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酒有明月，还有两只熬夜的妖
银背妖王终是和其他大妖把合猎的事宜定了下来，红豺的锻骨期已经快压抑不住，浑身骨骼都呈现一种银白色的光芒，白故的书也读到了第十八卷，多亏红豺的用心教导，白故已经能看懂大部分书生做的笔记和心得了。
近期红豺突然对白故的书上了点心，经常有意无意凑到白故身边斜瞥着双眼蹭书看。白故将书借给它，红豺又坚决的不要，白故挠了挠头，翻了翻这本讲人体穴位、男女之别的旧书。
书页边缘相较其他书籍，更加残破一些，想来李固穷必然也是经常翻阅。
说来也怪，前半篇笔记尤其繁杂，后半篇却几乎没有。
看来前半篇对书生来说尤为重视，此书的要点更要努力记住。白故这么想着，便打算将这本书多读几遍。
红豺依旧蹲坐在旁，见白故又翻回前篇，撇了撇嘴，甩着蓬松的大尾巴走开了，留下一头雾水的白故。
远处传来红豺轻哼的俚语曲调，虽听的不甚清晰，但节奏明快，曲调婉转，白故也暗暗记在心里。
“一摸呀摸到大姐的头上边，满头青丝如墨染，好似乌云遮漫天……”
后面的就听不清了，但白故依旧有些开心，手指轻点袍袖，打着拍子。
距离合猎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银背妖王终于得了点空，偶尔亲自上阵操练白故红豺，对于二人的进步看在眼中，却憋在腹内。红豺的一百多个哥哥姐姐，已经有八十多只参与过之前的几届合猎，此次合猎银背红豺族群算上白故红豺，也只有十七个名额。不多，但基本都是锻骨巅峰，少有几个已经炼气小成，能和红豺一样人立而起，关节翻折半化人形。
所以红豺真的是个天才。
白故合上书本，伸了个懒腰，看看已经逐渐 向西落下的橙红色大日，缓缓吐纳。不远处，红豺鬼鬼祟祟地恢复兽形，舌头不住卷着左边的獠牙，蹑手蹑脚窜到白故附近，眼睛盯着白故放在膝上的书本目不转睛。
“啪”白故一边吐纳，一边伸手打落红豺伸过来的爪子。无奈道
“借你便是，何必如此。”
红豺呲牙咧嘴，噼啪声中化作人形，劈爪而来，爪上气流萦绕，细看去，竟用上了《九狼袭》的功法招式。
“你不懂，这样拿到手更有成就感。”
白故微眯双眼，斜斜跨出一步，正巧闪过那劈头盖脸的一抓，脚上元气缓缓溢出，正是逐龙步。
一时间，二人辗转腾挪，身法招式不停。
只见白故抬手化弧甩开红豺势大力沉的一抓，另一只手迅速将书放入怀中，以免被鼓荡而起的气流撕碎脆弱的书页。红豺见状，缓缓停下攻势，冲白故招了招手。
“你过来，给你看个大宝贝。”
白故将胸腹间一口浊气吐出，稳步走去。
红豺将白故拉到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探头仔细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才转过身去，在自己的大尾巴里掏摸起来。
白故极为好奇，手里提着衣袍下摆也不好凑过去看，便耐心等着红豺掏摸结束。
不多时，红豺脸上挂满了得意的笑，抬手将一摞巴掌大小的树皮放到白故眼前，树皮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有些还画着小小的图样。那字体都是红豺教给他的“汉字”，据他所说，此方世界，初他二人外再无一人懂得，白故觉得红豺的知识底蕴简直深不见底，身上藏着一万个秘密，但他没什么探究的意思，时候到了红豺自然会说。
“这都是此次合猎的各族天骄，功法，身法，特点什么的都记下来了，你赶紧看看。”红豺很是得意。
白故应了一声，仔细将这一摞树皮上的内容记在脑海中，闭上眼睛回想一下，手掌一搓，树皮便化作无数粉末落在地上。
