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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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无法拒绝的交易

    文森特没有王丽担心的那么傻。他回到香港后,因为一个人在家躺了两天后还是不得劲,他又不想浪费未来创业的基金去住院,于是想起母亲以前说的“在香港要学会依靠家人”,于是投靠姑妈去了。

    文森特的姑妈,在香港打拼了三十几年,拥有几家贸易公司,穿着打扮早就飘着“港女”风。虽然年过六十,但是身材保持的跟少女一样,就是那张脸,打了肉毒杆菌,又做了拉皮,还是装不了嫩。跟文森特的父亲和大伯不一样,文森特的姑妈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女。她家里连宠物都没有,只有一墙架子的盆栽蔬菜。按她的话说,“不浪费一滴有用资源”。

    看见文森特受了伤来投奔自己,姑妈的态度并不是太生硬,她只是说“不如你去医院住,我来付费。”然后,写了一张两万港元的支票,放在文森特面前,一个人飘然出门,找年轻男人嗨皮去了。文森特瞪着支票,半个小时。然后,他搓搓脸,把支票塞进口袋,拐着半边身体回了王丽家对面的小公寓。至少,那几个傻乎乎的还会发个微信问问他,“在哪里”、“赶紧回家”等等废话。

    就在文森特强撑着自己就要到家门口的时候,一辆银灰色的七人座保姆车拦住了他。

    车上就坐了一个人开车司机自己。这个人就是那天在山边溜兔子的年夫人的随从。

    “董少爷,我们好久没见啊?”

    文森特看见他,把自己靠在路边的墙上,喘了口气“有什么事情吗?”

    “请上车。”

    文森特想拒绝,但是他从男人的眼睛里看见了危险,他是个识时务的人,于是只得拐着自己的伤口,疼的连背都直不起来的蹒跚上车。

    “夫人听说董公子受了伤,非常难过。”随从一本正经的开着车,看着后视镜,对文森特说。

    “年夫人要托付的事情,我能力有限。”文森特忍着颠簸带来的疼痛,努力保持镇定。

    “夫人从来不看错人。过去没有,现在也不会。”随从突然急刹车,把车头调到马路拐角处,差点让后面的车撞上。后面的车,是一辆贴着七人座车屁股开的跑车。文森特因为不舒服,没有力气看清那辆跑车的型号,只是隐约觉得它是一辆深灰色的特斯拉。

    年夫人的随从下了车,过去跟跑车上的男司机说了几句什么。男司机就甩着脑袋、扭着屁股的打开车门,站了出来。他虽然身材也不高大,但是从反光镜看,明显也是经常锻炼的,专门露着两条大胳膊。

    一开始,男司机在女伴的面前,显得格外嚣张。然后,随从突然一个抬手,把嚣张跑车男打倒在路边。男人就蹬了蹬脚后跟、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他的女伴本来想大声喊救命,不知道随从做了什么,女伴就好像叫雷劈中了,耷拉着腰,胆小的抿着耳朵,一声不吭的蹲在跑车里。

    随从又打开七人座的后车盖,拖出一根金属棍子,当着街上来往的车辆和行人,把跑车的前车灯和后车灯都砸烂了。

    女伴还是一声不吭的蹲在车里。她的男伴还是倒在车胎边一动不动。

    然后,随从回到七人座车里,拉上保险带,继续兜风。他和文森特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的、在车里坐了大半个钟头。然后,随从还特别又从原路兜了回去,发现几个警察在给被砸烂的跑车做笔录。女人在警察中间看见了缓缓开过的七人座保姆车,但是她却矢口不言。

    文森特望着窗外慢慢飘过去的景物,心里知道随从已经把话挑得非常明白了,他无法拒绝年夫人的交易。但是,他很好奇难道随从就完全不怕香港警察找到他吗。

    随从似乎能读出人的想法,他从后视镜里看着文森特,用英语重复了一遍“董公子,夫人从来不看错人。”

    文森特只得咬住了嘴唇。

    “如果您担心开展不顺利的话,我倒是有个好消息给您。夫人的律师请了研究照片上的人的历史学家到香港来。如果您有意愿,夫人肯定乐意为您安排见面。”

    “那么,年夫人直接问那位历史学家不好了?何必假人之手?”

