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什么“君子固穷”
书生最后还是走了，活着离开了大荒山脉，银背妖王力排众议放他一条小命，实在是有些反常。他临行前说要行遍附近城郭村庄，见见人情冷暖，也找找小娃娃地身世。如此粉雕玉琢的可爱娃娃在豺狼窝里长大，实在是让书生有些难以接受。
“圣人子弟，当以天下人为己任。”书生是这么说的。
“屁的圣人。”红豺是这么说的。
书生临行前走到小娃娃的面前蹲下，很温和地把弄脏地头巾拨开，清秀且年轻的脸上有着一丝掩盖不住的对未来的期待。东胜神州的雅言说的很流利，还有一丝奇怪的感觉。
“小娃娃，你有名字吗。”
小娃娃睁大了漆黑地双眸认真地看着书生地双眼，眸中的星辰缓缓转动。红豺在远处抬起爪子捂住双眼，这小子又开始了，明明会说就是不说话，那眼睛能瞪出个花来？
书生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向周围地狼妖们拱了拱手，却看到银背妖王躬身而下，向他行了一个读书人的规整礼节，粗糙丑陋，却一丝不苟。书生登得眼眶湿润了，一瞬间似乎立下了一个什么教化万物的豪情理想。
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庄重的回了一礼后转身便走，书生的头巾在崎岖的山路上一跳一跳得，竟有些洒脱不羁地豪侠气质。
小娃娃认真的盯着书生的背影，仔细琢磨着书生眼底埋得最深的那一丝情感，思路却被远处书生的长笑打断。
“烨烨长歌冷，靡靡兽骨诚。
但辞俗世去，书生李固穷。”
小娃娃嘴里不自觉地小声念叨着书生得名字，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名字这个概念，他觉得自己也需要一个。想到这里，小娃娃皱起了眉头，虽然名字很好听，但是书生可能还没有红豺聪明，他看不懂自己的眼神，红豺可以。
“听名字就像个君子。”
红豺嘴角撇的都能看见后槽牙了，小娃娃很是羡慕，他就做不到。
红豺嘴里嘟囔着什么“君子固穷”“快活的气息”。
然后红豺就被他老子一巴掌扇飞了，银背妖王俯下身子，认真地盯着小娃娃的双眼说道“一只小狼崽子，想要真正强大起来，就要先认识到自己有多弱。”
小娃娃不明白为什么妖王要
跟他说这句话。他试图把自己的疑惑通过眼神传达出去，告诉面前这个高大的叔叔。
银背妖王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小娃娃的头“把这句话告诉小尾巴，他会告诉你什么意思。”
好吧，比书生更聪明的人又多了一个。
远处的红豺呲牙咧嘴地拖着哪里都痛的身子，深深地认识到自己这具身子的老爹，可能真的不像表面上那么粗糙单纯，他记得这句话后来有个德国佬说过，原话好像是“一个人的伟大之处就是在于认识到自己的渺小。”红豺也不明白为什么银背妖王要让小娃娃转告给自己，但是他看出了书生藏在眼底地那一丝情感。
一种饱含着怜悯地心痛。
心痛吗，红豺下意识地想摩挲一下自己的下巴，爪子抬了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化形，那抬到一半的爪子没法翻转过来摩挲下巴，反而像是一个对人表示友好的宠物犬。红豺立刻放弃小娃娃开始心疼自己凭什么人家穿越都是软玉温香环绕，白发爷爷教导，体制神奇万分，出门还有八抬大轿。自己就是一可怜兮兮的豺狗，连人话都不会说，唯有一个大尾巴可以自己咬着转圈玩。
真·活到狗身上去了。
小娃娃转头时看见红豺正仰望天空，熟悉地惆怅味道开始在周围弥漫开来。
小娃娃撇了撇嘴，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没法像红豺一样撇出后槽牙来，红豺果然很厉害啊。
自书生离开已经大半个月了，太阳还是懒洋洋地挂在天上，但是散发的温度却日渐炙热起来，神雾湖上的雾似乎又散去了一点，小娃娃在湖边和灰黑色地小鱼群玩的开心，眼睛里的星光璀璨了不少，身边的红豺这段日子总是神出鬼没，听妖王说似乎是在修炼。
可能是书生讲的东西刺激到他了，毕竟以前的红豺可是完全一副半死不活的颓废意味。
小娃娃知道银背红豺一族地修炼方法，银背妖王还认真地亲手教导过他，但是没办法修炼。天下功法殊途同归，起码在这个阶段，都是借天地元气打磨体内骨骼，他吸收天地元气地速率比红豺快多了，但是一入体内便消失无踪，无论多少。
