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茯若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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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皇后自生产之后,身子一直不见好,六宫事务悉数由庆顺帝姬在打理,敬贵妃向昭惠太后提过几次想着协理六宫,以免帝姬一人太过于劳累,昭惠太后都以敬贵妃要照顾一双儿女来推脱了。敬贵妃心下更是记恨。

    三皇子淙体弱多病,皇后也是一直强撑着病体在照顾,生怕孩子出了有一点半点差错。倒是把嫡皇子润给有些疏忽了。仁惠太后得知颇有些不悦,询倒是为皇后辩解了几回,说是皇后生产后便身子不好,幼子身体又弱。所以难免兼顾不过来。仁惠太后倒是冷笑了几句:“如今便会厚此薄彼了,若是日后立储君,那还得了。”询听了这些话,似乎被说中了心事,不再言语。渐渐去探望皇后的次数也少了起来,下了朝反倒是便在多在茯若及玉贵嫔的宫里。

    这夜,皇上又翻了茯若的牌子。

    养心殿中一双红烛的火光跃动,照得人双眼发涩。风凉雨软,吹得帐幕微微掀起,灯光忽忽闪闪,窗外天色阴沉,半点月光也没有,连星星都被银线般的雨丝淹没了,细雨绵延不绝地落在殿前的花树上,从树叶黄灿的枝条上溅起碎玉般凌冽的声音。

    茯若在半夜时分却醒了,只见询双目轻瞑,宁和地安睡,嘴角凝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在做什么好梦。茯若将身子伏在他的胸膛,闭目不言,不知何时,他已醒转,将手放在茯若的散乱的发间,语气有些带了几分慵意:“爱妃,怎么半夜醒了,难道与朕同眠睡不惯吗?”

    茯若抬起头浅笑盈盈,喜孜孜道:“怎会,臣妾只是想着伏在皇上胸口睡着更舒服一些。”

    他支起半身,将茯若抱在怀里道:“爱妃既然喜欢,那朕以后就抱着爱妃入睡便是。”

    茯若嫣然一笑,露出少有娇羞神色:“臣妾谢过皇上,只是皇上不嫌抱着臣妾累么?”

    询微微一笑,俯下身来。他嘴唇滚烫,贴在肌肤之上密密的热。

    茯若顿时感到有些羞意,低声道:“皇上,现在已是深夜了,皇上明日还要早朝。”

    询“唔”了一声,嘴唇蜿蜒在茯若清冽的锁骨上,“春宵难得,少数片刻也是值得的。”

    询的话音未落,已将茯若寝衣上的纽子已被解开了大半,茯若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急,道:“皇上还是先歇息吧。”

    询只是轻笑一声,却不说话。

    帷帐垂地,明黄色宫绦长穗委落在地上。除了低低的呻吟和喘息之外四下里寂静无声。

    欢好过后,询睡得极是安稳。五更时分,皇上的近身太监夏忠来了几次,询才勉勉强强的起来了。他脸色阴沉沉的,如同眼睛底下那一片憔悴的青晕一般,宫人们们伺候得格外小心翼翼,还是免不了受了几声呵斥。茯若便起身亲自侍奉他更衣洗漱。一切停当之后,询才带着一行人去上早朝。

    茯若看到询走了,才让人来伺候自己梳洗。一切妥当之后,才带着手下人回了永和宫。

    走到半路却是碰到了顾良人,虽说她的身子才只有三个月,许是皇上太后念她怀了身孕,特意恩准供应比着昭容的例子,这番好生将养,倒是让顾良人的显得渐渐丰腴了些。她本就性子骄矜,如今仗着自己有了身孕更是不把人放在眼里。见到茯若却也只是随意福了一福。神色却很是不恭,连膝盖也不屈一下。

    茯若身边的秀儿到底是有些性子急的,见到顾良人这样无理,忍不住呵斥道:“放肆,对着惠贵嫔居然不行请安大礼。”

    顾良人眼角一飞,轻蔑的道:“只不过是一个奴婢,轮得到你来说本宫的不是,到底是跟了得势的主子,狗仗人势。”

    她这番话说的极为辛辣,秀儿听了有些脸红了,奈何顾良人是主子,也不好与她争辩。只得讪讪的退到茯若身后去。茯若见顾良人这般,心下不悦,却未曾发作出来。只是浅笑道:“秀儿的意思便是本宫的意思,难道顾良人觉得本宫不配说顾良人的不是么?”

    顾良人听了,只事用手抚着自己的肚子,嫣然笑道:“惠贵嫔乃是一宫的主位,在宫里的位分仅次于皇后和贵妃,自然是说的嫔妾的,只事嫔妾如今有了身孕,皇上太后说过要嫔妾好好将养身子,不宜太过劳累,请安大礼太过繁琐,嫔妾担心伤着腹中胎儿,那样,便是惠贵嫔也担不起啊。”她特意将“皇上太后”说重了几声,示意茯若乃是皇上太后的意思。

    茯若听了,曼声道:“这是自然,没有什么比得上皇嗣更要紧。妹妹怀着身孕自然是可以放宽些的。”

    顾良人见茯若松了口气,越发一双风眼秋水飞扬,恨不得插翅飞上天去:“惠贵嫔到底是没有过身孕,怎么知道怀着孩子在肚子里,做母亲的也跟着脸上有光呢?”