红豺嘿嘿一乐，随手将粉末挥去，盯了白故好一会，才扭过身去，尾巴刻意往白故脸上扫了过去。
白故脚下向后一划，避过这一尾，胸前却是一轻。再看去，只见红豺得意地向他挥了挥手中旧书，几个纵跃便不见了身形。
白故无奈一笑，手指在土地上写写画画，脑中将那些树皮上的资料梳理一遍，挑出几个感觉较强的来，如果在林中遇见，不妨争上一争。
梳理完后，白故伸手将土地上随手刻画的字抹去，站起身来，缓缓吐纳。内视体内莹白如玉的根根骨骼，白故有些头痛。按银背妖王的说法，这白色骨骼才是最基础的锻骨色，往上数还有四种锻骨色，况且筋肉中元气充足，那一根根骨却如同无底洞一般吞噬元气还毫无反应。
此时太阳已然完全落下，整片天地开始逐渐昏沉下来，有弯月一牙，在云层中羞答答探出头来。白故叹了口气，缓缓沉下心境，对着弯月摆出一个古朴架势，右手划大弧置于身前，手腕翻折掌心向天，似是托举玉蟾，左手沉肩坠肘，手掌放于脐上一寸，手腕微微弯曲呈抱元式，正是《小抱月手》的起手式。
林间有小兽穿过，怔怔望向断崖。
崖上有少年，白衣似雪，手托明月。
离断兽崖不足一里处，一雄壮身影斜坐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用手中大碗狠狠灌下一口酒，眼睛不知盯得是少年，还是少年头上的弯月。
不多时，那碗水酒喝尽，雄壮身影转过身取酒坛子时，背部被月光一闪，便爆出灿烂银光。阴影处走出一袭黑袍，如雾般飘荡到青石边上站定，俯身将酒坛子单手提起，一同望向东方。
银背妖王给自己倒了碗酒道“世间万道，总是跳不出‘规矩’二字。
”
冥虎沉默，似是没有听到，只是举了举手中酒坛。
银背妖王不以为意，酒碗往嘴边凑了凑，终究还是没喝。似在等待答复。
“跳脱出去，何其难也。”冥虎冷冰冰开口道。“你再逃一次，能瞒多久？”
银背挠了挠头，身子向后一躺。
“不逃啦，等合猎结束，这俩小子就用不着我这个老头子了。”
冥虎身上元气却波动了一下。沉默半晌开口道
“那书生……”
银背懒洋洋打断“圣人子弟，不偏颇已是大义，再伸手出去，怕是会被剁爪子。”
冥虎狠狠灌了一口水酒，只觉得一口火线入肚，毫无酒水醇香，唯有辛辣口味不住灼烧。
银背哈哈大笑道“我这自家酿的水酒，和你们大赵国的‘五灵涎’相较如何？”
冥虎运气压了压喉头火燎，竟又提起酒坛猛灌两口。
“自有天地间别样滋味儿。”
银背挥了挥手，眼神玩味“堂堂大晋国护国兽，哪里看的上这乡野之间的粗鄙味道。”
那大晋的护国兽乃是一只五境冥虎。
冥虎回头冷冷一瞪“那白小子尚可，你家那小尾巴……”对着银背那高高抬起的下巴摇了摇头“我看不透。”
“哈，五境妖王竟看不透一锻骨期的小狼崽子”银背把二郎腿一翘，脸上满是得意“天天鬼气升腾，把你这猫眼熏坏了吧。”
不等冥虎作出反应，银背咂了口酒，继续说道
“说你还别不服气，不说我那糟心儿子，那白小子，才是有大秘密的。”
“有多大”
“捅破天那种。”
冥虎悚然而惊，猛地回转过身，浑身黑雾弥漫，抬手间隔绝出一片小天地。
“你是说，那九……”冥虎突然停下，面色泛白，盯着银背怔怔不敢发声。
银背怡然自得，既不否认，也不确定。
冥虎沉思良久，挥手将隔绝天地的黑雾驱散，缓缓提起手中酒坛凑在嘴边却迟迟不喝。
银背将手中酒碗搁下，在青石上直起身来，指着不到一里外月光闪烁的断兽崖笑道
“这就是一趟浑水，一堆人都想从里面捞好处罢了。”
冥虎周身黑雾升腾“大是大非，我不如你。”
“废话，你比老子差远了。”银背骂骂咧咧，表情却极为认真。再回过头去，冥虎已然不告而别，那酒坛也不知所踪。唯有一句话在风中飘荡。
“酒水里撒茱萸，你还是第一人。”