妖王说他们族的《狼王锻骨诀》传自上古，来源不详，但妖王一直坚信这是上古大妖啸月天狼
的嫡传功法。红豺小时候质疑了一次就被扇飞十米满身是血狼狈万分，七天出不了窝，小娃娃可不想也试一次。
不过说起来和啸月天狼的功法有关还真有那么一点可能性，这《狼王锻骨诀》在月光下运转功法吸纳天地元气的速度确实比白天快了不少。但是这种说法实在经不起推敲，也难怪心思缜密的红豺会提出质疑，如果真是上古大妖的嫡传心法，怎么可能流传到这个只有三百多人口的小族群里面。
红豺每次说起这个总要嫌弃半天，然后被神出鬼没的妖王一巴掌扇飞。现在红豺也天天不见踪影，小娃娃自己一个人坐在湖边，身影却有点孤舟蓑笠翁的淡泊出世意味。
妖王路过远远一观，忍不住嗤笑出声，暗自说道“这娃娃哪来的暮气缠身，怕不是被那书生一激，也想做个读书人兼济天下了。”摇摇头便不予理会，任由小娃娃在湖边放空心境，飘然出世。
午后的阳光逐渐收敛了峥嵘的嘴脸，暖暖的洒在湖中、身上，小娃娃半眯着眼，小身子左摇右摆，意识逐渐迷糊了起来。此时神雾湖上经年不变的雾气突兀翻涌而来，如情人发丝一般轻柔细腻，逐渐包裹住小娃娃的身躯，不多时，那粉雕玉琢的小身影就在湖边雾气中隐去了。
九重天上，一个精瘦的老人散着发髻，一根隐隐发黑的木钗子斜斜挂在耳边，整个人塌骨缩肩，瑟缩地盘坐着，好像已经睡的天昏地暗。衣袍倒是宏正大气，仙气飘飘，上面的流云纹和八卦图都在氤氲流转，却也架不住老者揉成一团塞在屁股后面，在云雾彻底吞没小娃娃的一刹那，老者右眼缓缓睁开一条小缝，刹那间竟有精芒吐露刺出一丈多远割裂空间，很快，又随着老者右眼的闭合而缓缓消散于天地之间。老者吧嗒了一下嘴，好似美梦被打断后再次进入到之前的状态，唯有唇边的胡子翘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转眼消逝不见。
神雾湖不远处地密林里，一个背后如纹身般铺满银色纹路地大汉若有所感地向天上一瞥，背后纹路闪烁银光，似乎有几节骨要破皮而出显露峥嵘。
大荒山脉中，一个身穿脏兮兮青衫地书生缓缓扶正了自己的头巾，踏着一条已生独角的三丈蛟尸对着天穹露出一丝嘲讽地微笑。
其眼底有万千火焰
熊熊燃烧。
（本章完）
“圣人子弟，当以天下人为己任。”书生是这么说的。
“屁的圣人。”红豺是这么说的。
书生临行前走到小娃娃的面前蹲下，很温和地把弄脏地头巾拨开，清秀且年轻的脸上有着一丝掩盖不住的对未来的期待。东胜神州的雅言说的很流利，还有一丝奇怪的感觉。
“小娃娃，你有名字吗。”
小娃娃睁大了漆黑地双眸认真地看着书生地双眼，眸中的星辰缓缓转动。红豺在远处抬起爪子捂住双眼，这小子又开始了，明明会说就是不说话，那眼睛能瞪出个花来？
书生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向周围地狼妖们拱了拱手，却看到银背妖王躬身而下，向他行了一个读书人的规整礼节，粗糙丑陋，却一丝不苟。书生登得眼眶湿润了，一瞬间似乎立下了一个什么教化万物的豪情理想。
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庄重的回了一礼后转身便走，书生的头巾在崎岖的山路上一跳一跳得，竟有些洒脱不羁地豪侠气质。
小娃娃认真的盯着书生的背影，仔细琢磨着书生眼底埋得最深的那一丝情感，思路却被远处书生的长笑打断。
“烨烨长歌冷，靡靡兽骨诚。
但辞俗世去，书生李固穷。”
小娃娃嘴里不自觉地小声念叨着书生得名字，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名字这个概念，他觉得自己也需要一个。想到这里，小娃娃皱起了眉头，虽然名字很好听，但是书生可能还没有红豺聪明，他看不懂自己的眼神，红豺可以。
“听名字就像个君子。”
红豺嘴角撇的都能看见后槽牙了，小娃娃很是羡慕，他就做不到。
红豺嘴里嘟囔着什么“君子固穷”“快活的气息”。
然后红豺就被他老子一巴掌扇飞了，银背妖王俯下身子，认真地盯着小娃娃的双眼说道“一只小狼崽子，想要真正强大起来，就要先认识到自己有多弱。”
小娃娃不明白为什么妖王要
跟他说这句话。他试图把自己的疑惑通过眼神传达出去，告诉面前这个高大的叔叔。
