环正坐在巡捕房的人的大腿上,跟人家眉来眼去,让魏公子自个儿在大门口的寒风里苦等了小半宿,还为此着了凉发了烧。自此以后,武玉环就变本加厉的刮擦魏公子,给戏班子在南京附近置办了土地和房子。就连他手下的日本医生都从魏公子那里拿了一笔银子、买下来原本租住的两间大瓦房。而,魏公子却为武玉环耗尽家产。

    武玉环见魏公子穷了,就跟他一刀两断。魏公子悔恨不已,虽然想跟白氏重归于好,但是身败名裂,最后不得不举枪自杀,留了一身的债务给白氏。后来,白氏不得不卖身葬夫,白家在北京西郊海淀区的花园子都拿去给魏公子顶了债。

    姚明明听得头疼,她忍不住打断文森特“大哥,真是这么写的吗?”

    “你自己不会看啊?”文森特气哼哼的说。

    姚明明张张嘴,又闭上了。鲁白隙教授讲的那个有血有肉的武玉环,怎么就变成了一个这样人呢?!但是,这些故事当中,似乎也有不少跟鲁教授故事中一些细节是吻合的,比如武玉环打了姨太太白氏,进了法租界的巡捕房。姚明明不知道鲁白隙教授和文森特讲的故事中,谁的故事才是真的呢?!

    “总之,有一件事给弄明白了。”文森特似乎也不想再提这个恶心的故事和恶心的主人公了。

    “什么事情?”

    “摘星匣子涉及的是一笔通过倒卖大烟获得的赃款!”文森特斩钉截铁的说。“在这本日记里,还提供了两张----作者青文尤,在抗日战争期间,因为要做手术没有吗啡,从武玉环那里买大烟的收据。你可以看看,上面是有武玉环的印章的。他就是一毒贩子。怪不得魏武骆宾和家里人不愿意出来跟这件事搭噶呢。”

    “那--魏武骆宾,跟武玉环有啥关系呢?”姚明明不知道摘星匣子的继承人就叫魏武骆宾。

    文森特连听见武玉环这个名字,都嫌脏了耳朵。他干脆长话短说

    根据青文尤的日记武玉环在徐沉薰的抬举下,在南京一炮走红,成了名角。然后,武玉环就仗着自己在南京官场上很受欢迎,公然贩卖大烟。因为缺乏资金周转,武玉环就想起了魏家在福建老家还有祖宅田产。

    他就凭着姘头的权势,强抢了白氏的女儿,跑去魏家福建老宅,逼着魏老爷把魏公子的大儿子送去南洋年家,改姓年,再立他带来的女孩当“把家女儿”,通过她来夺产。魏家老爷太太摄于他的后台淫威,不得不答应。那个小女孩后来也被武玉环调教的十分凶狠。因为武玉环要求把魏家的姓氏都改成“魏+武”,逼得魏家的亲友不得不跟魏老爷家划清界限(有宗祠碑文照片为证)。文森特总结魏武骆宾家,就是南洋魏家,自然不乐意跟这样的大仇人有什么瓜葛。所以,顺带着,那摘星匣子下的遗产也就不招人待见了。

    “你要是这魏家---你会接受这样的人,留下的这样的一笔遗产给你吗?”

    文森特的声音都有些抓狂了。日记中每一段故事都附有剪报和证物照片,简直就是铁证如山!

    “既然是这样,他们家的人,为什么到现在还有人姓‘魏武’,而不是仅姓‘魏’呢?”

    “人家魏家是守信用的人。你想想看?要不然,为什么不是魏家的男孩去姓魏武,只让旁支的女儿去姓“魏武”呢?!迫不得已嘛!”

    “可是---”姚明明从来不看“证人证言”,她是个单纯凭着心里的感觉来判断事情的人。

    “算了,跟你这样的猪脑袋,说也说不明白。”

    文森特越想越生气,自己几乎豁出去,结果却是亲手掰开了这么一个好像爬着蛆、几天没有清理的大便堆。这大便的样子、气味都在脸跟前一般!他越想越恶心,自己早该想到里面要不是有这么恶心的事实,谁会不愿意去继承一笔天文数字的遗产呢?虽然最初他也觉得这日记上记的故事过于离奇,魏家人也过于迂腐,还在保守当初跟武玉环那个杂碎立下的誓言。但是,看看他们家的后人到现在都不出来领这么第一大笔遗产,确实也没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了。

    文森特准备回到香港,就把这一本恶心的日记丢给年夫人,当交差了事。

    另外一边,姚明明嘟噜着嘴,把那本日记发给了鲁白隙教授,然后问“教授,武玉环是贩毒的吗?”

    半天,鲁教授给了她一个古怪的表情回复,好像在说“啊,你都知道了啊”。

    姚明明愣住了,怪不得鲁白隙教授中午的时候说,武玉环的人生经历会成为伤害他的把柄。她把手机使劲扔在小床上,嚎啕大哭。原来,文森特的那版故事才是真的。自己被鲁白隙这个只看脸的“颜值即正义”大叔给欺骗了。

    一时激动,姚明明又想起王丽和林洛在家里背后议论邻居老夫妇家务事的话。她们俩明明不知道老夫妇“儿子在外面胡来,让他们老两口活不下去”的事实,却还瞎评论人家是装穷。老夫妇给自己看的诊所缴费单和当铺的收据,跟文森特发来的那本日记里的简报和照片一样证据凿凿!!王丽和林洛不过是不看证据,却怕人家来借钱的伪君子罢了。

    姚明明决定自己不能成这样的伪善份子,她要尽自己所有、来帮助向她求救的邻居老夫妇。再加上,上次跟李哥他们打交道,姚明明觉得黑社会也没有多么可怕,她觉得自己应该答应邻居爷爷,替他们去向“财务公司”借一笔钱来应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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