银背扯了扯嘴角，小口小口喝着仅剩的一点点水酒，待断崖上月光缓缓隐去，这才把酒碗慢慢搁下。
“这水深啊……”
（本章完）
近期红豺突然对白故的书上了点心，经常有意无意凑到白故身边斜瞥着双眼蹭书看。白故将书借给它，红豺又坚决的不要，白故挠了挠头，翻了翻这本讲人体穴位、男女之别的旧书。
书页边缘相较其他书籍，更加残破一些，想来李固穷必然也是经常翻阅。
说来也怪，前半篇笔记尤其繁杂，后半篇却几乎没有。
看来前半篇对书生来说尤为重视，此书的要点更要努力记住。白故这么想着，便打算将这本书多读几遍。
红豺依旧蹲坐在旁，见白故又翻回前篇，撇了撇嘴，甩着蓬松的大尾巴走开了，留下一头雾水的白故。
远处传来红豺轻哼的俚语曲调，虽听的不甚清晰，但节奏明快，曲调婉转，白故也暗暗记在心里。
“一摸呀摸到大姐的头上边，满头青丝如墨染，好似乌云遮漫天……”
后面的就听不清了，但白故依旧有些开心，手指轻点袍袖，打着拍子。
距离合猎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银背妖王终于得了点空，偶尔亲自上阵操练白故红豺，对于二人的进步看在眼中，却憋在腹内。红豺的一百多个哥哥姐姐，已经有八十多只参与过之前的几届合猎，此次合猎银背红豺族群算上白故红豺，也只有十七个名额。不多，但基本都是锻骨巅峰，少有几个已经炼气小成，能和红豺一样人立而起，关节翻折半化人形。
所以红豺真的是个天才。
白故合上书本，伸了个懒腰，看看已经逐渐 向西落下的橙红色大日，缓缓吐纳。不远处，红豺鬼鬼祟祟地恢复兽形，舌头不住卷着左边的獠牙，蹑手蹑脚窜到白故附近，眼睛盯着白故放在膝上的书本目不转睛。
“啪”白故一边吐纳，一边伸手打落红豺伸过来的爪子。无奈道
“借你便是，何必如此。”
红豺呲牙咧嘴，噼啪声中化作人形，劈爪而来，爪上气流萦绕，细看去，竟用上了《九狼袭》的功法招式。
“你不懂，这样拿到手更有成就感。”
白故微眯双眼，斜斜跨出一步，正巧闪过那劈头盖脸的一抓，脚上元气缓缓溢出，正是逐龙步。
一时间，二人辗转腾挪，身法招式不停。
只见白故抬手化弧甩开红豺势大力沉的一抓，另一只手迅速将书放入怀中，以免被鼓荡而起的气流撕碎脆弱的书页。红豺见状，缓缓停下攻势，冲白故招了招手。
“你过来，给你看个大宝贝。”
白故将胸腹间一口浊气吐出，稳步走去。
红豺将白故拉到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探头仔细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才转过身去，在自己的大尾巴里掏摸起来。
白故极为好奇，手里提着衣袍下摆也不好凑过去看，便耐心等着红豺掏摸结束。
不多时，红豺脸上挂满了得意的笑，抬手将一摞巴掌大小的树皮放到白故眼前，树皮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有些还画着小小的图样。那字体都是红豺教给他的“汉字”，据他所说，此方世界，初他二人外再无一人懂得，白故觉得红豺的知识底蕴简直深不见底，身上藏着一万个秘密，但他没什么探究的意思，时候到了红豺自然会说。
“这都是此次合猎的各族天骄，功法，身法，特点什么的都记下来了，你赶紧看看。”红豺很是得意。
白故应了一声，仔细将这一摞树皮上的内容记在脑海中，闭上眼睛回想一下，手掌一搓，树皮便化作无数粉末落在地上。
红豺嘿嘿一乐，随手将粉末挥去，盯了白故好一会，才扭过身去，尾巴刻意往白故脸上扫了过去。
白故脚下向后一划，避过这一尾，胸前却是一轻。再看去，只见红豺得意地向他挥了挥手中旧书，几个纵跃便不见了身形。