银背妖王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小娃娃的头“把这句话告诉小尾巴，他会告诉你什么意思。”
好吧，比书生更聪明的人又多了一个。
远处的红豺呲牙咧嘴地拖着哪里都痛的身子，深深地认识到自己这具身子的老爹，可能真的不像表面上那么粗糙单纯，他记得这句话后来有个德国佬说过，原话好像是“一个人的伟大之处就是在于认识到自己的渺小。”红豺也不明白为什么银背妖王要让小娃娃转告给自己，但是他看出了书生藏在眼底地那一丝情感。
一种饱含着怜悯地心痛。
心痛吗，红豺下意识地想摩挲一下自己的下巴，爪子抬了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化形，那抬到一半的爪子没法翻转过来摩挲下巴，反而像是一个对人表示友好的宠物犬。红豺立刻放弃小娃娃开始心疼自己凭什么人家穿越都是软玉温香环绕，白发爷爷教导，体制神奇万分，出门还有八抬大轿。自己就是一可怜兮兮的豺狗，连人话都不会说，唯有一个大尾巴可以自己咬着转圈玩。
真·活到狗身上去了。
小娃娃转头时看见红豺正仰望天空，熟悉地惆怅味道开始在周围弥漫开来。
小娃娃撇了撇嘴，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没法像红豺一样撇出后槽牙来，红豺果然很厉害啊。
自书生离开已经大半个月了，太阳还是懒洋洋地挂在天上，但是散发的温度却日渐炙热起来，神雾湖上的雾似乎又散去了一点，小娃娃在湖边和灰黑色地小鱼群玩的开心，眼睛里的星光璀璨了不少，身边的红豺这段日子总是神出鬼没，听妖王说似乎是在修炼。
可能是书生讲的东西刺激到他了，毕竟以前的红豺可是完全一副半死不活的颓废意味。
小娃娃知道银背红豺一族地修炼方法，银背妖王还认真地亲手教导过他，但是没办法修炼。天下功法殊途同归，起码在这个阶段，都是借天地元气打磨体内骨骼，他吸收天地元气地速率比红豺快多了，但是一入体内便消失无踪，无论多少。
妖王说他们族的《狼王锻骨诀》传自上古，来源不详，但妖王一直坚信这是上古大妖啸月天狼
的嫡传功法。红豺小时候质疑了一次就被扇飞十米满身是血狼狈万分，七天出不了窝，小娃娃可不想也试一次。
不过说起来和啸月天狼的功法有关还真有那么一点可能性，这《狼王锻骨诀》在月光下运转功法吸纳天地元气的速度确实比白天快了不少。但是这种说法实在经不起推敲，也难怪心思缜密的红豺会提出质疑，如果真是上古大妖的嫡传心法，怎么可能流传到这个只有三百多人口的小族群里面。
红豺每次说起这个总要嫌弃半天，然后被神出鬼没的妖王一巴掌扇飞。现在红豺也天天不见踪影，小娃娃自己一个人坐在湖边，身影却有点孤舟蓑笠翁的淡泊出世意味。
妖王路过远远一观，忍不住嗤笑出声，暗自说道“这娃娃哪来的暮气缠身，怕不是被那书生一激，也想做个读书人兼济天下了。”摇摇头便不予理会，任由小娃娃在湖边放空心境，飘然出世。
午后的阳光逐渐收敛了峥嵘的嘴脸，暖暖的洒在湖中、身上，小娃娃半眯着眼，小身子左摇右摆，意识逐渐迷糊了起来。此时神雾湖上经年不变的雾气突兀翻涌而来，如情人发丝一般轻柔细腻，逐渐包裹住小娃娃的身躯，不多时，那粉雕玉琢的小身影就在湖边雾气中隐去了。
九重天上，一个精瘦的老人散着发髻，一根隐隐发黑的木钗子斜斜挂在耳边，整个人塌骨缩肩，瑟缩地盘坐着，好像已经睡的天昏地暗。衣袍倒是宏正大气，仙气飘飘，上面的流云纹和八卦图都在氤氲流转，却也架不住老者揉成一团塞在屁股后面，在云雾彻底吞没小娃娃的一刹那，老者右眼缓缓睁开一条小缝，刹那间竟有精芒吐露刺出一丈多远割裂空间，很快，又随着老者右眼的闭合而缓缓消散于天地之间。老者吧嗒了一下嘴，好似美梦被打断后再次进入到之前的状态，唯有唇边的胡子翘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转眼消逝不见。
神雾湖不远处地密林里，一个背后如纹身般铺满银色纹路地大汉若有所感地向天上一瞥，背后纹路闪烁银光，似乎有几节骨要破皮而出显露峥嵘。
大荒山脉中，一个身穿脏兮兮青衫地书生缓缓扶正了自己的头巾，踏着一条已生独角的三丈蛟尸对着天穹露出一丝嘲讽地微笑。
其眼底有万千火焰
熊熊燃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