    这番话,到底是讥讽茯若没有孩子罢了。茯若听了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道:“母凭子贵自然是好的,只是子凭母贵不是更来得稳妥些,皇后诞下的嫡皇子乃是正宫所出,千尊万贵,可若是皇子帝姬的生母乃是歌舞乐伎出身,到时候孩子生出来恐怕也会蒙羞吧。”

    顾良人知道茯若实在嘲讽自己乃是舞女出身,脸色立时变了,奈何茯若乃是贵嫔,却也不敢发作,只能忍耐着道:“有孩子便是好的,再怎样也比一无所出要来的好些。”

    茯若听她的语气,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若是顾良人一举得男,日后皇上许你高位,你与本宫平起平坐,到时你不就可以不听本宫言语了。”

    顾良人笑吟吟托着腮道:“是啊,若是到时候嫔妾的位分高过了惠贵嫔,恐怕还要惠贵嫔来听嫔妾的教导呢!”

    却见后头的声音嫣然传来:“好个大胆的狐媚子,有着身孕便敢对位分比自己的妃子言语不敬,若是来日生下了皇子,你岂不是要生吃活人了。”

    茯若和顾良人转身望去,却是敬贵妃。只见敬贵妃面白如玉,黛青画眉,鬓黑光净,愈衬光华满身。她一身耀眼夺目的绯红串珠银团绣球宫衣,袖口同领口处打着密密的金银双线珠络,衣上满满地绣着嫣红紫镶银边的芍药花,碧海蓝镶银线花叶的大朵绣球,配着她头上闪耀烁目的缠丝点翠金饰并一对绿玉滴珠青鸾头钗,整个人金宝锦绣,迷离而惊艳。

    茯若和顾良人恭敬的向着敬贵妃福了福,敬贵妃也不叫她们起来。只是冷冷的盯着顾良人道:“你若是生下了皇子你待要怎样,方才本宫见你和惠贵嫔一番唇枪舌战,嘴上功夫好生了得。怎么不去唱曲儿,且若是你生下了皇子,难道你还想着坐上贵妃之位,跟本宫平起平坐么?”

    顾良人微微低首,语气不该丝毫:“嫔妾谢过敬贵妃,若是嫔妾真有那日,自会会敬贵妃感恩戴德。”

    敬贵妃笑意顿敛,冷冷道:“本宫抬举你个贱婢两句,你就不知所以然了。贵妃,你也配。”

    顾良人不卑不亢,只蕴了一抹淡淡笑意,悠然望着天际道:“嫔妾如今自是不是不配,可是来日的事,人怎能估测呢?”

    敬贵妃脸色大变,唤过身边的香玉,让她去掌顾良人的嘴,经过上次的事,香玉多少有些讪讪害羞。顾良人见了心下欢喜,笑道:“本宫怀有皇嗣,贱婢焉敢妄动。”

    敬贵妃顺手就打了顾良人一个耳光,冷笑道:“你原是个舞女出身,便是供人取乐的,跟伺候人的宫女太监相比你也高贵不得几分,更何况,你怀有皇嗣那又如何,这里谁没生养过孩子啊。”敬贵妃虽是对着顾良人所说,眼睛却直直的看着茯若,显然是在指桑骂槐。

    顾良人的左侧脸颊立刻高高肿起,嘴角溢出猩红一抹血痕。她犹自不怕,仰着头道:“贵妃娘娘先前乃是懿仁皇后的丫鬟。后来母凭子贵做了贵妃。难怪时时不忘本,知道自己比那些伺候人的奴才高贵不了几分。原是提醒着自己不要忘了本。”

    敬贵妃自封了贵妃以后,平生最恨旁人提她乃是丫鬟出身,生生比宫中出身世家的妃子矮了一截。此时又是当着茯若的面,愈加气恼,又打了顾良人好几个耳光。

    顾良人的嘴角被敬贵妃打出两道血痕,在她雪白面孔上尤显得凄厉狰狞。茯若虽不喜顾良人为人骄横,此时却也看不过,向敬贵妃求情道:“贵妃娘娘,好歹念着顾良人的身孕,手下留情吧。”

    敬贵妃斜着睨了茯若一眼,冷冷道:“本宫自有分寸,还由不得你一个贵嫔来教训本宫。”

    茯若见敬贵妃不依不饶的样子,想着也没有必要求情了。敛声在旁一言不发。敬贵妃见顾良人的脸颊红肿。觉得解了气,拖着身边宫女的手,笑道:“本宫这几巴掌是抬举你,免得你仗着有孕,越发失了分寸。”

    说完,敬贵妃便走了,顾良人抚摸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脸庞,恨恨的盯着敬贵妃渐渐远去的背影。恨不得把她剥皮削骨一般。

    茯若见顾良人今日受了教训,想必以后也不敢再猖狂,让她贴身的宫女穗儿好生送她回去,好生搽些药膏。顾良人此时心里恨极,也不告知茯若一声,便带着手下宫女走了。