白故无奈一笑，手指在土地上写写画画，脑中将那些树皮上的资料梳理一遍，挑出几个感觉较强的来，如果在林中遇见，不妨争上一争。
梳理完后，白故伸手将土地上随手刻画的字抹去，站起身来，缓缓吐纳。内视体内莹白如玉的根根骨骼，白故有些头痛。按银背妖王的说法，这白色骨骼才是最基础的锻骨色，往上数还有四种锻骨色，况且筋肉中元气充足，那一根根骨却如同无底洞一般吞噬元气还毫无反应。
此时太阳已然完全落下，整片天地开始逐渐昏沉下来，有弯月一牙，在云层中羞答答探出头来。白故叹了口气，缓缓沉下心境，对着弯月摆出一个古朴架势，右手划大弧置于身前，手腕翻折掌心向天，似是托举玉蟾，左手沉肩坠肘，手掌放于脐上一寸，手腕微微弯曲呈抱元式，正是《小抱月手》的起手式。
林间有小兽穿过，怔怔望向断崖。
崖上有少年，白衣似雪，手托明月。
离断兽崖不足一里处，一雄壮身影斜坐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用手中大碗狠狠灌下一口酒，眼睛不知盯得是少年，还是少年头上的弯月。
不多时，那碗水酒喝尽，雄壮身影转过身取酒坛子时，背部被月光一闪，便爆出灿烂银光。阴影处走出一袭黑袍，如雾般飘荡到青石边上站定，俯身将酒坛子单手提起，一同望向东方。
银背妖王给自己倒了碗酒道“世间万道，总是跳不出‘规矩’二字。
”
冥虎沉默，似是没有听到，只是举了举手中酒坛。
银背妖王不以为意，酒碗往嘴边凑了凑，终究还是没喝。似在等待答复。
“跳脱出去，何其难也。”冥虎冷冰冰开口道。“你再逃一次，能瞒多久？”
银背挠了挠头，身子向后一躺。
“不逃啦，等合猎结束，这俩小子就用不着我这个老头子了。”
冥虎身上元气却波动了一下。沉默半晌开口道
“那书生……”
银背懒洋洋打断“圣人子弟，不偏颇已是大义，再伸手出去，怕是会被剁爪子。”
冥虎狠狠灌了一口水酒，只觉得一口火线入肚，毫无酒水醇香，唯有辛辣口味不住灼烧。
银背哈哈大笑道“我这自家酿的水酒，和你们大赵国的‘五灵涎’相较如何？”
冥虎运气压了压喉头火燎，竟又提起酒坛猛灌两口。
“自有天地间别样滋味儿。”
银背挥了挥手，眼神玩味“堂堂大晋国护国兽，哪里看的上这乡野之间的粗鄙味道。”
那大晋的护国兽乃是一只五境冥虎。
冥虎回头冷冷一瞪“那白小子尚可，你家那小尾巴……”对着银背那高高抬起的下巴摇了摇头“我看不透。”
“哈，五境妖王竟看不透一锻骨期的小狼崽子”银背把二郎腿一翘，脸上满是得意“天天鬼气升腾，把你这猫眼熏坏了吧。”
不等冥虎作出反应，银背咂了口酒，继续说道
“说你还别不服气，不说我那糟心儿子，那白小子，才是有大秘密的。”
“有多大”
“捅破天那种。”
冥虎悚然而惊，猛地回转过身，浑身黑雾弥漫，抬手间隔绝出一片小天地。
“你是说，那九……”冥虎突然停下，面色泛白，盯着银背怔怔不敢发声。
银背怡然自得，既不否认，也不确定。
冥虎沉思良久，挥手将隔绝天地的黑雾驱散，缓缓提起手中酒坛凑在嘴边却迟迟不喝。
银背将手中酒碗搁下，在青石上直起身来，指着不到一里外月光闪烁的断兽崖笑道
“这就是一趟浑水，一堆人都想从里面捞好处罢了。”
冥虎周身黑雾升腾“大是大非，我不如你。”
“废话，你比老子差远了。”银背骂骂咧咧，表情却极为认真。再回过头去，冥虎已然不告而别，那酒坛也不知所踪。唯有一句话在风中飘荡。
“酒水里撒茱萸，你还是第一人。”
银背扯了扯嘴角，小口小口喝着仅剩的一点点水酒，待断崖上月光缓缓隐去，这才把酒碗慢慢搁下。
“这水深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