    随从又看看后视镜里的文森特“董少爷就把这个当成人间的一个学习过程好了。夫人说,特别欣赏董少爷来着。”

    “欣赏我?年夫人见过我?”

    “没有。”随从非常干脆的回答。等开回文森特家公寓门口,随从停下七人座车,从手机上拨了一个电话,放在免提上。然后文森特听见了小银子的声音“喂?”

    “林博士,你好,我是文森特的朋友。”随从的瞎话是随手拈来“你们方便下楼啦一趟吗?他的身体还是没有康复,不适合一个人单独出来。”

    文森特惊得目瞪口呆,他没有料到年夫人把主意都动到了自己对面这一伙傻乎乎的、什么害处都没有的贫民身上。然后,随从一脸平静的下车,打开车门,等候着文森特的邻居们把他接上去。

    “你----”

    “董少爷,晚安。”随从看见林洛带着好学生章雪晗过来了,就对她们挥挥手,小声笑着一下,对背后、还在车上坐着的文森特说。

    文森却觉得自己本来疼的厉害的左半边已经失去了知觉。等他到了家,他就这样躺着,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卧室的天花板直到天亮。现在,如果他想甩掉年夫人的交易的话,那么小银子、王丽她们这几个傻嫚儿该怎么办呢?年夫人随便动动指头,四个人就能变成齑粉。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文森特老实在家躺了十天,等他的肋骨总算不那么疼了,他听见送饭来的姚明明说王丽认识的恩公但以理帮助她们认识了鲁白隙教授。而文森特的头都快垂进姚明明煮的贼难喝的稀饭里了。他甚至没有发现碗里有一根长头发。平时他会一早发现,然后一早朝着人大吼的,现在他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鲁白隙教授给我们看了很多他收集的武玉环的照片。”姚明明看见文森特没有回答自己,以为他是在鼓励自己继续说。

    “我以为武玉环是靠化妆的。鲁教授那里还有一张他的生活照。哇靠,我以为是欧巴呢!”

    文森特总算有了一点反应,他很想笑,但是笑不出来。对于眼前这个单纯的丫头来说,一个人帅到没朋友的最高形容词就是“欧巴”了。

    “呃?”姚明明看着文森特的眼睛,没词了。她就记得这些,其他的过于专业和学术性的东西,虽然鲁教授说的是中文,她还是一句没有听懂。说实在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混上大学,而且混到现在都没有被扫地出门的。

    就在姚明明尴尬的时候,她发现邻居老夫妇在大扫除。热情肠的姑娘最近受到老太太的关心,于是就大敞着文森特家的大门,去给人帮忙当劳动力了。好久没有回来的张仲文,从走廊经过,嫌恶的望了望姚明明的背影,进了自己和文森特合买的公寓,带上了大门。

    “他们说你受伤了。”张仲文问文森特,但是却没有看他,而是打量着屋里的垃圾和灰尘。然后,他娴熟的给小银子打了电话,叫她务必赶紧来替他打扫一下屋子。这是张公子很狡猾的地方,他清楚小银子削减脑袋的想揽自己的保险生意,对自己的态度,比对教会里崇奉的主耶稣基督还要虔诚殷勤。而且,他张公子还一个大子儿都不用实际掏出来!

    可惜,这一回,小银子正在回家的地铁上,就是插翅也不能马上飞到张公子面前打到。

    两个朋友在客厅里,谁也不看谁,谁也不开口,静默了大半个钟头。文森特只是低头看手机,张仲文在捣鼓他家的密码锁。等他听见章雪晗回来的声音,才站起身,走到门口“我可以去见见年夫人。”

    他的朋友一声不吭,因为,年夫人好像刹那间成了文森特的自尊心。

    张仲文只得见好就收,开门朝着章雪晗就过去了“宝儿,你不是要放几天假吗?正好有个事情和你说。你上次也见过的朋友,大家要去攀岩。你也一起吧?大家先飞去北京集合,然后出发---”

    文森特听见“北京”,心里了忽然有了个主意。他举起自己还是没有好利索的左手,端详着。无论如何,他不能就这么被年夫人给困住,他要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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